章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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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统绍与前田信正大胜而回，看着本来以为必失无疑的城池安然无恙，心中感慨万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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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细细听了高桥南汇报护城一战的策略，前田信正拍手称赞，高桥统绍则责备她行事鲁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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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田信正给高桥统绍斟着酒，笑道：“统绍兄无须生气，有勇有谋乃好事，况且南洞悉指原江口的阴谋，一下子将叛徒正法，实在是解我大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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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过分英勇，才易生意外。如今战胜倒好，若是战败，这城池丢了不说，还连累城中百姓受难。”高桥统绍瞪了高桥南一眼，拿起酒碟，将碟中酒一口咽下。" N0 Z( z W3 o" i% Y4 @&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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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没敢接话，跪过去，给两位父亲斟酒。3 P5 e3 L9 _' `-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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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去鹭岳城，南你也随同过去吧。”前田信正看着她，笑道。
“此去是为了大夫人的寿宴吧？”高桥统绍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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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田信正点点头，“如今南已是立花城少主，同去也是应该的，而且此战英勇，主公有意提拔于她，与主公家众多些亲近始终是好事。所以，就一同过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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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不置可否，毕竟她并没想过自己与敦子这门婚事是当真的，继而与篠田家有姻亲关系，也没怎么放在心上。既然信正说到提拔之事，随同过去，也无不可。5 b% N* k2 V/ |1 ]0 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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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要去鹭岳城，敦子显得雀跃，高桥南看着她拿着新制的衣服频频往身上比划，心中微有不适。' e/ a p/ J- P: `2 F* _) c( 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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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是给大夫人祝寿，何以高兴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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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鹭岳城的话，就能看见麻里子姐姐啦。”# [, N/ Q: J b2 P
“麻里子？”高桥南想了想，想起那个因病一直瘫在床上的篠田长女，篠田麻里子。“就如此想见她？”
“嗯。”敦子灿颜点头，又拿另外一套衣衫出来，问高桥南好看与否。7 }: U- ?* s) L; V' \9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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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没了心思，只是随口应付她。( ?! p8 D4 p7 m+ T$ g- i* }1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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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鹭岳城，先是拜会了篠田宗明，女眷就随侍女到内院去了，留下前田信正与高桥南在外。篠田宗明见高桥南心不在焉，便笑道：“南可是累了，也随人进去歇息吧，此乃本家，无需拘谨。”3 ?0 W$ i' g3 G7 [+ t) H& k,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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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正只当她小孩心性，在此确是无聊，也道：“既然主公也这般说了，南就将兵器解下，随敦子去吧，见了大夫人与夫人，替我问好。”7 }$ R* n6 }0 i' v; m
两人都如此说，高桥南便不再推却，与二人行了大礼，解下佩刀，脱了木屐，只着袜子就随侍女到内院去。7 o7 B) K+ Y1 O$ u9 t7 O* S1 |6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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篠田家内院雅致，所见全是女眷，想来因为高桥南本身乃女子才特许进来，否则再是无聊，也只能在外候着。侍女先将高桥南带到正院，正好前田主母以及篠田夫人也在，便一并拜见了。& C$ }& J8 W9 c1 O# g( W* T
大夫人左右看着高桥南，笑着点了一下头，“果然是英武，不愧是统绍的孩子。”
“当真是个了不得的孩子呢。”前田夫人也说道，“此前若不是得小南守城，只怕今日奴婢也无缘再与大夫人您见面了。”1 W6 r- x& ~! H2 j, v$ K
大夫人拍拍她的手，“天佑你前田家，才招得如此佳婿。”这话说出来，众人都静了片刻，大夫人连忙又道：“你看我这人老就乱说话了，还是不说了，都去玩吧，今日来了不少亲家千金，在院子里置了千秋，随你们高兴。”2 l% o( j$ H) S! ]' S7 ~. H
前田夫人道：“敦子那孩子老缠着麻里子小姐，只怕扰了她休息。”( L' o( z3 R! d) y7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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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没事，麻里子整年也就等这么一天，偶尔胡闹也是舒心事。”2 J7 i* ?, |) ~: }/ V#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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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小南就先去见一下麻里子小姐，别让敦子胡来了。”前田夫人向高桥南吩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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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应了声，随侍女出了正院，又往篠田麻里子的寝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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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篠田麻里子常年积弱，需安静疗养，所以篠田宗明特意辟了南边院落，专属于她，又有女医师常驻，当年幸得小笠原夫人将中土良方相赠，否则这篠田麻里子只怕不能苟延残喘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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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女让高桥南在外候着，然后进去向篠田麻里子通传。待麻里子首肯，才出来请高桥南内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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甫入房间，就有一股草药味道扑面而来，高桥南作为臣子，不敢贸然直视房内，在门口处跪下，朗声道：“小臣高桥南，拜见麻里子殿下。”9 ]7 E6 q; {3 U1 P" S'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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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待抬头，就听见敦子的声音了，“你来的正好，我被麻里子姐姐欺负呢。”% c6 P1 d) H! q0 N, y, ]. h' I: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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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停顿一下，稍稍抬起头，只见房中央置着矮床，想来是怕麻里子沾了地气才故意制作，麻里子就躺在上面，敦子则盘腿坐在她身旁，一手握着麻里子的手，一手执着围棋黑子，身前展着棋盘，看来正在对弈。( D; g+ R7 c, m& d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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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跪行过去，又再行一礼。
“高桥大人无需多礼。”说话的是篠田麻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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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看了她一眼，只见她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肤色白皙，想必是因为少有出去照射阳光，容貌俊俏，虽有病色，但眼内神采飞扬，丝毫不像是终日瘫痪床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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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敦子还一直说着高桥大人你呢，没想到你就来了。”麻里子唤了侍女给高桥南看茶，又道：“今日得见，还真是闻名不如见面。”4 v ]8 c0 f) ]- b# _ H: n$ 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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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不知敦子在她面前说了什么，也不知她由旁人口中知晓什么，但无非又是女担子名，行男子之事诸如此类的话。便也不好回应，只是低头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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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子向高桥南招招手，“对弈可通晓？”
高桥南看着敦子贴在麻里子床前，没有一丝回她身边的念头，眼中光彩稍稍黯淡下来，“嗯，师傅有教过。”% Z% A( a- @" Z1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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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好了。”敦子将手中黑子放到高桥南手中，然后将尚未结束的棋盘一转，置在高桥南与麻里子之间，“麻里子姐姐实在是厉害，我已经连败三场了，接下来你可要替我赢回来。”. q/ N' |0 x* ~# b0 h# Y& b
“敦子如此是请援手吗？”麻里子笑问。: O! l( _$ D6 s, Q
敦子吃吃笑起来，“我是派我家先锋官先行上阵，麻里子姐姐可要好好接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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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啊，”麻里子转过目，看着始终低垂着眼的高桥南，笑道：“那么高桥大人，有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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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执着黑子，看了棋盘内黑白子分布，白子明显占了上风，但始终没下杀着，留着黑子一息，想来是麻里子故意为之。询得这步是黑子下，高桥南在脑内虚拟走了几步，又推了几着，提防着白子杀着，最终得了对策，才放下黑子。4 _! ]0 Q4 Y, J) m6 q: N' x)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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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里子行动不便，就让敦子替她执了白子，然后敦子俯身在她身前，她在敦子耳边轻声道了下子位置，敦子怕是被那舌吐檀香撩了耳际，又再吃吃笑起来，继而替麻里子行了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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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看在眼内，微微蹙了眉，很快又松开。
黑子下得很快，白子总是信闲而去，虽然实力相当，但相映之下，倒觉黑子有些急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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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到末处，胜负尚未分出，侍女在外敲门禀报：“殿下，主公请高桥大人过去。”
麻里子作无奈状，叹了一口气，“难得棋逢敌手，父亲大人就来闹事了。”她向高桥南说道：“高桥大人先去吧，毕竟正事要紧。”9 R& B; p. E- t& Z. y
高桥南放下黑子，行了礼，“小臣先行告退，容后再与殿下对弈。”- j+ x- t& a8 B7 a7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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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急。”麻里子笑起来，示意她出去。; g3 i0 ~( k0 C- |0 g
看着高桥南退了出去，敦子撅起小嘴不甚满意。" p, c9 D, S6 b5 E9 W
“高桥大人不过是有公务，你总不能让她舍下正事来陪我这废人。”麻里子见她如此神色，便笑道。! W6 j; r( a6 N+ \9 I
“麻里子姐姐又胡说了，论棋艺，鹭岳城中都没有一人是麻里子姐姐的敌手，何来废人之说。”敦子嗔道，一边说着，一边扶着麻里子躺好，然后在旁拿过茶杯，添了热水，用勺子勺起，将茶水喂到她嘴中。& H$ T: p9 ~$ r; Y( Y7 m(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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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里子顺着她的意思喝了一杯水，又看着她给自己拭过嘴角，“如今要敦子这般侍候，想想，其实废了也是妙事。”
“又说胡话了。”敦子给她掖好被子。
“以前敦子只爱在我身后转着，怎么都不肯与我亲近，倒是我病了之后，才肯与我亲昵。”麻里子看着敦子的眼睛，回想着当年。比她年幼五岁的敦子，初见的时候，她只当她与其他女孩一般，但与别家孩子不一样的是，别家孩子都爱与她亲近，只有敦子老是呆在远处，远远跟着，就是不愿进一步亲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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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子让本来生性好玩的麻里子起了玩意，一次相约入夜探险，麻里子故意离敦子甚近，做鬼的侍女出其不意地由草林中扑出，吓得众人大惊失色，敦子慌忙往身边人靠，麻里子就一把抱起了她，为使她搂自己更紧，一路上还佯称跳出许多鬼，吓得敦子一直锁死在她身上，到了房间还不肯下来，麻里子也没了办法，只好抱着她睡了。4 | s8 X3 ^/ ~$ g9 Z
说起这件往事，敦子还是羞得红透了脸，“麻里子姐姐一直都爱捉弄人呢。” p6 M. g& U' v1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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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5 O7 Z* F; c) H( l
“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穿着武士的衣服，我就一直以为麻里子姐姐是男孩子来着。”) b( Q( |- E N$ Z-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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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麻里子弯起眼睛，“难道就是因为这样，误以为我是男子，才不敢与我亲近？”) h& \ j5 H4 U& Q5 \
敦子连点头，“做探险游戏的时候与你睡了一宿，我回去还哭着说以后只能嫁给你了。”; l& K* ]2 o! G, M( Y
“诶，这样的敦子好可爱嘛。”麻里子笑得眼内闪光，“这样好了，我和父亲大人说，就说你我已同床共枕，你是非嫁我不可了。”. E8 j2 A+ U6 T, N3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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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子轻轻推了她一把，“麻里子姐姐又说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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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说笑呢，想着敦子既能嫁给高桥大人，那么为何就不能嫁给我？”麻里子眼神一转，玩笑全无。
敦子怔了怔，“我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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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难道敦子与高桥大人，当真有了私情？”麻里子虽然动不了，但句句逼人，让敦子一时间没了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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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她陷入窘迫，麻里子又复回笑容，“都是女孩子，何来私情呢，都是我乱说的。”* T3 k; H3 K4 d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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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敦子点了一下头，却因她这番话，心中起了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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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我倒是真的羡慕高桥大人。”麻里子长长叹息一声。- G, `+ e5 G5 G! ?$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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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羡慕她什么？”* ?1 U$ m- a% d u& R: M( A+ }$ K
“且不说这身残之事，假若我身子无恙，想必如今也是哪家主母，像高桥大人那般驰骋沙场，便绝无可能了。”1 H8 _/ n5 P' H
“这些，也非她本愿。”敦子想到那个娇小的小人逆着本常领军杀敌，心中又是一阵不忍。
麻里子看了她一阵，微微出神，见她别过目来，对上自己的眼眸，便灿然一笑，轻轻合上目，歇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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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子见她睡去，便想松开她的手，却怎料被她握得甚紧，怎么也挣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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