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六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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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白心思所在，麻友也就将太夫人的话放一边了，连着去由纪的偏殿。太夫人看在眼中却没再说什么，毕竟她潜心佛理，且渡辺俊二也回来了，若真有不当之事，也该留待渡辺俊二出面，这做祖母的才不算偏颇。0 V. p0 a1 @& w G) W* v8 i' Z/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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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殿的守门侍女见麻友拿着一把七色小花过来，便笑着要去给由纪传话。麻友摆摆手，让守门侍女止步，又让随来的近身侍女都留在外面，自己一人去找由纪。
麻友顺着院子的碎石小径行去，一路上见得花朵开得灿烂，便又采了一些，待到殿前，已满手繁花。由纪就在殿内，侍女不知去哪里了，就剩下由纪一人，跪坐在殿正中，面向殿外。麻友对上她的眼睛，愉悦地挥着手中的七色小花，笑得无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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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由纪毫无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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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为她在晃神，麻友便行上几步，一边走着一边还挥舞着手中花朵。但由纪依然无视。与其说是无视，不若说是没有看见。麻友停下脚步，看着由纪清明柔和的脸，嘴角习惯性地微微牵动，眼眸直视着自己，却对自己的出现，对自己的举动毫无反应。就像看不见自己一般，就像自己不曾存在一般。! J7 Y7 N5 H2 u) G. S% {8 f; K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由纪动了一下，右手伸出，想要去拿茶杯，却差了几分，手和茶杯就此错开。她看似懊恼地微微蹙了一下眉头，手贴在地板上，小心翼翼地左右探索，好不容易摸到茶杯，眉间才松开。
七色小花撒了一地，麻友立在那动弹不得。忽然明白何以每次对视，由纪总是会莫名其妙地错开目去，明白为何每次她都要贴身侍女在旁，那侍女又总是附在她耳边细声说些什么，也明白她为何总是能淡然地看着世间，直到自己靠近才做出迟钝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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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如此。5 G; w1 Y4 T6 m, D# f d
麻友不知道心中在汹涌着什么，在澎湃着什么，她不忍去面对，也不愿去面对，扭过头，匆匆离开偏殿，几乎落荒而逃。; d; F4 Q( h& n7 l: g
回到西殿，麻友瘫坐在寝殿内，失魂落魄地愣了许久，回过神来，脸上已布满痕迹。美咲神色紧张地给她拭着泪，急声问：“殿下到底生何事了？”
麻友摇了一下头，躺在床榻上，看着顶上梁木，“若是有人欺瞒你，美咲要如何做？”
“那要看此人是有意还是无心。”$ W" u3 z8 ?% O+ l
“若是有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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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看此事影响是大是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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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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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咲听至此，知道麻友如今的失落，定是有人欺瞒于其，不由忙问：“是何人胆敢欺瞒殿下？”) [1 W2 M4 p3 ^8 b0 D0 g, V
麻友又是一摇头，继续问：“若是如此，美咲会如何做？”
美咲见她如此，明白能让她心中生出踌躇的，定是一个于她甚是重要之人，便道：“那看此人于小人是何等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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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友偏过头，看着美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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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若是无谓之辈，当如何处置就如何处置。但若是重要之人，”美咲停顿了一下，回视麻友，“就要看这欺瞒本意是何，初衷是何。若是有苦衷，非要欺瞒不可的，那么，也当体谅此人之难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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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体谅吗？”
“重视于她，就该体谅于她。”美咲给她拭干净脸上痕迹，又给她上了暖水，见她不语，也不再多言了。说这番话，她亦是深思过的。自己随在麻友身边已多年，能让她神伤至此的，当真没见过。既然是如此重要之人，贸然断去关系或是做出处置，日后定会让她生悔。5 w2 T- A2 ~3 J" 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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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友平躺着，继续看着顶上梁木，沉思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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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她让人去请由纪过来，在由纪到来之前，将侍女都遣退，只是自己一个人在寝殿内。由纪在侍女陪同之下入了殿内，坐到麻友身旁，听着麻友让侍女也出去，脸上不动声色。8 R" @% k* y, m0 a: K- W+ g
麻友一边在纸上作着画，一边与由纪说着不着边际的话。由纪知道她昨天有来偏殿找自己，却不知为何却突然折返。如今让自己前来，看似与往日无异，实质又异于往日种种。' n. ]+ i7 G* d8 o# Q2 }
“你看我这画如何？”麻友忽然说道，将画纸递到由纪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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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纪抬起脸，稍稍愣了一下，尔后，终于明白起来。# O1 m, p' Z5 T) d& P! Z' b'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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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友递来的是一张白纸，上面点墨未蘸，她见由纪没伸手来接，便将纸递到由纪手旁，用宣纸碰了她一下。她并不想让由纪难堪，若是由纪拿过纸，信口开河这画得如何，她便会就此作罢。知道真相就好了，至于为何要隐瞒，稍稍想想也该明白。一个沦落在敌军府中的柔弱少女，若是坦言目不能视，那会遭到怎样的对待？3 E$ S2 P! H |6 N4 L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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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友殿下早已知道了？”由纪没去接那宣纸，向着麻友所在的位置，淡声问。 J) Q" P4 T; r3 @! C5 z! P' 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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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友没想到她会直言这个问题，怔了片刻，手一分一分地将宣纸蜷收入拳内，直至宣纸都收到拳内，最后紧紧握着，“嗯。”) W/ T- ?* ^) j+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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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一直隐瞒于你。”
“为何如此。”麻友垂下头来，有些无力，她并不想直面这个问题，但是由纪的坦然，又让她觉得，把这件事摊在台面上，两个人才能心安。! d7 U/ l0 ]8 l: ?& f
“父亲大人怕此事影响和亲之事，又怕坦白事实会遭人陷害，故此才行此下着。要麻友殿下诚心相待，我却一直隐瞒，实在是罪过。”说着由纪向麻友俯下身，行了大礼。
麻友看着她，依然问：“为何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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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纪微抬首，难道适才所言还不能解她心中困惑吗？$ [9 F: ?7 |3 N" q7 F4 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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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会如此，为何会落下这等症状？”对于为何要隐瞒，无非就是各种政治理由，麻友早就猜到原因，也早就谅解于她。然而让麻友更为在意的，是由纪为何会目不能视。; i1 ~% s6 |9 K9 h# c* \& _2 C
由纪又是一怔，她没料到麻友对欺瞒之事毫不在意，却一味追问自己为何会失明，心中不禁一软，鼻子就涌上酸意。由出生说起，一直到觅名医无果，再到所有人都放弃复明念头，最后为了柏木家嫁到渡辺家来。
麻友静静听着，心中尚残留的些许不悦被汹涌而来的怜惜占据，眼前人果然不是天生如此淡然，也非生来这般心无旁骛，她也是有她的无奈，有她的不得已。为何就要她受这等苦难？失明也就罢了，还让她背负家国重责，要她只身深入敌阵，为何就要她受此等磨难？麻友心中痛不止，跪行过去，握过由纪的手。7 Z1 p2 e8 _9 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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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就请依靠我吧。”
由纪虽然看不见这个人的样子，但是手中紧握的力度，话音的坚定，那花香的馥郁，让她相信，这个人是真心诚意待自己的。即便这个人姓渡辺，即便这个人比自己小三岁，即便这个人是女子。0 }- C1 S9 x, Y$ {" B
此后麻友成了由纪最为亲近的人，每日总是陪伴左右，无论去到何处总是握着她的手，遇到新鲜事物，总是附在她耳边轻声说着。由纪也习惯她的亲近，与侍女的手相比，麻友的手小而微凉，让她不由自主地想拢在手心，不愿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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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上停着的是知更鸟，黑眼睛、细长腿，脸到胸前都是橘色，甚是好认。”两人闲时会坐在廊庭里赏花观雀，麻友会遣退所有人，就剩二人，然后细细给由纪讲着院中所见。/ U+ i8 c# t% P) }8 G
“可惜不能触摸呢。”由纪听着知更鸟的叫声，想象着雀儿的样子。( b: F( ]/ W9 p$ K: y3 Q( 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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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雀儿惊扰不得，自是不能触摸。”麻友将茶杯放到她手中，“说来以往遇到新鲜事物，你如何去认？”, L7 n1 c( X. v/ h |; Y4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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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纪笑着抬起手，“就是靠手触摸。”说着，手指顺着杯子的边沿游走，“就是这样子，慢慢地摸索，用手记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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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相貌呢？”麻友好奇起来，“相貌也能用手记忆下来吗？”! w5 u1 ?9 r7 E" z V& 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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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是可以。”由纪将茶杯放下，向麻友移了一个位置，寻着她声音的方向，手准确无误地落到麻友的脸庞上。0 z9 @* Y- m$ v7 y/ f( a5 M' x!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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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友微微一僵，不敢乱动，感觉由纪温暖柔软的手，轻轻地抚着她的眉，一下两下三下，然后覆上她的眼眸，再然后抚过她的鼻梁，也是一下两下三下，最后落到她的唇。手指轻柔地在麻友的薄唇上游走，沿着嘴唇的弧度描绘着。麻友因为这些触碰，心中有了些微骚动，却又说不出来这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这是什么香味？”麻友身上的香气，在唇间尤为明显，由纪微微靠近过来，探着头，在唇前左右闻了闻。
麻友被这忽然而至的靠近吓了一跳，她依然不敢乱动，只见由纪快要贴到自己脸上，带着兰香的气息就落下在自己的下巴位置。从来没有人与自己这般亲近过，也从来没有一个人如此贴近自己的心，要自己心跳至此。
“这到底是什么香味？”由纪又问了一句。
“是、蔷薇……”麻友僵直着身子，放在膝上的手，微微颤抖着。0 J6 y: D c; D$ ?# P$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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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蔷薇吗？”由纪歪着头想了想，又靠近了一些，“是怎样的花朵？”3 ^7 ?& d& v/ V" G5 Q; F(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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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友合上目，不敢看她，只觉她的气息就在唇间，见自己没有回应，由纪的手指又动了一下，延着她的唇瓣，细细地描绘着。心中的骚动如战鼓在擂，感觉心脏就要跳跃出来，被她抚摸过的唇带着不一样的热度，烧得唇快要裂开。麻友下意识地用舌头舔了舔嘴唇，却舔到了另外的触感。- z& U* I d( S% `/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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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开眼睛，看见有些失神的由纪。+ o. u1 m3 o' t, N4 M7 @+ T! ]
“刚才的，是什么？”由纪回过神来，问了一句。
麻友脸红耳热，胸前狂乱不已的跳动让她开不了口，但见由纪如此问，心思瞬间变化，以她自己也无法掌控的做法，回应了由纪的问话。
舌头再次探出来，舔了一下始终落在自己唇上的纤纤玉指。/ l# Y# ~ A6 @2 m
这样亲密暧昧的举动，即便是至亲也不曾有过。然而能做出这样的举动，可见眼前人于自己已经是至亲也无法到达的位置。只是如此之后，麻友害怕起来。事情来得太快，也来得过分唐突，她不但还没弄清自己心中的真正想法，更不清楚由纪是如何想的。若是因为这个举动而厌弃了自己，那该如何是好？* W3 d/ V. w" N/ c$ O& \4 M-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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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指离开了唇间，麻友撇了撇嘴角，却不敢哭出来。果然是厌弃了。, Y/ z. V! L; \/ 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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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待情绪收敛下来，由纪的脸在眼前放大，继而气息欺近，最后贴在适才还滚烫到快要裂开的唇上。她柔软灵巧的舌替代了手指，极轻极缓，带着轻微颤抖，描绘着麻友的唇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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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麻友感觉天旋地转，感觉自己如落入深潭中，感觉自己溺得极深，极需要救助。所以死死地捉住由纪一角衣衫，由纪这才缓下来，握过她的手，以额抵着她的额，用蛊惑人心的声音问道：“是这个吗？”% S3 |- f& e3 k
麻友咬着唇，摇了摇头。; C: T$ q+ ?- x% y% U
这一摇头，由纪只道自己冒犯了她。方才指尖传来的湿热感让她昏了脑袋，让她以为麻友待自己，当真有别样想法，与自己一样的想法，才抱着拼死一搏的念头，去亲近她，去向她坦白。可惜，原来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a; K- D" C& k. 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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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友握着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前，“是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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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确，由最开始，一直触碰由纪的，让由纪放下防备，让由纪为之倾心的，是麻友的心。9 u$ p( B' K- f5 D3 _% w.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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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纪怔了怔，倾过身去，将她紧紧抱在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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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六十二、$ W, g# \# T0 E1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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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情感，只要找到了出口，就无法再制止。由纪与麻友，便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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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天的相处时间，似乎也不足够，麻友想着是否要让由纪搬到西殿来，只是碍于闲言，此举还是作罢。二人在一起的时候，总是遣退所有人，但是那些眉目传递，那些肢体触碰，无一不散发着与往日相异的气息。二人的近身都是明白人，很快就知得大概，一面欲劝止二人，一面又费心替二人隐瞒。& |% e- m) b+ a2 n6 n- n
只是情之所至，怎么能轻易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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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辺俊二自那夜见过由纪之后便念念不忘，虽有政务在身，只要觅得空闲，就会来偏殿求见。由纪推了几次，见他始终坚持，也是没有办法。他毕竟是渡辺家的二殿下，又是自己的未婚夫婿，这般拒而不见，难免会遭人口实。无奈之下，唯有允他所求，与之相见。$ y, r. h2 U2 z- R: s/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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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相见谈的都是无关痛痒之事，由纪流于应酬，想着等下要是麻友过来，看见这般情形，不知道要别扭至何等地步了。所以到最后，借口不适，就请渡辺俊二先回去了。* k3 J, N; X8 K9 q- y x; ]4 @7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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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第二次相见，渡辺俊二给她带来一只别致的金制发饰，并把婚期一同带来。由纪跪坐在一旁听着，胸口忽来郁闷，让她生出呕吐感。' L0 O |% F+ F, f0 w.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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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辺俊二见她脸上泛白，便跪行过来，握过她的手，柔声问：“柏木殿下可是何处不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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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纪没想他会忽然靠近，并握起自己的手，急忙就要挣脱开。但渡辺俊二终是武家之后，力度自非由纪能敌的，他没让由纪挣开自己，反而把由纪带到自己怀中，那阵浓郁的桂香，扑面而至。
渡辺俊二见她手一直放在胸前，另外一只手便覆盖在她手上，依然柔声问：“可是这里不适了？”( e, b5 i9 m# U1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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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触及这等私密的位置，由纪不由得慌忙往后退，一边要甩开渡辺俊二的手，一边急声说道：“二殿下请尊重！”1 B( F" i. `5 t6 g% ~& A
渡辺俊二毫无惧色，一把将她环在自己怀内，“柏木殿下难道忘了你来江户城的因由了吗？”# P( G5 [! r5 z" p! b. 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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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一说，由纪安静下来，她确实忘了，在遇见麻友之后就忘了，她本是来给渡辺俊二做四房的。只是，现在的她千个不愿万个不愿，若是没与麻友道明心迹，顺应父命也就罢了。如今麻友已长在她心眼里面，如何也拔不去，这般又怎能嫁予其他人、委身于他人呢？7 b8 d( i) I: r' A& o"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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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般想着，又是一番挣扎。( v9 A! w( {) g. h
渡辺俊二把她环在怀中，急不及待地拿开她挡在胸前的手，“我俩不日就将成婚，殿下早晚也是我妾室，如此又何必介怀呢？不若顺我意愿，寻得欢愉，才是生在人间之乐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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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不要！来人……快来人……”由纪挣扎着，希望守在外面的侍女能进来救助，可惜侍女都被渡辺俊二的近身挡在外，听着自己主子在里面哭天抢地也没有办法入内相救。 U- L% c5 P5 x0 A
由纪力气远不及渡辺俊二，感觉渡辺俊二的手已经摸入怀内，粗鲁又厚实的触碰贴在胸前，她打了一个寒颤，继而挣扎得更烈。混乱间她摸到了一旁的茶杯，也顾不得后果，重重地敲在渡辺俊二的脑后，只听一声惨呼声，混乱才得以制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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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人听见渡辺俊二的惨呼声，纷纷奔进来，由纪瘫倒在地板上，一边收紧胸前衣衫，一边喘着气。1 Q: A+ J: {) }6 G. 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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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岂有此理！”渡辺俊二额际溢了血，侍女急忙上前用净巾给他捂住，“你当真不识好歹！我待你一往情深，你何以就这般拒绝于我！”说罢，起身就要再往由纪行来。: }, A* j, J1 M: ?' p' P
由纪急急往后缩去，但始终不及渡辺俊二行来得快，阴影一下子来到她身前，却是带着她熟悉的香味，蔷薇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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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长这是要做什么？”麻友终于来了，挡在由纪身前，微抬首，直视着渡辺俊二的眼睛。5 x( S' E6 v9 {0 C7 o* H% a, }6 F
渡辺俊二没想麻友会忽然出现，他早便知道麻友近段日子与由纪走得甚近，今日前来也怕她会忽然而至，便请祖母将麻友唤去，以防她来此坏事。只是这紧要关头，麻友还是来了。看着麻友铁青着脸，双目含怒，他心中不由得微微一惊，妹妹在家中向来得宠，要是她有心要护由纪，自己难免会被长辈斥责。( h5 w) H5 f. @; Z/ z% S; z8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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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将捂在额际的净巾拿给麻友看，上面染了血红，“此人伤我至此，麻友你倒是来评评理，此人当如何处置！”凭着伤势，渡辺俊二反而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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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友没看那净巾，也没看他的伤口，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想发作，但此人终究是自己亲生兄长，再者此事闹大了对由纪也不好，才勉强忍下怒火，“兄长因何会受此伤？”9 f% G' E: E$ ?* o" y% x) R9 p/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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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她伤我的！”渡辺俊二指着麻友身后的由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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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因何要伤你？”麻友瞪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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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辺俊二知道理亏，也知再纠缠下去，只会遭人笑话，便一拂袖，恨声道：“伤了就是伤了，麻友怎么就不关心自家兄长，反而对这敌军之女如此袒护？今日之事是她失礼在先，此事我定会禀明父亲大人，堂堂渡辺家辈怎能就受她柏木家的伤害！”说罢，在近卫掺扶下离去。& I& j1 d9 |7 U4 h" ?" P% G
待渡辺俊二出了偏殿，麻友才算松了一口气，回过身，便见由纪缩在一旁，失了魂。麻友连忙过去，将她抱住，“好了，没事了，事情都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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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纪缓缓抬起脸，摸过麻友的手，一副魂魄游离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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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友甚是担心，抚着她的脸，把旁落在脸庞的发丝勾到她耳后，“没事了，由纪，当真没事了。”这般说着，回头让人去端定惊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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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过茶，由纪才回过神来，她长长叹了一口气，靠在麻友身上，不愿开口说话。麻友自是知道方才这场变故伤她甚深，便让侍女都退去，自己将她紧紧抱住。/ }: [( L; T1 g#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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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心有不畅，你大可哭出来。”麻友在她耳边怜惜道。! }6 ], @' Z9 a1 F! u; j
由纪摇摇头，抬手寻了麻友的脸，轻轻抚摸着，“待你父亲回来，我就要嫁予你兄长了。”/ e0 @# L3 Q: M. h;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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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友一怔，此事一直压在她胸口，她从来不敢问也不敢提。她在想法子，看有什么办法能给由纪解除婚约，却又让由纪留在她身边。可惜没待她想出个所以然，渡辺俊二就忙着要由纪与他行夫妻之礼了。恐惧感如今充斥着她的胸前，待父亲回来，任他再宠爱自己，也不可能顺从自己的意思。由纪最后，只怕真的要嫁予渡辺俊二。
“我们离开这里吧，永远都不要回来了。”麻友静了许久，开口说道。3 T- M$ s$ F- n7 t6 ]
由纪苦笑一下，“能去哪里？天下两分，一是渡辺，一是柏木，你我能去哪里？天下何处能容我们？”
麻友又是一怔，泪跟着落下来了，“那如何是好？如何是好？”想到以后要与由纪分离，不禁痛哭起来。
由纪坐起身，反手将麻友搂在怀内，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向殿外看去。眼前只有光，什么都看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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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夜麻友没回西殿，由纪心中也是惶恐不安，便由她留此。期间太夫人着人来请，麻友都以睡下为由，不去理会。4 a; z- K$ y- O5 C: p
室内没掌灯，外面暗月无光，几乎伸手不见五指。两人躺在床榻上，握着对方的手，却一句话都没有说。麻友看着眼前一片黑暗，想到由纪平日所见是否就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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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想着，她微微侧过身来，手搭在由纪脸上。
“怎么了？”由纪并没睡着，一直在想白日的事，又想起出发武藏之前，父亲的叮咛。父亲要自己安心，在武藏的一切，都会安然的。如今这些事，父亲可曾预想过？生死其实她并不怕，只是怕身不由己。许给一个自己根本就不喜欢的人，她完全不能接受。7 q- e. B( i0 k+ D/ P" G9 _5 m9 S
麻友微微靠近，学着她的动作，轻轻地在由纪脸上游走，“想学你记忆相貌的法子。”' x" b7 g1 }" S. {. P6 Q
由纪轻轻笑起来，“学这些有何用？”: c v! ]" `2 |( r(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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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想体会由纪的一切。”手指落在了由纪的唇间，麻友虽然品尝过多次，但还是极度细心地描绘着。
“若是可以，我也想睁开眼睛，去看看麻友所见的世间，麻友所见的颜色，麻友所见的景致。”由纪将麻友拉到自己身上，那袭蔷薇的香气，溢满全身，“也去看看，麻友最爱的蔷薇。”8 k% E- m6 l8 W* M: G3 N.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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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就不想看看我吗？”麻友听着她数尽所有，却遗漏了自己，不由得噘起了小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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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纪听得她话中意思，笑开来，“麻友的样子、声音、温暖，全已牢牢刻画在我脑海里，无论我是看见还是看不见，此生此世都不能忘怀。”说罢，微仰首，就寻到了那阵诱人的蔷薇气息。% @" Q: Z* @' X. P7 e1 j. n
要生世都不忘怀，单单如此并不足够。由纪心中有恐惧，又尽是无奈。她明白路还是要走下去，已经给她定好的人生就该如此走下去，她怎么反抗都是挣脱不得。她能做的，只能是用一辈子世间来记忆，记忆这个入她心肝、入她肺腑的人。
一个翻身，她将麻友压在身下，麻友来不及一下惊呼，尾音就被由纪用冗长缠绵的吻消除了。由纪微微离开她的唇，“让我看看，麻友的全部吧。”: H9 m8 R0 | a6 }. y" U7 G/ v
麻友只是环着她的脖子，全然不知由纪接下来要如何做。; W0 R) g+ b+ X3 o1 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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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用一辈子时间，来记忆麻友的全部吧。”2 Q3 W, P, L$ H, z. n c( 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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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发前，母亲教了由纪房中术，那时的由纪满脸通红，心中却并不愿意用到这些。但如今，她急切地拉开麻友的单衣，用手、用吻、用身体，来感受这个人的一切。如果以后就是离别，以后就是人生的不得已，那么在今夜，向最爱之人奉献自己的一切，也算是对自己的一种厚待。
漆黑中，喘息声此起彼伏，无人愿意停歇，也无人知道太阳升起之后，这样的温存是否还能长久。她们只能用这仅余的时间，苟延残喘。, H) C8 V8 n- e8 D
三日之后，渡辺慎之介与渡辺庆一由伊势回来。才入府，慎之介就让人请麻友过去。麻友坐在妆台前，看着铜镜内的自己，那颈脖上的痕迹，隐隐提示她父亲匆匆赶回的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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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整整衣衫，起身去见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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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如二人所料，二人之事与由纪失明的真相全被暴露在慎之介的眼下，慎之介勃然大怒，叫嚣着要将由纪碎尸万段，又叫嚣着要将柏木家全军灭掉。但情绪平复下来，他也明白此事终究是有辱家声之事，他也不得不将此事隐瞒下来。5 d& }2 q9 u( c$ p3 r! J d* c#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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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纪被困在偏殿，慎之介的初衷，即便不能杀此人，也要将她放置到浪人坊，让她沦为妓籍，这算一个不错的惩治之法。麻友自是以死相迫，甚至说出由纪去哪她亦要追随到哪的话。慎之介一世英名，却因宠溺女儿太深，踌躇起来。最后还是侧室阳加夫人出面调解，向二人陈述处置由纪之害大于利，才让慎之介冷静下来。5 h1 e3 c: M: n5 C2 d; L& 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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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时柏木军已经暗潜至四国，战事一触即发。慎之介也不愿再为家事忧心，既然柏木由纪处置不得，就赶紧将此人送回鹿儿岛，以免再祸害自家女儿。当即，连夜着人送由纪走，然后又寻了欺骗之借口，再起战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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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被父亲硬生生分开之后，麻友再没见过由纪，知道由纪要走，她既是不舍，又是安心。这个人终于能寻得安然了，只是，此后就是天各一方，老死不得相见。" u# u! w9 s0 | c) ]
渡辺慎之介见她落魄，又见那一室画像，怒从中来，着人把画像撕下，在院子里付诸一炬。麻友哭喊着要去救，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费尽自己心血的画像化为灰烬。她抱着自己哭了一日一夜，最后也只能归于沉寂。
她们就如这些画，来得虚幻，去得惨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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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美咲低声告知自己，托了几重人，给由纪送了蔷薇种子，麻友才勉强回过神来。她怔怔地看着那墙蔷薇花，忽觉此生已没意义。5 d, w$ {9 O# {1 E- r9 t
她以为会如此一辈子，会守着心里面的那个人一辈子，却没想，高桥南的出现，一番谈话，让早已平静的心湖，泛起了微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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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六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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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虽然领着左卫门少尉之职，但是按照渡辺慎之介的话，她仍然是渡辺府南殿的近身，除了日常进宫听诏，其余时间依然要护在渡辺俊二身旁。高桥南知道慎之介并未全然信任自己，但能将授予官职，亦是一大转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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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随麻友往小名山见阳加夫人之机，高桥南终寻了机会与片山刚详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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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友与阳加夫人在正殿内执手笑谈着什么，高桥南跪坐在殿外，听着院内雀鸟脆鸣，倒也是舒心。阳加夫人抬起脸，看了看外头的高桥南，向身旁侍女道：“请那位大人到工房取纸去吧，尔后到偏院稍作歇息。”
侍女应了声，就请高桥南随她到院子后面的制纸工房去。: B" [' b4 b9 I% @'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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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座庭院比之渡辺家的庭院要雅致几分，诸多摆设，一眼可知其年月甚远，且珍贵无比，想来是当年皇家所留。侍女领着高桥南绕过庭院，行着山间小路，便到了制纸工房。工房内有数名工人在劳作，见侍女带着人来，就请高桥南到室内稍候，侍女并无跟随进内，只在外面候着。
工人将帘门放下，然后向着高桥南一躬身，向内做了一个请势，高桥南便知来此深意。' I& Q/ P. n/ [8 f6 {7 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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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了外面一眼，见无他人，便按工人所示，往内行去，越过制纸的作坊，再穿过存放纸张的小库，便是山门。顺山门而入，延青石小径行去，很快就能看见一间临崖而建的亭阁。一名侍卫在那守着，见是高桥南，赶紧上前行礼，随即领她转入亭阁下的阶梯，在一片竹林前停下，再由另一名侍卫带入。, B; Q* \, a0 i K
如此走了一段竹林小路，才见一方庭院，在竹林围绕之下，临崖而起，却因有竹林作障，并无人能察觉。5 B2 Z1 u1 q; 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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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山刚就在庭院的庭廊上，见高桥南行来，急急上前，向她躬身行礼，“片山见过殿下！”这声殿下，已与松幸太郎有了泾渭之分。高桥南于其，不过是同位臣子，政部依然归附于片山家。然而军部下属都是由九州而来，听命于高桥南，倒是心悦诚服。
高桥南并无在意此事，毕竟片山家乃当朝得宠外戚，即管归顺柏木宪，也该与自己同位。当即连忙将他扶起，“片山殿下无需多礼。”; c' u, L3 U% K' K# R8 P4 o1 g
片山刚向侍卫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出去守着，然后执着高桥南的手，与她进了室内。室内一如山前正殿，一脉高贵雅致。# w' R1 Z8 v& L- e0 N6 y' D; P
“此处虽说已为渡辺府所有，但渡辺慎之介待我女阳加尚有心思，将此处原封不动赠予阳加，如此，小名山仍为我片山家所有，一士一卫皆我心腹之辈，绝无旁人，殿下大可放心。”0 I' y" n* S, B+ J, j5 m
高桥南点点头，只见由内屋行出数人，为首的正是那日所见的式部少辅长谷川凉也与内务大丞鹫尾武。二人领着身后数人，向高桥南行了大礼，齐声道：“小人见过高桥殿下。”8 ^ _ A- Y6 G% o/ L
“今日本应将朝中相关人等请来，与殿下一一见过，无奈天皇有懿旨，有数位大人未能闲下身来，故只得此处几人。”说着又是一躬身。, }' K$ _5 q. E% P3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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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连忙摆手，“诸位大人要务缠身，理应国事为重，南不过闲辈，要相见也非难事。”
“殿下此言差矣，殿下身负一统天下之重任，岂是闲辈。”片山刚让人上了香茶，便回头让众人逐一跪行上前，向高桥南一一介绍。# Q l6 [$ u7 L' z; F* w
政部密线几乎乃朝中权贵，这些人当中，有正三位大纳言的片山刚，亦有负责兵器管理的从七位兵库大允，有掌管皇城税收、民务的左京大夫，亦有掌管宫中典礼以及天皇文书的藏人头。3 ?% N6 b- x$ k8 D
高桥南看着这些人，面上不动声色，但心中却早已起了波涛。虽然如今皇室落魄，这些依靠天皇的朝廷臣子也随之失势，但这些官位显赫的大人，无一不是家族势力强大，或者朝中权力巨大之辈。柏木宪怎么就能寻得这些人冒险相助？% b; n, G! s* N! n0 o2 { 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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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山刚给她介绍罢众人，便让众人分批由暗道离去。待众人散去，才又取出密件，将未能现身之密线一一列出。高桥南看着密件所书，心中又是一惊，难怪这些人今日未能出现，即便当真有闲身，也是不能随便现身。密件内书，无一不是与皇室有关之辈，稍远的也是旁系外戚，近的甚至有亲王子系。6 j2 o1 o) S* a# d( r$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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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看罢这份密件，看着片山刚将密件焚去，想了许久，还是开口问道：“南有一事，始终不明，片山殿下能否给南解疑？”
“殿下请问。”7 m! Y3 E. Q4 F3 h# n
“恕南冒昧，殿下如今位高权重，何以还会生出一统天下之心？”此问高桥南算是婉转，但见片山刚抬眼看着她，苍老的眼神带着不愿灭去的光，她的拳头不由自主地收紧。此等人物，其实堪比柏木宪与渡辺慎之介。
“殿下以为片山如今过得甚好？”片山刚反问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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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算是得宠之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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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山刚点了一下首，“今日让殿下所见，其实于朝内不过尔尔，但这些却已是片山家所有。想当年，我祖上辅助天皇稳得天下，倾尽朝野，那等气势让我好生羡慕。无奈此后势弱，在朝之力被逐渐吞噬，就连这小名山，也几乎保不住。渡辺慎之介待我虽算有礼，但却视我如草芥，视片山家为依附。我堂堂片山家岂能受此屈辱。”% D% K( ` T# |8 ~; v4 e. R#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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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就欲助柏木家一统天下，从而夺回朝势？”
片山刚淡淡一笑，“此乃初衷。” P. O* b- k* z* B# e0 q4 t7 q
“那如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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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来江户多时，觉得皇朝如何？”
高桥南想了片刻，摇了摇头。
“如何？”片山刚见此再问。, Q* D4 P6 K+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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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皇朝，不及一地领主。”高桥南所言皆是实话，一直听闻皇室落魄，过得艰辛坎坷，靠着渡辺家接济才能有富足。有传天皇库中空虚，要将亲笔字画外卖，以冲国库。更甚者，还传说宫女为了钱财，沦落到妓坊。0 k9 u8 l/ U! v, x$ X
片山刚长长叹息一声，“我片山家辅助天皇百余年，从未遇过如今困境，从未有要天皇艰辛至此之境地，是片山无能，要天皇受此磨难。”
“大势如此，也非殿下所能力挽。”高桥南劝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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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山刚摇着头，“为人臣子，岂能不作为，要重整皇朝，只能推翻渡辺家。要推翻渡辺家，只能依靠柏木家。”说罢，他直视高桥南的眼眸，“片山为的不是一己私欲，片山为的是皇朝兴盛，只有皇朝兴盛，才能要天下太平，才能教国泰民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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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一直不明白向来养尊处优的政部密线，为何能舍弃如今富贵，跟随柏木宪，铤而走险。看着眼前的片山刚，她终是明白了。有人是为了名誉，有人是为了荣华，有人是为了一展才学，但是，还是有人诚心诚意为家为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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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如今所做就真的是对的吗？推翻了渡辺家，迎来柏木家，难道就是对的吗？% E5 k- p1 t4 h7 }% T0 a! 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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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不知，能否推翻渡辺家，一统天下她也不知。她只知道如今所做已经不单纯只是柏木宪的个人意愿，每个参与其中的人都有他必须奋身投入的理由，都有他为此不惜一切的目的。. Q& u( Q8 s$ ?$ S: S* A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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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自己呢？高桥南看着殿外，微微拢起眼眸，轻轻咳嗽着。 I' N* X; x- d7 }' x& T' I
送高桥南离去之前，片山刚再三叮嘱高桥南行事要谨慎。+ C7 {: y+ l0 g!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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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辺慎之介确实有要启用殿下之心，殿下之才对于渡辺家而言，当真如天降至宝。但始终惧怕殿下会有异心，所以当殿下流落能登之时，渡辺家就派了斥候日夜监视，期间九州那边来了刺客，想来是殿下旧日仇家所遣。这倒让渡辺家安了心，知道殿下与九州那边当真决裂了。” M( n1 r$ |9 N1 z2 F
高桥南没料到还有刺客一事，想想便知，能千里来要自己性命的，恐怕只有久保田家。她叹息一声，当日久保田之死，实在不知是福是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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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辺家出手解了殿下危急，也信殿下当真走投无路，才着人去将殿下请来，又在驿站耗了时日，磨殿下心性，知道殿下秉性沉稳，就更对殿下爱不释手。”片山刚与高桥南行在竹林间，听着风过竹林的声响，“此事慎之介还是信我，问我意见，该如此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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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高桥南立下脚步，笑问：“殿下要如何用南？”
“殿下功在战地，非战不用。”片山刚看着眼前这个小人儿，想到她那日在渡辺府殿上一招击倒成田的实力，知道天下间无人能与之敌手，“慎之介一直希望渡辺俊二接家主之位，无奈长子庆一有舅舅小嶋吾介相助，虽然俊二也有多田纲义助阵，但势力终不及小嶋家。故而，慎之介想你辅助渡辺俊二，夺得家势。但又恐底下人不服，才与我还有多田纲义想了殿中武斗这么一出，给了殿下一个左卫门少尉之职。如此，日后要有战事，启用殿下，就顺理成章。而殿下功绩越大，于渡辺俊二就越是有帮助。此法，不失为一石二鸟。”1 G" n2 I5 `# x: g
高桥南明了地点着头，“原来如此。”5 P$ f' r4 _" i& w/ M7 w
“只不过，真有战事，与旧部对阵，怕是不能避免。”这么说着，片山刚看了高桥南一眼。; P. m7 P; d9 N/ M
高桥南早有此准备，“这般也是无奈，唯望殿下能暗中相帮，初战尽可能避开旧部，免得南分心，继而露出破绽。”6 r1 v3 U1 G3 m; I
“定然。”片山刚点点头，又看了西边栖霞，“时候不早了，想来三殿下也要回去，殿下就请回去吧。”说着就是一躬身。
高桥南回了礼，沿来路回去，在制纸工房取了两摞宣纸，回到正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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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麻友与阳加夫人谈得正是兴致之处，也不打搅，跪坐在殿外。阳加夫人见高桥南回来，知道父亲已与之见过面，便结了话，让麻友回去了。
初战果真避开了柏木军。其实慎之介依然担心高桥南会有临阵叛军之事，不需片山刚暗中安排，也定了要高桥南随军攻打与渡辺不合的中立国上总。
领军大将乃常陆领地大名福田夕，高桥南带着五百人小分队到常陆与福田夕汇合，然后随行出发。福田夕早知高桥南的名声，却受慎之介之密函，不敢贸然动用，初期只是让她作辅军。无奈上总军势强大，连同西边的安房合势反击渡辺军。6 O8 Z4 E- d5 l' P6 F9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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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田夕失了两座城池，也是没了办法，命人着高桥南到帐幕，开口就问：“如今之势，你可有解法？”
高桥南走到地形图前，将渡辺军分两组，围拢在城池外的山道上，“上总正是赢势，我军硬与之正面对战，必无胜算，只能再失一地，诱敌入山，敌军如今骄兵，定然不防，只要入了山，便任殿下取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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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田夕没想到她想出这般冒险之法，若是敌军不中计，那么就又白白失去一座城池。; } W5 ?, S, z5 C2 V/ z9 v#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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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见他踌躇，便请命道：“小人愿作先锋，诱敌入阵。”此话明显，若是此计失败，她就首当其冲被敌砍杀。! h" p( z+ D4 G- ]2 }
福田夕无计可施，又知高桥南战霸天下，如今也只能信她。当下将兵旗交到她手上，高桥南就带着那五百人，去城前诱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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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六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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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总、安房之战大胜而归，高桥南的谋略见效，敌军果然轻视渡辺军，追着高桥南入了山道，继而被忽然涌出的渡辺军杀得片甲不留。此后上总就是手到拿来，而安房更是主动投降，不战而胜。
高桥南回到渡辺府，已是秋尽。此回大胜渡辺府摆了宴席，镐赏主要将领。慎之介在席上说着叹慰之话，给福田夕及众将加了封赏。高桥南此战居功至伟，便略升一级，迁任左兵卫大尉。/ n* H' a" X8 U4 [3 l+ N
得此功绩也不过略升一级，明眼人亦知渡辺慎之介待高桥南并未尽信，心内那些担心高桥南会夺主公所宠，自己官位不保的想法才略有放下。高桥南倒没把此事放在心上，经过此战，她对渡辺军内将领战力、智谋、军备大致有了初步了解。要夺得天下，单凭这些人，远远不够，慎之介断不会闲置她不用。所以她并不着急，只要能上战场，就无人能忽视她高桥南。
酒过三巡，高桥南已有五分醉意，殿内歌舞纷纷，她并无心思，便向慎之介讨了闲身，先行回寝室。行在庭廊内，夜风拂面，带着微凉。高桥南酒意渐退，一路行去，看着廊上灯火，便忆起以往战归，岳父前田信正总是借机大宴一番，与自己围炉煮酒。两人可饮去十数壶清酒，若非敦子在旁一手夺过二人酒碟，呵斥着不许贪杯，只怕信正就不是大醉三日了。
念起敦子微带怒气的脸，小嘴努起，双颊漾着淡霞，那娇俏可爱的模样，让高桥南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虽是娇嗔着自己贪杯，但在回到寝室后，她便会亲自用热巾给自己捂脸拭手，又会软着声音哄自己喝下不甚好喝的解酒茶。如今亦是酒醉，却只得自己一人，在这孤清的长廊内，只得灯火相伴。那个总是怨自己不听人言又细心伺候的人，如今却不知在何，不知如何。
笑着笑着，脸上便有了凉意，高桥南抬手抹了一把，满手泪湿。她知道自己是个善于隐忍的人，即便是再艰辛的境地，再惨痛的状况，她也能一个人撑过去。只是，不能忆起敦子。每每想到敦子，敦子所有笑靥话语都如一把锋利的尖刀，一下又一下地剜着她的心。越是孤身一人，越见凄苦。8 N% C. z* y) V6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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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能抑制她便尽可能地抑制心中的思念，不过思念由不得她，总会见缝插针地流淌而来，磨她的心。7 ?( K2 x6 I% u&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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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的，可是高桥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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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有人如此问，高桥南赶紧收拾情绪，回过身来，便见庭廊转角处立着几人。询问自己的正是前面的掌灯侍女，而她身后的，则是随父亲来江户城的小嶋阳菜。2 x; W+ [# @' w+ C
高桥南垂下眉眼，向她行了一礼，“见过小嶋殿下。”/ q. A, O8 p: V$ x+ \9 i
小嶋阳菜向她回了一礼，嫣然一笑，“许久没见，高桥大人可好？”& {' `7 ~: v4 \* 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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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一别已有三个月，小嶋阳菜一如当日，娇柔美丽，盈盈行近，在灯火之下，影姿晃动有致。
“承蒙殿下记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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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菜行到她身前，看着她因为酒意微微泛红的小脸，抿嘴一笑，“听闻大人在上总打了胜仗，当真是威武呢。”
“要殿下见笑了。”高桥南感觉阳菜行近，便稍稍往后退去一步。 C/ T+ W0 E: o! U. t! \: P. ]
如此举动，让阳菜愣了一下，但脸上笑意如故，“我虽不知行军之事，但听诸位大人所言，此回多得高桥大人计谋，才能轻取上总。”, q2 ~: i' w: t7 s. a' O. g4 f4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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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乃福田大人之功，小人不敢居功。”) U6 D# B1 g+ \
“大人过谦了。”阳菜还要再说些什么，高桥南便微微直起身子。' Y+ K$ o# |; P& J6 J( d G,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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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人尚有要务，不扰殿下雅致，望殿下见谅。”说着，她再施一礼，不待阳菜回应便先行离去。' n( U& V4 t- E; n! F
掌灯侍女见此，不由低声斥道：“这人好大的架子，不就取了小小上总而已。”# F/ v" Z, A# }' _) ?*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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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菜看着远去的高桥南，只是笑了笑，并不以之为逆。她知道高桥南并非因功生傲，在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便察觉出这个人对自己并不友善。起初她也奇怪二人素未谋面，何以就对自己这般无礼。后来得知高桥南的父亲就是亡于自己父亲之手，便又觉得高桥南再是无礼，也属情理。$ C% O- b0 T; x" B0 u( k. Y
面对杀父仇人之女，她能这般抑制，已经是难得。但难保此人会否忽然生出复仇之心，做出冒犯之事，小嶋吾介便特意与她提及此事，此前她不知事情前后也就罢了，如今知道，就应对这人怀有戒备之心。 k' i* g: H. F4 b4 k%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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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菜应了，却毫无要戒备之意。那日在高桥南那处得的紫阳花一直摆放在房中，花香让她记住这个赤着脚、披散秀发的小人儿，她持花出神的样子，更是让阳菜难以忘怀。不是武斗时的气势磅礴，也非谈述九州风情时的云淡风轻，更不是应答自己时的淡薄无礼。这个看似恭谨又淡泊的人，心中定然藏着些什么。- ^* r n3 B8 ~ k/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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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备前，有意无意地问了关于高桥南的事，大致知道她的来历，也明白这个人明明身为女子，为何总是着男装，行男子之事。原来是个自幼就被逆了根本的人，担着振兴家族的重任，却最终被家主所弃，沦落至此。; s+ A# c- \& m& I. I
对于这样一个人，阳菜由心生出好奇，这个名满天下的战神，这个逆天行事的女子，到底在思念什么，到底为了什么如此牵挂。所以对于父亲的告诫，并没放在心上，再次随来江户城，看见了大胜而归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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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了大胜，又升了官位，但是没见一丝喜悦之色。整夜都是独自一人吃着酒，对于旁人的敬酒也是来者不拒，虽是牵着嘴角，一脸笑意，却不知怎的，总是觉得这脸欢笑带着苦涩。见她离席，阳菜也随着出来，在她回头的时候，看见了她脸庞的痕迹。只是她已悄然至此独自神伤，阳菜也不好揭她痛处，唯有佯作不见。
她到底在痛苦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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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菜回过头来，看着高桥南消失在转角处，叹息一声。
在府中歇了半月，高桥南像往日那般随渡辺俊二行走，然后到西殿听麻友差唤。只是西殿多了一位小嶋殿下，稍稍费了心神应酬，倒与平日无异。渡辺慎之介这几日也在府中，除去处理政事之外，就是接见诸地大名大将。 Z5 w3 U* \; A8 F5 K
拿下上总与安房，慎之介下一个目标，便直指备前之东的播磨。中立国播磨向来无取天下之意，也非上总与安房这等乱世之辈，与周边各地都甚是友好，按理断不应攻取之。只是播磨临海，虽有备前在旁，但与柏木军占上风的四国亦甚近。若柏木军出师，播磨只怕会一个不慎入其囊中。假若播磨落到柏木军手中，其时备前就是腹背受敌了，任小嶋吾介再是神勇，也难保备前安稳。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先发制人，先取下播磨。
小嶋吾介也正好在江户城，慎之介便想先听小嶋吾介之意，再定行军之法。. j/ v6 Y, s!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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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嶋吾介早有攻打播磨之心，想法甚多，由攻城先后到排兵布阵，已有数套方略。慎之介听罢只是点点头，转过头又问才立下大功的福田夕。福田夕生性谨慎，方略自是不及小嶋吾介，但攻城之策稳重有序，亦是可取。( j/ C5 V1 m' |0 y+ P
听罢，慎之介又问：“依你之见，何人能随你取播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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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田夕想了想，禀道：“若主公舍得，臣欲再领高桥南前往，此人论战力论计谋，确实军中少见。”
慎之介又是点首，“就让高桥南随你去吧，还要何人相随，你即管明言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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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领命。”' y; o/ r2 \1 w
小嶋吾介在旁听着，顿时明白慎之介早就无要自己出战的打算，问自己也不过是出于礼貌，免得冷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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慎之介回过脸来，笑道：“吾介就给我守着阵后，备前乃关口，定须吾介当关守着，才能保安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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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虽如此，听在小嶋吾介耳中，也属安慰之话。家主这般安排，他做臣子也没有异议，只得伏身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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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要去攻打播磨，高桥南也没多想法，现今慎之介并不见得就是信自己，所以才让自己跟随慎重有度的福田夕。幸好福田夕是个厚道人，经上总之战对高桥南也是另眼相看，此次出征，就给了高桥南一个副将之职，随在自己身旁。
高桥南能做的，仅是速立战功，然后尽快独当一面，继而开展自己的势力。单凭暗线，就算多么庞大，也绝不能撼动渡辺军。
大军由各地出发，最后在备前集结。既然是同去备前，小嶋阳菜也随着大军一同回去。因为身份尊贵，又是女子，便坐在马车之内。福田夕怕一路行军无趣，冷落了这位公主殿下，就让同是女子的高桥南相陪。高桥南自是不愿，但福田夕的话又不能不听，只能不情不愿地上了马车，跪坐在马车门前，默不作声。
阳菜看着高桥南一身盔甲，外披黑色羽织，正襟危坐。前立兜与面甲放置在身旁，长发用白绢束着，嘴角一直紧抿，现着酒窝，竟有几分清俊凛然。
“这是你第几次出征？”阳菜偎在背靠里，挑着下巴柔声问。 k+ R5 Q9 x8 M
高桥南偏过头来，想了好一会。% `, e+ S* s9 C6 { w; J
“忘记了？”阳菜见她如此，笑了起来。
“确是忘了。”" d5 s/ H) C(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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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战场凶险，难道就不怕吗？”
高桥南摇了摇头，“命系家国，容不得我怕。”此乃实话，她生为高桥家的人，就注定要在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根本就容不得她思索怕与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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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菜听她如此说，怔了一下，“如今到了渡辺府，其实无需以命相搏。”
高桥南笑了一下，“殿下以为，小人何以能存于渡辺府？”
阳菜又是一怔，高桥南之所以能被渡辺府接纳，是因为她的战力智才。渡辺家需要她为渡辺家统一天下，她的命，确是就绑在了家国之上，确是由不得她反抗。7 M+ j8 d! I$ u% W& u. |4 w% [
“若是闲身，优哉游哉，殿下以为，小人还能存于渡辺府吗？”高桥南淡下笑意，眼神清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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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就不能寻一处无需你以命付之的地方吗？”" ]6 S5 y+ t# Z5 `1 B1 j
“那请殿下明示，何处能让小人安然，无需以命付之？”高桥南反问道，阳菜当即无言。高桥南之事虽只知得大概，但亦明白她之于天下，无论对渡辺家还是对柏木家，都是不容忽视的。此前她就隐姓埋名于能登，最终还是被渡辺家请出。所谓的身不由己，想必就是她这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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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备前来吧。”阳菜并不知道自己何以要说出这样的话，只知看着高桥南低垂的眉眼，紧抿的嘴角，心中就涌上不舍。让她来备前，其实亦不见得能给她安然，但是只有在备前，阳菜才勉强有能力将她护下来，用自己的力量，护她安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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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看着她，静默了许久，忽笑出声来。5 y. h1 W6 W3 w: d* G$ F# j' C5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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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笑意不明，阳菜有些窘迫，嘴张了张，想解释方才的话，但又觉无从解释。这尴尬间，马车外有人来报，福田夕让高桥南前去商议攻城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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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收起笑意，拿起前立兜与面甲，不明深意地看了阳菜一眼，欠了身就下马车去了。
两日时间入了备前，大军在金川城集结，军势已到了大半，剩下两万军势已入备前境内，不日便到达金川城。小嶋吾介需协助军阵排布，便让人送阳菜回居家城天神山城。0 q0 @ o7 c% l1 i5 {7 w- i. _' w
阳菜看了看一心地形图之上的高桥南，见她对自己并无一下别目，心中莫名地空了一下，便重新上马车，往天神山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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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六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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播磨作为中立国存于天下，自是有他的实力。福田夕亦是作了长期奋战的打算，决定先取实力最弱的室津城，好振奋士气。
既然有必胜不可的决定，派出之人就非猛将不可。此重责，自然就落到高桥南身上。9 ?0 P. Z$ n2 H, e( R4 G" K$ o5 c
取弱城自无难度，高桥南早有全盘计划，只待福田夕军命下来，就领着兵将攻向室津城。- @: B* j' F- }) k* c$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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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手中的兵将都是福田夕分给她的散兵闲将。早在出征上总前，慎之介便告诫福田夕要慎用高桥南，故而福田夕也不敢妄动，把散兵闲将分给她，恐防她坐大。这些兵将到手，高桥南便知当中深意，但亦说不得什么。所谓散兵，不过是主将阵亡或是被其他部队排斥的兵员，而所谓闲将，说到底就是不得主公心意或是不懂官场操作的无谋之辈。
对于高桥南而言，这些并没有任何难处。她是领着过十万雄兵的人，手下兵将各种各样，经她手调教，名将数出，再是无用亦可展其所长。这些兵将在上总、安房之战便分到高桥南手中，尽管高桥南这个名字如雷贯耳，但当看见这个比所有人都矮几乎两头的娇小主将，众人心中不由多少生出小看。3 H" P* p# k, s1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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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当杀入战场，没有人再敢小看她。! {# ^/ ]; c/ y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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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身先士卒，一骑快马领在所有人的前面，引着敌军入早先安排好的围阵内，而后回身杀敌，一人敌十，丝毫无惧。随在她身后的人，无不震惊，他们不是没见过勇将，但像高桥南这般无惧且无敌的，当真只有她一个。这个娇小到让所有人都小看的女子，能有这等战绩，渲染着所有失意人的心，鼓动着所有失意人的战意。一场浴血奋战，大胜而归，让这些失意人醒了过来，他们并非无用，他们并非不能拥有胜利的。8 R; j# N- d5 f: m7 w. o6 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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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总之战领到的赏赐，高桥南让人分给了这些人，自己只留了官职。一直受人冷待的众人，更是觉得这个娇小主将有勇又有义，心中不但消了小看，还平添许多敬佩。
到了攻打播磨，这些人主动请求随高桥南旗下。福田夕并无察觉这些兵将心中的变化，只道这些人无主可依，之所以肯随在高桥南旗下，是看中了高桥南旗下无将，稍为努力或能谋得一个近身之位，衡量过并无大不妥，当下也就准了。如此，高桥南就多了两千效忠之士，也成了她在渡辺家坐大的根基。5 S6 O; I; h. U* j& u$ k.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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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往室津城之前，福田夕为保必胜，欲给她加配五千人，高桥南只是笑着摇头婉拒，“若是这区区室津也需动用大人的兵将，那么南于大人又有何用？”4 _2 O _. A! `9 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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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田夕微怔，看着她领着那两千兵马出阵，心中忽然觉得，这个人实非自己所能驾驭的。. @" x' \1 ^3 n( |1 l
兵临室津城，高桥南持着新制长太刀，指着城墙上的敌军军旗，回头向众将问道：“尔等可见那旗帜？”+ a% m& F; }: j5 k#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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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众将齐声道。$ |. `" Z" N3 H
“只要将那旗帜拔下，这室津城便是尔等的，尔等可有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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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众将情绪高涨地齐声回道。
高桥南细细看着众将脸上自信满满的神色，甚是满意，要获胜，必须胜意在握，特别是这些曾经对自身怀有否定的人。
小旗一挥，兵分三路攻向室津城。8 h2 o% \1 S4 C( e6 u# L/ q8 |* [;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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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并没有用任何奇攻，室津城地处平缓，无一处可行奇攻，只能靠实力扎扎实实地打下来。再者这室津城并非强城，按照如今兵将士气如此高涨，只要按照高桥南的计略攻打，就必定能攻下。
一日酣战，拥有八千军势的室津城被新结成的高桥军攻陷，众将冲上城楼把原来的旗帜拔下，然后插上福田字样的军旗，笑意满脸。! ~) Z" a: e, _8 u
随后攻打上月城、御着城，高桥南的部队成了主力之军。然而在各城收编的兵将，亦自动归入还属小众的高桥军旗下。福田夕并无阻止这个势态的发展，毕竟高桥南是渡辺慎之介有心重用的，让她渐渐壮大是他的初衷。再者高桥南打了这几仗都是全力以赴，每次总是领在所有人的前头，毫无私心，如此看来，此人已是全心于渡辺家。综合所见，让她有自己的部属，有自己的军势，也无不可。毕竟只是单靠她一人之力，再是天下无敌也是徒劳。1 h. H: q1 I: K( H3 h
当攻下鱼住城和三木城，高桥南手中已超过五千兵将。但高桥南亦恐一下增兵过多，会让慎之介生出猜忌之心，所以在攻下龙野城之后，自行减了二千士兵，留在龙野城，作固城之用。2 d+ B. @' K' k'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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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龙野城出发，次日清晨就到达置塩城。福田军在这两个多月的征战中，早就见识了高桥南的厉害之处，亦默认了她这个福田军第一主将的位置，所以无论是急攻战还是防守战，都是以高桥南马首是瞻。对于高桥南提出的建议，多是一致通过，偶有坚持者，在屡战屡败中，也认识到高桥南的英明之处。3 u Q" Y+ \: Q9 ]- L0 ^) p V4 I
置塩城是用奇攻攻下的，众人欢呼着，因为只剩下最后一个临海之城姬路城，整个播磨就全入渡辺家囊中。但是还没能高兴半日，探子就送来坏消息。
最后一座城池姬路城被突袭而来的柏木军攻破，领军的不是别人，正是随高桥南多年的秋元才加。
听见此消息，福田夕不禁苦恼起来，他一心攻打播磨诸城，忽略了海边防御，竟然被一直守在对岸的柏木军有机可乘，攻下了姬路城。这个秋元才加他曾在备前对战过一次，战力超凡，实在非自己所能敌。能与之抗衡的，只怕就剩高桥南了。
但是高桥南与秋元才加的关系，又让他作不了主。
慎之介就是担心高桥南有临阵叛军之举，一直没让高桥南到与柏木军相交的战地。没想在播磨这个中立国，倒是跑来了柏木军的人，还是当日高桥南的近身猛将，秋元才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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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眼见播磨就将全部收复，因为害怕高桥南临阵叛军而错过这个机会，福田夕又是不甘，当下决定起用其他大将，高桥南则作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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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自是明白福田夕的心思，领命守在军后。她也没料到会在姬路城遇见才加，想到与她分别已两年有余，当日离去匆忙，一面也见不得，如今她人就在阵前，那个要去见她的念头便不可抑止。但又知道如今敌我分明，她也不能与才加好言些什么，只怕最后会落得短兵相接的状况。毕竟以才加的战力，福田夕手中并无谁人能敌，若要攻下姬路城，想来也必是要高桥南出战。/ g7 Y2 t w- H
她坐在军后，合目养神。阵前战声雷鸣，她想起以前出征，才加跟随在自己身后，事事从己，若姐若友，她从来没有想过她们会有拔刀相向的一日。4 D% x1 _) U2 l$ j
“主公，主公！”坐下军奉行由阵前领报回来。6 n4 n2 H9 U7 L,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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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睁开眼睛，知道事情到最后还是无可避免。3 \+ @. z2 L% ]5 _9 Y5 [
她穿着书有渡辺字样的铠甲，脸上戴着涂黑面甲，催着战马来到阵前。姬路城门开着，门前约莫五千兵马，再有东西两门亦围着阵势，连着城内，估计合共两万人。高桥南抬眼看去，便见在兵马之前，一人勒马而立。这人穿着黑色铠甲，背后负着军旗，旗帜上书着秋元字样。 ?( q# j5 j. Y8 ~
那人见高桥南行出，便急忙催马往着她奔来，快到高桥南十丈处，高桥南身后的步兵当即一涌而出，围在高桥南身前，以矛相向。8 l$ Q* W7 X;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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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摘下面甲，便看见了才加的脸。& M& v" q/ a4 f1 M; ?2 u8 O! E
两年没见，才加看似黝黑了不少，模样还是原来那个模样，却添了不少风霜，看来这些日子里，她也吃了不少苦。但见她身后军势，高桥南笑了起来，自己不在军中，才加终于也独当一面，统领大军了。
“主公……主公！！”才加向着高桥南大声喊道，声音生涩嘶哑，隐隐已有哭意，“属下是才加，是才加啊……”: m! [& |2 J' p
高桥南没回话，缓缓地由背后抽出小旗，身后众将见此，知道主公是准备出战之意，便纷纷紧勒马缰。只见这小旗往前一挥，众将一夹马肚，松开马缰，也不顾来到阵前的才加，越过她，领兵攻向姬路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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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抽出长太刀，指着才加，“来吧才加，让我看看现在的你，到底有没有变得强大。”
这一仗打得艰辛，高桥南以小军势对抗才加的两万兵马。虽是如此，但凭着计谋，高桥南渐渐占了上风。然而最主要的，是因为柏木军的主将秋元才加，在阵前失了魂，以致整支军队也没有了方向。她完全没有想到日思夜想的主公会在这里出现。当探子告知自己，领着渡辺军横扫七座播磨城池的人叫做高桥南之时，她还是不信，不信主公就在此，不信主公会真的叛了柏木家，向渡辺家投诚。% q g1 f1 f$ 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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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当来到阵前，看着那个娇小的影姿，才加不得不相信了。她不顾自身安危奔到敌军阵前，摘下面甲，意图让高桥南生出回归之意，却没想，迎来的，是高桥南猛烈的进攻。- O1 I7 j8 h) M. N, [" w)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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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元军溃不成军。+ c: q! @; m) r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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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高桥南的刀落在才加的脖子上，她看见才加哭花了脸，已经不懂得反抗了。她一边哭一边喊着问为何，为何会变成如此，心不由得一紧。高桥南想告知她为何，想告知她事情的前后，想安慰这个表面坚强无比，实际内心脆弱不堪的幼年至交。只是如今容不得她放肆情绪，她将才加往地上推了一把，然后看见秋元军的兵将涌上来，一下子将才加护在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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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举目远去，姬路城已破，这迟疑间，才加已被部下架起急忙往海边逃去。她长长吁了一口气，还好，保住才加性命了。她没让人去追，领兵入城，夺了姬路城。
这样，播磨在历时三个月的苦战后，终于悉数入渡辺家囊中。高桥南立在城墙上，看着逃得只剩一个黑点的秋元军，咳嗽不止。部下连忙去扶她，她只是摆着手，依在墙壁前咳嗽了片刻才缓缓止住。她拭了拭嘴角痕迹，衣袖上染了一丝红。1 E" P# K9 h3 q'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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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愣了好一会，茫然地抬头看着分批入城的福田军，忽然不知道这样的自己还能撑多久。! h$ b, h" U3 R3 l
回到江户城，又是一场大宴，封赏自不在话下。高桥南因这一战，已扫清渡辺军内对她的轻视，无人敢小看这个二十出头的娇小女子。% g3 ^ ^/ T2 B3 R3 T0 X7 A# e3 D
慎之介让她坐在自己身旁，另一边是此战统帅福田夕，如此可见慎之介对她的看重。1 n: H2 N/ i. g! W6 n' a 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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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喝了一半，慎之介借着酒意，叹息道：“得此大胜虽好，但美中不足，就是未能手刃那柏木军大将秋元才加。”& m& a( }% |; O1 o# 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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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停顿了一下手中动作，尔后将酒碟放下，向慎之介行了大礼，“是南之过，请主公罪罚。”: ]4 B7 Y3 ^8 t1 C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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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战瞬间万变，怎能怪南呢？”慎之介打着笑眼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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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不敢有瞒，那秋元，实乃南有心放过。”说着，她额贴地。. {4 O& I( x6 c$ {; b3 B
慎之介淡下笑意，“哦，南如此做，可是有何原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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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秋元乃南自幼好友，与南情比至亲，虽说我二人已成敌对，但这情谊终难一朝割断。再者，有负我者，乃柏木家乃篠田家，这秋元待南向来有仁有义，南无能，实在下不了杀手。”她明知慎之介定会猜疑自己，便先于他坦承心中想法，省去猜度。
慎之介没料到她会如此坦白，倒是放下心来，情义之辈行事虽有妇人之仁，但必然忠义。若高桥南是个见利忘义之辈，这人他便是要再三思量才敢用。当下，他将高桥南扶起，笑道：“南乃情义之辈，如此分属常理，我亦没怪责你的意思。只不过这回放了秋元，以后她便是大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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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此回放她一生路，已是仁至义尽，此后再会，定当奋力杀之，以报主公知遇之恩！”说罢，又是一大礼。" y4 N1 g' P3 @$ D7 o% q5 G: L5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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慎之介大笑着扶起她，拍拍她的肩，亲自给她斟酒。! J4 l P- c#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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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接过酒碟，仰颈饮尽。她知道，这番坦白，慎之介已经开始信任她，那么以后掌控渡辺军中，就绝非难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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