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分類:风月宝鉴【果酱,古风向】(已坑)(2013-03-01) (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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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六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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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宫中回来,连着十数日,高桥南都是由噩梦中惊醒过来,不知是梦是醒,只知下意识地护着身旁人,得见敦子与竹千代都安然地睡在自己身旁,才在惊悚中,渐渐平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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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子其实也是睡得不安稳,知道高桥南这些日子都遭梦魇,就更是放在心上,她稍有动作都会随之醒来。她先是看了看身旁的竹千代,并无因为自己与高桥南起来而醒来,便给他掖好被子,然后扶着高桥南的肩头,微微收紧力度,让她靠到自己怀中。- e/ q) z2 x' F( @2 O

“没事了,我与竹千代都在,没事了。”敦子抵着她的额,只觉上面尽是汗水,便拿衣袖给她拭着,又在她耳际柔声呢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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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靠在敦子怀里,抬手扶着额,歇了许久,才完全清醒过来。如今在白川院,在竹院,在寝殿,在敦子怀中,竹千代就在身旁,他们没被秀仁夺去,他们都在自己身旁。逐一确认,统统无误,才长长吁了一口气。

敦子给她拭着汗,见她亵衣尽湿,这夜里风寒,怕湿衣会凉着身子,便要起身去给她取亵衣来换。高桥南没让她走开,回过身来,紧紧搂着她的腰,把脸埋在她肩胛之内,“敦子,我好害怕,真的好害怕。”% q# c" M9 z/ G2 I$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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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在宫中的种种,敦子也是害怕,假若那天高桥南不是及时赶回,自己与竹千代会有何后果,她完全不敢想象。敦子环着她甚是单薄的肩,用尽全力搂进自己怀内,柔声哄道:“没事了,那些不过是梦,如今都没事了。”这般说着,又再用力收紧手中力度,让高桥南贴得自己更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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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贴着敦子的肌肤,额际有敦子暖暖的气息,胸口位置,能感受到敦子与自己相同的律动。紊乱的心,稍稍得到平静,但恐惧却不曾退去。那日若是赶不及回京,或是争不过秀仁,那么,敦子与竹千代,还能安然在怀吗?  L) z9 F8 B2 B

那日,幸得信子女御心存善念,为怕秀仁行错,冒险让心腹女官把敦子母子被强留宫中的消息告知了珠理奈。敦子母子被强留一事,在宫中也是隐瞒不宣的,故此事只能告知可以依托之人。宫中能随意行走外出的,只有天皇近卫,而身为左近卫少将的珠理奈,与白川院关系又甚是密切,此事告知于她,再让其转告于高桥府,就极为合适。( c  L1 w& Z- [. i; L5 Q

得知此消息,珠理奈不动声息地出了宫,然后快马去了白川院,将此事告知了麻里子。麻里子亦是在府中等了一整天,见敦子带着竹千代入宫,到入夜都不见回来,心中就起了担忧,而适逢高桥南又派人来报,她前往大和国一趟,今日不回府中,那些忧心就更是止不住。现下珠理奈带了这个消息前来,一向淡定豁然的麻里子,膝下一虚,倒在侍女怀中,顿时失了主意。

“姐姐,这如何是好?”珠理奈在百鬼夜行之后,就对高桥南有了改观,虽不至交心,但就少了怨怼,如今她妻儿被禁,也是替她忧心。

“珠理奈可否替我去趟大和国的大宰帅亲王别苑?今上能有此举,恐怕已防范高桥府中人等出入京城,如今只能请你替我去趟大和国,将消息告知殿下,让其尽快赶回,才能救出敦大夫人母子。”麻里子也是没了办法,只能请珠理奈相助。1 Y4 @% Z5 J  ~' d. B

珠理奈一点首,二话不说就跃上马,快马加鞭赶往大和国,最终才使高桥南赶回平安京,将敦子与竹千代救回。

只是竹千代自从宫中回来,就再也没说过话。起初高桥南与敦子心中都抱有侥幸,竹千代可能是受了惊吓,才暂时失了声音,待安抚了情绪,或许能重新说话。孩子回府之后,无声哭闹了几天,除了敦子与高桥南,谁人都触碰不得,却又半刻都离不开人。然而敦子与高桥南也心中有惧,必须亲自带着孩子才能得心安,故此二人终日陪在竹千代身旁,细心安抚,软着声哄着,但竹千代始终没能发出一个音来。

宫泽为此想尽了各种办法,汤药与针灸都用了,依然丝毫不见效。她惭愧万分地伏在殿下,听候高桥南责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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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知道此事不能勉强于她,便摆了一下手,抱起竹千代,一言不发地回内间去了。7 e! s* i! X/ h7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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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此,高桥南便没再去上朝,秀仁那边虽是刻意隐瞒,但朝中多少察得些风声,知道此事关乎秀仁,就无人敢多言。篠田家与式部卿亲王府都知此事前后,成佐与宁仁得悉之后就当即亲自前来问候,又带了名医名药,意欲给竹千代诊症。无奈此症顽固,寻了众多名医,又用了许多方子,依然不见好转。/ n0 `! p- h) r6 J+ 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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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看着怀中的竹千代,神色木讷地看着院子,不禁黯然。若果没与秀仁相争,若果当初把孩子送回宫中,孩子是否就无需受这种苦?整件事,由头到尾,由认识敦子到入宫去救妻儿,高桥南认认真真地想了几日,忽然觉得最可恨的,并非秀仁,而是自己。如不是先有自己抢了敦子与孩子,又怎会生出秀仁抢孩子回宫的事?易地而处,假若敦子与孩子原本是自己妻儿,交托于兄长代为照料,最终被兄长霸占,自己又岂能罢休?得此恶果,皆因自己贪婪,想要爱人,想要家人,想要子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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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千代落得这般下场,全是自己过错。+ g9 g2 ?" |% L9 ~+ D5 R

高桥南将竹千代抱起来,吻了吻他的额,竹千代茫然地看着她,张着小嘴说着什么,却一丝声响都没有。竹千代意识到自己在说话,却听不见自己的声音,有些着急,就又叫了几声,还是没能听见,便尝试扯着脖子尖叫,始终没发出一点声音。看着他脖子上因为用力大叫而显出青筋,眼内布满恐惧,自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无力为他解决这些,高桥南再也没忍住,落下泪来。# e6 U/ A/ P% L$ ?, c

为何要让孩子受此苦难,为何要他来承受自己的过错,为何?

敦子坐在庭廊一边,看着高桥南抱着孩子在庭廊尽头小声哭着,亦是湿了眼眶。这个样子的高桥南,她不曾见过,以往再是艰难,事情再是繁复,她都能笑着应对。但此回,她也是无能为力了。敦子偏过脸去,拿衣袖拭了拭眼角,回身出去。4 Q* e6 N% `& W+ a4 p1 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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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毁了儿子的声音,毁了高桥南的自傲,敦子也痛苦万分,也想陪着他们伤心痛哭,但是,她更加明白,眼下由不得她放任情绪。高桥府还需要打理,府内府外事务众多,还要继续访名医寻灵药来医治竹千代,高桥南这一个月基本不管事,就全凭敦子来处理,假若敦子也只顾哭,那么高桥府,就会因此而颓败了。

单靠一人之力,敦子也是力有不足,幸好在内有麻里子在旁帮着,在外有篠田家、前田家相助,倒是解了她许多难题。领地庄园递来的呈书,敦子能解决的,都不会打搅高桥南,若是涉及军政任迁,便挑重点与高桥南说,得高桥南首肯或是提议,就依法而行。

高桥南明白敦子多有辛苦,明白自己理应振作起来,但看着儿子,想到往后种种可能,一个念头涌了上来。若想保得儿子日后平安,那么自己就绝不能再锋芒毕露。秀仁之所以要将孩子抢回去,固然是为了皇朝后继有人,然而,子裔落在高桥南族系,这是秀仁更为忧心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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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这几年高桥南安分守己,但秀仁始终对她心怀顾忌,生怕她得了些微机会,就会奋起夺政。如今秀仁没有子裔,高桥南却有子裔,这点任谁都能看出些端倪。虽然最终还是会让竹千代接大位,但秀仁是想竹千代以自己子裔之名登基,而非高桥南之子来登基。

现下竹千代失了声音,按说接位便没了可能,但若最终只剩他一脉,难保秀仁会再起心思。高桥南要保住竹千代,首先就要敛去锋芒,减少对秀仁的威胁,从而让他放心将竹千代留在自己身边。有了如此打算,她便当真连家务事也不管了,每日在竹院里陪着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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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千代在尝试许久,依然不能发出声音之后,似乎放弃了,连开口做动作也不愿了。那些医师也寻了许多,却没有一个能觅得医治之法。敦子看着已经开始迈着小步子,能勉强走两步的竹千代,轻轻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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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光轻转,看着扶着竹千代在庭廊内来回走着的高桥南,便又是一声叹息。高桥南基本一步不出竹院,篠田家、前田家、式部卿亲王府若来求见,也是在竹院内相见,竹千代就坐在她怀中,一步不离。另外三院侧室来见,来与竹千代玩耍,她亦一改往日回晴院的习惯,陪在一旁。竹千代也是很粘她,有时连敦子的话也不听,只要高桥南一个手势,一个眼神,就乖乖地坐在她怀内,不去闹别扭。4 {7 P& g. p5 ]9 j2 D! V4 f

众人皆觉高桥南性子变了,但又说不出哪里变了,只有一直守在她身后的敦子,才知道她到底变在何处。- r& C+ h: Q# B9 H" A" k9 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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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子一边奶着孩子,一边轻声哼着歌谣,哄着竹千代入睡。眼尾余光不忘瞥向躺在一旁,看着自己母子的高桥南。眉间拧着,嘴角抿着,酒涡显了出来,却非欢容。自从由宫中回来,高桥南便是这个模样。

好不容易哄得竹千代睡去,轻轻放到床榻里,眼下刚入夏,有了草蚊,敦子便将灯火置在床榻旁,又拿了纱巾给他盖上。伺候好儿子,便转过身来,伏在高桥南肩上,理着她额际的乱丝,“今日小指着人送了些宋人锦绣前来,正好做夏衣,我已让缝衣女明早前来,你与竹千代都多做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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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点点首,如今府中被敦子打理得井井有条,诸事处理得宜,便很是放心。起初还会忧心她处置不来,但见有麻里子与各家相助,她又是勤奋好学,谨慎小心,这主掌家事的数月间,没生出一丝错漏。她不由得赞叹起自己的眼光独到,这个出身畿外小国的女儿,一力担起家业,又照顾孩儿、伺候夫君,从没疏忽一事,事事俱到,处事公正,这即便是能力过人的麻里子,也未必能做得到。

这般想着,带着嘉许之意,吻着敦子的额,继而吻着她的眼睑,然后覆盖她的气息。敦子与她纠缠着唇舌,感觉她的手探到衣摆下,贴着腰后,若轻若重地揉弄着玉臀,然后顺着大腿潜到尽处,稍稍拨弄了一会,就轻车熟路地滑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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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高桥南的亲近都是忽然而至的,或是在睡梦中,或是在用膳后,或是在晨起间,甚至是在湖边赏景,就更不说喂哺竹千代、二人共浴这种趣味盎然的时候了。对此,敦子并不反感,偶尔换个时间换个地方,更能让她生出兴致。只不过,她知高桥南忽然索取温柔,并非真有兴致,只是因她心中不安,心中有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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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过是臣子,即便是酒天童子托世,亦不过是一介凡人,一直自持的骄傲、自满,在秀仁面前,其实都是不堪一击的。稍有不慎,妻儿被夺,稍有不慎,儿子就失了声音。除了当年被贬臣籍,她就再没遇过这等挫败,这挫败感让她心中生出疑虑,到底,自己有否保护妻儿的能耐?) X/ ]; @4 w+ S: D0 d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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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子知道,这些缠绕在她心中的疑虑,毁她骄傲的恐惧,敦子都知得一清二楚。所以她才任由高桥南放下家事不顾,抱着竹千代一个人喃喃自语,或是父子俩都不说话坐在静湖边远目发呆。以及,倚借自己的身体,来温暖她的心,来驱散她心头的抑郁。

尽情的时候,敦子紧紧地搂着高桥南的背,听着她在自己耳边呢喃着自己的名字,便是无尽怜惜。  n7 B. q: p" e9 T$ _7 ?

“我在,南,我在,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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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六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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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着天皇诞辰,优子也由陆奥归来。因为大岛松泽身子一直都不见有起色,高桥南以为此回她是要回京邸住,陪在松泽身边。没想天皇寿宴之后,优子还是随高桥南回白川院。! e3 ~8 p! x. F4 K

高桥南只见她眉眼布着愁色,便没多问什么,笑道:“今夜又可大醉一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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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是把去年不适之事忘却了?”敦子本来抱着竹千代,母子俩玩着手指点手指的游戏,但听高桥南这般说,便别过脸来,一脸笑意地问道。去年高桥南因为一场大醉,以致腹部不适,虽经宫泽诊治并没落下顽症,但此后敦子都严控高桥南饮酒之事,小酌可以,但开怀畅饮就绝不可能了。

高桥南脸色一变,急忙摆了一下手,“没……这、优子也是难得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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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把罪责推到优子公主身上,全因你好饮之过。”敦子瞪了她一眼,“若损了身子,外人不知,便当真把责难都怪罪于优子公主了,两边皆不讨好,你何苦还要吃此苦头?”5 K8 \; ]" Y% C' N; [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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优子见高桥南被敦子这般说教,非但没有一丝不悦,反倒真因她的话有了悔色,心中不禁啧啧称奇,一年未见,南宫殿下怎么就被敦子夫人驯得这般听话?但见高桥南垂着脸尽是无奈之色,便笑着搭话,“优子亦有几分酒意,今夜便小酌一番作罢,殿下就莫违大夫人之意了。”! S+ n% ?  _/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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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优子也听从敦子的意思,高桥南当真没有法子,只得叹息一声。

回到白川院,阳菜也是亲自来接,敦子将竹千代交到乳母怀中,便与高桥南一同在晴院宴客。

虽说不许高桥南畅饮,但优子确实难得回来,敦子也没有强难于她,倒亲自给二人斟酒,由她来把控度量。. W1 P: `  ^+ d  o; f& H$ N5 F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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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夜优子的话并不多,与平日相比差之甚远。高桥南呷着酒,把她脸上神色看在眼内。她往旁看了敦子一眼,又看了阳菜一眼,二人皆是了然,敦子先起身,说着到厨间料理些唐果子送来给二人佐酒,阳菜闻言也随之起身,随去帮忙。

待二人都出去,高桥南便将酒碟放下,“松泽大人身子可有好转?”松泽的身子高桥南一直记挂心上,并让宫泽好生看照,好一分差一分都即时禀报过来,故而松泽的事她都清清楚楚,如今不过是见优子心有所忧,便以为她在忧心松泽。

优子轻叹一声,“父亲大人身子一直不见好,只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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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说丧气话,松泽大人定然无恙。”, X+ d/ J, b0 N/ }9 s% U3 m

优子微摇一下首,“只愿父亲大人能延上数年,不然,大岛家恐是有变。”% ]; [4 V! Y;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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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抬了一下眉,“因何有变?”

优子亦放下酒碟,“说不准因何事而变,如今父亲大人在世,一切还能如常,但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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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优子在忧心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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优子拧着眉头,八字眉耷了下来,“此趟回来,兄长似乎有所不同。”

“博久大人?”高桥南想了想,“可是为了晋官一事?”4 J5 `/ v  v6 p' w( o$ M: q, T& _, J

优子一点首,“确是为此而起。”骏河国平乱一战,同为领军首领的博久,辛辛苦苦打了几个月,损兵折将,才换得了一个管理马匹的闲职。然而成佐不但晋了一级授近卫之职,家中妻室还给他诞下麟儿。比之他的威风八面得志满满,博久便显得落魄非常。对此博久甚是不忿,自觉不比成佐差,此战自己奋不顾身浴血沙场,怎么就不及成佐耍些小心机呢?在得知内大臣松井诚为之力谋高位,当即以为,成佐能得右兵卫督一职,不过是得岳父帮托,甚至自己得闲职也是被内大臣所打压。如此,就更是气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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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抱起手,微蹙眉头,“此回晋官,确实有不公允之处,但论功劳,成佐比博久大人略高又是不争之事实。”0 [+ s- u8 r, g0 J* P8 Q, \3 ?

“若是往日,兄长定能参透,只是此役大岛帐中损伤甚大,兄长又未能换得高位,自是气愤难平。”优子想起博久谈及此事时的愤慨,不由得叹了一声,“为此,兄长便深感依附权臣,甚为重要。”

高桥南一转目,侧头看着优子,“博久大人要依附谁人?”0 Z9 y% u2 w. {

优子微咬下唇,迟疑了一下,终是躬身答道:“关白大人。”- H3 X+ R* d" X% Z2 i; @(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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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了然地一颔首,“果真如此。”

“兄长已定了来月迎娶关白旁支家亲的女儿为正室,从而与秋元家结亲。”# g: [0 o0 d) }; K5 _5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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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室?”高桥南微微一怔,“那原来的正室绫子夫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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优子叹了一声,“逼于无奈,降为侧室。为此,我已与兄长争论了一番,但关白家格之高,并非我等所能攀附,为迎娶关白家亲女儿,只能委屈嫂子了。”! j- g" [6 y( i- L4 Z% ?1 O7 Q  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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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优子对此有何看法?”高桥南给优子斟了酒,然后自己轻呷了一口。+ L9 |: }8 P: a& ~

“此举实在有负殿下多年相帮。”

高桥南连忙摆手,“博久大人如此也不过是为振你大岛家声威,依附秋元,亦是上策。只不过,博久大人若非心怀感激,抱着崇敬之意投奔秋元,从而妄想秋元能提携大岛家,只怕到头来终是一场空。”

优子急忙一伏身,“殿下所言极是。”

“此事我并无责怪之意,毕竟,我当真无力为你大岛家争取什么,反倒是你大岛家,对我这免籍之人多有在意……”: P9 A+ C* j# ?0 R1 V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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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如此是要舍弃优子吗?”优子忙抬首,急声打断高桥南的话,“我大岛家世代扶持高桥一族,对高桥家、对天家,都是忠心不二,如今兄长依附关白,想来亦不过一时意气,待想清前后,定会后悔今日之举。”5 s. ^2 l0 t0 z: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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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也是怕她自责,才说出这样的话,没想到优子因她此话将责难归咎自家身上,便一手将她扶起,“你我两家相交百载,我岂会有疑,方才亦不过一时感慨,优子莫要放于心上。”

优子又是一声轻叹,“优子明白殿下心意,也请殿下体谅于兄长,待此事淡去一些,优子自会苦劝,不教兄长行错着。”) X- {+ z8 S! f$ y9 L9 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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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优子有此心意便好。”高桥南拍拍她的手背,想再说些什么,但又恐优子误会,便拿起酒碟,“你难得回京,就莫被此等闲事烦心,来,我等继续吃酒。”. w; E6 D: T# y/ a9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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优子随她将酒饮下,眉间皱褶却始终没能松开。; g  s- ?1 a5 k- n6 l

回到菊院,她握着阳菜的手,几分为难地说道:“过几日我便要回陆奥,此回不能陪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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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菜并无意外,此回优子归来神色凝重,没有丝毫愉悦,只道她是忧心松泽身子,但见她与高桥南谈了一番,眉间皱褶依旧,便知她心头有事,连高桥南亦解决不得的事。当即试探地问道:“可是生事故了?”: m. p: U9 a+ p  H  Z

优子点点首,将博久要与秋元康攀上关系之事细细告知,“兄长既然会娶关白家亲做大夫人,想必会另有举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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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何举动?”0 }+ q7 T8 \+ p. H

“不知。”优子摇了摇头,“我心中一直不安,却毫无头绪,只能尽早赶回陆奥,较之京中,陆奥那边我倒是有些人脉,得此相助我才能得安稳。此事需对外隐瞒,佯装我一直在白川院内,免得打草惊蛇,教兄长防范于我。”  l, a& E% E5 n( A& s: b

对家人都无法坦诚,可见此事何等乱她的心,阳菜将她搂入怀中,“尽力便可,事情再是艰难,我俩都走了过来,你切莫为了一时情急,乱了章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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优子靠在她怀内,点点首,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声。) _: j% l& k: ^  `- F#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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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白川院住了五日,优子便趁着天刚明返回陆奥。此事并无对外说去,就连白川院别院侍女,都以为优子还在菊院。这般过了半月,大岛家就来人,请优子回府相谈正事。此时优子早就回到陆奥,白川院里又怎寻得到人呢?! G9 j$ G4 ^: g" O/ y7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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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岛博久听侍从回禀,不禁握紧拳头,继而缓缓松开,“快,带我亲笔书信前往陆奥,务必请得公主回京。”9 `% x+ ^) K, O

快马兼程,六日之后,家书送到优子手中。然后左右苦等,足足等了一个月,优子才回了书信,竟被告知,她经已在陆奥嫁了人,事前并无禀告父母与兄长实在不该,又是不孝,但情之所至又非常理可辩。如今才嫁作新妇,贸然归乡恐是不妥,待些时日,自当与夫婿一同回京面亲谢罪,等等。/ ~( Q" |6 c" W) V; {3 H

博久看罢,不禁低声骂了一句,将书信掷于一旁,却又是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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优子嫁人之事,两日后便传到白川院,敦子大吃一惊,急忙看向正与竹千代玩耍的高桥南。高桥南怔了怔,与传话进来的由依点了一下首,吩咐道:“将此事告知阳菜去吧。”

由依一躬身,便退出去,往菊院去了。

“此事……”敦子回过身来,连忙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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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略带无奈地叹息一声,“优子此举,不过是为了保住大岛家之根本,当然,亦是为了阳菜。”

敦子更是不解了,为了阳菜为何就要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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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握过敦子的手,微微牵着嘴角,脸上无奈之色始终未能消去,“她嫁予那人,便如阳菜嫁予我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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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子这才恍然大悟,随之亦轻叹一声。9 j6 o. m9 \* I, 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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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送入菊院,阳菜只是愣了一下,便复低首,继续手中字画。只是下笔已经没有早前的潇洒飘逸,草草几笔,毁了此前所书。心不在焉地放下毛笔,见还有一些时间才到晚膳时分,阳菜想了想,让人去备牛车,前往大岛府。

自从大岛博久回京之后,阳菜只来过大岛府一次,那次博久正好在府中,虽是道着客气话,却句句话有所指。阳菜明他意思,自此便没再来过大岛府。如今得知优子嫁人,即便明白优子此举定然有她非为不可的因由,但心中始终有惧,故不计较博久说的话,再访大岛府。  V6 o5 M2 d3 k9 G, k3 K-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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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过博久并不在府中,阳菜想起已多日未去与松泽问安,便在侍女带领之下往松泽寝室去。  b$ q) @) P& ^# m

松泽消瘦了许多,眼中亦失了光彩,阳菜见此急忙问侍女有否请宫泽前来问诊,汤药又有否按时服下?贴身侍女知阳菜待松泽皆是真心,便四顾了眼下,附在她耳边轻声道:“少主换了医师,那医师又换了汤药,主公食了几副都不见好,反倒落到如今境况。”' Z8 H) n! R. j8 q( }) `

阳菜微微一怔,“如此怎可?你速去请宫泽医师前来,若是博久大人追究,便道乃我所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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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侍女踌躇了一下,一直躺在床榻内的松泽便气若游丝地说道:“无、无需、如此……”8 b* g, z- q& r; `0 l3 F# j

阳菜见松泽说话,连忙跪行过去,“大人可见何处不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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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泽颤抖着手,握住阳菜的手,勉力摇了一下首,“无需、为我此残身,与博久,生事……”' g3 X8 y3 E0 h. C" J! ^+ c2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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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大人身子……”6 H3 r, u. H0 J# h5 G8 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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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待阳菜说罢,松泽便紧了紧手中力度,阳菜当即不再说话,回他力度。

“眼下之重,并非我此残身,你……你替我,去陆奥,见优子……”这番话松泽想来是用尽全身力气,但又恐话语被外头人听去,便咬紧牙关,费力压低声,“大岛家或是有变,优子不可贸然归来,你……你替我,去劝阻她,让她留陆奥,守住大岛家势,保住势力,才……才不负我大岛家,数代忠诚……”5 n4 W: f% ]. k5 E5 o0 y

松泽此言如同临终遗言,阳菜越听越是心惊,“这如何可以?家中若是有变,优子怎能坐视不理?大人若是心中有虑,不若阳菜陪大人去陆奥,有优子陪在大人身边,必能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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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泽轻轻摇了一下头,“优子成亲一事,想必,你亦知晓?”) I& S; Z' }. y& |0 e0 ~

阳菜点点首,今日来此,就是为了此事,却怎想大岛家中亦生出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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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她心意,绝非,朝三暮四之辈……此举,实乃无奈……可惜我亦无能为力,未能为她解去此艰难,只能教她行险着,故此,你去陆奥,劝她切莫轻举妄动,保存实力,才乃上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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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菜始终不明大岛家中生何事端,但松泽这般信任交待,她也不能拒绝,唯有一躬身,“阳菜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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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为难你了。”

阳菜勉力牵着嘴角,不让松泽看到一丝难过,“此乃阳菜分内事。”- j# S4 b( v/ 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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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此,松泽看着她的脸,出了一会神,继而叹息一声,“优子此后,拜托于你了。”2 i2 A. {# M( S%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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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白川院,阳菜与高桥南、敦子细细说了松泽的托付,高桥南抱着手听罢,问道:“阳菜何时动身?”* o6 w( n8 x6 T/ Y/ [! \1 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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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一早。”

高桥南一颔首,让由依进来,吩咐她去前田家点五十精兵,护送阳菜前往陆奥。这般吩咐罢,才回过脸来,“其实事情并非那般险峻,不过是博久大人急功近利,乱了本心。优子之所以成亲,亦是被博久大人逼得无计可施,才不得不行此下策。若是松泽大人有个三长两短,博久大人得了家主之位,想来会全心依附于关白,优子一心向我,必会逆兄长意思,这兄妹相争恐是在所难免。故而松泽大人才让你去陆奥,劝优子忍耐一时,定她心绪,以免她兄妹相争,动了大岛家根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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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菜这才明白松泽的意思,当即用力点首,“我定会劝得优子忍让。只是松泽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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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你且放心,松泽大人我会亲自带宫泽过去慰问,博久大人再是不悦,还是会礼让我几分。你便安心在陆奥陪着优子,大人安危就交托于我吧。”

阳菜见高桥南对大岛家之事用心至此,不由得想起当日自己与优子被花山院侍从堵在官道上的情景,多得此人出手相助,自己才能与优子得相守之日。当即一伏身,向高桥南施了大礼。敦子连忙前来将她扶起,“到了陆奥那处,若是有欠缺之物,只管着人来取,万事有我等为你与优子公主担着,无需忧心。”1 a' ~" z  t! u5 ^1 e- j: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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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敦子都这般真诚相待,阳菜便再也禁不住,眼眶一红,落下泪来。/ }) b, Q( J/ J4 a

次日一早,阳菜就上了牛车,在前田兵护卫之下,前往陆奥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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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五十六、- \# j- q5 q" i" M# w* A# d; J

麻里子看着跪坐在自己身前,身上始终绑着绳索的珠理奈,拳起拳头,轻轻敲了敲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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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的,可都是认真?”. Z' h6 O) p, U7 w( Y

珠理奈脸上还挂着泪,因为适才向麻里子坦诚心中话,脸颊上微微泛红,她顿一下首,“珠理奈不敢有瞒。”5 o' \- Z8 g8 a) @6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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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里子长叹一声,“此事,她可知道?”7 }; L& ^9 S* G& \, i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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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 M# ^; M6 S$ [5 z, w0 I5 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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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里子想了想,“既然牵扯到此人,那么,殿下亦无需再隐身于内了。”闻此,珠理奈怔了一下,只见麻里子起了身,行入内间,请了一个人出来,正是今夜留在府中没有出行的高桥南。1 v+ |; \7 Y9 w. y- O

想到她一直藏在内间,定是将自己方才所言听进去了,珠理奈不禁恼羞成怒,“姐姐为何不向我坦言她就在此处!”7 t. L! }7 s8 N. J. }- @

“若是向你坦言殿下亦在此,你怎肯向我坦白心中所念。”麻里子请着高桥南坐在尊位上,随即走到珠理奈身后,给她松了绑,又用力地拍了一下她的头,“好好行礼,内大臣大人难道就没教你为人臣子之仪吗?”  {- Y0 H4 A9 U; [! C) v

前有高桥南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后有麻里子虎视眈眈地守着,珠理奈没了办法,揉了揉双肩与双腕,规规矩矩地行了大礼。( C1 X4 f# w. Y1 V

见她老实下来,麻里子便坐在二人之间,继续与珠理奈道:“适才进内间,我已将你心中所念告知了殿下。”! Y6 F6 E& ^7 l+ 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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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理奈急忙抬首,只见高桥南眼中含着笑意,脸上便又是一热,当即垂下眼来不去看她。

“珠理奈确实长大了呢,起初我以为你与殿下闹别扭,只是小孩叛逆,实在没想到,当中还有这等因由。”麻里子已忍不住笑意,嘴角情不自禁牵了起来。. \' C2 D0 x, S- {

听此,珠理奈已满脸通红了。

高桥南见她羞得如此,便不好再难为她,当即开言道:“珠理奈只顾与我置气,只顾与我纠结,何不把心思,放在玲奈身上呢?”' W3 J1 d' ~) A: }4 D  E# ?% 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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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理奈慌忙抬眼,对上高桥南毫无戏谑之意的眼眸,想起与玲奈相待的种种,不禁黯然下来。

不曾见过珠理奈这般神色,每每见她都是朝气蓬勃、英气逼人,现下眉头紧蹙满怀心事的样子,让高桥南淡了要惩治她的念头,“此事,若不我替你去说说?”  x& E1 w! h( z2 k. U* ]

“不可!”珠理奈急声制止,“绝、绝不可告知她,绝不可……”

“为何不可?”高桥南抱起手,看了看同样不解的麻里子,“不让她知晓,她如何得知你的心意?”

“你轻视她的心意,不知她的心痛,自能无所顾忌。但我知她心意,知她心痛,知道她无心于我,坦诚于她,只会教她轻视于我,这等心痛,这等绝望,你绝不会明白!”珠理奈全然没了君臣之态,大声斥责着高桥南,因为过分激动,以致脖子显了青筋,早已停下的泪,又再滑落。; f2 U: W0 v8 G0 _/ n( ~* P# ^-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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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理奈!”麻里子见她失态,连忙要斥止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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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摆了一下手,“于玲奈,我确实有处理不周之处,但就是明白她待我有情,我又不能付她情爱,才冷淡于她。”9 w5 G8 Z! }6 d# A& b6 L

“那你可知她何等痛苦难耐!”珠理奈又再厉声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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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理奈!”麻里子一把按住她的肩头,微微侧身挡在她与高桥南之间,生怕她会再做出伤害高桥南的举动。4 U1 ^3 F3 \2 m/ T& e0 |

“就是知她痛苦,才更要冷淡,以此断了她的念想。难不成为了解她一时痛苦,勉强接受于她,又放置于她,毁她此后吗?”高桥南收起笑意,直指事情症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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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理奈看着高桥南,本还倔强无比的脸,在死死盯了高桥南许久又无果之后,缓缓松下来,连带眼神也失却了光彩,“你为何就如此狠心?为何?她……她有多痛多苦,你可知道?知你百鬼夜行,她便忧心到食不下咽,知你捉了人回府,她就夜不能寐,知你抽了留签,收了侧室,她更是以泪洗脸。你怎能如此,怎能如此伤她,怎能如此可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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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是如此,就更不该将心意放在我身上。”高桥南并非铁石心肠,玲奈待她的各种好,高桥南都看在眼里放在心里,却不能给予回应。此前没遇见敦子,不知情爱,却明白玲奈待自己均是真心实意,自己辜负不起,便不曾有过一下多想。待敦子出现,自己倾情于敦子,就更是不能再教旁人对自己有半点想法了。

如此,于人于己,才算正道。

只是珠理奈不明白,既已娶了四房侧室,为何就不能把玲奈也接入门,明明那些侧室都非她所爱,为何真心待她的玲奈却被拒之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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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乃念你是情之所至,玲奈身旁有人情真意切至此,我也深感安慰,今夜之事就作罢了,但再有冒犯,再不识好歹,就莫怪我无情了。”说罢,高桥南起了身,与麻里子说道:“此事你安排妥当,与松井家知会一声,三日后祭祀,我会抽去签,尔等都可放心。”这般交待完,就离开樱院,回葵院去了。

怔怔地看着高桥南抽身离去,珠理奈伏在地上,痛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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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里子由着她哭了一阵子,便唤人进来,布置了茶水点心,“事已至此,你哭又有何用?”说着,扶着她坐起来,只见眼眸已哭得通红,嘴角撇着,全然不能自持,泪水淌了一襟,模样十分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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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有爱,你为何不向玲奈直言呢?”

珠理奈拿衣袖拭了拭泪,“她不信。”

麻里子将她的衣袖拿下来,用袖巾拭着她的脸,让她喝了一些茶水,又劝着她吃了些点心,待气息平缓下来,心绪亦稍稍平复,才问道:“她为何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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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当我是小孩,只当我是妹妹,只道我的喜欢,只是姐妹间的喜欢。”

“难道不是吗?”其实麻里子至今还是认为珠理奈对玲奈的喜欢,只是姐妹间的喜欢,如喜欢自己与咲子一般。; K) P$ m7 w& _! k: {( N* t9 X/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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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珠理奈大声反驳,“我、待她、我待她,全是真心!”5 z2 f7 f; @- W  C) o8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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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里子还是不解,虽说她与玲奈是同宗姐妹,但珠理奈地位尊贵,与旁支甚少往来,与玲奈亦是甚少交往,她从何生出这等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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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咲子少陪在你身旁,偶见玲奈,她待你亲切,你便误以为是真心?”麻里子试探着问。. z9 _2 S5 I* j3 `& H2 Z" m! P  W

珠理奈轻摇首,眼光旁去,看着旁边灯火,低声道:“她待我很好,姐姐不在我身旁时,确是得她相伴,才让我由那些艰难中,撑过来。”

母亲去世的时候,珠理奈还很小,虽有咲子护着,但始终是侧室所出,又是女孩儿,子女成群的松井内大臣,并无把姐妹俩放心上。自小,在珠理奈身旁的,就只有姐姐一人而已。后来珠理奈被送入宫中,全因内大臣投机取巧,他知元英天皇念着南宫,把女儿送进去,或能侥幸得天皇别目。天从人愿,珠理奈当真就成了宠。

珠理奈并不愿入宫,吵着要回去找姐姐,才三岁的小人儿哭得几乎晕厥过去。女官哄是哄着,却不见得真心。毕竟并非天家一脉,不过是臣子送入宫中的宠物,若是得宠,或能得个高位,若是失宠,最后恐怕就只得当女官一途。这种人这种事,众女官见过不少,故而亦不把珠理奈看在眼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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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而元英天皇当真喜欢珠理奈,总是把她留在身旁,只是,这种喜欢,多少是替代的意味。珠理奈再小,亦能由元英天皇饱含愁思的眼眸里,看到另外一个人的影子,她并不是在看自己,她只是想通过自己,去思念另外一个人。

到底她在思念谁?  i7 @1 e/ S' G& _

小孩子只需得到宠爱,就会滋长娇蛮,仗着元英天皇的宠爱,珠理奈在宫中便是人人相让,处处通行无阻。除了皇太子与南宫殿下的寝殿,她都一一游历一番。有女官守着,皇太子的寝殿自是不至乱闯,但一直留空的南宫寝殿,稍不留神,还是被珠理奈闯了进来。0 W. L2 @. `% H6 h  L# D7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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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寝殿并没因南宫离宫而有所改变,还是南宫在时的摆设,小床榻上有南宫幼时锦被,玩物、书籍亦一一陈置。才六岁的珠理奈并不知道此处有多珍贵,亦不知道元英天皇闲时便会来此思念爱女,这里一景一物于元英天皇,都无比矜贵。

珠理奈不知,故而坐在小床榻上,珠理奈不知,故而拿了南宫的小木马,所以当看见出现在门前的元英天皇,她还扬着灿烂非常的笑靥,当即迎来元英天皇的掌掴。陪自己来南宫寝殿玩耍的新晋女官被杖责三十,驱出宫外,其父兄,永不录用。# G1 Q; J# T, K6 G0 M

不敢哭,也不敢作声,她站在寝殿门前,看着元英天皇拿衣袖拭着自己坐过的位置,自己拿过的小木马。虽无声息,已让珠理奈明白,有些东西不能乱碰,有些位置不能僭越。) t4 k$ S  o4 R

后来才知道这位南宫的种种,珠理奈便收起了娇蛮,在元英天皇面前,乖巧到让人忍不住怜惜疼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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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有此一事,女官就有了些势利,亦有了闲言。南宫虽贬为臣籍,但人还在京中,还深得元英天皇宠爱,堂堂天家血脉,怎是一个臣子所能取代?! ^* T0 x7 ?" p1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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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理奈拿着小球,躲到花丛里,听着这些碎语闲言,泪难自禁地落下来。身世身份,由不得她挑选,因为侧室所出,因为母亲早逝,她在家中已受尽轻视。然而送入宫中,得元英天皇怜爱,以为这便是梦寐以求的母爱,那巴掌、那漠视让她由梦中惊醒过来,君终究是君,臣终究是臣,再是得宠,她于天皇,不过玩物。( M0 `5 Y, l; \; m( Q, _, _4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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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姐姐咲子,天底下,已无人真心待自己了。这般想着,抱着膝头坐下来,小声哭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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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了?”

珠理奈还记得那是一个秋风浅起的黄昏,那些说闲言的女官早已不知所去了,花园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她抬起头,看见了由花丛外探头进来察看的玲奈。" I1 u6 [$ {$ h

因为微微探着身子,乌黑柔亮的垂发往前倾洒下来,却没遮挡那张精致俏丽的脸。珠理奈吸了吸鼻子,只见这人嘴角微牵,弧度很好看,秋风掠过,轻扬着她鬓间长发,染上夕阳的橘黄,让珠理奈忘记了哭。& b: _: |$ ^; T$ D% x" u'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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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奈把珠理奈带回自己休息的偏殿小间,用温水濡湿了布巾给她拭脸拭手,吹凉茶水喂她喝下,又从怀中把适才得来的赏赐放到珠理奈手中,“这可是由宋国来的唐果子,你吃吃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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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咬一口,松化香甜,珠理奈彻底把女官轻视她的事忘却,大口大口地把唐果子吃下,又就着玲奈的手,大口大口地喝着茶。

“以后,还能来找姐姐吗?”& H9 n" T0 ?6 ]4 }. B3 i: k  T,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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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只要珠理奈喜欢,随时都能来找我。”玲奈笑着刮了刮珠理奈的小鼻尖。

“姐姐怎会知道我的名字?”4 m& ^4 F& [7 s: ~+ b  M

“因为我是松井家旁支的女儿,自然知道珠理奈的名字。”珠理奈被送入宫的事,在松井家早就传遍,玲奈被送入宫中做女官之时,父亲松井直就有交待,若是碰见这位嫡系的小妹妹,定须好生伺候,毕竟是正得宠的人,难保日后会有求于她。玲奈这么听了,但并无刻意去寻找这位嫡系女儿。她性子清淡自傲,这种攀附之事,向来不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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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命中注定,初入宫,就在花园里遇见与她同岁,从此倾尽心意的高桥南。而事隔一年,也是在这个花园,遇见了年少她六岁,从此爱慕于她的松井珠理奈。

待这两个人好,都是由心的,起初固是因为心中公义,高桥南与珠理奈都是受尽委屈百般坚忍的人,她见不得她二人受此艰难,所以就想着法子待她们好。渐渐,随着年岁渐长,何是爱何是怜,亦分得清清楚楚。与高桥南相处时的怦然心动,得她执手时的柔情万种,这分明就是爱。而与珠理奈畅谈时的舒心愉悦,牵她手时的小心呵护,显然就是怜。; O4 E) y) ~5 @0 E+ E. T1 O; T

这些,当时的高桥南不知,珠理奈亦不知。许久之后,高桥南知道了,珠理奈也知道了,便都故作不知。高桥南要的不是玲奈的爱,珠理奈要的不是玲奈的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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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较之高桥南,能常常入宫见玲奈的珠理奈,很快就明白了玲奈的心。只要高桥南入宫,她总是悉心打扮,只要旬休,就必定前往高桥府,只要与高桥南相关,便定然费尽心思去打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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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理奈不止一次地想,若是能早于高桥南认识玲奈,那么,能得玲奈青睐的,或许是自己。但看着玲奈拿着高桥南赠给她的小玩意,眉梢眼角藏都藏不住的欢喜,便知自己确实是迟了。/ {) u' m% H.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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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自此便对高桥南生出了恨怨,恨她夺了自己所爱,怨她放置玲奈的心意。及后又因麻里子被捉,嫁给高桥南为侧室,珠理奈就更是恨之入骨。为何这人总是一而再地夺去自己所倾慕敬仰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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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恨怨纠缠,让她挣脱不得,即便是麻里子与玲奈好言劝着,珠理奈也不能放下心中成见。7 m2 i) Z: b0 S5 K

此回百鬼夜行,因有此前种种恨怨,又见玲奈为戌日渐近黯然神伤,她便生出给予高桥南教训的念头,并无掂量事情轻重,更无估量高桥南的实力,就贸然独自出手。! Q2 i1 I5 w/ L4 L+ z

麻里子看着一边说着因由,一边小声抽泣的珠理奈,长长叹了一声。倾情于高桥南,着实不是一件舒心事,爱不得,怨不得,更恨不得,若不能抽身,便只有受苦的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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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松了一口气,庆幸自己的果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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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五十一、7 D5 ?( G  K% ]* l7 W3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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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罢麻里子所言,已近日落西山。期间竹千代醒了过来,敦子喂他吃饱,轻轻拍着他的背打了饱嗝,麻里子便笑着将他抱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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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虽知友美是有莫大难处,才不得不嫁给南,却没想会是这等原由。”敦子长长叹息一声,较之自己,友美也好,智美也罢,乃至阳菜、优子,都有着几乎要以命相抵的艰难,如不是高桥南出手相助,只怕她们都要落入堪虞。( p* E0 M/ V4 c  S: _, `. o) n- f9 U.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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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里子握着竹千代的小手,想了想,“敦子,抱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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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子怔了一下,不明她为何忽然致歉,“姐姐怎么了?”

“如非我等,殿下身旁,就只得敦子一人。”) N: s7 S. E# L2 A: [- 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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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子先是一愣,尔后笑了起来,“姐姐总说我胡思乱想,如今姐姐怎么也胡思乱想起来呢?”

“并非胡思乱想,殿下之所以将我等收入门下,全是秉持仁厚,救我等于难,如非我等……”

“如非姐姐,敦子只怕已在宫中,与南怕是到死也识不得。”敦子打断她的话,“南行事虽叛逆,但事情轻重还是掂量在手,如非此前有姐姐和友美、阳菜之事,她再如何不屑世俗,也不会将捉来之人,收为女房。我能入高桥家门,自是因南另眼相看,但也需有姐姐的前例,才有我破格入门。”

没想到敦子会这等通情达理,还处处为自己辩解,麻里子不禁心头一暖。7 u# r* t7 U1 m' N: v

“再者,事情总有先来后到,姐姐比我早入门,本该……”6 r8 D, ?% {. c+ X* a#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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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待敦子说毕,麻里子就摆了一下手,“话虽如此,但殿下情之所归,只得敦子你,并无先来亦无后到。”2 V' r4 J+ Q, @1 B3 Z  D, 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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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此,敦子不由得脸上一热。高桥南待她的心意,她自然明白,但被麻里子如此点破,还是会羞不可耐。

麻里子见她连耳根子也红透,便抿嘴一笑,“故此,敦子要有好好辅助殿下的觉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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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辅助殿下?”敦子摸了摸发烫的脸颊,满脸不解。. x# s3 p# o2 N  H6 _  }: L! d

麻里子一颔首,低首看着怀中的竹千代,“辅助殿下,辅助高桥家。”" K" _  H; O+ 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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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子依然不解,但见麻里子没再说下去,就不好强问,适逢阿彩在门外轻声禀报,高桥南回府中了,麻里子便不再打搅,婉拒敦子的挽留,请辞回樱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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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子让阿彩置了茶,好让高桥南回来便有茶水解渴,等了大半个时辰,也不见高桥南回来。全然不是往日不消片刻就会回到竹院的模样,心中不禁生出奇怪,着人去问,才知高桥南回来之后,先去了一趟菊院。2 k8 K( C9 Q! |+ Q7 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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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是有要事才会前往阳菜的菊院。又等了半个时辰,高桥南才回到竹院,眉间蹙着,即便是见着敦子与竹千代,也只是松了一下,便又再拧起。

“生何事了?”敦子让乳母把竹千代抱下去,给高桥南添了茶。+ r3 G) p6 ^4 \! k0 d$ q; @' k

“松泽大人染病归来了。”这么一句,想到敦子不知前后,就又解释道:“松泽大人乃优子的父亲,现领左兵卫督一职,本来一直随在今上身旁。竹千代出生那会,骏河国生了乱子,骏河国守仗着权势,鱼肉百姓压榨治下,以致国内民不聊生怨声载道。骏河国的豪族起初也是忍着,但禁不住年年苛税,便生了逆反之意,借骏河国守颁布新令之机,煽动百姓,纠集几户大豪族,一举攻入国守官邸,将之满门灭口。”) ]4 e% V: V  B

听此,敦子不禁一惊,“那、那尔后如何?”+ [' n9 L/ N  J" Z

“杀了朝廷命官,朝中怎能作罢。此事今上甚是在意,当即派兵镇压,领兵前往的,正是松泽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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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泽大人是带病而去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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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来不是,只因松泽大人年事已高,骏河适逢湿热季节,由京畿赶去舟车劳顿,又疲于督战,恐是如此才染了病,再忧心战况,继而一病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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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前往菊院,是将此事告知阳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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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点了一下首,“松泽大人虽是位高,但京中只得他一人,优子与博久大人执掌陆奥未能伺候在旁,若我出面照顾,只怕会落人口实。阳菜与大岛家素有来往,撇去与优子之情也是深交挚友,故而我欲让阳菜前去一表孝心,于情于理也是正常。”" o' b. g* G6 F, E* Y& i  V) H6 ^

想到阳菜与优子之情,阳菜前去确是应该,“既是如此,我等也该尽尽心意。”; g8 Q. @" U9 p! ~

高桥南又再一点首,“等下用罢晚膳,我便会携阳菜前往大岛京邸,你去替我准备多些养生药材,好给松泽大人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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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子连忙吩咐侍女备膳上来,让高桥南先行用膳,又亲自与阿彩去准备松茸、人参。晚膳才用了一半,阳菜就来竹院等候高桥南了,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看来对于大岛家之事很是上心。" g7 L" {1 a& G# q7 U* d1 D,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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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此,高桥南匆匆用罢晚膳,就带着阳菜去大岛京邸。大岛侍从见是南宫亲临,一边着人通传,一边连忙领着她往大岛松泽的寝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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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岛松泽此病来得急,幸好随行军医老道,又有救急之药随身,才保住了性命。如今见着高桥南,支撑着要起来行礼,高桥南连忙将他扶回床榻里,安慰道:“大人如今身子抱恙,无需与我多礼了,大人身子要紧。”8 Y* y1 {% r9 p  `, C

大岛松泽叹了一口气,“属下无能,不但未能将叛乱平复,还染了病,延了军情,真真愧对今上与殿下待属下之信任啊。”! @% M- K. J2 M% d. F4 T3 ]

“此事不怨大人,大人乃我朝栋梁,实在损失不得,较之平乱,大人更为重要。”此话虽有安慰之意,但亦非全虚,大岛家如今掌控陆奥,又侍奉在秀仁身旁,确实是朝中不可少的重臣。  Y3 l0 i3 x6 t# n

“属下身子无碍,只需歇上两日,便能再往骏河国,平定叛乱……”还没说完,便猛地咳嗽起来,阳菜见此急忙跪行上去,抚着他的背以图顺气,又接过侍女端上的药汤,喂到他嘴边。

大岛松泽看了她一眼,表情复杂,见汤匙喂到自己嘴边,非但没张嘴,反而紧抿。但见高桥南在旁,阳菜又无放弃的意思,最终松开嘴角,将阳菜喂上来的汤药吃下。

高桥南看在眼内,不动声色地道了些体己话,末了说道:“大人在京无人照料,那些侍女又恐大意,我让阳菜留此,好伺候大人床前床后。”

“不需……”大岛松泽急忙要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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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摆了一下手,“权当我一番心意,大人莫与我计较了。”

如此,大岛松泽也拒绝不得,合上眼,不再看陪在一旁的阳菜。阳菜送着高桥南出寝殿,轻声道:“此事有劳殿下烦心了。”. R- D8 k% R5 i2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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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当即笑了起来,“有何烦心的。倒是你,大岛府中就松泽大人一人,没个帮手,事事都要你多些担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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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菜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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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优子的秉性,想来会由陆奥赶回来,其时你二人便能见上一面,只不过……”高桥南看向寝殿,“松泽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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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也是在意小优。”, p4 p. g7 p& }) K0 v3 ~5 L

见她这般说,高桥南便放下心来,“你能如此解人心意便好,人心肉做,你待他好,他定然会明了的。”# T% f( o. `) i  e+ y6 L  X

阳菜点点首,一躬身,送着高桥南离开大岛京邸。! P+ _8 V: d/ B& ^: O.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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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优子与阳菜的事,大岛松泽早就知得清清楚楚,优子为了阳菜,由陆奥赶回,并想将她抢回陆奥,这些事,松泽与博久都是明明白白。只是此事事关优子性命,又牵扯到花山院家,大岛家着急又无助,听得高桥南出手,救了二人,此事才算有惊无险。' o5 p3 a! ^& T6 \0 D0 D! I; _

为此,大岛家对于出手相助的高桥南很是感激,却对阳菜,生了怨恨。如非阳菜,优子便不会情痴至此,不会舍下性命、家族而不顾。故而,现下阳菜伺候在旁,松泽满心不悦,无奈阳菜如今是高桥夫人的身份,自己又不好为难于其,只得一个翻身,背着她不作理睬。# R* O1 n+ _/ x2 c4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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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般冷待,阳菜只是轻轻叹息了一声,一个人守在他寝殿之外。她并无妄图过大岛家人能原谅自己,因此一向本分,唯一一次与大岛家众相见,便是优子第一次随父兄回京,大岛家在京邸备了家宴,优子将阳菜带回家中,将之引见于父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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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次见面并不愉快,父子三人针锋相对,阳菜作为外人又是争吵的中心,更是坐立难安。- v- ~6 u6 f1 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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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你真要与此人一起,那么就等我死了再算!”最后,松泽发下狠话。8 C- c! d! x/ l' G( j2 R+ l: M& g

优子还要回嘴,阳菜急忙拉住她的衣衫一角,摇摇头,不许她再回话。没了办法,优子一甩手,负气地坐下来。8 p% R" m8 u0 I% X

阳菜并非一个迂腐的人,身份、地位她全然不在乎,她在乎的只是优子,只要优子好好的,能否被大岛家众接受,那都不过是些锦上添花的事,她并不强求。故此事之后,优子回京都是住在白川院,没让阳菜去见自己的父兄。阳菜不会在她面前提及大岛家众,即便优子欲言又止,她也只是淡淡一笑,说着别样话带过。

如今大岛松泽染病归来,让她心中忽来不安。/ X. i- L6 z% Q$ v6 k7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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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泽的话,她一直放在心上,并非为了要与优子在一起而念着他何时会故去,反而怕松泽有个闪失,会让优子落了个不孝的罪名。所以匆匆赶来,不计前嫌,伺候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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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时分,松泽咳嗽得厉害,喂了几次汤药都缓不下症状,阳菜便让人去请宫泽前来。阳菜拿袖巾给松泽拭着额上的冷汗,却被松泽一手打开,“你……你走开……无需你……惺惺作态……”% b* F: P* l- }( f  L) W!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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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菜担心他的身子,便没与他计较,又再拿袖巾给他拭着冷汗。% Z% m3 q2 R, 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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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走开!”松泽勉力推开她,却因病重不知力度,一把将阳菜推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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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侍女都吓了一跳,她们并不知道阳菜与大岛家之间渊源,只知高桥南怜惜松泽身子,见他没有亲人在旁伺候,便让与大岛家素有往来的侧室阳菜夫人留此照料,自家主人不但不领情,还出手伤人,这若让高桥南知晓,如何了得。当即,急急上前将阳菜扶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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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泽并没料到出手力度会这般大,只愣了一下,便又咳嗽起来,咳嗽到最后,喉咙一甜,竟吐了一口鲜血。阳菜见此,都顾不得自己,连跪带爬地来到松泽身前,一手扶着他,一手拭着他嘴角血丝,急声喊道:“快!快请宫泽医师前来!快!”; z3 {5 H& `; Y6 G6 L4 s3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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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泽有些回不过气来,看着阳菜,“你……你……”想说什么,却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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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晓得,待大人康复了,我便走。”阳菜怕自己再惹他生气,就让侍女代为照顾,自己退到寝殿外,一再催促侍女去寻宫泽。! I6 |* Q$ H4 ?; I! ]$ K0 w0 h7 p" E: A%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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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宫泽匆匆赶至,松泽已经昏迷过去,急急察看他的病情,把了脉,又问了大概,得知阳菜过来之时带了人参等救命之物,当即让人熬水喂他喝了一些,再下了治表方子。0 `: s' @$ u. y) {9 x/ r

喝过人参茶,松泽幽幽醒来,见阳菜还在,就抬了一下手。阳菜只道他还要驱赶自己,便轻声道:“大人不喜阳菜,阳菜知道,亦知应该及早离开,以安大人心绪。但大人如今体弱,阳菜作为后辈,理应尽心看照,故请大人见谅,容阳菜数日,待大人身子见好,阳菜自会离去。”) |6 ?' M  F9 c2 r; o+ F& X* S$ P

松泽看着她,手垂了下来,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声,合目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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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五十一、7 D5 ?( G  K% ]* l7 W3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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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罢麻里子所言,已近日落西山。期间竹千代醒了过来,敦子喂他吃饱,轻轻拍着他的背打了饱嗝,麻里子便笑着将他抱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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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虽知友美是有莫大难处,才不得不嫁给南,却没想会是这等原由。”敦子长长叹息一声,较之自己,友美也好,智美也罢,乃至阳菜、优子,都有着几乎要以命相抵的艰难,如不是高桥南出手相助,只怕她们都要落入堪虞。( p* E0 M/ V4 c  S: _, `. o) n- f9 U.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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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里子握着竹千代的小手,想了想,“敦子,抱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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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子怔了一下,不明她为何忽然致歉,“姐姐怎么了?”

“如非我等,殿下身旁,就只得敦子一人。”) N: s7 S. E# L2 A: [- 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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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子先是一愣,尔后笑了起来,“姐姐总说我胡思乱想,如今姐姐怎么也胡思乱想起来呢?”

“并非胡思乱想,殿下之所以将我等收入门下,全是秉持仁厚,救我等于难,如非我等……”

“如非姐姐,敦子只怕已在宫中,与南怕是到死也识不得。”敦子打断她的话,“南行事虽叛逆,但事情轻重还是掂量在手,如非此前有姐姐和友美、阳菜之事,她再如何不屑世俗,也不会将捉来之人,收为女房。我能入高桥家门,自是因南另眼相看,但也需有姐姐的前例,才有我破格入门。”

没想到敦子会这等通情达理,还处处为自己辩解,麻里子不禁心头一暖。7 u# r* t7 U1 m' N: v

“再者,事情总有先来后到,姐姐比我早入门,本该……”6 r8 D, ?% {. c+ X* a#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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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待敦子说毕,麻里子就摆了一下手,“话虽如此,但殿下情之所归,只得敦子你,并无先来亦无后到。”2 V' r4 J+ Q, @1 B3 Z  D, 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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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此,敦子不由得脸上一热。高桥南待她的心意,她自然明白,但被麻里子如此点破,还是会羞不可耐。

麻里子见她连耳根子也红透,便抿嘴一笑,“故此,敦子要有好好辅助殿下的觉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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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辅助殿下?”敦子摸了摸发烫的脸颊,满脸不解。. x# s3 p# o2 N  H6 _  }: L! d

麻里子一颔首,低首看着怀中的竹千代,“辅助殿下,辅助高桥家。”" K" _  H; O+ 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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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子依然不解,但见麻里子没再说下去,就不好强问,适逢阿彩在门外轻声禀报,高桥南回府中了,麻里子便不再打搅,婉拒敦子的挽留,请辞回樱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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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子让阿彩置了茶,好让高桥南回来便有茶水解渴,等了大半个时辰,也不见高桥南回来。全然不是往日不消片刻就会回到竹院的模样,心中不禁生出奇怪,着人去问,才知高桥南回来之后,先去了一趟菊院。2 k8 K( C9 Q! |+ Q7 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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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是有要事才会前往阳菜的菊院。又等了半个时辰,高桥南才回到竹院,眉间蹙着,即便是见着敦子与竹千代,也只是松了一下,便又再拧起。

“生何事了?”敦子让乳母把竹千代抱下去,给高桥南添了茶。+ r3 G) p6 ^4 \! k0 d$ q; @' k

“松泽大人染病归来了。”这么一句,想到敦子不知前后,就又解释道:“松泽大人乃优子的父亲,现领左兵卫督一职,本来一直随在今上身旁。竹千代出生那会,骏河国生了乱子,骏河国守仗着权势,鱼肉百姓压榨治下,以致国内民不聊生怨声载道。骏河国的豪族起初也是忍着,但禁不住年年苛税,便生了逆反之意,借骏河国守颁布新令之机,煽动百姓,纠集几户大豪族,一举攻入国守官邸,将之满门灭口。”) ]4 e% V: V  B

听此,敦子不禁一惊,“那、那尔后如何?”+ [' n9 L/ N  J" Z

“杀了朝廷命官,朝中怎能作罢。此事今上甚是在意,当即派兵镇压,领兵前往的,正是松泽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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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泽大人是带病而去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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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来不是,只因松泽大人年事已高,骏河适逢湿热季节,由京畿赶去舟车劳顿,又疲于督战,恐是如此才染了病,再忧心战况,继而一病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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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前往菊院,是将此事告知阳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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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点了一下首,“松泽大人虽是位高,但京中只得他一人,优子与博久大人执掌陆奥未能伺候在旁,若我出面照顾,只怕会落人口实。阳菜与大岛家素有来往,撇去与优子之情也是深交挚友,故而我欲让阳菜前去一表孝心,于情于理也是正常。”" o' b. g* G6 F, E* Y& i  V) H6 ^

想到阳菜与优子之情,阳菜前去确是应该,“既是如此,我等也该尽尽心意。”; g8 Q. @" U9 p! ~

高桥南又再一点首,“等下用罢晚膳,我便会携阳菜前往大岛京邸,你去替我准备多些养生药材,好给松泽大人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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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子连忙吩咐侍女备膳上来,让高桥南先行用膳,又亲自与阿彩去准备松茸、人参。晚膳才用了一半,阳菜就来竹院等候高桥南了,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看来对于大岛家之事很是上心。" g7 L" {1 a& G# q7 U* d1 D,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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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此,高桥南匆匆用罢晚膳,就带着阳菜去大岛京邸。大岛侍从见是南宫亲临,一边着人通传,一边连忙领着她往大岛松泽的寝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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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岛松泽此病来得急,幸好随行军医老道,又有救急之药随身,才保住了性命。如今见着高桥南,支撑着要起来行礼,高桥南连忙将他扶回床榻里,安慰道:“大人如今身子抱恙,无需与我多礼了,大人身子要紧。”8 Y* y1 {% r9 p  `, C

大岛松泽叹了一口气,“属下无能,不但未能将叛乱平复,还染了病,延了军情,真真愧对今上与殿下待属下之信任啊。”! @% M- K. J2 M% d. F4 T3 ]

“此事不怨大人,大人乃我朝栋梁,实在损失不得,较之平乱,大人更为重要。”此话虽有安慰之意,但亦非全虚,大岛家如今掌控陆奥,又侍奉在秀仁身旁,确实是朝中不可少的重臣。  Y3 l0 i3 x6 t# n

“属下身子无碍,只需歇上两日,便能再往骏河国,平定叛乱……”还没说完,便猛地咳嗽起来,阳菜见此急忙跪行上去,抚着他的背以图顺气,又接过侍女端上的药汤,喂到他嘴边。

大岛松泽看了她一眼,表情复杂,见汤匙喂到自己嘴边,非但没张嘴,反而紧抿。但见高桥南在旁,阳菜又无放弃的意思,最终松开嘴角,将阳菜喂上来的汤药吃下。

高桥南看在眼内,不动声色地道了些体己话,末了说道:“大人在京无人照料,那些侍女又恐大意,我让阳菜留此,好伺候大人床前床后。”

“不需……”大岛松泽急忙要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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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摆了一下手,“权当我一番心意,大人莫与我计较了。”

如此,大岛松泽也拒绝不得,合上眼,不再看陪在一旁的阳菜。阳菜送着高桥南出寝殿,轻声道:“此事有劳殿下烦心了。”. R- D8 k% R5 i2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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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当即笑了起来,“有何烦心的。倒是你,大岛府中就松泽大人一人,没个帮手,事事都要你多些担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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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菜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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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优子的秉性,想来会由陆奥赶回来,其时你二人便能见上一面,只不过……”高桥南看向寝殿,“松泽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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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也是在意小优。”, p4 p. g7 p& }) K0 v3 ~5 L

见她这般说,高桥南便放下心来,“你能如此解人心意便好,人心肉做,你待他好,他定然会明了的。”# T% f( o. `) i  e+ y6 L  X

阳菜点点首,一躬身,送着高桥南离开大岛京邸。! P+ _8 V: d/ B& ^: O.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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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优子与阳菜的事,大岛松泽早就知得清清楚楚,优子为了阳菜,由陆奥赶回,并想将她抢回陆奥,这些事,松泽与博久都是明明白白。只是此事事关优子性命,又牵扯到花山院家,大岛家着急又无助,听得高桥南出手,救了二人,此事才算有惊无险。' o5 p3 a! ^& T6 \0 D0 D! I; _

为此,大岛家对于出手相助的高桥南很是感激,却对阳菜,生了怨恨。如非阳菜,优子便不会情痴至此,不会舍下性命、家族而不顾。故而,现下阳菜伺候在旁,松泽满心不悦,无奈阳菜如今是高桥夫人的身份,自己又不好为难于其,只得一个翻身,背着她不作理睬。# R* O1 n+ _/ x2 c4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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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般冷待,阳菜只是轻轻叹息了一声,一个人守在他寝殿之外。她并无妄图过大岛家人能原谅自己,因此一向本分,唯一一次与大岛家众相见,便是优子第一次随父兄回京,大岛家在京邸备了家宴,优子将阳菜带回家中,将之引见于父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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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次见面并不愉快,父子三人针锋相对,阳菜作为外人又是争吵的中心,更是坐立难安。- v- ~6 u6 f1 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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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菜并非一个迂腐的人,身份、地位她全然不在乎,她在乎的只是优子,只要优子好好的,能否被大岛家众接受,那都不过是些锦上添花的事,她并不强求。故此事之后,优子回京都是住在白川院,没让阳菜去见自己的父兄。阳菜不会在她面前提及大岛家众,即便优子欲言又止,她也只是淡淡一笑,说着别样话带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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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泽的话,她一直放在心上,并非为了要与优子在一起而念着他何时会故去,反而怕松泽有个闪失,会让优子落了个不孝的罪名。所以匆匆赶来,不计前嫌,伺候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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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时分,松泽咳嗽得厉害,喂了几次汤药都缓不下症状,阳菜便让人去请宫泽前来。阳菜拿袖巾给松泽拭着额上的冷汗,却被松泽一手打开,“你……你走开……无需你……惺惺作态……”% b* F: P* l- }( f  L) W!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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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侍女都吓了一跳,她们并不知道阳菜与大岛家之间渊源,只知高桥南怜惜松泽身子,见他没有亲人在旁伺候,便让与大岛家素有往来的侧室阳菜夫人留此照料,自家主人不但不领情,还出手伤人,这若让高桥南知晓,如何了得。当即,急急上前将阳菜扶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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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泽并没料到出手力度会这般大,只愣了一下,便又咳嗽起来,咳嗽到最后,喉咙一甜,竟吐了一口鲜血。阳菜见此,都顾不得自己,连跪带爬地来到松泽身前,一手扶着他,一手拭着他嘴角血丝,急声喊道:“快!快请宫泽医师前来!快!”; z3 {5 H& `; Y6 G6 L4 s3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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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泽有些回不过气来,看着阳菜,“你……你……”想说什么,却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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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宫泽匆匆赶至,松泽已经昏迷过去,急急察看他的病情,把了脉,又问了大概,得知阳菜过来之时带了人参等救命之物,当即让人熬水喂他喝了一些,再下了治表方子。0 `: s' @$ u. y) {9 x/ r

喝过人参茶,松泽幽幽醒来,见阳菜还在,就抬了一下手。阳菜只道他还要驱赶自己,便轻声道:“大人不喜阳菜,阳菜知道,亦知应该及早离开,以安大人心绪。但大人如今体弱,阳菜作为后辈,理应尽心看照,故请大人见谅,容阳菜数日,待大人身子见好,阳菜自会离去。”) |6 ?' M  F9 c2 r; o+ F& X* S$ P

松泽看着她,手垂了下来,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声,合目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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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四十六、

虽是请了假,但朝中有要事商议,高桥南还是要回去旁听。这年寒冬,故去的除了崇仁亲王之外,还有掌管皇宫警备的左兵卫督。因为事关皇宫警备,是天皇近身护卫,自是要寻个武功高强,又忠心耿耿之辈担当。) V. I  n6 `8 z& i3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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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心中早有人选,论武艺、忠诚,就非大岛家莫属。但她明知自己身份不比一般大臣,这等重要职位之人,绝非自己所能贸然举荐的,而且大岛家与自己私交甚笃,出言举荐,只怕会落个纠党结私的罪名。因此,高桥南将这话忍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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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仁见众人各有提议,唯独高桥南与秋元康不语,便笑着问秋元康,“关白可有心意之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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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元康抬起眼,看了看众人,淡声道:“臣以为,陆奥大岛家中,能有担此重责之辈。”

闻此,高桥南亦抬起眼来,看向神色自若的秋元康。自当年举荐大岛家入主陆奥,她便知道秋元康意欲拉拢大岛家。不过高桥南明白即便如此,自己与大岛家数代渊源,绝不会因秋元康横加手段而有所疏远。只是受人恩惠,行事处世难免就会有所偏颇。如今秋元康又再为大岛家请高位,高桥南不禁想起崇仁临终告诫,心中就有了多少想法。

秀仁听秋元康所言,点了一下首,“关白属意何人?”

“陆奥守,大岛松泽。”" B6 R, s( N3 p4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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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仁思索了一下,当日让大岛松泽去陆奥,就是看中他治国之能,又是忠诚之辈,才放心将陆奥交到他手中。这左兵卫督之位,让大岛松泽来担当,也合秀仁心意,但若大岛松泽回京,那么陆奥就失了得心之人,再派旁人过去,又怕陆奥如今形势要重头再来。

秋元康明他所愁,便又提议道:“至于陆奥国,臣始终以为,只得大岛家可掌控于内。”  f# ^2 m. G- h) @+ z; X1 m( 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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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要大岛家守陆奥,又要大岛家回京任职,秀仁便有了踌躇,“大岛松泽再是能耐超绝,亦不可两边奔走,关白之意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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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泽大人回京侍奉于主上,而陆奥,就交由松泽大人长子。”; @5 Q4 \, k. e* a$ f) m( z! s+ @

“哦?松泽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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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元康一躬身,“大岛博久。”

秀仁想了想,在脑海内思索着这个仅见过几面的大岛博久。秋元康见状,便将大岛博久这些年来辅助大岛松泽打理陆奥,攘内安外等等功绩与秀仁细细道了。见是秋元康举荐,一众大臣也是附和着这位大岛博久如何优秀、如何拔萃,陆奥由其掌管,必无大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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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罢众人提议,秀仁看着始终没发一言的高桥南,“此人南宫可有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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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看了秋元康一眼,回道:“此人确实难得,此前便一直在陆奥虾夷岛等地行走效力,较之他人,此人最为合适。”既然众人皆同意,高桥南亦不好出言反对,再者,高桥南心中本就属意大岛家兼任陆奥守,只不过碍于身份,不好出言举荐而已。  @8 I8 d0 `- ^& G) c. O  q

得全员举荐,秀仁便又一点首,“如此,就让大岛松泽回京,领左兵卫督一职,兼陆奥守。陆奥就交由大岛博久代管。”, f% k4 P: d2 v: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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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了早朝,内侍官由旁行出,请得高桥南留步,又请她到清凉殿去。高桥南深知秀仁找自己所为何事,心中便早有了打算,若是秀仁妄图将孩子要走,那么自己即便是拼死,也要与之抗争到底。( l9 r3 _) u2 h; L, c7 E

但秀仁似乎并无此打算,只是问了大岛家一些事,又问了这大岛博久是否可以依托,想来他亦对秋元康拉拢大岛家一事有些想法,故才特意让高桥南入内参详。& j- R  P# J9 X3 K* S

“敦子应是这些日子临盆吧?”到了末处,秀仁终是问了高桥南心中所忧。8 t6 E' C; v8 Y- b%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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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开始有些阵痛,想来应是这几日了。”昨日夜里敦子忽然有阵痛,高桥南慌忙让宫泽来看,宫泽坦言怕是要临盆了,府中当即如临大敌,一群人忙作一团。怎料忙至天亮,这胎儿又安然下来,没了动静。若不是宫中急召,高桥南根本不想来上早朝,只愿时刻陪在敦子身旁。现下与秀仁说着话,也是心不在焉,恨不得能尽快赶回白川院。9 A# L& N7 A4 K& a' ]* ?

秀仁若有所思地微微颔首,“若能生个男孩便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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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一怔,只是垂着首,没有搭话。那日敦子问着自己喜欢男孩儿还是女孩儿,自己选答女孩儿除了确实喜欢女儿之外,更多的,是为孩子日后着想。虽说自己将孩子认作亲生,无人知他与秀仁的关系,但终究是源自皇室正统一脉,若秀仁始终没有子裔,那么自己这个孩子,日后就恐怕难逃要接大位一路。

换作以往,高桥南或许会为能得此接位之机暗暗欢喜,但自从与敦子一起之后,心思就悄然转变了。此前之所以恋着大位,也是因为一时意气,被贬臣籍、被逼出宫、远离父母、受尽冷落,这都让高桥南生出怨气,亦生出了逆反。越是不遂她心意,她越是要将之夺来。只是,这些争来之物,于她其实并无用处。6 K5 ~3 M$ w5 \( M* c8 `

大位也好,官位也罢,甚至是如今私贸之事,若不是能造福一方百姓,她也不知得之有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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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遇上敦子,与之互通心意互许终身,高桥南才明白,人生要有一人相伴才算有些意思,只得权力富贵,心中无依无靠无牵无挂,便是行尸走肉。如今将所有心思放在敦子身上,偶有争执,偶有恼火,但都让高桥南甘之若饴。比之大位,她宁可与敦子相伴终老,不作他想。3 I  x, b2 a. ~/ x&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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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过,如若秀仁没有子裔,自己若生得儿子,定然就会成为继位之选,如此孩子就要困在宫中,忧心天下,再无自在。但若是生得女儿,只要不认回秀仁,那么她身份再是尊贵,大位也不会传到她身上。& d0 m' ^2 R( B% i2 P* e6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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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由怀中摸出元英天皇传予她的玉佩,长长叹了一声。5 B  D- F) h5 r+ u, 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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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了宫,只见由依在宫门前急得团团转,身后随着一个府中赶来的侍从,见高桥南由宫中出来,匆匆迎上来,急声道:“殿下请速回府中,敦子夫人、夫人……”

听见是与敦子有关,高桥南也着急起来,连忙问,“夫人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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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子夫人临盆在即,请殿下速回府中!”由依将一早安排在旁的马匹牵来,“麻里子夫人再三交代,殿下回去万不可直入敦子夫人寝殿,因有血气,怕污了殿下……”

高桥南还哪顾得上由依那重重交代,也不管身上袍子繁复,一撩衣角,踩着由依的膝头跃上马背,一夹马肚就催马而去。一路上连连加鞭,仍是嫌脚程太慢,恨不得这快马能生出飞翼,能飞回白川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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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马赶了一盏茶,终是回到府中,高桥南急急翻身下马,就直奔竹院。侍女见此都追在她身后,劝着小殿下快将落草,竹院一室血气,高桥南前去只怕会玷污于她。高桥南全都充耳不闻,往后一拂袖,瞪了众人一眼,却又掩饰不了眼中的喜悦与着急,就又匆忙赶去竹院。

甫入竹院,便听见敦子的凄声惨呼,高桥南心中一惊,更是加快脚步,但没走几步,就被由寝殿行出的友美挡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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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殿下!”友美一把拉住意图冲入寝殿的高桥南,“敦子尚在努力,殿下如今进去,只怕会扰了她,教她分神,那小殿下就更难出世了。”# A6 {  B3 Y: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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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这……”高桥南本欲进去陪在敦子身旁,但听友美这般说,当即停下了脚步。- \' \# |! [  I( Z* I+ M8 L" [

“有宫泽与稳婆在,殿下且放心,敦子与小殿下定然无恙。殿下不若先回晴院,待有喜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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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回去。”不许入内相陪,高桥南已满心不愿,现下还要她回晴院,高桥南就更显不悦了。她一摆手,在庭廊里盘腿坐下,“我在此陪着敦子。”7 H& [- P. }* }" z4 Q9 b

友美知她秉性,也不勉强她,只是见如今天还寒着,就让人取软垫出来,又置了炉子在旁。# N- x0 I2 h, l6 l2 M*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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寝殿内时而传出凄叫声,时而传出痛哀声,听得高桥南心惊胆颤、坐立不安。她握着玉佩,于心祈求,若能求得敦子与孩子平安,她愿以一生荣华富贵来相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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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耗至午间,寝殿内忽然静了一下,继而一声婴啼,响彻竹院内外。' A5 L# |4 Q" y8 T5 s' d$ G4 Q

高桥南连忙站起身,便又想冲入寝殿。友美急忙拉住她,“殿下且等等,小殿下才出世,室内尽是血气,会污了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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适才因怕分敦子精力,没进寝殿尚情有可原,如今孩子出世了,再被挡在外头,高桥南不由得有些恼火,“尔等都皆迂腐,既然怕被血气所染,何故她们就可入内,偏偏就将我挡在外头。”说罢,就往寝殿去。: \8 p0 u& K& z% l0 _+ d9 B8 d

还没进寝殿,陪在里头的阳菜就笑意盈盈地行出,见高桥南风风火火的样子,便报上喜讯,“托殿下洪福,敦子与小殿下,母子平安。”这句母子平安,高桥南便知道,敦子诞下了麟儿。% M7 d5 P4 i  U" `2 n/ R2 O( Y

她情难自禁地咧了咧嘴巴,笑得不知所措,一抬脚,就又要往寝殿去。, J4 I3 ^& R# A- r3 r+ D* N3 [

阳菜知拉不住她,也知劝不住,想到她与敦子恩爱,若真将她挡在外头,又确实不通人情,转而劝道:“敦子如今身子还虚着,宫泽虽已给她吃了补血汤药,但沾不得风寒,殿下此回见过她母子便好,今日就先回晴院,免得扰了他们。”

高桥南也不去反驳,直入寝殿,再行入内间。敦子就躺在床榻上,麻里子与宫泽陪在床前,正好挡着敦子的脸,让高桥南看不见她如今的样子。被褥、床单、衣衫都换了新的,热水盆子还放在一旁,里头置着才用罢的布巾,沾满血迹。高桥南见此心头又是一惊,两步并一步冲了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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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子以为高桥南会留在外头,想到自己辛辛苦苦生了孩子,她却不能来见自己一面,心中不禁有了委屈。麻里子虽在旁安慰着,却没能开慰她的心。如今看着高桥南不顾众人阻拦,直闯寝殿,直奔自己床榻前,那些因为孩子出生所受的痛、整日念着她的委屈一涌而上,泪就禁不住,如珠子般大滴滚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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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泽赶紧劝道:“夫人如今身子矜贵得紧,绝不可哭泣动气,不然就会损了身子,落下顽症啊!”

高桥南万分怜惜地拿指腹拭去她脸上泪水,柔声哄道:“敦子乖,听宫泽的话,万不可伤了身子。”

敦子勉强忍下哭意,撇着嘴,本来小巧精致的脸蛋,因生孩子败了血,苍白不堪,下唇破了皮,微微充着血,想来是方才痛苦之时自己咬破的,眼眸鼻子通红,可见这番折磨如何耗她精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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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方才为何不在?”声音已然嘶哑,因忍着哭意,泪花一直在眼眶里打滚,模样要多可怜有多可怜,这让高桥南本已怜惜无比的心,更是疼得无边。$ S+ v+ Q/ C# f% J' C; @4 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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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不该,不该去上朝,不该舍下你不顾。”一边说着,一边俯下身,也不顾室内众人皆在,轻轻吻着敦子眼睑,“待你身子好了,我任凭你处置,可好?”3 L+ }$ n5 d, d; T

敦子得她如此哄着,心中委屈渐消,如今身子正虚着,亦无力与之计较,便吸了吸小鼻子,看着因马上一番颠簸而发丝凌乱的高桥南,“可是如何处置皆可?”% g3 h; @1 H9 ^" ~4 {: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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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你喜欢,如何处置皆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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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子这才噘着小嘴,淡了哭意。见她平复了情绪,高桥南才安下心,又吻了吻她的额,“此番辛苦你了。”

说至此,敦子才想起高桥南风火赶回,还没见过孩子,便问道:“你可见过孩儿?”

得她这般提醒,高桥南也醒起自己当真没见过孩子,一门心思赶来看敦子,倒是把孩子给忘了,她坐起身,挠了挠后脑,四顾室内,孩子并不在此,“孩儿呢?我孩儿呢?”

“小殿下在此。”麻里子让人由偏间抱了小婴孩出来,然后上前接过,再笑意满脸地抱到高桥南面前。0 F: B" ], j6 J! x8 L

高桥南慌忙起身,看着麻里子手中婴孩,忽然不知该如何去抱,双手递了出去,却左右皆不是。麻里子不禁一阵欢笑,主理尚侍走上前来,手把手地教了她抱婴姿势,麻里子才将小婴孩送到她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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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婴孩用锦被裹着,露出一张皱巴巴的小脸,只得半掌大小,一直合目睡着,一时看不出模样。高桥南看着小婴孩,想到这个就是敦子的血亲骨肉,就是自己每夜与之说着话,每日为之费心费神,耗着自己与敦子诸多心血的孩儿,心中忽然五味杂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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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久,她抬起脸,看着始终一脸笑意的麻里子,“这、这当真是我孩儿?”

麻里子一怔,不知她这般问是何意思。

见她没有回话,高桥南转过头来,看着敦子,“这,当真是我孩儿?”/ ^2 [7 c4 l% C& h- S+ E( 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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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子见她渐渐泛上泪光的眸子,不由笑开来,“嗯,他就是我与南的孩儿。”# E+ w( X, R. N- K+ v1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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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抱着小婴孩,跪坐在敦子身前,失声痛哭起来。自三岁那年,高桥南被贬了臣籍,然后被送出宫外,一个人,过着如同没有父母、没有家人的日子。看着别家孩子,父慈母爱,兄友弟恭,高桥南羡慕不已。但脸上却装出不在乎,一个人策马城外,一个人疾奔林间,一个人徘徊湖泊。若是能有一个只待自己好,专属于自己的家人,那么,即便是折三十年寿命,她亦在所不惜。& k; m: Q' M5 \+ K-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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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愿望,高桥南一度以为是奢望,直到遇见敦子,她便知道这个不再是奢望。2 C4 W3 J% c8 H9 C9 l: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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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子爱她,怜她,敬她,护她,并且,给了她家族的延续,一个只属于她的孩子。她一直觉得自己悲苦,但如今妻子孩子在怀,又觉得上天待她着实不薄。连带过去十几年的苦,以及如今孩子诞生的喜悦,高桥南只能诉之大哭,喜的、悲的,统统诉之大哭。

众人不知她心中翻滚着这些,只道她欢喜过头,便都围上来劝着。怀中的小婴孩被高桥南哭声所扰,皱着小眉头,撇了撇小嘴,醒了过来。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哭得不成样子的高桥南,然后,跟着她,亦放声大哭。: D6 _9 n3 }  S7 d0 w8 Q5 z

一时间,竹院寝殿之内,哭声不绝于耳。众人都慌了神,既要劝慰大的,又要哄着小的,一屋子的人,尽皆狼狈。) o  Q9 f& s+ d8 |) _; w( ]* R

只有敦子笑看她二人,也只有敦子知道她的心,然后伸出手来,握着高桥南的手,合目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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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四十一、# v) x8 b( e, L2 j! k5 V: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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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崇仁病重,没上朝已经两月有多,式部省之事亦托予式部大辅代管。秀仁着人去探望,回禀崇仁估计时日无多了,不禁叹着可惜。这日退了早朝,看着式部省递入的文书,秀仁临时起意,换了日常直衣,亲自到式部卿亲王府探望。# q' h% j/ b* 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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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皇纾尊降贵,亲王府中自是受宠若惊,不过崇仁已经病得懵懵懂懂,并不知道来者是何人,想说些什么,也是话不成句。如此再多打搅也是无益,秀仁安慰了崇仁家亲一番,又赏了恩物,就摆驾离去。

秀仁这边出门,高桥南那边就进来了。博多那边有私贸之事需处理,她下朝之后就去了一趟篠田府,向成佐交待了一些话,随后亦到式部卿亲王府探望崇仁。听说秀仁刚走,她不禁有些愕然,不过崇仁为官数十年,对秀仁从无异心,这君臣之情也是深厚,亲自来慰问也是应该,当下就没放心上,看过崇仁,就又让宁仁到偏间,听自己讲说如今朝中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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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仁有些心不在焉,平日纵使听不明白,但依然认真听讲,不曾分心。今日如此,定是有些缘故,高桥南问道:“怎么了?可是有忧心事?”3 k4 A- A$ X2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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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高桥南如此问,宁仁想了想,说道:“今日河内国递来呈书,领地去年失收,要求减免租赋。”; j! S3 I. `( q5 A0 t

“哦?竟有此等事情?”高桥南抱起手,崇仁有领地在河内国,占地不算广阔,但收成一向不错,去年崇仁身子还好的时候,还说着收成是往时一倍,怎么如今才过了一个冬天,就成失收了?

宁仁点点首。3 X8 C% Q# m& A! q- X

“若真是失收,你如何处理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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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仁愣了一下,他从未想过该如何处理,告知高桥南其实就是有请教于她的意思,现下被高桥南反问,他踌躇了许久,才轻声回道:“那,只能减免……”9 }9 ~- [. E- R. d! j

“减免多少?”高桥南又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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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减……减……”宁仁苦思无法,只能随口回了一句,“减五成……”至于这五成是多少,他完全没有一个大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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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拧着眉,“若是天灾人祸,收成连一成亦不足,你如何去收那五成?”# t( \+ `, }; u!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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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仁听出高桥南话中责备,慌忙伏下身,“请、请先生赐教!”自随高桥南学习,他就听高桥南之命,称她为先生。3 w( `9 U) n4 x+ }6 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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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家主,绝不可只听片面之词,定须掌握全局,纳百家之言。”" W8 G, v* |( i- T$ f  A6 F)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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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仁也知自己武断,有些无奈,“但领地那边,宁仁所知亦是全凭呈书……”" E0 d9 x! F. I  h7 m9 d+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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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耳听有虚,就当以眼见为实。”高桥南一下子打断他的话,“领地是你的,你就亲自去看,是否失收,失收多少,你这做家主的,自当要知得一清二楚。”

“这……”宁仁为难了一下,他尚未接家主之位,领地那边全是崇仁的旧部,自己过去,恐怕管制不了这些居功自傲的家亲。

高桥南也是知道他的苦处,当下给他做了决定,“去让人安排一下,明日我与你一同去一趟河内国领地,一来看看是否真如呈文所言,二来也好与领地家亲亲近亲近,你这家主之位,始终要他们相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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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仁听见高桥南会随自己一同去领地,自是欢喜万分,连忙伏身应是。

中午在式部卿亲王府用了午膳,又听前田昭来禀,前往河内国事宜皆备好。而河内国地处畿内,高桥南前去亦无须惊动宫中,便稍稍定了往后三日行程,高桥南才回白川院去。2 ~& A& b! d+ |6 ^$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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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车转入白川院的前院大道便停了下来,高桥南正在车内假寐,只觉有人撩起车帘子,急声禀报,“殿下,府中来了贵客!”

高桥南睁开眼睛,只见由依甚是着急地跪在车门前。她偏过目光,便见白川院正门左右排着数十宫卫,大门敞着,里面停放着的,是描着皇家家纹的辇车。高桥南当即知道,来者是何人了。' U+ L/ \; Y  ~+ Y& z8 ]2 {" ~

宫卫见高桥南回府,纷纷伏下身来,高桥南并无旁视,只是盯着前院的辇车看,这人来高桥府所为何事?

匆匆下了牛车,没管侍女前来搀扶,又匆匆往正殿去。半路上,主理尚侍就匆忙迎了上来,“殿下,今上来了府中。”果不其然。

“如今谁人作陪?”一边说,一边快步行去正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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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子夫人……”& l; }# R4 S) y5 x7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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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待主理尚侍说罢,高桥南就小跑起来了。早上起来右眉一直在跳,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事情,本不想去上朝,但心绪不宁,就难得地上了早朝,然后又去篠田府问了博多之事,再去式部卿亲王府中看望了崇仁,诸事无恙,她才安下心回府。却没想,这乱她心神的事端,是在自己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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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到正殿,高桥南急急停下脚步,立在庭廊里顺了气,又整了整衣衫,故作无事一般,慢悠悠地行往正殿。

侍女侍从统统守在门外,见高桥南行至,往两旁退开,并伏下身来。高桥南看了众人一眼,心中有了不爽,步入正殿,看见殿内只得秀仁与敦子,就更是不悦了。7 j2 I3 Z6 Y) {( s( 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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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仁离开式部卿亲王府邸之后,就往宫中回去,路上途经白川院,就萌生要到高桥府中作客的念头。他并不知高桥南不在府中,想着自己亲自来见,她断不会不让自己去见敦子,当下就着人摆驾去白川院。0 M4 ]2 f3 C: @4 o;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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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府中只得女眷,听见天皇驾临,都乱作一团,主理尚侍急忙去请麻里子出来主持大局,麻里子亦是当仁不让,恭恭敬敬地迎了秀仁到正殿入座。因与秀仁有一面之缘,麻里子亦不算太过拘谨,秀仁问的话也好好回了。秀仁问罢话,见只得麻里子一人,便又问:“其余家室呢?都前来一见吧。”% K2 X, t3 @2 q4 A; [

麻里子怎会不知秀仁的心思,但又不能逆他旨意,只能让人去请另外三人出来。

按入门先后,友美、阳菜、敦子分别进来拜见。秀仁看着这四人姿态万千美态各异,比之后宫佳丽,亦不遑多样,不由得暗叹一下,南宫虽贬为臣,但还是享着君王之福。各人都问了些话,最后就谴退所有人,只留下敦子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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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敦子已是怀胎八月,肚子圆挺,行动已不算稳健,但样子除了稍微丰盈了一些,就与往日无异。看着这人,腹中怀着自己的孩子,母子皆平安,秀仁不由得心头一阵感慨。

“坐起来吧,不要跪着,朕知怀着孩子腿脚不灵,你就无需拘礼了。”秀仁关怀道。

敦子也确实腿脚有些发麻,虽知这样无礼,但见是秀仁开言恩准的,她就回了礼,坐下身来。- m, ^9 {9 E1 f$ I

“你身子可好?”待她坐下,秀仁又再细细打量着她的脸,尽是宠爱之色。8 u" c( _5 R) G* @, K$ b

“一切安好。”敦子垂下目,不去看秀仁的眼眸。这是进京之后第二次见秀仁,比起第一次相见时的惊恐失魂,此回,倒真的淡然起来。与他在伊贺那几日的事自然还是记得,却已变得不在意了。- ]: r6 c9 v* L* l4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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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由伊贺归乡回来,敦子就渐渐认同高桥南所认为的事,自己腹中子是高桥南所出。并非当真昏了脑袋,不分事实,只是与其纠结之前的事,不如放下过去,好好地和高桥南过下去。故而,逐渐地放下与秀仁有关的一切,痛苦、恐惧、自责、自卑,在高桥南的关爱与包容之下,逐一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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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面对秀仁,虽不至全部淡然,但已不会因为他的出现,乱自己心神。她轻轻抚着小腹,胎儿在这时正好微微动了一下,不禁嫣然一笑。3 a% O* y7 A' s1 w

见她忽露欢颜,秀仁看失了神,如果这人能入内,自己必然是专宠于她的。可惜宫中不比别处,她若真入了宫,只怕就无眼前的笑颜了。* L7 u4 O' P' T" f)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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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般想着,高桥南就回来了。1 ~. H0 g) |7 H5 f, \! \

高桥南冷冷地看了二人一眼,虽是不愿,还是向秀仁行了大礼,然后在敦子对面位置跪坐下来。敦子见她只是入门时看了自己一眼,此外再无别目,知她心中是有不悦了,想作解释,但秀仁在此,她也不便说些什么,只能几分无辜地看着高桥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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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上何故有此雅兴来臣下府中?”问这话多少有些责备之意,今日高桥南有去上早朝,如秀仁真有打算来高桥府中作客,理应先与臣子提及,再让臣子回府打点,待臣子在门外跪迎才不算失礼。但秀仁此举,倒是让高桥南落了失礼的口实。1 G  ~2 c: @$ d- e+ e" 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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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向来不顾这些俗礼,仅是如此,并不会让她恼气至此。让她窝火气愤的,是敦子与秀仁单独相处之事。前事她是既往不咎的,但后事就绝对不可违她所愿,秀仁忽然造访高桥府,为的,自是敦子与她腹中孩儿。但如今敦子乃她侧室,孩子是她高桥家血脉,与秀仁就是再无瓜葛,高桥南绝不能忍受旁人觊觎她妻儿。; L. r) R- A7 b! 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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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仁只当高桥南责怪自己没事先与她说明,教她失了臣道,便笑道:“下朝之后去了一趟式部卿亲王府,尔后转回宫去,途经你此处,便想前来看看。”9 O5 x6 A" R' X$ W/ S

高桥南知他这看看全是为了敦子,不然亦不会只让敦子一人在此接见,脸上神色就更是难看了。但毕竟是天皇,也不好大发雷霆,不咸不淡地回了一些话,然后一个人坐在那吃茶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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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子看在眼内,更是清楚她心有不快,但又不能上前劝慰,只望秀仁能快快离去,好让她俩有独处之机。

这般样子,秀仁自是明白她心中有气,今日得见敦子被她养得如此好,也不与她计较了,又与敦子说了些话,见时日不早,就让人摆驾回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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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着秀仁离开,高桥南压抑多时的脾气就上来了。猛地起了身,想要快步离去,但看见身后的敦子也艰难地起来,便忍不住,上前扶了一把。

敦子知她闹着脾气,便想拉住她的衣袖好言解释,没想高桥南将她扶起来,就一抽手,不发一言地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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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子只道她是回竹院,让阿彩搀扶着自己回去,怎料高桥南并不在竹院,着人去问,才知她回了晴院。如此,她当真是怒不可止了,这个当下,敦子也不好立马去劝,只怕会惹她大怒。便等了半个时辰,想着她火气也该下了一些,就让人去请她回竹院用膳。( x" N. X5 f' Q; b: ^9 p2 Z7 O* Y

传话的人回来,一脸苦相,说是被高桥南大骂了一顿。敦子蹙着眉,让阿彩备了高桥南喜欢的食物送去。未几,阿彩回来,也是眉头深锁。

“殿下可有用膳?”敦子问道。6 N% r# `5 R: j1 w

“殿下如今还正气头上,膳食都放一旁,不碰也不看。”$ K! Z2 J" a  [. W4 T. o8 {# A/ o

敦子长长叹了一口气,起了身,要亲自去晴院。阿彩连忙扶住她,劝道:“殿下脾气夫人是知道的,眼下只怕是谁人亦劝不得,夫人身子重要,就不要前去与殿下相争了。”阿彩也是好意,虽知敦子尽得高桥南宠爱,但今日之事,分明就是恼敦子。敦子过去的话,恐怕是会火上加油,敦子腹中子还未足月,若真有争执,唯恐敦子与这孩子会有不好。* ]8 [6 E: C0 N& k: y$ H6 X# L6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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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彩所言不无道理,敦子唯有重新坐下,“前去樱院,请麻里子姐姐劝劝殿下,她只顾生气不用膳,会伤身子的。”

阿彩应了声,就往樱院去传话了。

敦子看着眼前膳食,没有一丝胃口。好端端的,怎会生出这等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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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三十六、. }, k: d7 z: _9 e4 r/ y

回竹院后,高桥南旁敲侧击,约莫知道敦子去樱院,是向麻里子请教了些什么,又把由伊贺带回来的松茸及颇有伊贺风情的陶瓷送去,聊表心意。- e2 [/ t& }; N- ~5 ?+ a- C  k- J1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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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麻里子姐姐请教了些什么?”也不是说敦子矜贵得任何事都碰不得,但终究是怀着孩子,高桥南是怕她劳神损了身子,故而想探究她到底去学了什么。/ q3 _1 L' K1 }#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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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后你便知晓。”敦子始终口密,高桥南也没有办法,不过麻里子行事处世她都全然放心,想来敦子随着她也不会有何差池,于是就没将此事放于心上。

指原在高桥府中逗留了数日,高桥亲自传授了打理家事之法,然后又把麻里子的弟弟篠田成佐请来,着其抽空去趟博多,以高桥代行之名,好好管治一下指原家亲。2 b5 K4 b( y7 L, Q9 _

比高桥年长两岁的篠田成佐,是篠田家独子,若非他当年招惹了祸事,就不会被方治亲王以此为挟,逼迫麻里子答应婚事。这位满身武家做派的篠田公子,因为母亲故去得早,自幼就是放荡不羁的性子。篠田家义总是恼其不争,麻里子则十分疼爱这个弟弟,姊兼母职地看照着他。及后篠田家义因为陆奥之役与京城保卫战破格登入太政官门,仗着家势,成佐就更是四出惹事。期间得罪了公卿家的少爷,被施了手段,诬蔑其夺人田町,当即被一直虎视眈眈的方治亲王得了破绽,要挟篠田家义将麻里子许配给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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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此成佐又上方治亲王府中闹事,自然没少吃苦,更被父亲禁在家中。直到麻里子被高桥南捉去,然后得了签文,成了高桥南的侧室,成佐才被放出来。得知姐姐得此遭遇,他不禁哭出声来,不顾家人阻挠,又直奔高桥府中闹事。# Y: c4 i% s! I  W+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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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他是麻里子的弟弟,高桥南没让侍从难为他,也没让麻里子出来,任由他在庭院里面破口大骂了许久。骂到末处,还让人拿茶给他解渴。成佐喝罢茶水,还想再骂,但得人滴水恩,也不好过分,于是才停下口来。

高桥南见他不再骂下去,饶有兴致地摸着下巴,问道:“你是想麻里子嫁给方治亲王?”* v, f" p6 h9 e: J4 D0 z* A

“自然不是!”成佐连忙反驳。- V6 k7 B9 C8 w& P8 z-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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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她不嫁给我,就是要入方治亲王家门,二者只得其一,别无它选。”高桥南直起身子,合上桧扇,扇柄指着成佐,“教麻里子落入如此困境的,非我与方治亲王,而是你。若你不招摇生事,若你规矩老实,又怎会得罪权贵,教他人趁虚而入,教麻里子苦不堪言?”$ ^3 [2 f3 u/ i4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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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佐一怔,想反驳,却被高桥南抢先,“即便麻里子能侥幸渡此劫难,你这等脾性所为,最终还是会教她落入万劫不复之中。与其如此,还不如及早离家嫁予他人,少受你连累,遭不必要之苦。莫说我高桥府,就算方治亲王府中,也是她解脱之地。”: v5 [. Y! [9 ^

被她如此直陈痛处,成佐勃然大怒,忽地冲上前,欲与高桥南相搏。侍从都没想到他会胆大至此,想阻挡已是迟,但高桥南完全没有一丝惊恐,冷着脸,嗖地站起身,然后手一摔,将手中桧扇掷出,直直打在成佐脸门上。2 U  }0 [, @. v% i. L- f5 ~8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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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佐吃了痛,缓了一步,给了侍从时机,一众侍从急忙由旁扑出,将之扑倒在地。

高桥南走下庭廊,行到已经被摁在地上的成佐面前,居高临下地说道:“想挽救最重要的人,你必须强大,亦必须隐忍,鲁莽行事,不但救不得人,就连你自己也会陷入磨难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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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佐看着高桥南,这连番责骂,竟让他心中的滔天怒火,渐渐平复下来,即便是麻里子最后赶来相救,众侍从放开他,他也没再冲上去与高桥南纠缠。1 `: |" b8 y* @5 W3 ^# N/ S

麻里子心疼地上下打量着他,又给他拭去脸上的泥土,连声问着有否何处不适,但他只是摇摇头没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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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可会待我姐姐好?”见高桥南要转身离去,成佐急忙追前一步,急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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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回过头来,看看他,又看看麻里子,笑了一下,“自会比你好,亦不会让她受人欺负。”说罢,也不管二人脸上难以言喻的神色,回晴院去了。

之后篠田家义将成佐绑着来向高桥南请罪,高桥南笑着让人解开绳索,然后让成佐坐到自己身前,“假若有一机会,能让你重新做人,你可愿意去做?”) g9 T- k  n7 S( R3 N% n3 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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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意!”成佐用力点了一下头。; h" l5 J4 q, n" ?0 r

“好,先去领个从六位下的兵部少丞,看能否恪尽职守,再行取用。”高桥南虽为臣籍,但身份始终尊贵,想要提拔一人也是简单事,着人上奏疏于太政官,众官员见是高桥南举荐,又是篠田家的人,不过是小小兵部少丞,也无异议,奏报天皇准其上任。* ]/ W+ _) L3 t9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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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此一事,篠田成佐便像换了一人似的,当真认认真真地当起差来,虽然性子还是那般任达不拘,却再没生过荒唐事。如此一年,见他操守良好,高桥南便着人将他升至兵部大丞,及后又因清剿山城国匪乱有功,再升至如今的从五位下兵部少辅。# d6 j  d& W( E5 o5 t& p" m

篠田家义看着本是恨铁不成钢的儿子如此长进,不由得百般感慨,如不是得高桥南不计前嫌用心提携,又怎会有成佐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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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佐倒没说些什么,但自此听命于高桥南,只要是高桥南所言,便无不允不听的。麻里子起初还怕弟弟与高桥南相斗,但见最后会是这般主仆相亲,亦是多番感触。& u1 A, \0 H5 B

如今高桥南说着让成佐去博多一趟,成佐自不会推搪,偏过头去,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指原,笑道:“我前去也不过是治标之法,治本之策,还需小指你自行斟酌。”# r; p$ e5 M4 [/ d$ y1 s1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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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贸之事,虽有指原家把持,但总需有人行走,替高桥南前去监管,颇有经世之策的成佐便成了不二人选。再者用以换购宋国财物的,是伊势国产出的银子,篠田家义身为伊势国守,这些资源自是源源不绝,让成佐去伊势备好银子,再运往博多进行交易,已是私贸之基本流程。如此这般,成佐与指原家自是有了深交,与指原莉乃也是多有交往,私交甚笃,成佐知她性子懦弱,总是借故取笑调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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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成佐的话,指原不由苦起脸来,“成佐大人就不要取笑我了,教我渡此难关才是正事啊!”

在高桥南面前,成佐也不放肆,笑着瞥了指原一眼,没回话,继续给高桥南斟了酒,举碟相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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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麻里子说咲子夫人怀了身孕,你等下回去,取些滋补药材回去,好生养着,这首三月最为紧要,万不可掉以轻心。”高桥南呷了一口菊酒,吩咐道。) F8 p, U2 n& w* d, a

成佐挠了挠耳后,有些尴尬,但初为人父的喜悦溢于脸上,“她又非那般矜贵,无需殿下为此费心了。”) [# c, J# F% j- V3 \5 G! [5 T

“她为你篠田家辛劳受苦,如何不矜贵,你不知那十月怀胎的苦处,说得倒是轻巧。”虽没怀过孩子,但看着敦子那些妊娠之症,心中痛惜到恨不得自己能替她去受苦。现下成佐之妻也怀了孕,自然也深有体会,见成佐不以为然,就让主理尚侍去请麻里子前来,将自己心意告知麻里子。: u8 L. t7 U; r/ z: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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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里子点了首,让主理尚侍备好滋补药材,着人先行送去篠田府,免得成佐忘了。- h6 y. h8 O# h6 s) j- G2 S! l5 E. r  J

“你出发前,将咲子送来我这里住些时日,有我看照,府中又有宫泽在,你便可安心出行了。”安排妥当之后,麻里子便如此吩咐成佐。: d% o6 H. X; M* P! j% k! f' Q7 \

见是姐姐安排,成佐也不好推却,点首应允。' I5 B3 p' c" k$ F, N" 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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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多之事就速去速回,一来免得时间长了,那些指原家亲只畏于你,看轻小指,二来也免得咲子夫人孤寂。”高桥南亦吩咐道,成佐当即垂首听命。0 W  x, N& X3 Z9 {' b

指原因得了敦子的松茸做礼,虽然席上已谢过,但此物过分珍贵,便趁离京之前,亲自去竹院再谢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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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时正好缝衣女在给敦子量身做过年新衣,高桥南也是闲着无事,趁外面下了一场小雪,便借故没去上朝,留在家中陪敦子。听着由依禀报指原求见,就让她进来相见。$ O2 l& ]( g; z" g5 ~( o

指原行罢大礼,又向敦子感谢了一番,得敦子开言,才稍稍抬起眼,便见殿内地上布置着敦子夏秋时穿的衣物。因肚子日渐隆起,这些衣衫都不合身了,现下只能拿来作款式借鉴,裁制新衣。看见这满地的绫罗绸缎、华衣锦服,指原有些眼花缭乱回不过目来。

敦子见此笑了一下,问道:“小指可是喜欢?”% Q& l" \+ J, L5 X: @8 Y

指原连连点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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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都是我孕前衣衫,往后只怕也穿不下了,衣衫都是我所喜爱,兼且穿得不多,就此弃了很是可惜。如若小指不嫌弃,你带回博多可好?”以往在伊贺家中,舍去的衣物都是赠予侍女,如今身为高桥家妇,衣衫华贵,又是身份尊贵,衣衫自然不能贸然赠予下人。往时都是交给麻里子转赠别家女儿,现下见指原喜欢,便生了将衣物相赠的念头。

指原没想敦子会如此慷慨,这些衣衫的用料、造工都是京中一等一的,畿外之人即便富贵,也未必能寻得这样的缝衣手艺和衣料。如今敦子竟舍得将衣衫全都送予自己,指原不禁欢喜万分,连忙点首,也不怕侍女笑话,拿着衣衫在自己身上比划,又是一惊一乍。" t0 g1 E/ S2 @8 ]2 z7 }3 y

高桥南在旁看着,不禁扑哧一下笑出声来,“敦子的衣衫被小指穿上,总觉有莫名之感。”只见指原因她这话垂头丧气欲舍不舍地拿着衣衫,便又道:“不过得了这些衣衫也好,告知那些家亲是夫人赠予,让他们知晓你与夫人亲近,你在此处有人照拂,莫教他们看轻于你。”; Q( Z5 |. a" d- x"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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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此,敦子也知高桥心思,便亦笑道:“既是有所照拂,这区区衣衫就不足为道了。”说着,与阿彩耳语数句,阿彩当即回身入内,未几,便捧着一个锦盒出来。

“这……”指原迟疑了一下,但还是依命接过,打开锦盒,里头竟是一柄肋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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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乃伊贺所铸名刀,伊贺守金道。本是赠予殿下的随身小件,但殿下佳物甚多,并非样样随身,此刀放着亦是可惜。小指既为家主,也应有护家之物,这伊贺守金道就赠予小指,权为信物吧。”当日给高桥南选的伊贺守金道,最后敦子亦一同带回京中,想着童子安切纲过长,不好随身,就想再配一把肋差。如今高桥南说着照拂之意,知道她想自己与指原一族多些亲近,便就将此刀相赠,以此交心。

指原没想高桥南会有这等打算,敦子此举更是将自己纳为心腹,不由得又惊又喜,急急伏下身,额贴地,谢过二人恩典,心中自然就全然信服于二人了。5 f# s3 C: O$ @; N& W%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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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带着敦子赠予的衣衫与伊贺守金道,指原与成佐一同回博多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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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三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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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高桥南份属皇室,关于敦子的祭祀便按皇室之仪执行。虽说仪式都由宫司主理,再有各祢宜、宫掌辅助,无需敦子劳累,但人要端坐在殿内,禁食一昼,又听着经文,也是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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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在后堂候着,而众官员昨夜没能与南宫殿下详谈一番,今日亦是一早陪来,经前田智光又再一一介绍,一一行礼。/ ]$ N0 U% m, q5 M) ].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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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盛意拳拳,高桥南也不好拂了众人好意,随众官坐下,问了伊贺政事,又略略得知贡税大概,便知这伊贺在前田智光管治之下,算是井井有条。听着坐下众官各禀份内事,行事高低也大致可见。她点了点首,前田智光手段一般,但选人眼光却是上乘,这堂下大掾、大目皆是能者,得这些人相助,前田家稳守伊贺便是易事一桩。* r3 u+ ~: w1 ?$ M3 ^1 q

听着宫掌来禀,祭祀仪式快将结束,高桥南便笑着让众人先行回去,又让前田智光晚上在府上设宴,宴请众官。众官伏身谢过,领命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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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众官退去,敦子便在巫女与近身侍女扶持之下回到后堂。高桥南急忙上前,扶过敦子,“可是累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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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子略带疲惫地摇摇首,“尚好。”, L( Z7 g" ?# P( }

高桥南扶着敦子坐到软榻内,然后拿过自己方才在喝的茶水喂她喝下,稍稍回了气,又让侍女备膳上来。敦子也非这般受不得累,只不过如今一来怀着孩子,二来昨夜念着高桥南的事并无睡好,三来这一昼没吃东西,早已饿得头晕眼花。现下侍女送上饭菜,便顾不得仪态,急忙埋首用膳。& f3 x; B# R1 Z2 C- P: _; g

见她如此,高桥南也不分她的神,让侍女好生伺候着,待她解了饿意,才又喂她喝下茶水。待一切作罢,已是未时了。敦子看了外头一眼,日照遍地,乏意便慢慢涌上来。1 N* t* p9 Q! o5 E3 V' L) f

“不若在此歇息片刻再回去?”高桥南倾过身,由后将敦子揽入怀中,在她耳边低语着。& f( Y/ u- x% a. M) {& h- O  \

敦子顿了一下首,往高桥南怀中贴紧,当真合目睡去。这正值深秋,午间也透着凉意,高桥南让人取了披风过来,给敦子披好,就任由敦子偎在自己怀内,沉沉睡去。9 m! O+ h0 c: H

如非神社在祭祀仪式彻底结束时敲了钟,那钟声绵长,扰了敦子睡意,只怕敦子会在此睡个够。她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看了高桥南一眼,甚是不悦地捂着耳朵,回身伏在高桥南怀中,又想再睡。

高桥南笑了起来,宠溺地替她捂着耳朵,待钟声过去,才松开手,在敦子耳边柔声道:“这神宫宝殿不便多作打搅,我们回去再睡,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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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子这才想起如今是在敢国神社,便不好再贪睡,当即坐起身,近身侍女连忙上前给她整理好衣衫,又给她穿好鞋,才扶着她起来。

宫司见高桥南要回去,领着一众祢宜宫掌送行,又赠了护身符,保佑高桥南阖家平安。1 \/ q3 \( B" U/ i1 J9 H

高桥南拿着护身符看了看,上面书写的字句,大致是神灵庇佑之意,便交由敦子收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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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大宫司赠予你的,给我作何?”话虽如此,但还是听话地接过,拿在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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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乃阖家平安符,由你收着便好。”高桥南笑着将护身符放到敦子怀内,“正好保佑你与孩儿,我一直陪你身旁,也正好保佑于我。”0 _  W, A8 c  k*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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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子听此,偏过脸来看着高桥南。昨夜想了一宿,便是在猜高桥南的心思,到底她待自己腹中孩儿是何意思。如今她说着这样的话,让敦子有了些想当然,她待腹中孩儿,是有真情的。然而这阖家平安符,保佑的自是全家老少,她适才一番话,就是将自己与腹中孩儿纳入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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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问些什么,想得她亲口认可,但是又不知道该如何去问。再者又怕高桥南本无这个意思,因为自己多口去问,扰了她心思,继而对自己怀了不悦。思量再三,还是把到嘴边的话忍了下来。% g5 D7 T3 L) }5 O' L

高桥南见她欲言又止,知她有话要说,便问道:“怎么了?”0 R5 ]" k4 b2 D7 |: Y; E& E

敦子抿了抿嘴角,目光旁去窗外,牛车正好行到山旁,眼内迅即闪过一丝神采,“殿下可见那处的林荫?”$ g! L/ y: M2 r) G6 g  U. I

高桥南抬眼望去,只见山道旁是一片林荫,因为入秋,通树染得金黄,一眼看去,金黄层层叠叠,美得教人难以别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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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幼时常来此游玩。”说到此,敦子不禁想起幼时,虽不至顽皮,但毕竟无拘无束,随着家中同龄侍女侍从,跑到山间林荫来玩耍,甚是惬意。  N& P8 c6 ]( f. M; w  s/ r! g$ q

高桥南看着她嘴角笑意,知她念起旧事,于是让人停下牛车,伸展了一下腰背,“既是敦子幼时乐处,今日就带我去看看,有何好玩?”说罢,一递手,让敦子扶着她手臂起来。

众侍从见高桥南与敦子要到林荫里游玩,都是万分着紧,想去提前做布置,但高桥南见敦子难得有兴致,便摆了摆手,让众人退下不作打搅。敦子拉着高桥南的手,说着幼时曾爬过此树,又在那树下刻过字。听此,高桥南也是起了玩意,寻了敦子说的树,发现树头位置,果真有几个歪歪斜斜的小字,因为月年已久,已分辨不清写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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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字倒是幼时笔迹。”高桥南细细看着,想起昨夜在敦子房中寻到的书册,便笑话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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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子见她取笑,噘着小嘴嗔道:“你若是左手写字,定不会比我好看。”敦子惯用左手,无论写字用筷,都以左手为准。

高桥南握过她的手,讨好说道:“确实如此,我若左手写字,怕是见不得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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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便好。”敦子撇了撇嘴角,又拉着她往里面行去,“我不比你尊贵,又是山野小国长大,幼时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玩意。”/ Z$ I3 N7 b1 W7 f* C; W6 m

“可我倒觉得敦子幼时比我开心愉悦。”这话由衷,高桥南自幼困在高桥府中,身边并无玩伴,亦无玩物,除了读书写字还是读书写字,即便是后来有优子偶尔来陪,也是恭谨有礼的。她心中有着苦闷,却无处可解。

敦子见她眼中有了黯然,知是自己道了扰她心神的话,便又连忙道:“不过幼时胡闹,总是受母亲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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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抬着眸子,“有多胡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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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如今秋叶正繁,就会堆叶生火,然后跑到旁边的农地,偷采农家的白薯,置内翻烤。”说罢,敦子似是尴尬又似是得意地笑起来。

高桥南也随之大笑,“如此确是好玩。”说着举目四顾,看见不远处当真有农地,便笑道:“不若今日我们也去偷白薯回来烤?”

敦子一怔,随即点首。

两个人当真去农地偷白薯。只不过身后一群侍女侍从随着,怎么看也不像行窃者。眼下正是午后,农地上没有人家,高桥南搀扶着敦子到田垦边等着,自己将单衣解去,又挽起长袴,一跃身就落到田间。由依见此怎能随她放肆,连忙跟随下去,劝道:“殿下若要白薯,让小人去挖便可。”

高桥南笑着摇首,“难得夫人高兴,我就随她一番。”回过头来,便见敦子由侍女扶着跪坐在田垦上,指着不远处一株,高声喊着:“那株那株!”$ B4 k6 c! S, E' R) ?- ?, M: w

依言走过去,拿过由依寻来的木锹,翻着泥土。她堂堂南宫殿下何曾用过农具,只当木锹是长刀来使,幸好泥土松软,白薯个头不大,又长得靠近地面,两三下挖掘,就被她挖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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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株挖罢,敦子又指着旁边一株,“那株那株!”+ {: `( S( F/ t, J: R2 Q% n$ f1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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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得了成果,兴致当即高涨起来,随敦子指点,挖了一株又一株,真被她挖了五个白薯。得此收获,敦子也是满足,但见高桥南始终不停手,生怕她累着,又怕再挖下去便成荒唐事,当下喊道:“殿下回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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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正在兴头,怎肯罢休,随便回了一句,“且等等。”便又要挖下去。

由依虽在身旁,但也是劝不动她,敦子示意身后侍女扶着她下了田里,行到高桥南身前,劝道:“殿下莫因我一句话就随了性子,偷人白薯本就不该,都是我胡来,才陷殿下于不仁。这农家所获并不多,殿下若真全挖,就毁人生计了。”- e2 F2 Z( d) \- f# }* R* _

闻此,高桥南才直起身子,看了看被自己翻过的农地,尽是破败。她笑了笑,“也非不可补救。”她摸了摸怀中,忘了没有财布在身,就伸手向由依要了宋钱,每个被挖了白薯的坑里都放进一枚宋钱,再整株复埋,如此做,农家日后挖出来的,便是宋钱了。“如何,此法可好?”说罢,满脸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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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先敦子只道高桥南是听不得劝,但见自己一句话,她就为自己舍下身段下田挖白薯,又是一句话,就顺自己意思舍人钱财。敦子心中莫名感动,却又天生内向不善表达,只得拿出袖巾给她拭去额上大汗。不过宋钱只限京中流通,这山野小国偏僻之壤的佃农又怎可能用得上,得之也是无用,于是敦子又说道:“这宋钱农家亦是无处可用,不若我让家里送来口粮以作补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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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并无细想此处不比京中,见她如斯慎密周到,很是高兴,便让人回前田府送来口粮以作补偿。/ K4 r$ v/ z+ S

“且到林中歇息,我给你烤白薯。”敦子拉着她的手返回林间。

说是敦子来烤,但她终究是官家千金,以往玩耍都是陪玩的侍女所烤,如今又是生火又是烤白薯,自是手忙脚乱。高桥南过去相帮,还几乎烧了高桥南的垂发。众侍女侍从吓了一跳,也不顾主人责骂,连忙过来帮忙,总算将火势控制。一番惊吓又一番补救,五个白薯不是烤焦就是半生不熟。8 ^- z# w% r! L4 E0 l& i9 j

敦子有些沮丧,高桥南辛苦挖来的白薯,被她一手毁了。高桥南倒是无所谓,拿起一个白薯,烫着手,轻轻掰开,外焦却是内嫩。将外层烤焦烤糊的皮肉掰去,剩下中心一小段。她咬了一口,粉嫩香甜,不由得大呼好吃。7 x# A8 d8 D! p" N/ d'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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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子也尝尝。”高桥南吹了吹还发烫的白薯,然后送到敦子嘴边,“当心烫。”( s' ~; V- @+ N*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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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口,还是烫了舌头,敦子慌忙吐了吐舌,但又舍不得把白薯吐出。高桥南给她扇着袖子解烫,笑骂一句,“贪吃之过。”一边骂一边让由依将牛皮水囊拿来,喂她喝了几口。4 m4 u- _; ^  M9 A;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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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此等滋味了!”敦子眼里闪着光,一副重拾至宝的欣喜样子。$ _/ O( a: z4 b+ G" l# b! K, `* j. u9 t4 a

高桥南摸摸她的头,“是就好了。”

由依见二人也玩得差不多,且天色不早,晚上还在前田府设了宴,迟归便怕遭闲话。于是,向高桥南问了准,收拾了东西重新起行。4 p/ [" c, j; {* r- I2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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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回牛车上,敦子才给高桥南整理好衣衫,又将单衣穿回,想到她适才所为,叹了一声,“日后可不能再这般宠我了。”6 }( s: n( m! h5 |) ~

高桥南整了整衣领,别过脸来,“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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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我一句话就毁人田地,若被臣子知晓,殿下定会落个横行霸道的罪名。明明殿下就非如此,都是因我……”* e8 [) Z! K# S. a. w$ S

未待她说完,高桥南就将她拉入怀中,“既然敦子有此觉悟,那么就立志成我贤内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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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贤内助一词,敦子当即脸上一热,“谁人要当此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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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差事舍你其谁呢。”高桥南用额碰了碰她的额,“既知我宠爱于你,你当有责引我规正。你也知身边人待我极好,知我受了委屈,半句不是也舍不得说。而朝中大臣皆是落井下石之辈,怕我一朝得势,颠覆了天下,恨不得我荒唐终老不理朝政。所以,你想我端正做人,还是荒唐做人?”

“那自是要端正做人。”1 {: t' L7 m- Z; 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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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导我端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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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子凝视着高桥南的眼眸,不知道这个人在遇见自己之前受了怎样的挫败,又孤独到何等地步,以致自己一句话一个心思,就成她牵挂成她指引。没来由地怜惜起这人,若是能早些邂逅她,能早些用心于她,那她就少一分孤独,少一分苦闷了。( W* S7 A2 S6 q

“殿下。”

“嗯?”" `7 n2 n% z- 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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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说着,敦子吐着舌尖,粉红的小舌尖,因为方才的白薯有轻微泛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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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当即明她意思,笑了起来,探过头去,含住小舌,解她痛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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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二十六、

俊治的信只有一句话,家姊念卿极深,以致神伤,为慰家姊,盼卿速归。拿着俊治送来的信,优子匆忙由陆奥赶回京畿。, D6 S7 J; i/ Y+ k, v+ |

快到平安京,得了家中密报,陆奥当地素有军事实力的豪族小田切家,本来每年会向朝廷缴纳贡租,但自去年起,小田切家就减少了贡租,又在奥六郡私建了城砦,私下有些异动。原陆奥守得知消息后即时报告天皇,天皇知道大岛家正在陆奥虾夷一带,便着大岛家暗中侦察此事。大岛博久在虾夷岛,只得优子在陆奥,那自是托付优子一探虚实。

优子拿着父亲递来的书信,只犹豫了一下,便将书信焚去,一掉马头,返回陆奥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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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把消息探实,再回京畿,已经是两个月后的事。优子在家中稍稍梳洗一番,与母亲父亲见过一面,就匆匆赶去小嶋家。在陆奥这些时日,因为是去作密探,便没给阳菜送去书信。如今延去两个月,只怕阳菜已神伤至如何了。

才入小嶋家前院,便看见了一匹白马栓于马槽旁,优子只看了一眼,便知这白马并非小嶋家所有。她并无多想什么,入了正殿,让侍女去传话,等了片刻,出来的,却是小嶋俊治。

“阳菜呢?可是身子不适了?”优子拧着眉头,急忙问道。4 ?$ I7 l: N( a3 j$ S

俊治见了优子,一副恼其不争的样子,“优子公主何以如今才回?我那书信送去也有一些时日,即便不尽快赶回,也应着人回信,好让姐姐有个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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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奥之事优子不好明说,唯有解释道:“中间生了些许事端,我亦是无可奈何。”) j7 k' M2 _: E& v8 @5 D

“若是因公也就罢了,不过是在陆奥游山玩水,优子公主还当真没把姐姐放于心上。”俊治尽是不忿,想再斥责什么,但毕竟是客,便不好过多责备。6 B) t) x# Y" V

优子一怔,自己辛辛苦苦就是去陆奥作密探,怎么传到俊治耳中,就成游山玩水了?转念一想,想必是俊治去家中询问,家中也不好将实情告知,便寻了这么个借口,搪塞过去。但怎料俊治当真了,那么阳菜亦自必也当真了,只道自己是顾着游玩,亦不想回来见她一面。- m. b- Z1 K# o: h7 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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冤屈没法明言,优子只得叹道:“当中因由我不便与你直言,此行并非单纯游玩。让我去见见阳菜,好让我解释一番。”

听此,俊治脸色才松下来,毕竟大岛家向来出侦察之辈,行事自不比其他大臣,有些隐言也是在所难免,他看了里头一眼,有些无奈,“如今姐姐正在接见旁人,优子公主要稍候片刻了。”" f# q/ l3 g' D*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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优子点点首,重新跪坐下来。- N/ ?' {- q- X! J7 {

俊治见她不去问接见何人,有些不忍,想了想,又道:“来人是花山院家的少将大人,你不在这些时日已多番来见,姐姐待他也是和善,家中对此人甚是喜欢,恐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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优子心中猛地一下起伏,急忙抬起头,看着俊治,一句话也说不出来。6 H# m1 p* q( M8 \" Q  f0 D

“我知优子公主待姐姐的心意,但姐姐终究是要成婚生子的,她与那花山院少将又确实般配,两家亦都有此意思。”说到此,他叹了一声,劝道:“姐姐日后,想必是要入花山院少将家门,优子公主,不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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优子拳着手,紧了紧,又再松开,自己待阳菜的心意,俊治看得出来,聪慧如阳菜,难道就没看出来吗?既然知自己心意,还接受花山院少将的好意,那可见阳菜是真心相中这位花山院少将的。她苦笑一下,这一年来的倾慕,竟落到如斯地步。想起身离去,但心中又有所不甘,千里赶回,就是为见斯人一面,即便生离,也应见了这面再作算。当下强忍心头悲哀,勉强地牵了牵嘴角,“我明白,谢俊治好意了。”5 O; G+ [% \* K3 Y

俊治见此,便回头与侍女交待了什么,然后与优子道:“优子公主先往偏间歇息,姐姐或是稍候便能至。”. h) m+ h3 C- y: ^' K

往时过来,通传不过做做样子,这边让人传话,那边优子就径自前往阳菜的寝室,并无阻拦。如今却要先往偏间候着,这亲疏厚薄,一眼可见。6 d' o+ }; R$ d0 v3 L, K$ i9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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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偏间,优子将俊治写给她的信拿出,再次细细看了一遍。一边看,一边自嘲地摇摇头,所谓念卿极深,所谓神伤,都不过尔尔,只要来个花山院少将,自己所倾注的深情、好意,全都被弃掉。再是喜欢又有何用,再是用情又有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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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等念头一起,便是不可止,越是往深处想,越发觉得自己委屈,要见阳菜的念头就随之退去,当下起了身,便要离去。怎想才行到门口,就看见匆忙赶至的阳菜。4 P* O, t( p  G4 R' {

她微喘着气,脸上泛着并不多见的红晕,看见优子先是一喜,但见她一副要回去的架势,脸色随即一沉。4 \/ W% G! w" A. P& }- E

阳菜稍顺气息,看了优子一眼,不言不语,行入偏间跪坐在蒲垫上。优子本是要走的,但当看见阳菜,这个思念多时的人就在眼前,便怎么也舍不得离开了,心中暗骂自己一句窝囊,万般无奈又略带丧气地返回原位坐下。

“不是要回去的吗?”一开口,就非舒心话。7 L/ n/ p, u5 B. ^

好不容易舍下自尊重归座位的优子,当即心中有气,支起身子就要起身离去。阳菜怎容她起来,连忙跪起身子,一手拉着优子的手,一手拉住优子的衣襟,用力将她拉回位置上。& P+ H1 J2 F; N% ]

优子没料到阳菜会忽然出手,以她功架要挣开也是容易,只是她没想挣开,随着阳菜的力度坐下来。才坐下,便见阳菜借力倾身过来,一把将她搂入怀中。相识以来,二人虽是亲密,但总是优子想着法子亲近阳菜,寻得机会将之抱入怀。每每如此,阳菜都是道着不要,随便推着优子,最终还是会顺从地依偎在她怀内。但如现下这般,阳菜做着主动,倒是首次。* v2 K8 ^/ `+ p' L0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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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女都退了出去,然后将拉门拢上。室内很静,静得只听见二人的心跳声。

“不是要我走吗?”优子等了许久,没等到任何话语,便先自暴自弃道。- J2 J, V3 z3 e! V$ p/ f# U4 j6 _& o

“谁说让你走了。”阳菜低声骂了一句,将她搂得更紧。- }5 m% _1 q& f

这些举动让优子心中放软,她叹了一声,抚上阳菜的秀发,细细地触摸着这久违的清凉,三月没见,长发似乎又长了一些,“阳菜可是与我生气了?”

“嗯。”阳菜毫不否认。1 T  P8 q* w" c( z1 T. }5 `2 Z

“我并没去游山玩水……”优子连忙解释。' F0 M. @* b+ R0 U+ n) d3 S! w

“我知道。”还没说毕,就被阳菜打断了,“我知你并非能舍下我去玩乐的人。”( b2 M8 r/ t$ H-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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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知道,为何还要与我生气?”优子哭丧着脸。* _! G( _8 X3 j2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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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菜没回话,只顾枕着她的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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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我来见你,你又何故冷落我?可是我做了何事,惹你生恼了?”想起上次见她,就是不欢而散,现下既把话说开,便将心中疑问吐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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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菜还是没有回话,由她怀内抽出手来,捂着优子的嘴。

没了办法,优子只得缄了声,不过阳菜难得这般温顺,心中委屈也渐渐散去,搂着她,才觉得累。一路赶回,路上并没怎样歇息,然后又风尘仆仆地赶入小嶋府,如今得了闲适,困乏就涌上来。( L$ k7 {: n4 _6 ^

“累了就歇一会。”阳菜看着她打着哈欠,就把捂她嘴巴的手拿下来,“我让人给你做鰤鱼和青鱼子醋饭,好了再来唤你。”声音很轻,但因为她就枕在优子肩头,再是轻柔的声音,亦能清楚入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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优子靠在软榻内,搂着她没放手,“我在陆奥这些日子,总是吃不下咽,亦睡不安宁。”: e. j" b3 G: s; l4 a

阳菜抚着她的眉角,静静地听着她说话。, K# e" @. e& v, \) a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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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俊治给我的信,让我一直难安,想尽快赶回,但无奈诸事烦扰,我困身于内,实在回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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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晓的。”说着,阳菜靠近一分,气息就打在优子唇边。7 [: m7 @; M"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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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在想,若是阳菜不愿见我,那我就留那边罢了,陆奥国也好,虾夷岛也罢,留在那里,不再让阳菜烦心。”说到此,手心无辜吃痛,知道是阳菜在用力,当即向她牵嘴一笑,“但当事情了结,那些念头又挡不住我要回来的心思。换了两匹快马,一门心思赶回来。我就是想回来见阳菜,无论阳菜是怨我是恨我,我都想回来见阳菜。只是……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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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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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往后,要见阳菜,恐怕是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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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菜闻此心中一紧,“到底生何事了?”5 j0 b$ e9 \0 c4 K7 M+ U

优子看着她,苦笑一下,“那花山院家,我素无交往,贸然登门拜访,只怕招人冷眼。”/ i1 G" ?- E) l+ |$ N

阳菜连忙坐起来,脸上闪过一丝心虚,“你、你听何人胡言了。”# s9 w0 Y3 ^) L9 D/ ?)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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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胡言吗?”优子只道阳菜对自己还有怨气,不愿与自己坦白,继续道:“虽说没有交往,但花山院少将的风范我也是素有耳闻,为人秉性亦是同辈中交口称赞的,家世又是堂堂中纳言家,前程更是无可限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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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优真的如此以为吗?”阳菜冷声打断她的话。

优子耷着八字眉,垂着脸没说话。1 C5 M$ O8 R7 Z1 ]" E

“若真如此以为,那我当真并无错怪于你。好,你去陆奥国,你去虾夷岛,想去何去便去何去,以后无需挂心于我,亦无需管我与何人相好,无需枉费你心神,亦无需枉费我心神!”阳菜忽然发难,一把推开优子,便要起身。

优子急忙拉住她,听她所言,似乎与方才小嶋俊治告知自己的有所出入,便连声哄道:“不去不去,我如今就回来了,往下不去了,我就留你身旁,就用心于你挂心于你。”: {  a1 D& B! b) t! q

阳菜被她钳制了双手,甩了一下,没能甩开,又甩了一下,还是没能甩开,唯有就此作罢。3 F* V1 P+ g0 o% p; B$ J$ F

“我自是千百个不愿,但旁人都道着花山院少将的好,又道着他与阳菜如何般配,我才不得不以为,阳菜当真要舍我而去。”优子见阳菜没再挣扎,小心翼翼地将她拉回怀中。

“旁人道着花山院少将如何好,那是旁人之事,与我何干。”阳菜的声音还是清冷,但显然淡了怒气,“再者,非我舍你而去,是你舍我而去。”说的,自是优子去陆奥的事了。

优子苦着脸,“我当真并非有意为之……”+ q# ]' b. I+ S. t, d6 N" ]+ v

“那就不许乱给我定罪名。”阳菜打断她的话,“那花山院少将不过曾相助于我,及后多番来访,我亦是略尽待客之道,旁人乱传,你怎可当真?”! J& i* ~0 Z  G% g/ n/ v6 C'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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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阳菜这般解释,优子心头大石全然放下,欣喜道:“是我不对,胡乱听旁人诳言。”- ^; I5 H& u5 k& k  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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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是不对,那当如何?”阳菜微微推离她,仗着身长,居高临下看着她。1 C' }  g: @; [4 |$ `1 H& ?

“这……”此趟回来匆忙,并未能给阳菜准备小玩物,如今她留难起来,优子就无了解脱之法。$ o  F$ i1 F% J5 z'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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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好了。”支在优子肩头的手稍稍用力,人又依偎过来,然后红唇带笑,印在她的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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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二十一、

吃着侍女送来的暖柿子,知道是高桥南吩咐下人暖热的,敦子心中不禁一暖。即便在外头见着客人,还念着自己,这人待自己确实难得。

用罢早膳,又吃过安胎药汤,往下就是无所事事了。这几日有高桥南陪着,心思全放她身上,再是清闲也不会觉得无聊,今日她在偏殿见客,明明不过一个时辰,却觉得时日漫长。为给她分神,侍女端了笔墨纸砚过来,既然闲来无事,便当真用心写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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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写便是半日白昼,直到侍女来唤,她才知道已到午间。7 b  @9 o* q6 F3 _; W3 f& W1 a

看着已经铺排好的午膳,上面只放着一副碗筷,“殿下呢?”

“殿下陪着松井少纳言在偏殿用膳,中午怕是不过来了。”侍女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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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子没作声,点了一下首。侍女将笔墨撤去,拿热水给她洗了手,便伺候她用膳。只不过才吃了两口,敦子就放下碗筷不吃了。侍女只道她身子有不适,就想去请宫泽过来。/ K8 }1 V2 g1 {5 o. [  q1 L

敦子摆了一下手,“只是不饿,无需惊动宫泽医师。把东西撤去吧,免得殿下过来见着,又怪责于尔等了。”

回想起那次伺候不周,险些被高桥南杖责并驱逐出府,众侍女都心有余悸。亦是因此,明白伺候不好敦子,后果定会不堪设想。这几日高桥南留在竹院,如何把敦子放在心尖,如何捧在手心宠爱有加,众人都看在眼中,若敦子真是因身子不适才没有食欲,被高桥南知得实情那还了得?故食物是撤下了,但为保万一,还是着人向主理尚侍禀报了此事。

高桥南虽与玲奈用着膳,但心中始终念着敦子。早上出来之时应允过回去与她一同用午膳,如今食了言,心内总有些忐忑。玲奈见她心神恍惚,只道这些菜肴不合口味,“待下次旬休,我亲自过来给殿下备膳吧。”

“当真?”高桥南回过神来,“说来,我还真没尝过玲奈的手艺。”) l$ M# d; b. T# }( I- ]) J, Q# 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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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怕要殿下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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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会笑话,松井少纳言给我操劳膳食,我可是荣幸得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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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奈见她说起笑话,便给她夹了菜,“诸位夫人都给殿下操劳过膳食,怎么就没见殿下放于心上。”- ?0 Q/ l: C#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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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都有好好放在心上,玲奈绝不可诬蔑于我。”高桥南也笑起来,微抬目,只见主理尚侍在殿外与一侍女耳语什么,那侍女正是敦子院中侍女,如此说来是竹院有了事端,当即朗声问道:“殿外何事?”) j2 p! J+ g. X& A6 T8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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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理尚侍见高桥南开声问话,便连忙回身,跪行入内,禀道:“竹院生了些许事故,小人这就过去看看。”/ H; }! b  I8 }% X

“是何事故?”

主理尚侍本是不愿扰高桥南午膳,但见她如此问,也不好隐瞒,“敦子夫人午膳所食不多,怕是菜肴不合口味,小人且去看看,再让厨房重新送去。”6 i; g  S8 S7 g  j% `"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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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眉头一皱,“可是身子不适?”这般说着,便放下碗筷起身行出殿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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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理尚侍随在她身后,回道:“听回禀并无不适,只是食欲不振。”1 I1 G  |  s: L3 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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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非身子不适,何来的食欲不振?高桥南看了那传话的侍女一眼,“夫人可有呕吐?”% a& L" M2 |4 v9 B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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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殿下,夫人并无呕吐。”1 N$ P0 B. y' I# F' L# x

“可有见寒见热?”

“夫人身子一切安好,唯独就是无心饮食。”! C' L+ J' T5 e- Z'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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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罢,高桥南才稍稍安了一下心,但无缘无故无心饮食,便是有隐症,当下没再多问,鞋子也顾不得穿上,回头与玲奈说道:“玲奈稍待片刻,我且过去看看。”" E& j$ t0 x! n1 [) C# {: u(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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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奈宛然一笑,“殿下放心,玲奈在此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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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一点首,匆匆赶回竹院去。玲奈看着她身影出了偏殿,不由得叹了一口气。3 {: Y/ R  c.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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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至敦子的寝殿,便见敦子偎在软榻内,看着窗外出了神,全然不知高桥南已风火赶回。高桥南站在门前,看着微风越过窗,轻轻拂着她的发梢,目光放在远处,不知思及什么,眸子微拢。只觉这个样子的敦子,有说不出的落寞孤单。京畿之内,她只得自己一人,较之麻里子她们,她能依靠的,就只有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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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般想着,心头便涌上丝丝愧意。方才实在不应只与玲奈用膳,应该把她也邀出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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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高桥南行至身后,敦子便知道是谁人过来。再当高桥南俯下身来,由后将她揽入怀中,因为这几日朝夕相处,经已熟悉无比的香味与气息,弥散于四周,更是印证她心中所想。

敦子往后依偎过去,贴在高桥南怀中,听着她落在自己耳畔的话语,“怎么没用膳?”# F" R. r) Q; 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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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子笑了一下,“这种小事怎就惊扰到你了?”+ C/ L. T! h) o7 v6 N" t2 D

见她毫不在乎,高桥南紧了紧手中力度,“何来小事,到底因何没用膳?可是何处不适?”: Q' z4 M- z  _0 Z3 ~

敦子微微侧过头来,看见高桥南紧抿的嘴角,知她着紧自己,心中那些莫名不适当即烟消云散,“早些时候才吃过柿子,并不觉饿。”6 `2 s8 ~# N9 }# E0 X8 ~! U0 B2 @2 n

“可是柿子作怪?没有暖吃吗?”高桥南只道柿子是冷着送来,便要去斥责侍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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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子连忙拉过她的手,“柿子都是暖着送来,好吃得紧。即便当真冷着送来,我又非那般矜贵,冷吃又如何。”  U5 _' k5 Q$ h& ]

“矜贵不矜贵岂是你说了算。”高桥南拢住她的手,眉间始终蹙着,自己将这人宠得无边,怎么她就不知保重自己,“既非柿子之过,又无食欲,自是有别样事端,还是让宫泽来看看比较妥当。”

“实在无需劳师动众,”敦子稍稍直起身子,“方才不饿,想来是晨起太晚,早膳也吃得晚,延些时候,或是会饿。”" _# s. `, p, f: M/ e5 v* h2 [' [

“当真?”高桥南见她一脸笑意,确实没见不适。

“当真,我可不是你,绝不打诳言。”敦子瞥了她一眼,又伏回她怀中。8 M5 X6 l4 ~+ M& S' s6 G  x7 D

这么一说,高桥南便想起应允过她回来用午膳的事,随即柔声哄道:“玲奈难得来府中一趟,总不能让她回去,我稍作陪伴也不过略尽地主之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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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她早上被一众侍女扰了睡意又扰了二人缠绵,本是怒不可止,怎想由依一句松井少纳言求见,那些欢喜当即跃然脸上。虽没去问这位松井少纳言到底是何人,但能令她瞬间眉开眼笑的,自当是她放于心上的人。除了家中已有的三位侧室,没想府外还有这么一位松井少纳言。

在高桥府的这些时日,敦子算是见识了南宫殿下的风流俊逸,那百鬼夜行的美名,更是被府中侍女口口相传。说起诸位公卿家的公主,对入高桥府都是趋之若鹜,作为侍奉于高桥府的侍女,都不禁有些沾沾自喜。5 C9 Y# K- b' O2 f1 ]

这等人臣,除去帝家,便当属首选。能找上门来的,自不止这位松井少纳言,明日想必会来个藤井少纳言,后日又会来个宫本少纳言。想到此,敦子不禁拧起眉头,这些都是入不得门的人,那么到了来年百鬼夜行,又会有谁人入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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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子明白自己不过是侧室,并且怀着别家子嗣,对她常无好脸面,又常拒她好意,让她求不得,却依然能得她青睐。这般已是万幸,不应再强求什么。但当念到她身边不止自己一人,她的火热、温柔不止给予自己一人,心中就迅即沉了下来。; }. V$ R5 @# r( v

高桥南见她不语,便稍稍松开她,却见她满目落寞,以为她还在埋怨自己失约之事,当下又再哄道:“敦子就谅解我此回吧,待客之道终需要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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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子始终没回话,心中本无他事,但因她如此哄着,想到方才她为了别人放置自己,就有了委屈。6 S1 g# n/ `& R3 T* L) l% 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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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她小嘴紧抿,高桥南又连忙将她拢入怀中,软着声音说道:“原谅于我可好?我此回知错了,往后绝不会失信于你,绝不会放下你不顾。”2 O! E$ b" t%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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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她百般哄着,敦子于心叹了一口气,靠在她怀内,“我饿了。”2 ?$ S6 m! Z0 Z) o

转了话锋便知是原谅自己了,高桥南当即笑容满脸,“饿了就好,饿了就好,让小人伺候夫人用膳,如何?”) z! j% z$ N+ p9 Z4 B,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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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般自贬身世,又委曲求饶,敦子不由得笑出声来,推了一下她的手,“谁让你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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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虽如此说,这膳食倒真是高桥南亲自喂食。侍女们左右相看,看着二人时而窃笑,时而耳语,都知不可打搅,均退到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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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罢膳食,殿外侍女便来禀报,玲奈要回去了。

敦子这才知道高桥南放下来客陪自己用膳,急忙道:“原来贵客尚未回去,你就回来了,这当真失礼至极。”说着随高桥南起身,“不若我随你出去一见,好当面致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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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想了想,“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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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敦子陪着出去,其实也是有意为之。高桥南聪明绝顶,怎会不知玲奈待自己的心思。无奈待玲奈,仅有亲友情谊,但二人向来并无明言,高桥南又不能将心意直白,便唯有诈做不知。如今身边已有了心上人,就更不能许玲奈妄念了,就想将敦子引见于她,好断她念想。4 ~2 h! ?( m( ?: m) ^+ _$ ]5 t( 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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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而当看见高桥南牵着敦子的手出来,那百般关注,万般呵护的样子,一下就让玲奈明白过来。' D' C' |& V& c% l" y: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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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子向玲奈施了礼,“因我之过,才让殿下怠慢了松井少纳言,还望尊下见谅。”9 p, v* h7 t+ q  z* J. X: q

这替高桥南出来道歉,俨然正室的架势,让玲奈心中涌上不适,她轻轻捂着胸口,“是玲奈不该,不知夫人身子欠佳,还冒昧打扰,还请夫人海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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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抱着手坐在中间,看着两边半真半假地说着客套话,不禁觉得好笑,但不好让二人察觉,唯有将笑意忍下。听着二人又说了一会话,玲奈见天色不早,便再次请辞。高桥南也不留她,让由依送她回松井府。

送着玲奈出前院,玲奈看了一眼留在偏殿里面的敦子,向高桥南问道:“殿下可是相中敦子夫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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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笑了一下。& \9 v8 ?& `& L  @& x9 f" ~8 g

“她身世……”想到身旁有由依在,玲奈便没再直言,“若真要付诸心意,殿下当须多加考虑,殿下身份矜贵,万不能因一时欢喜,落到堪虞。”& y, Z8 J% r! l9 K% C) m$ N

这话意思明显,敦子乃秀仁嫔御,腹中怀着皇嗣,虽入了高桥府,但这事实绝不能改,秀仁亦绝不会放手。若高桥南为了一时欢喜,与秀仁反了目,此后堪虞就非如今可想象。7 B0 c% _1 ~/ @- u" 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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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知道玲奈也是好意,便没与她多争,笑着扶她上了牛车。玲奈跪在车门前,没松开高桥南的手。2 r5 G3 d+ e2 f% W. i4 C+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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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 a/ a' c/ d2 ^) X!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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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g( Y/ L& s! `. ~+ J/ H! z

她轻轻咬了咬下唇,思索再三,终是轻声问道:“玲奈,不好吗?”

高桥南一怔,轻轻叹息一声,“很好。”) a  C* x0 P! b: R4 x" o; j4 h. 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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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中纤柔紧了紧,后面的话没再问出口,松开手,落下车帘子,驱车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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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十六、1 F. P' ?! ?) i,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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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的时候,高桥南果然就还如入睡时的模样,搂着自己在怀,敦子看着高桥南的手,松了一口气。$ M2 m( p, k# x7 I1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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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了?”见她醒来,高桥南微微换了一个姿势。敦子这一睡去便是一个时辰,高桥南生怕自己一动就会扰她睡意,就没放她回床榻上,一动不动地搂着她,连宫泽送药汤进来,也只用炉子暖着,没让她起来。如今终于可以稍稍挪动一下,才觉手臂酸软得很。只不过她还是没有放开敦子,让她依在自己怀中,松动一下手臂便又搂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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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子稍抬眼睑,听着高桥南始终柔声细语,因为靠得极近,那些气息就落在自己额角之上,不由得微微失神。

高桥南只道她还没醒神,探了探她的额,已经暖和过来,便轻轻拍着她的背,“先把药汤吃了,然后再去睡。”说罢,侍女已将药汤端过来,高桥南勺了药汤送到她嘴边,见她抿着嘴角不动,便如哄小孩般,微张嘴,“啊”的一声,敦子果然听话地跟着张开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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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碗药汤如此喂罢,高桥南一边给她拭着嘴角,一边又让人端了食物过来,“不若吃些东西?”

见无反对,依然由高桥南亲手喂食。敦子只是盯着她的脸,目无表情地吃着高桥南喂到自己嘴边的饭菜,偶有不喜之物,便皱一下眉头,高桥南也是心领神会,如是对身子有益之物,便柔声哄着,随她吃下一些,若是无谓之物就放置一旁,并一再叮嘱侍女日后膳食减去此物。

待敦子吃饱,已是三更天。高桥南看了一眼外面,敦子也随之看出去,只见天色如墨,已是夜深,想来高桥南也是要回去的,便由她怀中收回双手,然后坐起身。

“怎么?可是见何处不适?”见她坐起来,高桥南扶着她坐正,便要让人去唤宫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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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为何还在?”敦子背着她,将手收到袖子里面。双手一直被这人暖在怀内,温暖由指尖传递到胸口,竟教她生出了不舍,也生出了不解。5 u) N2 q$ }: K. I4 g/ [3 S9 Q* M( f

这人明明才与自己动粗来着,明明才横眉冷对来着,为何却能纵容自己至此,任由自己在她怀中睡去?更为不解的是,自己明明就是恨着此人,恨到几乎要将之引刀成快,却在她柔声软语之下,淡了恨意,并几近沉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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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子知道自己只是心中孤寂,家亲尽皆离去,在这京畿之内,便剩自己孤身一人,除了腹中孩儿,她便是孤苦无依。这些夜晚总是会梦见母亲,梦见自己回到伊贺,但转眼醒来看着周围摆设,才醒起自己依然身在高桥府。身旁没有一个交心人,没有一个可以依靠之人,每念到此,便会神伤不已。

然而就在这等时刻,高桥南给她投来温柔关爱,放下身段待她好,照顾于她,这或多或少还是会入敦子的心。这人虽是莽撞,这人虽是嚣张,这人虽是横蛮,这人虽是乖张,但用心在一个人身上之时,却又这般细腻且热烈,让人挣不开,也让人舍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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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子开始明白麻里子何以如此用心在高桥南身上,事有因果,情必相向,正是因为有高桥南的费尽心思,才有麻里子的真心回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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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再能暖手的胸怀,再能化去芥蒂的话语,还是磨不去敦子心中的恨意,这个人待自己再好,都不足弥补她所犯过失。因此,话出口,冷淡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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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她的问话,高桥南愣了一下,过来此处是牵挂着她,留在此处是放不下她,但敦子这般问,倒像是责怪自己多管闲事了。一腔柔情,被这问话打得四散,脸上的笑意随之消去。她自顾自地揉着轻微发麻的手臂,起了身,“如今就回去,我让宫泽在外候着,你若见不适,就唤她伺候。”言毕,径自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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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子没想高桥南因自己一句话,就立即抽身离去,心中有了莫名,连忙抬头去看她,便见她已行出寝殿,头也不回走了。3 }/ t0 E( ?+ O$ }: Q8 \1 e'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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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女给她披上外衣,“夫人可要梳洗一番再去歇息?”

敦子看着自己的手,带有高桥南的余温之余,还有她特有的芳香,当下摇了一下首,拿双手暖着自己的脸颊,躺回床榻内,却觉这暖床软褥远不及高桥南怀内温暖舒适。

她暗叹一声,怎么就对这人存了依赖呢?想着日后高桥南再来,要如何拒她好意,却没想,高桥南没再去竹院。; r' O8 I- f& o$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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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了冷言冷语,南宫殿下始终是心有不甘的,她虽知自己待敦子不比一般侧室,心内对她一直有所牵挂,但即便如此,亦无需纡尊降贵至此。天底下有何人得过高桥南衣不解带贴身看照,又有何人得过高桥南日思夜想事事上心?这人不知珍惜,就且放置她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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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虽如此,每日总是差由依前去探望,再来回禀,知她安好便是整日舒心,知她稍有不适,就急忙让宫泽前去伺候,半点也怠慢不得。

由依看在眼中,知这位敦子夫人已被自家主人放于心头,便交待竹院侍女好生侍奉,又与宫泽道了高桥南的心思,让宫泽诸事当亲力劳心,万不可得失了敦子。

这般,虽无高桥南亲自过问打点,但府中人人围绕着敦子,并无让她受到半分委屈。0 Z+ m; u' v" m0 b" ]: O) 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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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皇诞辰将至,各地纷纷送入贺礼,高桥南身为臣子,再是傲慢亦不能不献上寿礼。麻里子早已替她准备妥当,拿了礼单给她过目。这些闲事近年都是麻里子替她费神,高桥南亦是依赖于她,那礼单只是看了一眼便作罢。

“宫内省送了文书过来,上书此回诞辰宴,众亲王皆可携夫人入宫出席,而内亲王均可携夫婿入宫。殿下身份尊贵,亦破格在列。”说着,麻里子将文书送到高桥南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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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只是看了一眼,“麻里子姐姐可要去见识天皇诞辰宴?”她自是明白秀仁下此文书的意思,之所以可破例准高桥南携带夫人入宫,无非就是想见敦子而已。但高桥南并不想如秀仁所愿。+ `; k6 n! t( N/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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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里子轻笑起来,“殿下深知今上意思,就不要失他好意了。”1 ^1 S2 M) j$ G) b

高桥南弯着嘴角,无所谓地盘坐下来,“总不能事事顺他心意,此回诞辰宴,麻里子姐姐就随我入宫吧。反正家义大人也在,你父女二人正好一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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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里子知她定了主意便不能更改,唯有点首应允。

诞辰当日普天同庆,先是清水寺彻夜鸣钟道贺,然后宫中派出高僧祈福,秀仁也是早早起来,在众高僧陪同之下祈愿作福,才算了了祭祀。此后各地官员入京祝寿,京中各处热闹,倒是一派喜庆安泰。* [0 |* ^5 o/ t: \' P  F7 g4 i- Q9 N!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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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免了早朝,高桥南便没穿麴尘袍,既是天皇诞辰,着装自要隆重。一身单衣、细长,乃至浓袴、当带全由麻里子打点,脸上虽只施了淡妆,却显得神采飞扬。麻里子看着高桥南经自己一番打扮,出落得俊俏不凡,不由出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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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向之嫣然,不待她回过神来,便牵着她上了竹披牛车。一路由宫卫护送,到了宫中,才知她是最晚抵达的。高桥南向来无礼,众臣也是一清二楚,这天皇诞辰亦不好追究她傲慢之过,看着她牵着一位美得宛若素樱的女子步向君位,都稍稍怔了片刻,继而交头接耳,便知道这美丽女子,乃高桥南侧室,中纳言篠田家义大将军的长女,篠田麻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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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仁在尊位上看着高桥南张扬而来,连忙看向她身旁女子,虽则艳压各亲王妻妾,但全然不是自己日夜牵挂的人儿,不由得蹙起眉头。待高桥南行到殿前,行罢大礼,开声问道:“南宫妻妾甚多,何以今日只得一人相伴?”! M1 U( o6 H: ?

高桥南直起身子,对上秀仁的眉眼,笑道:“臣家教不严,贸然带入宫中只怕大惊小怪扰了主上。唯有中纳言大将军家中向来端庄,随臣来面圣,总算不会失礼于主上。”言罢,身后的麻里子又再伏身行礼。+ d  U9 ]1 I$ Y4 H% `

秀仁怎会不知高桥南的心思,自己妻儿拜托于其,也不好与之计较,唯有笑言中纳言大将军家中好教养,赏了恩物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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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座臣席,一边是式部卿崇仁亲王尊位,一边是中纳言篠田家义大将军的臣位。两边都是自家人,高桥南倒落得轻松自在,遣退伺候在旁的女官,由麻里子给三人斟酒伺候,又闲话起家常来。

乐师、舞者女官鱼贯而出,于殿下翩翩起舞。一众公卿大臣,一边饮着菊酒,一边赏着雅舞,倒是惬意万分。不过外地官员难得进京一趟,与众亲王、内亲王又是难得一见,偶有得圣心者,还是会与皇室、重臣敬酒。崇仁掌管文官任免,篠田家义则贵为公卿,而高桥南身份更是尊贵,那么被敬酒也是在所难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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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崇仁、篠田家义畅饮一番,又偶有外地官员相敬,高桥南已有三分醉意。( Z" i, B5 ~% m- w% |" {" 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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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酒量似比往年弱了几分呢。”此话由崇仁那边传来,高桥南偏过脸去,只见一外地官员领着一对年轻男女,向崇仁敬着酒。男子生得敦厚纯品,女子则俏脸带笑,俊目在灯火之下璨若生花,唇红齿白,衬着笑意,竟又俏丽几分。6 ^1 w3 Y4 [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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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及此人,高桥南由衷笑了起来,“优子公主尚未来敬酒,何故就妄下判断?”

那唤作优子的女子向着高桥南施了一礼,先行过来,又与麻里子施了一礼,“优子不过笑言,殿下今日应酬甚多,这宫宴美酒,酌量便是,回头我再与殿下畅饮。”5 o. S- @  m1 F/ f8 m+ t

高桥南握过她的手,让她坐到自己身旁,“如此也好,知你入京,府中早已备好佳酿,你就不要回京宅去住了,留京日子都在我府中吧。”

优子一点首,“只怕叨扰殿下。”9 Y. a( j+ P: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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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我何言叨扰。”高桥南连忙摆手。9 ]; b  U5 Y1 z% p; E3 N: 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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优子当即笑道:“那优子我,恭敬不如从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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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十一、

高桥南回到府中已是夜深,今日祭祀本是劳累,结果还闹这么一出,更是磨她精力。回到寝殿,梳洗过后,又吃了一些饭菜,就听见麻里子过来的声响。

见高桥南还在用膳,麻里子便接了侍女之职,跪坐在她身旁伺候。高桥南用罢晚膳,喝着麻里子置的热茶,让侍女都下去,“今日生事端了。”& b8 j: F, w# {' s2 h

麻里子自是知道定然生了事端,才会让高桥南改变主意,去签变留签。: G* z+ Q5 N' s7 u) ]

高桥南将祭祀上的事跟麻里子一一道了,到末处,始终疑惑,“我实在猜不透这秋元是何心思。”1 ?# e6 o$ \* t. @* T# H4 [9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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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罢高桥南所言,麻里子终是明白这前前后后到底有何干系,便给高桥南换了新茶,“今日殿下迟归,有一事想必还没知晓。”5 r+ z  C( E, f) w# A  Q)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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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微抬眼,“哦?是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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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子公主,怀有身孕。”7 d! ?# N# p% G* \: _* p

高桥南一怔,手中茶杯没握稳,掉在地板上,茶水洒了一地,茶杯也滚到一旁。麻里子急忙跪行过去,慌忙拿起高桥南的手,拭去上面的茶水,前后细细察看一遍,忧心忡忡地问道:“殿下可有烫着?”

高桥南摇着头,“不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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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里子再细察片刻,当真没发现烫伤的痕迹,才松了一口气,让人进来将地板上的茶水收拾干净,待侍女都出去,再继续方才所言,“那腹中子,想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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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手一摆,没让她说下去,“如此说来,秋元的心思,我倒是明白了。”! Z, @9 b& j9 r  d  m% @; {; @/ n

麻里子也点着头,“听殿下所言,麻里子也明白当中缘故了。”

“果然是怕秋元中宫位置不保。”高桥南淡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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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里子叹了一口气,“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秋元中宫入宫已有七年,与今上虽算不上十分恩爱,但也是看重的,却无奈一直无所出。而颇得今上心意的崇仁亲王次女信子夫人,也是不知缘分未到还是别样因由,迟迟未怀得一儿半女。反倒是那两个少有临幸的更衣,怀了皇嗣,却又不得天照大御神庇佑,早早夭折而去。这接二连三的,今上也过二十了,这皇嗣之事自然着急,如今敦子公主怀了……”她停顿了一下,细听旁边并无声响,才继续道:“那自是得今上上心,难怪会连夜送入京中,又如此着紧。”5 x! c& ?( e1 h" w& B& Q" 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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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没接话,此事一而再再而三地出乎她意料之内,让她一下子也没有对应之法。假若只是普普通通的嫔御,服一下软、安分些时日或许此事就这般过去了,无奈此人身怀皇嗣,秀仁又怎会就此罢休呢?再者,当中又有秋元康在使手段,此事稍有不慎,就是毁己一生。' a& z1 E* N; 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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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里子知高桥南苦恼,便试探地问道:“今日的签文,能否推翻?”

“谈何容易。”高桥南合上目,“酒天童子所言,一诺千金,并且是在祭祀大典之上禀了言,祭文上记上了,就算是今上也不能更改。那秋元就是看中此事不能更改,才敢冒犯,行险着逼迫我与今上就范。”" Y# Z( B- C+ [7 s( A+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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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今上若是追究……”; h3 Y! z# v0 U

高桥南睁开目,“只要保住性命,其他事,随他意又如何。”

麻里子拧着眉,一下一下地抚着她的手背。她知高桥南秉性清傲,知她就算被贬臣籍,也始终端着内亲王的威严,没有任何人任何事教她难为过,更没向谁服过一下软。如今此事想来她也是无能为力,若是秀仁真想与她争个鱼死网破,只怕她也是招架不住。% p% T) D3 L% f/ Q

想到她落到堪虞,就是万分不愿,当即紧了紧手中力度,“不若我回去家中求父亲相助?”自麻里子入高桥家门后,因为得高桥南之势又有秀仁补偿,篠田家主篠田家义终于无需受方治亲王要挟,不但因此升迁至中纳言一职,独子篠田成佐夺人田町一事更是小惩大诫就作罢。对于高桥南,篠田家义倒是有感恩之心,虽可惜女儿嫁予女子,但见女儿每次归来都是一脸乐泰,便知她在高桥家甚是安乐,也就安了心。

因有这种种渊源,麻里子才想去请父亲帮忙,但高桥南却一摆手,“此事万不能惊扰家义大人,亦不能让别人知晓当中来由。毕竟并非光彩之事,若是被他人知晓,就是落了今上面子,要他放我一马就更难了。”* Z: h% G! {$ d( T# o* h( B& 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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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里子只顾着救高桥南于难,并没深思当中关系,如今被高桥南提点,便连连点首,“是麻里子思虑不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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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知她也是着紧自己,拍拍她的手背,与她笑了一下,便没再说话。9 u& n: C! ?5 {+ J* p- `1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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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夜并没能入睡,高桥南辗转了一阵,便起了身。侍奉在旁的侍女以为她要去解手,便连忙过来给她披了单衣,高桥南看着窗外出了一会神,忽然想起什么,让侍女给她穿好袜子,往敦子所在的偏殿去了。6 G  w9 {7 ^) {/ M* `

走到偏殿的庭廊下,远远可见偏殿内亦亮着灯火。高桥南不禁蹙起眉头,这深夜时分,怎么人还没睡?随在身后的由依知她心思,便轻声禀道:“听偏殿侍候的近侍来报,公主一直没用膳,也一直不肯入睡。”5 }4 _. j' D# b) t

“可是身体不适?让医师来问诊了吗?”一边问,一边快步往偏殿行去。. f7 P2 v4 K: ]" v+ y# n9 v  E( E

“宫泽大人亲自煎药送来,公主也吃过了,但精神始终没见好转。”由依追在她身后,轻声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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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定是方子不对,速去再让宫泽过来。”高桥南吩咐罢,人就到敦子的寝殿前,只见里头三个侍女伺候着,见高桥南竟深夜造访,都急忙伏下身行礼。

高桥南摆摆手,让她们都退一旁去,再见旁边小桌子上摆放着全然没动过的饭菜,就走到床榻前坐下。敦子面朝内,高桥南只能看见她精致的耳朵与纤细的颈项,在灯火下没有一丝血色。5 G! R. r# O" |8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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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高桥南想了一下,终是开口,“你是觉得何处不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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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子始终背对着她,没有回她一句话,也没有一动。

“可是腹中郁闷?”高桥南想到怀有身孕者都是胃口不佳,心腹郁闷,还常有呕吐之症,便以为她亦是因此才没有用膳,于是又问了一句。

还是没有任何回应。; F" ~7 @4 `! O2 n$ `'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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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让医师前来给你作诊疗,可好?”; o# e1 k! s/ Y$ J8 o- r*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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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然没有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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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性子磨尽了,家中侧室向来都是一句好言就能换得欢容,就算是玲奈也是她肯说软话,就无不欢喜的。唯独眼前人,自己百般讨好,还是置自己于罔闻。她看了看饭菜,又看了看敦子,“公主可有用膳?”这话是问侍女的。6 H; J5 v3 X* _# S" X( e% R' D

侍女都伏下身去,“是小人无能,未能伺候公主用膳。”- N1 y9 z+ j6 ^* I5 H-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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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无能,那留在我高桥府有何用?来人,将她们拖出去,各杖责二十,然后驱逐出府。”这般说道,外头就有人应声进来,当真要将这三名侍女拖下去。4 r, a: c" T& F4 B; Z1 L)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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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女自是凄声央着高桥南开恩,求高桥南一饶。但高桥南并无理会,让侍从快快将侍女押下去。# j/ l& R: r0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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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子听着高桥南进来,问着自己如何,心中那些怨恨瞬间翻滚上来,让她不愿与之面对。她落到这等地步,全拜此人所赐,若不是她将自己捉来,自己又怎会成祭祀之物,又怎会获得留签下嫁到高桥府,从此不能入宫呢?自己成了弃妇,腹中孩儿成了孤儿,家中遭受重责,全都因为这个人。敦子恨之入骨,假若手中能有胁差,那么她必定会将胁差没入这人胸口,才能解她心头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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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如今听着她要处置一直尽心侍奉着自己的侍女,便急忙转过身来,“不可如此!”+ g; K4 e/ [6 D1 r- w

高桥南抱着手,漾着笑脸,“既然敦子公主开言,那么就且一慢。”1 r1 C/ l* f: i8 |0 e

那些侍从听此,就真的停下脚步,那三个侍女慌忙伏下身来,向高桥南求道:“请殿下开恩,请殿下饶小人一次,小人再也不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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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我开恩不难,只要敦子公主肯用膳,肯入睡,那么尔等就自然无罪。”说这话的时候,高桥南是看着敦子的,见她眼中含恨,笑意更盛。" D( J  e6 R  b  g1 J1 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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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女听高桥南这么说,便又向敦子求道:“请公主念在小人一直费心相待,可怜小人,公主大仁大义,请略用一些饭菜吧!”: l' Z4 [$ N/ _* E+ X

这声声哀求,磨着敦子的心。没了办法,她唯有叹息一声,顿了一下首。侍女见此,连忙跪行到小桌子前,将饭菜端到敦子面前,颤抖着手伺候着敦子用下。耗了一整天,又哭闹了一夜,敦子也是饿了,之前只是生着气才没用膳,如今饭菜入口,倒是觉得饿极。就着侍女的手吃了一碗饭,又喝了一碗热汤。7 `& H0 a2 X! y4 m; s! L!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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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打着笑眼看着她喝罢汤,知她意犹未尽,又让侍女再去盛饭,却没想饭送到面前,敦子忽然一阵干呕,便将方才吃下肚的饭菜全都吐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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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女慌忙拿盘子接过呕吐物,一人顺她的背,一人端了热茶给她漱口,以为是她们强迫敦子吃下饭菜,才惹她呕吐,都慌得不知如何是好,生怕高桥南盛怒之下,会要她们性命。

高桥南深知这不过妊娠之症,也不怪侍女,只是让她们将敦子扶回床榻里,又问宫泽过来了没有。得知宫泽就在外头候着,就让她速速进来问诊。; Z' M8 C# |- X

宫泽没想高桥南亲自在此守着,便知这位公主甚得高桥南心意,当下细细把了脉,问了侍女一些日常事。. q) z+ Z" @) y( d& ?4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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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让侍女都下去,才问宫泽,“公主可有不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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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些正常症状,不过因为一直劳累,没能休息安顿,故才较之常人反应剧烈。”宫泽垂首禀道。

“那可有减缓症状之方?”

“小人有一祖传方子,能减缓此症。”" X$ D1 _3 I2 W9 E! A* ?- E& i9 R

高桥南点点首,“如此就好,你若是无事,这些时日就且留府中吧,待公主稳妥一些,再回去复命。”0 f4 R( w8 j6 h: A2 X5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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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人遵命。”以往就算高桥南自己生病,也不曾留宫泽在府中候诊,如今为了这位公主,也算是一再破例了。宫泽没再多言,退出去让人回自己府少将药品取来,便忙着煎药去了。( l, O; P: 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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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徐入,晃着殿内灯影。高桥南见敦子缩在床榻里一动不动,心中不禁一阵不忍,便跪行过去,拿起旁边的锦被给她盖上。但还没盖好,敦子忽然转过身来,一手打开高桥南的手。% w$ J" w- Y- ^4 ~# b5 G! M

啪的一声响,让那还晃动的灯影定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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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六、; n5 F* ?/ D0 `  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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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你是由伊贺而来。”高桥南挑了挑眉毛,看着眼中已淡下神采的少女。# P  q7 k# A$ u0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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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并无深究她这句话,手始终执着她的衣襟,泪终是没有忍住,落了下来,“你放我回去可好,放我回去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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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在你是畿外之人,此前无礼之举,便饶恕于你。”高桥南直起身子,“但要知道入了我高桥府,可不是你想走就能走的。”原来是个畿外之人,不知自己的权势地位,难怪敢与自己张狂,难怪对入高桥府毫无欣喜之色,高桥南稍稍满意地弯起了嘴角。7 I+ }3 M& f" |, j0 q

少女听着她说的话,依然不明她话中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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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走,必定要等祭祀过后,看酒天童子大人是否恩准才能走。”1 W$ e6 {8 V2 d9 [/ u3 c3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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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不知何人是酒天童子,也不知要做何祭祀,只知高桥南不肯放自己回去,随即瘫坐下来,几分失魂地自言自语道:“如何是好,这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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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她着急至此,高桥南只道她是怕家中忧心,便说道:“你那些随行往何处去?我着人送去音信,好让你家中免去牵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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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有些茫然地看着身前一点,怔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她急忙看向高桥南,又细细打量着殿内物件,像是思索,须臾,最终鼓起最大勇气,向高桥南试探地问道:“你当真会替我送去音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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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点点头。* F8 h0 j! n/ Z7 j" r

“可否再三保证我的安然,保我家人性命?”见高桥南答应,便又紧了紧手中的衣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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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微微蹙着眉头,保证她的安然自无不可,但怎么又成了保她家人性命?她那些随行不是都各自散去了吗,高桥府中就只有她一人在,高桥南再是法力无边,也不可能保那些人的安然。' H3 a0 B% ?3 }3 d)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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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下便问:“你那些随行都不在此处,我如何保他们性命?再者,这京畿之内,谁人会取他们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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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若我没被你捉来,他们就不会遇此险况,如今我流落此处,他们就是必死无疑。你身为元凶,怎能不救?”少女半跪起来,膝行一步,来到高桥南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眼中璀璨尽皆化作愤恨,“你只得放我回去,否则,就必须保我那些家人平安!”

高桥南哑然失笑,怎么把她捉来就成了害她随行性命的元凶了?但想到她由伊贺而来,必是投靠京畿亲友,如今人落入自己手中,那些护送前来的随行想来也是要受罚的,心中多少明白她所担忧的事,于是一颔首,“好吧,我保他们平安便是。”她想着这天下并无哪家大臣是她不能摆平的,便没将此事放于心上,“他们前往何处了?我着人去救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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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咬了咬下唇,话将出口,却又不知因何忍下,再三思量,才说道:“式部卿,崇仁亲王府邸。”

高桥南怔了一下,继而笑开来,原来是要前往崇仁亲王府中的公主,心中尚存的一丝忧虑尽消。既是在崇仁亲王府中,那要救她的随行就当真是举手之劳了。她向由依交待一句,由依当即领会,退了出去,前往崇仁亲王府中向其禀告此事。怎想由依才出门,侍女就急忙来报,崇仁亲王到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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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看了少女一眼,竟教崇仁亲王亲自前来,可见这少女于崇仁何等重视。崇仁家中有何亲朋,高桥南都是清楚,不曾听说他在伊贺还有这等家亲,想到外地官员为巴结朝臣,偶尔会将女儿送到京官府中作女房,这少女莫非也是因此才入京?这般想着,心头竟涌上不爽。9 n* @! t% P4 n' s: p' {' T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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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意没立刻去见崇仁,别过目来,看着少女执自己衣衫的手。因为用力,手背泛起淡淡青色,指节间又微微泛白,心内有了些许莫名,当下伸过手来,将这纤柔握住。/ `- }" E1 o  o$ k4 t. A

少女全然没料到高桥南会有此等举动,想去挣开,但自幼习武功底甚佳的高桥南,又怎会让她挣开。/ S; ?2 l( z" H/ m) O+ [, J.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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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入崇仁亲王府中,可是有所求?”高桥南亦不转弯抹角,直问少女。把女儿送给式部卿,自然是为求官位了。# Z2 t1 p2 G0 W, a3 L: l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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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偏过脸去,不答不语。

“为钱财?”高桥南随着她偏过脸,细细看着她脸上神色,“还是为官位?”3 a) E! \) ?9 _: q- Y

这些适才少女问过的话,高桥南笑着反问,带着戏谑的味道。少女怎没听出她话中轻视,只觉颊上一热,恼羞几可成怒,挣着手,就要开口反驳,由依便在此时去而复返。

得知崇仁亲自到访,由依自然就没再去崇仁亲王府邸,到正殿与崇仁见了面,又将高桥南意思透露于他。崇仁大惊,着急起来,见高桥南迟迟不肯出来相见,便催着由依再入内去请,“此事关乎殿下安危,你务必请殿下速速接见于我!”

从未见过温文淡然的崇仁亲王着急至此,又言及高桥南安危,由依自是不敢怠慢,匆匆赶回偏殿,与高桥南道了崇仁的话。) K5 {9 o7 r- |% P

高桥南始终执着少女的手,因由依的话,又再细细打量着她,“关乎我的安危吗?”嘴角微牵,尽是不屑,“我倒是想看看,一个畿外官家女儿,能置我身处如何险境。”说罢松开少女的手,起身出去见崇仁。

终于等得高桥南出来,崇仁急忙起身过来,“殿下莽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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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旁人劈头如此说教,高桥南自不会与他好脸色,但崇仁自幼教导于她,待她亦是真诚,比之宫中至亲,他倒更像高桥南父兄,故而说出这样有失礼数的话,高桥南也无任何怪责。她一摆手,让由依领众人退下,与崇仁复回座位上。$ L7 b5 y; i$ Z. u8 n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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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何出此言?”; T0 B, ?7 k7 d$ {, q8 v# V*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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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仁见侍女全部退去,稍压声量,道:“殿下昨夜捉的那人,可知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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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一笑,“方才已获悉,她乃送往先生家中的畿外公主。是南鲁莽,夺了先生所好。不过请先生放心,待祭过酒天童子,此人我定必送回先生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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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若此人是我府中女房,送予殿下又有何妨?”崇仁紧蹙眉头,“只可惜此人送入我府中,其实另有所图。”0 s" Z  u7 ], Z$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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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眼眸一转,“哦?她有何所图?”. H+ J. u5 ~5 F;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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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仁四顾室内,声量再压低,“此人之所以送入我府中,皆因此人要为我养女。”9 U: P$ F2 G; N0 ?& w" X

“养女?”高桥南有些奇怪了,“先生膝下不是有四位女王吗,何故还要再认养女?”( L  J& \5 G' v8 h6 ]0 [3 S%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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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被我收为养女,得了京中贵族高名,洗去低微身份,此人才可名正言顺地入宫。”崇仁说罢,直视高桥南双目,甚是凝重。! p9 T  |) B1 n9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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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愣了愣,本来还笑意盈盈的脸僵了一下,很快便复回盈盈笑意,“先生言下之意,此人进京,其实是要入宫的?”  P3 Z" z" q- I; D# _5 t( b7 u$ E

崇仁点点首。0 K5 o9 T" @0 P& _" n' Y, Z9 l

外地官家女儿为入宫而更籍易户,那无疑就是要送予秀仁作嫔御的。按宫中规矩,为嫔御者,必须京中公卿家族中人,因为关乎皇室子裔血统,嫔御所诞子息有可能成为未来天皇,故而嫔御身份向来极其讲究。外地官员再有能耐,但因家族地位过于低微,畿外公主绝少能破格入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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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亦并非无例外。只要这些身份低微的官家公主,能寻得京中名门望族收养,以养女身份入内,倒也是无人能诟病的。如今这位被高桥南所捉的少女,便是走着如此曲折之路,先入户崇仁亲王门下,再以崇仁亲王养女之名,入内为嫔。, g8 Z; D- o) z! p( H

高桥南并没有想过,昨夜捉回来的人,是伊贺国送入宫中的嫔御。细细想着昨夜前后,京中门禁甚严,入夜之后如非军政要事,绝不能打开城门放行,但那少女一行竟能在深夜入皇城,便应知此人身份特别,手中定然有通关敕文。无奈当时高桥南只顾捉一人回去,不要让麻里子笑话,并无细思此事,才闯下祸事。- w' K3 X" O8 ~5 a* Y.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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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人已入高桥府中,高桥南就不想把人轻易送走。于世俗,她向来罔顾,于礼法,她向来自大,即便是秀仁天皇,她也不曾真正放在心中。一直做着颠覆伦常、有违礼教的事,便是要让秀仁与众臣知道,即便是被贬臣籍,她亦不会屈服于他们,不会就此罢休。; }  n- S% b8 M7 U8 P2 V( w+ o

“即便如此,亦需等到祭祀过后,这人才能送走。”

“殿下!”崇仁怎会不知高桥南秉性,就是怕她因此得罪天皇,才亲自赶来相劝,怎想高桥南性子执拗,并不受劝,“殿下何苦为了一时意气,生如此事端呢?此人今上一直念着,就怕旁人搅局,才私下托我收为养女,再送入宫中。假若殿下任意妄为,只怕会惹怒今上,其时殿下便是堪虞了!”

高桥南抱起手,笑得轻淡,“先生莫忧,此事我自会一力承担,不会教先生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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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再是为难于我,亦不过是落个办事不力的罪名,但殿下不将此人送走,便是与今上生出怨怼了。”崇仁跪行一步,“其后果不堪设想,殿下定要三思啊!”$ W/ H- I$ K* N9 z0 s) {* a: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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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我自有分数,先生好意,南知晓。”高桥南拍拍崇仁的手,好让他宽心,“倒另有一事相询于先生,与此人一同入京的随行,如今可在先生府中?”% ]1 s" n; m- r2 x! d3 u$ U, \*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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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她如此问,崇仁眉头蹙得更深,“那些人被你抢了自家公主,早已乱得六神无主,向我禀了原由,想讨救命之法。无奈今上一直在意此事,天微亮就着心腹宫卫来我府中探听,得知这前因后果,又怎会饶得那些随行。宫卫自不敢来殿下府中闹事,但丢了人,今上自必是怪罪,他们唯有将那些随行带回问罪,听候发落。”

本以为事关崇仁,高桥南只道此事不过区区小事。却没想与秀仁有如此之深的牵连,要想将事情摆平,确实艰难。

“如此的话,我便需入宫一趟了。”说罢,高桥南支着膝头站起来。  h9 \" h# q8 B6 A

崇仁连忙随她站起来,“殿下如此又是何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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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允人之事,当言出必行。”! z0 k- R% i: H2 N' s3 A0 ~% 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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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换了上朝的麴尘袍,否决崇仁的提议,并无让他陪同,坐上牛车前往宫中。由依看着少有神色凝重的高桥南,想了想,还是开口说道:“殿下当真要入宫吗?”9 `+ d3 k3 V  z" z- ]5 ?. V

高桥南并无答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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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人不过萍水相逢,殿下实在不至为她入宫……”由依见她不语,便壮着胆子劝道。; Q6 c. j. d7 G. i/ u7 p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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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轻摇一下首,执着麻里子给她画的桧扇轻轻敲着膝头,“既然入了我高桥府,便不能坐视不理,况且,若非因我,她那些随行,也不至落入险境。”

由依见她主意已决,便不再多言,垂首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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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御洗衍一

赶在果坛周年发文,权当祝贺。

再写古风向,全因新teamA的古风PV《孤独星空》,歌曲也好,意境也好,情节也好,都深得我心,要写文的心思就不可止了。

人物角色并无太大参考指数,时代想必亦不一样,此文会以日本平安时代为背景,因为渣楼主对古日本并无认识,所以当中有不妥当之处,敬请各位指正、指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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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会有些啰嗦冗长,前面要花几章来作铺垫,理清关系,希望诸位能耐心看看,疑点、bug处,还请不吝赐教。! c0 ?3 G, q  M4 r. T4 m, j

另,先把话放在前头,这!不!是!后!宫!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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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正文,谢谢观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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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一3 {6 W/ t& j& N' j3 n7 l.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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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所以会出现女帝,初衷只是因为天皇没有子裔或是皇太子年幼,故才传位于皇后或者长皇女。待皇太子元服,或女帝诞下皇太子,女帝便会退位让贤,还帝位于皇太子。8 l! u" S8 U6 J  v6 s

女帝若善天皇在位之时便是如此打算的。9 \% F8 ~2 g+ z: L- G

第五十九代天皇昭明天皇英年早逝,留下皇后与一对儿女,其时皇太子不过襁褓,无奈之下,皇后接过帝位,即第六十代天皇,若善天皇。长皇女七岁的时候,一直念着先皇的若善天皇,因为思念过甚,遭邪风入体以致救治不得,终是撒手人寰。

众臣看着才两岁的皇太子,这般年岁用心扶持恐怕也未必能得见长进,为保皇朝有主可依,最终决定先让长皇女接帝位,待皇太子元服之后再行退让。于是,长皇女接过帝位,是为第六十一代天皇,元英天皇。( w& Q# }; j6 J7 ^$ k;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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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英天皇本是想着待皇太子到了元服之岁,就退下帝位,此后往伊势神宫担当斋宫,替皇朝侍奉天照大御神,终生不嫁。却没料,年幼的皇太子没能等到元服之期,八岁那年染了怪病,继而一病不起,如此熬了三个月,也随父皇母皇去了。

没了任何依靠,正统一脉又剩下自己一人,元英天皇只得听众臣所言,嫁予旁支怀良亲王。次年诞下皇太子韶宫秀仁,三年后,又诞下长皇女南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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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只需待皇太子秀仁元服,接过大统,元英天皇就算功成身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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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掌政十年的元英天皇,看着在自己掌管之下日益繁盛强大的皇朝,怀上了与自己母皇不一样的心思。女子掌政也能壮大皇朝,女子掌政也能叱咤四海,然而自己所诞子息依然是正统一脉,依然能将皇朝传承下去,那么何必要拘泥于皇朝非男子接掌不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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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怀中已能说许多话的长皇女南宫,元英天皇心念随之一动。同是自己所出,但缘分总有厚薄之分,皇太子虽好,可惜秉性温顺谦厚,那些朝臣都是狼虎之辈,只怕皇太子接位,会遭人摆布。然南宫虽则年幼,不过性情已可见三分,秉性一如元英天皇,姑且不说日后能否成就大业,但延续皇朝兴盛,想必亦非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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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等心思,一发便不可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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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本来只与皇夫怀良亲王略略提及,怀良亲王自是坚持皇太子秀仁接大统,他以为元英天皇恋慕帝位,才会萌生如此念头,心中难免有了抑郁。郁闷难解之下,便与宠臣秋元康道了这等苦恼。7 d, q( R9 E) g( M9 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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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元家在第五十一代天皇起,就是皇家外戚,历代帝皇后宫皆有秋元家的嫔御,且甚得天皇宠爱。即便是女帝元英天皇登位,在皇太子秀仁出生之后,秋元家就心心念念,要将自家女儿送入宫中。而元英天皇也是忌惮着秋元家的势力,便应允了。因这数代渊源,秋元家势力之广之大,仅次于皇家,这风头可谓一时无两。官职更是由最初的内务大辅升至如今的大纳言一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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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元康听了怀良亲王的话,不禁大惊失色,以往立女帝不过是无奈之举,如今皇太子健在,且品格德行甚佳,只需多加调教,日后必是明君。如此,绝不可无辜废黜。

回到府中,秋元康与心腹家臣道了忧心,恐元英天皇一念之差,废黜皇太子,立长皇女为储君。

众家臣又惊又忧,商量一宿,决定兵行险着,誓死保皇太子正统,断去长皇女立储之路。) d% B4 V$ {! z& e3 d3 M; o#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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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毁了这个长保宫中的长皇女,只得流言一途。流言最初由坊间传出,传闻长皇女南宫乃百鬼之首酒天童子托世,故才有俊美之貌,但因前生怨念极深,即便得伊势神宫天照大御神洗礼,还是脱不得邪气,终是会毁皇朝根基。

酒天童子乃皇都初迁至平安京时,出没于丹波国的一只恶鬼。相传这酒天童子英俊无比,乃统领众妖的百鬼之王,无恶不作,私建宫殿、偷窃财宝,并且掳走少女作为口粮,茹毛饮血。

如此恶鬼托世的南宫,怎能留在宫中?要保皇朝,要保得天下安稳,南宫非除不可。- Z4 G4 w# A$ `7 g/ c4 E

众臣上书,元英天皇置若罔闻。各地递入折子,元英天皇忍气吞声。直到平安京有了南宫乃恶鬼的歌谣,民心开始动摇,元英天皇才不得不忍痛处置。皇朝不能毁于自己手中,更不能因此毁了南宫一生。# y/ g. \, _$ @3 F+ b$ ^( |: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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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以长皇女南宫被贬臣籍,此事才算作罢。  c# Z  G( F  N

元英天皇欲将南宫赐姓源氏,众臣不允,赐姓平氏,众臣亦不允,元英天皇无可奈何,退而求其次,欲赐姓清氏,众臣依然不允。. L( K( e0 ]  j( S1 E9 I)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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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元康见事闹至此,元英天皇已是不能不听从众臣之意了,便出列禀道:“上皇昭明天皇母出高桥氏,南宫殿下承此姓氏也是妥当。”  d1 F# e8 f4 C& r( U9 t; F

元英天皇闻言脸色一沉,这高桥氏早年因谋反一事早被灭族,此事已成皇家禁言,如今秋元康要将南宫迁入高桥氏,自是有不许南宫翻身之意,心中多有不愿。但见殿内众臣欣然,明白只得允他们所愿,这朝乱才能平定。* x+ e# e- O& k5 k6 |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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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长皇女南宫,削内亲王封号,赐姓高桥氏,名袭宫号,故名高桥南8 Y" _: r- b- o4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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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被贬臣籍,才三岁的高桥南被迫搬出皇宫,在元英天皇为之安置的高桥府邸住下。元英天皇抱着她来到府中,陪着她将每一个角落走遍,然后告知她,“终有一日,母皇会将大统传予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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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只顾玩着手中玩物,并不知元英天皇此话深意。看着元英天皇将自己交到近身侍女手中,然后吻了吻自己的脸颊,便头也不回地步出庭院,觉得奇怪,唤了一声母皇,并无答应,再唤,人已转出庭院,消失不见了。- Y* P; X$ P" V7 ]+ u4 t6 E, @& r

“南宫殿下,往后此处便是你的府邸了。”虽说已贬为臣籍,但由宫中随来的侍女始终尊她为南宫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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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邸?”高桥南学着侍女的话,重复着。7 V4 T* o6 L. Y: N- l- m/ {

“即殿下日后居所。”侍女柔声解释道。9 O  l$ @& ^; t  M. `1 }* r! d

“那皇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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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女一下黯然,“皇宫,只怕是回不得了。”( d2 R: w( B9 \, \* s8 S; a

“那母皇呢?”* M) g) z9 S3 s1 W&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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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闲时会来此看望南宫殿下的,只是殿下不能再陪在陛下身旁。”

听见不能陪在元英天皇身旁,小人儿放声大哭起来。众侍女慌忙围上来,又是哄又是骗,好不容易待她哭累了,才轮流抱着她睡去。1 I- ^) N4 c' F! ]2 W

不过身为母亲的元英天皇怎舍得下才三岁的长皇女,隔日就出宫去见长皇女。众臣对此心有恐惧,怕天皇一时不忍,便又将好不容易才贬了臣籍的高桥南接回宫中。当下又再上书,望天皇以国事为重,多加费心朝政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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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英天皇心中有怒,但无奈自己倚重于众臣,若因长皇女之事与众臣闹翻,日后再想接高桥南回宫便是难上加难。当下唯有减少前往高桥府邸,即便念得极深,硬是去见,也只得寻个夜深人静之时,偷偷摸摸前往。' O8 J0 D: ?+ D. [- N

于是,由高桥南记事起,便只道自己只有一个母皇,且相见甚少。到年纪稍大,才知还有父亲与兄长。只是,他们都长何样子呢?# W1 ?8 e, u) N, Y

八岁的高桥南问着教授课业的先生,“先生可曾见过怀良亲王与秀仁亲王?”4 ~' K0 h; D8 C$ [) j; R& V/ Q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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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授课业的,是掌管文官任免的式部卿,旁支出身的崇仁亲王。论族亲,他是高桥南祖父昭明天皇的从弟,因是更衣所出,故即便昭明天皇无子继大位,亦不会传到这位身份低微的崇仁亲王手中。崇仁倒是坦然,这帝位看着虽好,但终究是蛊惑人心之物。看着元英天皇因为皇嗣承继一事一夜白发,便觉自己端着亲王之衔,倒乐得逍遥自在。0 |8 b5 }8 r3 h8 J- v"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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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是至亲,但高桥南并无唤其尊号,如一般学童,称之为先生。

“两位亲王殿下都曾见过。”崇仁放下卷册,看向执着笔,眉间微蹙的高桥南,“殿下何以如此问?”& ]& [, R( }6 Y* N8 |" D1 a

高桥南微颔首,抬起眸子,“南都忘了二人模样了,便才问问先生。先生丹青妙笔,可否将二位殿下尊容画予南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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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仁微怔,当年众臣逼宫,以致尊贵无比的南宫殿下贬为臣籍,屈居于此,除了元英天皇不时前来看望之外,怀良亲王与秀仁亲王当真未曾来过。想想都是亲生骨肉,对待却是天壤之别,心中便有了恻隐。

当下着人铺了和纸,又着侍女在旁端墨伺候,点了清香,稍聚心神,便着力于丹青之上。; \4 |( H% B7 x" f' u; I0 |

高桥南跪坐一旁,看着崇仁笔尖轻转,人像就跃然纸上。怀良亲王相貌堂堂,眉眼英挺,一派威武。而秀仁亲王则清俊潇洒,只得眉眼似怀良亲王,面相倒是更似元英天皇。

“秀仁亲王也生得俊朗非常。”看罢,高桥南只淡淡地道了一句。4 W0 S8 q# Q2 N9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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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握着笔的崇仁听此,心头一震,继而手腕一抖,笔便不慎跌落和纸之上,那画得惟妙惟肖的二人,当即花了一片。. W) W9 f2 b$ h9 o

“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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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抱着手,看着他颇为狼狈的样子,笑了起来。毫无戾气,毫无鄙夷之色,毫无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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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众臣力谏贬南宫为臣籍,便是以南宫长得俊美,定是那百鬼之首酒天童子托世为由。如今她见得秀仁亲王之貌,与自己甚是相似,那何以就只道她是酒天童子托世呢?3 a- V( n) G; @#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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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八岁的小人,心中清明得很。当年崇仁虽然没有随众臣上书,但亦无对此事提出异议,他面对着笑得明媚的高桥南,忽然无地自容,连忙拜下身来。

高桥南没再说什么,让人把和纸撤去,自己则盘腿坐下,握着元英天皇交到她手中的翠绿玉佩,举目室外。: Q2 @& G0 o' [$ V& m& ]

元英天皇将玉佩交到她手中之时,明言此乃昭明天皇传世之物,乃当年昭明天皇赠予若善天皇的定情之物,在若善天皇御崩之时,将之作为信物传予元英天皇。然而元英天皇将此物传予高桥南,其深意自是昭然若揭。

高桥南看着外面繁花乱眼,紧了紧手中的玉佩。一人独处府中,听了许多,知道自己身份,明白自己地位,清楚众臣之心,知晓元英天皇之意。只是,即便如此,自己还是被贬为臣籍,虽然众人还是会尊称自己为南宫殿下,众臣还是会恭恭敬敬,但自己此生此世只得臣位。

堂堂内亲王南宫殿下,被元英天皇寄予厚望的未来储君,永不复再。8 x' ?+ a6 \7 g2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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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必要解释一下的名词。

亲王及内亲王:度娘和狗哥了一下相关词条,解释繁乱,只是一篇同人文而已,没必要扯得太深远,所以摘选比较简单易懂的解释来定义。亲王,即天皇的儿子(或天皇兄弟),封号可继承,但貌似不能永久继承,三代或五代之后就会收回,之后只封为王(这个与我们天朝所认识的王不一样,亲王地位远高于王、皇子)。内亲王,即天皇的女儿(或天皇姐妹),这个就等同天朝的公主封号,三代或五代以外的嫡女,只得女王或皇女封号(同理,古日本的女王和天朝的女王并非一个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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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古日本亦有公主一说,但地位身份却与天朝的公主大相庭径。公卿、大名家的女儿,都称之为公主,故而古日本的公主遍地,并非稀奇物。与天朝对换过来,其实不过就是大小姐的代名词而已。; ?* f. X  m9 }$ Z1 w) b8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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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天童子:其实本作酒吞童子,只是酒天会好听一些,就用了酒天二字。是日本传说中的妖怪,乃百鬼之首。有着英俊少年的外表,专门勾引处女,其实就是掠走贵族家的公主,将部分貌美的女子囚于巢穴作为奴隶使唤,其余会割下她们的乳房来作为食物(这都是什么设定啊……),最后被源赖光砍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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