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三十二、2 b* N, _% }0 |$ [ c) n# d; O! g/ x" 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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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到鹭岳城一趟，城外山樱开得正盛，篠田宗明领着众人到城外赏花。毕竟是应酬之事，高桥南也不用近卫相随，着他们留在篠田官邸，自己只身应约。) C: n1 d( h/ c7 a1 ^3 s9 f! R$ f
一行人坐着马车到了城郊，漫山山樱，争繁夺艳。高桥南立在繁花前，想起去年与敦子赏樱的情景，心中不由感慨，明年这个时候，是否还能与她一同去赏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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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殿下觉得这景色如何？”久保田晴辉微微偏过头，躲开快碰到脸上的樱花，行到高桥南身前。1 j" Q. v: S0 p1 d: m&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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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真是绚丽夺目，比之立花城，更要艳丽几分。”高桥南没看他，只顾眼前繁花。/ q/ v" i9 C* F& m- U. z"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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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立花城也有此等景致？” K2 a' a0 m) T6 |& N
高桥南点点头，“虽不及眼前，但漫山遍野之势，甚是磅礴。”想起与敦子携手漫步于樱林之内，不由自主地弯起了嘴角。
久保田见此，不由愣了一下，待花瓣飘落，才稍稍回过神来，他随高桥南目光看着深处的樱林，“如此说来，到了立花城，在下便要去见识一番。”
高桥南笑起来，“只怕到立花城之时，这些花朵都败去了，趁眼前美景绮丽，就尽情观赏便是。”
“高桥殿下说的也是，与其空留余恨，不若趁眼前美丽无限，倾尽所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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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侧过脸来，只见他脸上漾着温柔，怔了一下，这人说的话，总觉意有所指。久保田见她看着自己，笑得更是潇洒，让高桥南心中有了异样。想着退开到别处，久保田忽然上前一步，一手拉住她的手臂，人便靠了过来。! Z5 H- g T, S/ C4 p. O5 I: t
这样子居高临下地欺身过来，战意甚深的高桥南下意识地抬手出拳，但手才抬了一半，醒起这人是久保田家的世子，自己虽然与之同辈，但亦不能得罪，手只能生生收下。想着这人毕竟是名门之后，断不会做出有失体面之事，即便当真有心而为，在他出手之前，自己亦能有能耐制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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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保田靠得很近，带着青草的味道，握着高桥南手臂的手力度沉着，没有一丝轻薄之意，这些都与高桥南此前相交的粗鲁大汉截然不同。
“你看。”久保田在她乌冠上捏下一瓣淡粉樱花瓣，摊在手心，“这颜色，与高桥殿下甚是相配呢。”
原来只是给自己摘下冠上花瓣，高桥南吁了一口气，不着痕迹地往后退去一步，借此松开久保田的手，然后施以一礼，“谢过久保田殿下。”* s |5 e3 _4 a) S3 A4 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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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保田微微笑着，“不过举手之劳。”
他一脸清明，并无多余姿态，高桥南想起自己适才胡乱猜测，实在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惭愧之余，脸微微发热。" I0 h; D) @5 ^%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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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这般，旁人并无察觉，自顾饮酒赏花。只是在远处的官道上，在旁停靠了数辆牛车，当中一辆撩起了车门帘子，一个人正往樱林这处张望，然后将此处一切，尽收眼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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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子看见什么了吗？”同车的还有麻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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篠田大夫人见今日天气正好，便提议到城郊赏樱，没想到了此处就看见了篠田宗明众人策来的马车。女眷不好与众武将一同赏花，当即着人前往别处查探，看何处樱花开得正盛。在等待侍从归来之际，麻里子说着想看看此处景致，便让敦子替她一看，尔后再转告于她。( q% f( W% {9 M" Q# x) L
只是敦子并没想到，这个替看，竟看了她全然不能接受之事。因为距离颇远，敦子只见一个颀长挺拔的黑衣男子将一娇小玲珑的白衣人拉入怀中。那袭白衣，那顶乌冠，以及那身无人比拟的身影，让敦子一眼就知晓此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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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她爱之极深的高桥南，如今却在别人怀中。明明这身衣装是自己早上亲手给她所穿，这个人昨夜还柔声软语地哄自己在怀，怎么才一昼时间，一切都变了？& U/ Z$ ?( z; [" [0 g%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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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了什么？”麻里子见她跪在车门前一动不动，便又问了一句。
敦子退回车内，落下车门帘子，垂下了头。+ Q0 j' u' p5 k/ ~6 q: B
“敦子，到底看见什么了？”8 N2 _8 O9 N5 r* l% T3 s, l
“麻里子姐姐……”她的声音很淡，淡得没有丝毫情绪，“我们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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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不赏樱了？”麻里子躺卧的姿势，能清晰看见敦子的神情。是个她从未见过的敦子，即便是当年秋元康被遣离立花城，也不曾有过的神色。如今的敦子，眉眼低垂，嘴因为无声痛哭而微微咧开，容貌已是凌乱不堪。麻里子想将她拥入怀中，用自己一切力量来平复她，可惜身体却一动不能动。
“回去好不好？好不好？”话至此，已成哭腔。3 E: L0 G. y% z
能让敦子如此的，还能有何人？麻里子胸口涌上莫名怨怼，却又发作不得，唯有唤了车夫，掉头回鹭岳城。
一路上，敦子浑浑噩噩，觉得应该大哭一场，但泪水在眼眶里面打滚许久，却怎么也落不下来，连带声音也没了。为何会如此，尽管知道最终会是这般结局，但当事实活生生地摆在自己面前，便完全接受不来。心脏的位置痛不可止，她握起拳头顶住快将窒息的胸口，勉强呼着气，也勉强让自己撑下去。8 ^ K3 K0 w" P& ^) b6 z
一时间，脑内闪过许许多多的瞬间。帘画下初见的高桥南，为自己抄书而毫无怨言的高桥南，与自己成亲却许自己解除婚约的高桥南，纵容自己到极处的高桥南，在生死之间徘徊的高桥南，拥着自己在樱花树下欢笑的高桥南，说着此生都不离开自己的高桥南……; q$ b* \$ A7 q) K0 Z( k, ?;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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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幻如影，记忆中的高桥南渐渐模糊，最后化成一团，隐约看见她在别人怀中，漾着一抹不曾给过她的笑靥。& s" d& a) U! m* o
如今的敦子只愿蒙了双目，什么都不愿再见，只愿堵了双耳，什么都不愿再听，这样子困在只剩下自己一人的世界里面，谁也不要进来。$ c' _' Y z2 {# b1 K1 B
麻里子似乎说了许多话，但是敦子一句也没听入耳内，只知回到篠田官邸，看见来迎接自己的里英与指原，以及她们身后的秋元康，悲凄无限。8 T- x$ ]0 I; w- s8 e: 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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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回去了。”甫下车，敦子便如是道。) n! ]& n7 M+ ^! z/ _* ~8 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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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里子怔了怔，劝道：“其实也不急于一时，不若等高桥殿下回来……”
“不能等了。”敦子一口拒绝，“我必定要现下就回去。”
“夫人，这是何故？”里英看她眼中泛红，神色有异，且要回去的意思坚定，知道定是生了何事，便连忙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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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子看了她一眼，便越过她，看向她身后的秋元康，道：“秋元大人可否送我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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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元康愣了一下，连忙躬身应道：“属下领命。”/ N4 Z& A+ m8 G. d! g/ R, U
如此，里英更是知道此事并非她所能抑制，便向指原使了一个眼色，示意她去找高桥南回来，又上前一步劝道：“夫人若真要回去，请稍等片刻，待少主……”+ ?4 Y1 p2 ?$ w
“里英莫再多劝，我定是要现下回去。”敦子不看她的眼，别过目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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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夫人若先行回去，少主回来，属下怕……”
“无需担心，她不会怪罪于你，此刻，只怕她也是愿我早些归去。”说罢，眼眶不禁又红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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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般事态，里英实在是无法劝阻些什么，唯有希望指原能早些将高桥南唤回来。9 `) n$ h; f; o- W% Z
敦子回身看着已经被人扶上躺椅的麻里子，“敦子恣意妄为，还望麻里子姐姐见谅。”
麻里子蹙着眉头，叹了一口气，“你何苦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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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子轻轻摇了摇头，却不知这个摇头有何意义，向着麻里子行了一礼，不顾众人，上了前田家的马车。秋元康见此自是不敢怠慢，唤了亲卫，又向里英交待了一下，就要随敦子回立花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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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英无可奈何，只得叮嘱秋元康一路好生照看，又让随行三百近卫兵同回。目送他们出门，左右等不见高桥南归来，心中更是着急，便自行策马往城郊樱林去。还没到一半路程，就见两骑快马绝尘而来。坐上两人，正是高桥南与指原莉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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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得里英，高桥南急忙勒住马缰，急声问：“夫人呢？”+ E3 J7 D+ m5 Z' Q6 r- p, M
“夫人已出城去了。”还没待里英说罢，高桥南一夹马肚，催坐下赤马急往西城门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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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听见指原来报，高桥南只是怔了半刻，就急忙向篠田宗明请了准，匆匆赶回。她不知道敦子因何会忽然要回立花城，听指原所述，敦子看似受了苦，想起昨天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心中不由一紧。早知她如此不堪，今日就不应与篠田一众来此赏樱，理应守在敦子身旁，予她安慰。
可是一切为时已晚。& I- v$ Z! ^4 X6 W% F' S8 O
快马加鞭，再加鞭。赤马知主人心意，奔得一身汗水亦不顾，一直往西城门狂奔。待出了西城门，连追十里，才看见那队返立花城的人马。- D$ b2 _4 P3 B* Y4 H7 i2 {
见此，指原不由得提声高呼：“秋元大人留步！秋元大人留步！留步！”' l7 s" \$ `6 I5 M; ^- D; ^& v) b
声音在山间回响，秋元康自是听得清楚，便连忙着众人停下马。$ ]; U# `4 s; e7 v, O
“大人莫停。”坐在马车内的敦子说道。
秋元康不由得为难起来，一边是少主，自己敬仰之人，另一边则是大小姐，自己爱慕之人，两边都不可得罪，又需听之任之，如今意见相左，让他不知该如何是好。但见敦子现下情绪不佳，回去一事只怕是意气之为，待少主前来，稍为劝慰，按以往之鉴想来是会随少主回去，不若待少主前来，二人见过面后再作定夺亦不迟。- ~) ] s8 W/ S* f8 K) h: 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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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下，便没再往前行。
高桥南的快马很快来到众人身后，一下子就奔到马车前，急急勒紧马缰，纵身下马。秋元康亦连忙下马行礼，高桥南没管他，径自行到马车旁，正想要撩起车门帘子，就听见敦子声音，“不要进来。”声音平淡，实在听不出现在的敦子是何情绪。4 S7 q$ ?* _! D6 ?% S! v' N1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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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当即停了下来，高桥南立在马车前，拿捏着车门帘子一角，生怕自己逆她意思，只会让她生出愤恨。$ k+ w" X5 q3 g5 R6 ]
“也不要再见了。”许久，马车里面传出这样的话。6 W# i) {1 G+ t8 S5 G& w% r* I1 T
高桥南并没意识到这话是何意思，甚至到现在，她也不知道敦子为了何事非走不可。“敦子……”
“以后都不要见了。”敦子的声音不紧不慢，但声调不似平常，带着可要高桥南一击即倒的力量，“你我，不要再见了。”
这时，高桥南才回过神来，渐渐明白敦子话中的不见是什么意思，“不见？敦子的意思，是永远都不要见了吗？”7 s- L0 M0 A" q; E R
马车内没有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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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从此也不见了吗？不许我再回立花城，是吗？”高桥南捏着车门帘子一角的手，微微发抖，她很想冲上去，很想摇着敦子的肩问清楚，到底自己做了何事，要她做出永生不见的决定。只是，她动不得，既然敦子已然不愿再看见自己，自己摇尾乞怜又有何用。
马车内始终没有回应。7 T* q0 n) {7 z( @
高桥南自嘲地笑了一下，抑压着胸口那股焚烧她心腑的赤痛，深深吸了一口气，又长长叹出，“既然敦子这样决定，南，遂你所愿。”说罢，退开一步，但手仍死死地捏着车门帘子。
“如此便好。”这时，敦子才再开口说话，“秋元大人，我们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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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元康拧着眉头，知道自己现今无论做些什么都会被其中一方怪罪，唯有先听敦子之命，日后再向高桥南请罪。当即向高桥南一躬身，低声道：“少主，请恕属下无礼，待回立花城后，属下定当负荆领罚。”说着，向后一挥手，众人便再次催马前行。. O& t/ p+ a' 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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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缓缓行去，高桥南手中的车门帘子也随之而去，高桥南咬紧牙关，依旧死死地握着这一角，驱车的马夫并不知情，一加鞭，马匹长嘶奔起，车门帘子在高桥南手中一紧，继而断开。没想这帘子竟被扯下一角，也没能将敦子留住。! |' ^7 Z# x) x) }4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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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站在官道上垂下了头，手中是帘子残缺的一角。指原与里英在一旁，不敢上前说一句话，只得马匹鼻腔喷气的声响，以及断断续续的抽泣声。
原来说让她以后留在立花城是假的，让她不要离开也是假的，一切情意都是假的，假的。/ u1 I% b* D# S9 `, c' c+ F
高桥南像个迷了路的小孩，蹲在地上，哭得失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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