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五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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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加众人赶回塚崎之时,高桥家一众都已被遣往西极之地,当下众人又寻着追随过去。到了西极之地,花费了不少人力物力,才得见大夫人与玲子夫人。两人虽是憔悴万分,但身子尚好,才出生两个月的小世子也健康无恙,这让一直忧心忡忡的众人安下心来。4 y% L3 N: R- U
虽说已被改易,沦为下等平民,但仍有两房瓦屋,门前半亩瘦田,由陪同过来的家臣操持着。众人只道柏木宪可怜她们孤儿寡妇,才许她们这些产业,便也没往深处想,好好安慰了二人一番,又念起不知所踪的高桥南,就不再多作逗留,即日返回塚崎。
因为顿失主公,即便是保了暂时安稳,众家臣都是心有恐慌。虽然已与高桥家断了关系,但是难保柏木宪哪天思起旧恨,会与众人为难。其时,众人既忤逆了主公,又遭大家主离弃,便当真里外不是人,进退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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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当才加众人回到塚崎,各家就将自己女儿带回各城。众女将与高桥南关系亲厚,比之姐妹尤甚,对于高桥南叛乱一事,众女将难免会有质疑之言,甚至会做出惹柏木宪不快之事,为免生出这等事端,将四人分开,各守城内,才是上策。0 w# a8 m; o v%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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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分别时,互看了一眼,尽是了然。( z K* z' b; N.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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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不能亲自去寻高桥南,四人只得让心腹亲信去寻。如此寻了半年,都没能寻出个所以然,却偶然间得悉久保田家正秘密派斥候前往能登的末森城。$ {) g" a' D4 l4 ?8 ^
因为久保田晴辉被害一事,久保田家上下恨不得挖地三尺,将高桥南找出,然后将之碎尸万段。对于柏木宪如斯厚待高桥一众甚是不解,一直上谏,请求处置牢中的高桥谦。柏木宪只是听着,却毫无别样示意。久保田只道柏木宪另有打算,也不好一再相逼,唯有暗中去寻。
最终得知高桥南就在能登,想起柏木宪丝毫没想处置高桥家的样子,便没向之请示,私下派了精锐斥候前往末森城。只不过,派了三队人马,却没有一个人活着回来。
起初久保田家只当是路途遥远,斥候故才迟迟未归,但当第三队人马在出发一个月后,同样消失得无影无踪,便明白,如今的高桥南,不是旁人所能近身的。: Q: j! ~3 [; T2 i( D7 R1 E3 o' B-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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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英也派了斥候前往末森城,回来的人都是一脸庆幸之色,庆幸自己并非被遣往暗杀,不然也会落得同样下场。原来久保田家的斥候,在准备下手之际,就被不知何处派来的斥候拿下,并当场没了性命。久保田家三队人马,合共三十三人,都是在入高桥南木屋前被灭口的。下手人之狠之快,实非九州能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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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般说来,到底是何人出手?”以探视亲友之名来到唐津城的才加,听完里英的话,低声问道。9 m9 g# _: G0 r5 a! t( w$ 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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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英摇了一下头,“若说是能登的大岛康直,确实不像是能为主公得罪久保田家的人。除了我等之外,这天下,尽是想要主公性命之人,又有何人能花费这般人力,保主公安然呢?”# s; y" H- m& y# ]9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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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加握着茶杯,紧蹙起眉头,“不若,我前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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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万不可。”里英连忙阻止道,“想主公事发初期,你我周身是大家主与久保田家的耳目,好不容易得了别目,得了自由身,现在若是贸然前往,便又会落入监视监听之境。按此事看来,主公如今有旁人护着,安危定是能保,我等能做的,便是要设法将此消息告知夫人,免得夫人挂心。”
才加点着头,“待回熊本城,我便寻个法子去立花城一趟,你可要去?”& I" r0 e) B4 @3 e7 T5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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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定然是要去的,只是此时父亲看得紧,过去只怕会打草惊蛇。还是你先行一步,尔后我再过去,能等你便稍等数日,若是有要务需赶回熊本城,那么就且回去。总之夫人那边尽可能安抚,绝不可让她冒险去能登。”
才加想起敦子为了高桥南不远千里赶去福江城的事,知道若是被她获悉高桥南所在,她定会萌生前去能登的念头。如此,在众人都受斥候监视的状态下,敦子的安危就难保了。当下就苦苦思索着要如何安抚敦子,才能将她劝住。
消息送到立花城,已经是前田信正前往塚崎之后。才加把消息写在纸上,给敦子看了,然后置在灯火下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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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子捂着胸口,让忽来激动的心稍稍平复下来,“才加大人何时过去?”既然知得高桥南所在,那么前去寻她,就是理所当然的事。
才加轻轻摇了一下头,看了看室外,虽有亚树与指原在外守着,但仍怕被旁人听得风声,便尽可能地压下声音,“如今尚不是良机,贸然过去,不但见不得主公,可能还会招致杀身之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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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子微微一怔,这大半年里,因为高桥南的事,本来对军政之事毫不上心的她,亦渐渐有所接触。再有指原在旁,她日常记录行政行军的手册就转到敦子手上,当即为敦子打开了另外一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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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下才加如此说,她亦明白高桥南处境坎坷,九州之内想要她性命的人,多不胜数。若是自己贸然去找她,不但暴露了她的行踪,让她落入艰难,连着自己也会有被灭口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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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是想念也只得忍耐,她点着头,“大夫人她们,可好?”+ z5 K5 _# v5 {- w9 I7 a& _
“一切安好。”当下,才加将高桥一众的现状细细告知敦子。
敦子听着没作声,直到听罢,便才说道:“若是大人不嫌敦子碍事,可否带我去见大夫人一面?”
闻言才加有些苦恼了,“不是臣不肯,只是夫人如今身份尊贵,无前田殿下之谕,只怕任谁也不能给夫人你做主。”
“此事大人无需担心,只要我守诺归来,父亲那边倒是能劝服的。”说着,敦子唤了亚树进来,让她修书到塚崎。信中说道敦子身体已好,但终日挂心高桥一众,以致精神有损,诸药难治,想来是要亲见一次高桥家众,或能解开心结,恳请信正应允。
信正见是亚树之言,也就信了。想到敦子这段日子日渐见好,若是硬将思念砍断,只怕适得其反,不若让她去一趟西极之地,见见高桥一众,了了念想,或是能好起来。当下就回信应允,并着秋元康陪同前去。. ^' |5 w' A2 o1 `2 g( {
才加等至信正回复,里英也寻了理由来到立花城。如此,连同指原、亚树,一行六人,再次来到高桥家被遣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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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着农田,来到满目贫瘠的沿海之地。敦子看见在门前饲弄鸡食的大夫人,一时间不敢上前相认。印象中的大夫人,一直养尊处优,总是高高在上,如今却操持着下等之务,为口食落了身段。敦子想到自己在立花城富贵无限,而父亲坐拥了高桥家的城池,不禁惭愧不已。一下不忍,哭着跪到大夫人身前。
高桥大夫人也没想到敦子会亲自前来,不由得愣了好一阵,再见敦子身后众将,向自己跪下行礼,不由叹息一声,“诸位一路辛苦了,快起来吧。”说着,将敦子扶起,见她哭得难以自持,便将鸡食交到旁人手上,抚着她的肩头,柔声道:“好孩子,既能有相见之日,又何须如此伤心呢?”; f# [8 I% D0 K6 N
听此,敦子才断断续续地收起哭泣,抹了抹脸上泪水,“大夫人在此,受累了。” O0 t: b% d$ v' B) I. {7 l2 ~
大夫人宠溺地看着她,摇了一下头,便着人收拾了屋里,与众人到屋里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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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子夫人在寝室里奶孩子,听见立花城来人,便抱着孩子出来,见了敦子,想起此前见面是在塚崎的高桥官邸,现在再见却是这等贫苦之地,不禁红了眼眶。敦子连忙过去,握着她的手问了好,又把小世子抱在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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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人身子可好?”敦子递了一只手指给小世子,随他捉着,便问起大夫人近况。9 m4 v$ J1 Q& y: a9 {, R) r: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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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算托赖。”大夫人向玲子夫人抬了一下眼,玲子夫人当即明了,领着众将到旁边的草房喝解暑茶。
见众人退去,敦子也知大夫人是有话要说,当下也不多言,等着大夫人的话。. {, ^. J9 t: A6 |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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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子可有她的下落?”果然,待众人都下去了,大夫人便问道。5 i6 q3 l2 l, U4 Y/ e1 E, _
话中的她,自是指高桥南,敦子轻轻点了一下头,“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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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可好?”4 {* ], F, T" a- r% i
“只知人在何处,但情况如何,尚非我所能了解。”
“知道她平安就好。”5 R* |8 r: k2 [6 i2 U1 U3 ?+ D' j
其实敦子也不知道高桥南如今是否平安,毕竟才加怕她忧心,便将久保田家派人暗杀之事隐瞒了,但她多少也明白高桥南孤身一人在外,绝不会好过。为怕大夫人担心,便又点了一下头。想了想,继而向大夫人深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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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子这是为何事?”
敦子垂着脸,“我为前田家,向大夫人请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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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人淡淡笑起来,“何罪之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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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在南受难之时,决然断了两家关系,还夺了肥前之权,如此之举,我实在愧对高桥家上下。”, ]& e, M5 h: q$ K) p5 c
“天下之势如此,也怪不得他。”大夫人叹了一声,“假若他因为顾及情谊,随我高桥家来此受苦受难,那就是我高桥家的不是了。此事本来就罪不及前田家,能脱开关系自然是最好不过的。而这肥前,众城皆是我高桥家旧部,旁人自是不能驾驭,由前田大人代管,也是情理之事。”% \2 s5 P# o& J7 x" 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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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大夫人如此大仁大义,敦子不由得再次躬身,“谢大夫人海量。”8 Q+ q2 ^5 D g* c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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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你。”大夫人扶起她,“我听里英她们说,你因为小南的事,与前田大人闹了不快。他毕竟是你父亲,再是不对,也是为了家宗与你着想。往后大人回去,可要好言相待,不要再置气了。”2 Y2 v; v9 }9 c( D/ Z1 G2 X! r
敦子想到与父亲闹得几乎以死相逼,眼中便有了水气,“敦子知道。”+ l* M7 t0 F! w&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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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人细细看着她的脸,沉默了片刻,说道:“纵观九州,经已无人不耻小南,敦子你何苦还要如此护着我高桥家,何苦受此等牵连呢。”
敦子凄然一笑,“难道大夫人忘了,敦子是你高桥家的人吗?”; b7 {. \" x4 q-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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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人怔了怔,许久才点了点头,“你与小南的婚约,无人当真,你本来大可借此机会解除……”& j' F! h' \6 ?: V; O
“为何大夫人如此轻视我待南之心?”未待大夫人说罢,敦子就打断她的话,“她虽然做了不可饶恕之事,但她始终是我夫君,我怎能舍她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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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人自是知她待高桥南之真情,但又风闻高桥南待她种种不堪,再是情深,也是不堪这等糟蹋,故才会有此担心,“当真难为于你了,小南如此待你,难得你不计前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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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她是有苦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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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人连忙抬头,眼中闪过一瞬异色,“小南,有何苦衷?”( X9 t. P) R1 J- W$ C* _8 ?
“其实我也不知,南是大夫人所出,她的秉性,大夫人想必比我还清楚,难道,大夫人你就真的信南会行叛变之举?”敦子将一直盘横在胸口多时的话道出。初时她也以为高桥南当真叛变了,但定下心后仔细想了许久,发现此事来得极急,又变得极快,容不得任何人做出反应,便要接受高桥南叛乱这一罪行。7 |% b T* \' ?8 }$ k0 V: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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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自己去鹿儿岛,到高桥南着人让自己回去,再到高桥南与自己为难,继而去篠田家闹事,最后叛乱出逃,事情一路发展,滴水不漏到几乎无可挑剔。就是因为过分顺理成章,让敦子不得不有这样一种错觉,高桥南叛乱,像是早有安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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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话她不敢跟任何人讲,连才加里英她们也不敢讲,此事若是她所料那般,那么高桥南做的一切,就定是有她的苦衷,不能告知任何人的苦衷。但面对眼前的大夫人,生高桥南养高桥南的大夫人,这个应该与自己怀有同样心情的母亲,敦子就不想隐藏心中所想了。" @% `) E/ h5 Y- }" X- Q
大夫人看着她,眼内变化万千,最后归于坚定,“小南,即便是死,也不会做出叛变之事。”9 R* ~/ M) A4 z* }. P& f7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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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子听此一下哽住,话说不出来,泪便落下来。
里英才加她们想把高桥南找回来,只是因为她们忠义,即便高桥南叛变了,她还是她们的主公。如今大夫人的话,直入她的心,她最英明神武的高桥南,最重情重义的高桥南,最勤政爱民的高桥南,绝不会是叛徒。高桥南,即便是死,也会留得一身清白,要她行叛变之举又忍辱偷生,定是有她苦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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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敦子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大夫人掏出袖巾,给她拭着脸上泪水,“既然信她,就必定要坚守到她回来,让她亲口告知你,她是清白的。”: j, p: d2 t+ N/ t2 }( z8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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泪再亦不能止住,大夫人也知劝不止,就随她哭个够,看着她怀中的小世子,深深吸了一口气。&
- Apr 17 Thu 2014 10: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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