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八十六、
0 h, h7 Q, b% M+ x9 h
虽然已回归军中,但为怕露出破绽,且为敦子她们撤离拖延时间,高桥南并无出帐幕,借疗养之名,在帐幕内多呆了两天。# b- \7 ]9 p: s9 Q# u2 {7 E
期间幸太郎向众将道了喜讯,道高桥南已痊愈,但身子还是虚弱,所以未能即时出战,这战事还需缓上两日。众将得知自是安慰,分批内进向高桥南问好,见她脸色红润,并没病后之色,倒也没他想。5 F; [! T$ i2 ~* ~3 w/ T. x+ }
阳菜这两日始终留在高桥南的帐幕内,众将看着她伺候高桥床前床后,喂食、拭汗无一不亲力亲为,均是心照不宣。于此,高桥南倒是有些苦口难言,人前自己大病初愈,极需有人从旁照料,阳菜的好意于公于私都拂却不得,唯有任由她伺候着自己。然而人后,阳菜一直留在帐幕内,幸太郎与军医都在场时还免去了尴尬,但二人都退出去后,高桥南便是坐立不安了。1 N2 e2 D* ^) g
- ]- X* F' [6 @5 B
因为阳菜为自己隐瞒了实情,故而对于阳菜种种举动,高桥南都予以默许与宽容。一来她怕阳菜稍有不顺,会将实情告知小嶋吾介,二来此人待自己如此,高桥南实在是无以为报,稍顺她意,就当作报答。看着阳菜端着汤,喂到自己唇边,高桥南不由得锁起眉头,想推却,但又开不得口。她并非不知阳菜的心意,但自己心中只容得敦子一人,这人再是倾心于自己,自己也只得辜负了。
, O1 y' ]& w5 I5 t) Q/ ^$ L2 w
这两日虽在帐幕内,不过福光城内的种种,还是有斥候送来密报。松井家大小已撤离福光城,只留副将守城,至于撤离原因,斥候亦探不得。高桥南当是清楚当中因由,却又不能与众人明言,两日之后,便重整旗鼓,一鼓作气,攻向福光城。% Y, z. j! z9 l: ]2 m
松井军兵败如山倒,一日时间福光城便收归囊中,留副将收编城中,大军就要往浜田城进发。阳菜见她不待歇息就又要出征,不禁难舍。这数日难得她事事随自己,二人关系才见好转,如今又要分别,以高桥南清冷的性子,待她战后归来,这些日子的努力只怕是都要付诸流水,于是便想着要随军出征。只是行军打仗,哪能由得她胡来,高桥南与近身都劝了一番,才将她劝止。1 r$ Y) Z6 P. |' Q: Y$ O/ ~, ]$ m
9 |* w- ^+ f% c+ }4 t
“殿下定要平安归来。”阳菜送着她到军前,抬头看着坐在骏马之上的高桥南。0 U2 Z( J: u# x, b: G8 Q' C
+ \& d7 r- Q2 b j. r7 ^
高桥南点点头。8 t H( j L! Q. [. n* ^
“我在福光城,静候殿下归来。”此话一出,便知她是不肯回备前了。
高桥南蹙起眉头,依然无法劝说,唯有拜托守城大将好生照顾,便扭转马头,领军出发。
6 W7 G& C9 m- Z% x5 a
因为松井家的撤离,留在石见的守兵并不多,留守的将领也不过庸辈。高桥南明白全因松井政之听自己所言,才将石见拱手相让,心中不禁感慨起来。自己离开九州多年,这些旧部不但没有猜疑自己,反而对自己言听计从,连领地亦可双手奉上,若自己有一丝叛离之意,就当真亏待他们的忠诚。& k3 m" O; S- _5 ?' h0 k" a& U% x
石见尽数在手之时,已经是一个月后,然而,鹿儿岛那边也传来了消息,一代霸主柏木宪离世。
消息一出,天下震惊。而安插在渡辺家的暗线,更是失了魂,如没了依靠。所有人都是依柏木宪所示来到渡辺家的,他们并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又能影响什么,只是听着这个人的命令,舍身行事。如今前引的明灯熄去,落入黑暗之中的他们,又能走往何方呢?, ~. Y) D- M: a: c3 @. D: K1 }' K
高桥南召了他们到帐幕内,然后领着他们朝鹿儿岛方向拜下,伏地不起。, K! a1 A y- M' t
起身之时,众将神色悲戚,高桥南让他们围坐在自己身边,轻声道:“人去言在,我等自当坚守最初所信,才不负天下所托。”2 u$ ~4 y& k( {1 v4 K
! d8 K$ N0 F1 T7 Z
众将看着她,忽然觉得,柏木宪是离世了,但是高桥南还在。较之虚无缥缈的柏木宪,真真正正带着他们走到现在的,是高桥南。只要高桥南在,一切都还在,没有人能停下他们一统天下的脚步,也没有人能瓦解他们的信心。$ D, f% z% V% v$ d1 B0 w, Z
: S# w$ g! f3 L3 Y$ g' b3 F
高桥南看着众将凝重且坚定的脸,忽然明白柏木宪当年逼迫自己到江户城的用意,只因他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所以只能兵行险着,将最为得力的座前大将放置到江户城。7 k6 b5 S8 x2 X" W$ h4 ^4 u
) `* V5 B5 ^) ]: S& e7 {
“假若以后回不去,主公要如何做?”待众人退去,幸太郎才道了心中忧虑。他亦深知柏木宪的逝去,对高桥南的影响最为严重。0 j& M; U) V$ \" S
' _* _* @# Z# ~2 _0 z
“我等来此之时,就没想过能活着回去了。”- E: v; q( q2 K ?! o
, | B! l% p- e9 h$ z0 E! t3 S
“只是,殿下本家……”
“于天下,本家又算几何,幸太郎不也如此吗?”高桥南回过头来,苦笑一下。
2 X; V5 H* y# A6 {: h1 |6 P. n% |
幸太郎一怔,连忙躬下身。确实没有想过能回去了,就算天下大统,就算柏木家得了天下,他们这些沦为暗线,沦为叛徒的人,终究就是不能见光的存在。他们由一开始就知道,也明白要得天下大统,牺牲自己,也是应该的。
幸太郎只道她此回见着家人与旧部,定然思起往日种种好处,定会生出回去的心。此乃人之常情,并非贪生怕死。却没想她心中如此坚定,为这天下已抱了必死之心。不过她身子日益见弱,只怕这天下未得大统,就撑不下去了。! k" v' C4 c4 Y5 M
8 W3 D: d: E9 E. y7 y$ }
攻下石见,大军并无即时回江户城,高桥南与众将就当前之势分析了眼前,知道柏木宪一死,九州已然大乱,而趁此机夺其领地,正是当务之急。
当下大军南下,攻打已经人心惶惶的安芸。8 w! g Q3 M# {1 n% l9 q' @6 `( o
* @# A- J9 j: c3 C& l
后藤光久并没想过还能再见高桥南,当她领兵而来,见识过高桥南能耐的他,知道自己唯一能做的,只有逃。反正石见也是因为松井政之出逃才丢掉的,自己现在所做不过是随他这个前车之鉴而已。但他没有料到,松井政之出逃,是得高桥南指示,而攻打安芸,则是她有意为之。
依着对后藤光久的了解,高桥南早就着幸太郎守住关口,将后藤一众拦下。后藤光久见被围剿,大惊失色,但见高桥南出现在军前,想到往日交情便哭丧着脸前来求饶,并声声要将安芸奉上,自己亦肯归附于高桥军下,只求高桥南念在往日情分之上,保他性命。
高桥南抬眼看了看他身后的随行,并无家众,都是帮忙运载家财的将士。
% {& K4 S% ?& c; G1 Y6 ]
“你妻儿呢?”
后藤光久对她此问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如实回道:“在军后,随后就到。”% z" P: |+ F J6 x1 P5 L Q
# \) h( B Y/ j% A9 I: k
高桥南了然地点了点首,“既然不在场,我也好下手。”说罢,忽地抽出长太刀,手起刀落,后藤光久还没来得及反应,便已人头落地。
; N- N, E2 h7 `3 O) e5 ]
众人起初听二人对话,以高桥南的秉性皆以为她会饶其不死,却没想这谈话间,高桥南竟忽然出手,将后藤光久手刃。没待众人回过神来,又传令下去,“这家财全部没收,后藤家众就让他们回去吧。”
: a6 L4 Q" g. q( r7 Y1 X4 }
如此,众人更是不明所以,但又不敢多问,只道这后藤光久此前得罪于她,才招致今日祸害。+ s7 L6 L2 m g) D
“主公将后藤杀之,回去如何回禀渡辺家?”幸太郎清楚高桥南为何要对后藤光久痛下杀手,只是担心日后慎之介追究起来,她难以招架。
( Q X+ m" K/ D' f) W- x) o3 {
高桥南用战袍前襟细细拭去长太刀上的血迹,头也没抬,“这个我自有说辞。”; r, x" S: o+ P3 {. u
. l- G! E" C e o8 I6 k
在攻下石见之后,她收得一个密报,在柏木军内,同样也有渡辺家安插的暗线。然而最近因为高桥南攻打石见,其中一条暗线因为担心受到牵连,冒险与渡边家取得联系,才不慎露了马脚。这条暗线,便是坐拥长门与安芸的后藤光久。
为恐有错,她着幸太郎去暗查,得回结果当真如实。难怪当年合战,此人引了自己入敌军腹部,就借机逃脱,然而又总是能寻得逃脱之机,原是这般因由。高桥南曾多次听闻此人有挑拨离间之能,当时只道每人秉性不一,只要尽心为主也不失为一员猛将,故不以为然。没想此人乃渡辺家的细作,不将之除去,当真会祸害九州。
为怕走漏风声,所以并无请示慎之介,她就连夜攻打安芸,并将后藤光久除之。
看着袍襟上的血迹,她心中有些戚戚然,假若某天自己身份被揭,是否也如这后藤光久一般,被人一刀除掉亦无人可惜呢?" v$ p- r* D' Q% w2 n- S
这个,恐怕就是身为内应的命。) k' P9 ~* N% R
* p ?1 u. E$ Y1 \/ i: [" Q
回程经福光城接阳菜,高桥南想着把她送回备前,以后就再也不见这人。没料到,回到福光城,发现优子也在。3 ?! B2 S$ ~! `6 n; ]0 ^
* s. E# t0 N" j9 j8 O, q
优子见到高桥南,对于自己因何出现在福光城的起末,万分尴尬。高桥南患病之时自己并无来此,然而当知道阳菜身处军中,便顾不得闲言碎语,央着麻友给自己求情,才得慎之介应允,匆忙赶至福光城。如今见着高桥南,难免会为自己重色轻友之举惭愧。她随在阳菜身后,不甚局促地捉了捉脸。高桥南看了她与阳菜一眼,心中便了然。, v6 @# c* }" `, r. E+ X# x1 E
6 ]( o. x, ~ F C; A
优子的心思她早就看透,当时想着自己不与阳菜有何瓜葛,对她视而不见,就不会有何事牵扯。但如今阳菜因为替自己隐瞒真相一事而多有依赖,大有借此亲近之心,不禁苦恼起来。只是如今也不好向优子坦言,唯有略过二人眼神,与优子道了这战中事情。" l6 x+ h4 {9 E$ N: G
大军在福光城歇息了一日,便要起程回江户城。本想绕路经备前,先将阳菜送回本家再回江户城,才走了二十里,远远就奔来飞骑,是由江户城来的送信使。* q+ H% i, C3 k/ Y
信展开,高桥南大吃一惊,持信之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幸太郎见她如此,连忙上前,“主公,可是生事故了?”
5 W3 U0 e% s- j- S3 i4 L
高桥南稍定心神,把信交到幸太郎手中,颤声道:“天下,当真要变了。”
) z' a/ z' P4 ~
幸太郎不明她的话,接过信笺细看,也吓了一跳。信是慎之介亲笔所书,道天皇自她出征之后就染了风寒,大国手苦治无用,怕是堪虞了。若是天皇有变,恐怕皇城动荡,他要高桥南即日尽快赶回皇城,以安时势。慎之介的兵将基本都分给了高桥南,身边有的也不过几百亲卫,若真有异动,恐难应对。
高桥南得此消息,自是不敢怠慢,急急催促大军加快前进,又交代副将,把阳菜送回备前,自己则与幸太郎等人,快马赶回江户城。
在马车上的阳菜与优子得知高桥南要赶回江户城,都怔了一下,待想下马车去追,高桥南一众人已快马绝尘而去。0 I1 D* l/ C, M1 T
阳菜立在马车上,遥遥看着已快翻过远处小山的快马,轻轻叹息一声。# z4 _# P" W- T& ~8 H
“不若,我送你回去?”优子生怕她摔下马车,便扶过她的手。
$ L0 s6 }/ x1 ^. J+ E
阳菜偏过头来,看了她一阵,想摇头。
优子见此急忙抢先说道:“我也是难得出来一趟,这备前已多年没去了,借送你之机,正好再次造访,阳菜殿下就应允我吧。”
( \' g/ ]" l3 F Y6 J
如此说,阳菜也不好否决她,唯有点了一下头,“那就有劳优子殿下了。”!
章八十七、) V! v' E/ {( S+ A
( Z1 A) v! u4 X$ Q
驹行千里,高桥南在第二日凌晨时分终于赶回皇城。. h/ w+ A& p. I. {; m
城门紧闭,这个时分也属正常,只是在城门下分散着不少等待入城的百姓,甚至是京官与大名,这就有些异样了。按照往日,城门关合后,若有人出入,定须凭出入公文,百姓没有公文,拒之门外倒情有可原,但连入京官员也被拒在门外,便是反常了。
那些官员见是高桥南的旗帜,连忙前来行礼,高桥南才知这些人在城外已经两日。也即是说,城门已经关合两日有多。当中有不少是送文书、礼节入京的,但守门大将道有皇命在身,一律不许进出,无论百姓抑或官员,无论因私还是因公。) F8 \, X+ G0 P, N. `+ |. Y" a
高桥南自是明白这般戒严是因何,便安抚了一下众官员,让幸太郎前去通报。0 N. h" M: h& J1 c
幸太郎策马到城门下,向着城墙高声大呼:“从三位左近卫大将高桥南殿下回城,守城将请从速开启城门!”' n- o/ Q" n- r% J
城墙上灯火晃动了一下,然后等了须臾,便听见有人回道:“属下右卫门少尉青木裕次,高桥殿下可在,可否前来说话?”
高桥南听说要寻自己,便催着马来到城门下,朗声道:“高桥在此。”为怕守门大将不信,便让人持火把置于自己面前,让城墙上的人能看清自己的样子。 @0 l3 w- _! ]
9 j1 ?4 n% J) k X! L N7 }! D
那守门大将青木裕次细细看了一阵,认出当真是高桥南,便又道:“殿下回来带兵多少?”9 P$ {2 q& J3 u1 k2 Z# |
* I( _3 B* u h: p( R
“随行三千,尚有三万在途中。”
, Z1 j) U! \# I& U
“奉上谕,着殿下亲点三百近身解甲入城,其余人等留守城外。”
" ]* r* ]8 E/ k
这上谕,实不知是天皇所谕,还是慎之介所谕。但连高桥南也要限兵马入城,可见城内已然严峻。既是刻不容缓,高桥南也不与之争辩些什么,下马解甲,把长太刀交到幸太郎手中,“你就留在此吧。”
幸太郎脸色一变,“这如何可以?”这趟入城,实在不知是福是祸,但见守卫深严,里面又没传出一丝风声,难免会有种错觉,入了城内,恐怕是回不来了。高桥南之所以将他留在外面,自是想留他一息,能让暗线苟延残喘。
高桥南向他摇了摇头,神态坚定,“待兵马齐集,你便分派人手到各城门守着,这皇城既然入不得,那么亦出不得了。一切,看我手谕。”言下之意,就是要幸太郎封闭皇城。幸太郎又是一惊,看来此回是要生出一些事端了。他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能道何,只得躬身领命。! `( O; P$ W8 W; ] r
3 @/ \. Z% E/ |$ v! X
城门外众人见高桥南可以入城,都想随进,但城墙上忽然火光大起,抬头便见城墙上多了一圈弓箭手,均搭了箭拉满弓,箭头直指众人。
“高桥殿下奉上谕入城,其余人等,留守原地,若有违者,格杀勿论!”! o9 L/ Q3 b8 y& w3 |$ ~: l
本来还收拾细软要跟随在高桥南一众后面的众人,听此言都停下来,甚是愤慨地叫嚷着:“凭何不许我等进去,我等也是有公文在身!”; O: Q; c' b, H. D. Z' \
“就是!我等也是奉了上谕入城,凭何将我等拒于门外!”6 A U7 F k+ k) S' B: ]
# h$ y! {: F p) L! u5 i5 f( _2 ]
文官叫嚷着手中道理,武官就骂骂咧咧地吵开了,平民无权无势说不得什么,但亦一脸不忿。虽是如此,却没有一人敢行前一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高桥南众人在开启了仅容一人出入的门缝中进去。尔后大门轰隆一声,紧合。
. ~, p7 a6 d" c$ R0 D$ k
进了皇城才知已实施宵禁,高桥南知道城中定然多变,却没料已经严峻至此。在门后早有一人侯着她,正是渡辺家的大家老。
8 X) m' [3 ?% d l$ C
“殿下可回来了。”大家老赶紧上前,向她一躬身。
高桥南微点首,看他一身常服,便知天皇依然在世,当即问道:“岳父大人可在家中?”+ B2 F9 d3 t6 R7 X3 Z4 x7 h) @
9 L; j L% ~* x) y% ]# d
“主公两日前已入宫,着小人在此侯殿下归来。”大家老这么说着,又细细看了看高桥南身后众人,见多是渡辺家旧部也稍为安心。“殿下也速往宫中去吧,主公正等着您呢。”
高桥南不再多言,领着人匆匆赶到大手门,便见多田纲义带人守在此,原来守门的左卫门督已不知何去。高桥南怔了一下,没想慎之介将多田纲义也召回来。$ k: j9 ~% y/ p+ R8 v9 k
5 O4 C8 n* ~ ]! ?/ U! _
“见过殿下。”多田纲义向她行了礼,然后让出一条通道,“主公在大殿内。”
! L& H. f( p8 }, H! _
高桥南一顿首,不待停歇就风火赶往大殿。皇宫内一片死寂,校场四角燃着灯,却微弱不堪,一如这皇城。路上所遇皆是渡辺家侍卫,宫中守卫已不知被分派到何方。高桥南盘算着一路所遇,若连各城门守兵,那么留守宫中的渡辺家侍卫应该有一百人。慎之介就用这仅余的五百人,控制着整个皇城,短短几日尚能应付,但日子一长,若遇抵御,这区区五百人只怕无法掌控下去,因此,慎之介才急于召高桥南回来助阵。
到了大殿,守将都跪坐在殿前,而殿内只有慎之介与皇太子将仁。高桥南心中已然澄明,看来慎之介是等不及了,见天皇病危,就急于夺取大权。2 F6 E2 E; Y+ c9 r" X5 _
6 S- G$ c/ U! ], C$ n( _5 _
高桥南只作不知,脱了鞋子跪行入内,“南见过皇太子殿下,见过摄关殿下。”虽说已是渡辺家的女婿,但在正式场面上,她仍然称慎之介为摄关。
慎之介见高桥南回来,一直紧蹙的眉头稍稍松开,“南可回来了。”他连忙过来,将高桥南扶起,细细打量着她,“身子可好?”" k8 ]% G! b: s
0 M) b @5 h9 t0 T% h
“谢摄关殿下挂心,南已无恙。”高桥南垂着目,却见一人行到跟前,看他衣摆的花纹,便知是皇太子将仁。
+ W- ?1 A6 ^8 @4 i+ w# ]
“摄关大人,你说……这……”将仁见高桥南在此,欲言又止。
; ]0 h' t$ }2 a8 v( R2 h$ R& r+ N
慎之介倒是无所谓,摆了一下手,“殿下将为人君,如此慌张成何体统?”
将仁脸白了一下,“但御医已内进多时,仍不见出来,只怕……”
( w3 k# n0 J0 z
“殿下怕何?”慎之介斜着眼睛看他,“殿下须知殿下乃天命所归,静听佳音便是。”
高桥南听二人对话,已大概知得一二,想来天皇身子每况愈差,这两日怕是大限将至,所以慎之介才伙同皇太子入宫候着。既然皇太子之位已定,只需静待大限降临便是,何必还要慌忙入宫候着,呈夺宫之势,难道在高桥南离京这些日子内,生了事端?
$ x* g: R: {/ o- z
此事不便多问,高桥南知道召自己回来,纯为镇宫。不过此事慎之介肯让她参与其中,便可见慎之介已全然信任于她。5 r, Q: W% E0 G7 m4 [0 P% ~
将仁被慎之介这么说,一脸讪然地退到一旁去,没有丝毫为君姿态。踌躇间,一内侍官提着衣厥,由内殿匆匆奔走出来,“殿下……殿下……”说话已是上气不接下气了。想来此人是皇太子安插在宫中的心腹。
将仁急忙上前,“说,到底如何?”( H O2 O0 w! `4 Z. p: I
“大限、大限……将至……”内侍官喘着大气,“殿下,速速,随小人过去。”5 g1 l# u% R* s' l
此话一出,殿内三人都怔了一下,将仁愣愣地杵在原地,一时反应不过来,慎之介推了他肩膀一下,“快去!”
% H! v6 I+ V: u( W: A
得此提点,他如梦初醒,提起衣厥,跟着内侍官奔进去。) V9 W/ S" O& u! T7 \% A
4 `) W6 ~1 k$ r" c: n# _) e7 @2 I# k
慎之介看着二人走远,想了想,心中忽来不安,便要随进。高桥南看在眼中,连忙上前一步,附在他耳旁轻声道:“岳父大人且慢,内殿不可逾越。”
- }; e2 x) i- A& g; D4 r" \
慎之介看了她一眼,尽是猜疑。
7 r3 t1 b1 ]5 d8 X" z4 Y6 q( Q
高桥南并无退缩,又轻声道:“大限只是将至,却是未至,并无召见,岳父大人贸然进去,恐落下逼宫之言。”
慎之介心头一震,他虽做着逼宫之事,却不想天下人尽皆知,为人所话垢,故才让将仁同来,为的就是名正言顺。如今将仁到内殿算是尽孝,自己作为臣子,又无召见,唐突内进,这天皇一去,便会落得一个逼宫叛国之名了。方才一时心急,乱了方寸,若非得高桥南出言劝阻,怕这一步跨进去,就当真成了逆贼。' _; n0 y/ N# _) L
他吁了一口气,拍拍高桥南的肩,退了回来。高桥南躬着身,陪他退到一旁,眼睛却看向殿外。
+ f: t7 S' {" E) J% S
等了一个时辰,内殿迟迟没有消息传出,倒是由殿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慎之介微微拧着眉头,他早已吩咐多田纲义,无论是何人都不能擅自进出皇宫,亦不能在宫中擅离职守,如今这声音杂乱,断非多田纲义所为,只怕是外面传至。
( J) H2 q( Z% {, M+ z: d
莫非,宫门被破?) a j" Q) P4 y% g
不需片刻,打着千穗宫旗号的侍卫由外涌入,证实了慎之介的猜想。一直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四皇子诚仁终于要来夺位了。他明知天皇钟爱此子,且一直有意栽培其成君,为怕天皇大限之时反口皇太子之位,让诚仁接位,才下定心意,带着将仁入宫逼宫。还好此前有远见,让高桥南带兵赶回,看诚仁旗下兵员,远不及自己旗下,便气定神闲地看着诚仁的侍卫涌入殿内。
眼见诚仁的侍卫就要欺压上来,慎之介就想着挥手示意手下侍卫上前杀敌,没想高桥南再次出手,按住他的手,急声道:“岳父大人,天皇还在,此举不可妄为啊!”. }- L9 v2 X, f G
& t0 K/ G5 B* L3 d2 g2 q
慎之介真的忘了,忘了他再是强横,亦是要依附天皇。虽然接位之人已牢牢在手,但天皇迟迟未能归天,自己便始终要听其之令,无天皇之命与皇子短兵相接,那么自己就是逆反。! V& X* e' u$ D. i+ C1 k
未待慎之介回过神来,高桥南又道:“岳父大人可见到诚仁殿下?要想这些侍卫绝不可能贸然入宫,必是有手谕,持手谕者必是诚仁殿下,然而如今诚仁殿下不在内,那么他如今能身在何处?”4 j! M- j3 Q6 A) Y/ W f
: _; T3 d# n3 r& t, I, t6 i
诚仁确实不在这群人当中,那么他就只能在一个地方,那就是天皇内殿。) C! p" G& {3 \- X4 P
& y" s$ p1 h u! B+ x& N+ [- C
饶是慎之介经历过诸多风浪,但眼前事实让他心中生怯。他是怕了,怕诚仁当真就在内殿。能不动声色地入了内殿,要么就是有内应接入,要么就是一直在内殿不曾离开。这皇宫早被自己围得密不透风,被内应接入是绝不可能的,如此说来,他在自己围堵皇宫之前,就一直留在内殿。$ O' g+ q0 z6 }
能留在内殿,定是得天皇懿旨,既然有诚仁在身旁,却密而不宣,且任由将仁带兵控制皇宫,放任渡辺家的侍卫替换宫卫,这一切皆不合情理。慎之介额上渗出了细汗,因为他知道,这些举动,正正显示着天皇是早有准备的,并且安排好一切,设出病危的假象,等着将仁前来逼宫。6 z3 [1 F5 L5 |7 Z A7 o( }3 d. }
这个,是圈套。4 |/ O0 G+ s5 V: ]0 i1 a4 }* J
慎之介幡然醒悟,却是太迟。7 w+ A' i$ D/ X) B4 \
看着眼前侍卫,他张了张嘴,却是哑口无言,他征战沙场数十年,从未遇过如今这等困境。如今之境,就好像那些刀枪已抵到他咽喉处,稍稍一用力,便能取他性命。
膝下微微一软,人就要倒下来,高桥南赶忙将他扶住,她别过脸去,向殿前众侍卫高声道:“我等来此勤王,为保天命,尔等还不速速拿下将仁之逆兵!”
8 [3 z3 D. y0 T/ N8 T' R
众将只怔了半下,深知高桥南心意的朝仓佑首先一跃起来,一下将离自己不远处的将仁亲卫扑倒,然后抡起拳头,直取其命门,两三下就取了这人性命。其余人见此,纷纷攻向将仁的亲卫,那区区十数人,被高桥南的侍卫团团围住,因为武器都解在城外,众人只能举拳出脚,不消片刻,还惨呼着的将仁亲卫没了声息,只剩下拳脚到肉的声响,殿前血肉横飞。$ M( f9 w( ]0 ?2 b1 t6 k# M
# M4 X" A; f1 m7 l5 E
诚仁的侍卫看着眼前变故都不敢上前,再者他们也没见过这等乱拳打死人的架势,面面相觑,守在一旁一动不动。+ m; g5 {& u" w( g; N
! `! x& L# V) b
“岳父大人,”高桥南附在慎之介耳边细声道:“保命,弃将仁。”; e+ i r- H2 U8 j
慎之介看着高桥南有些高深莫测的脸,耳际是侍卫相残之声,知道如今只能听她所言了。
章八十八、! v2 K& C" x. {, O P! G6 c
解决了殿前的将仁亲卫,内殿就传来脚步声,高桥南回头看了一眼,便先行伏下身,慎之介见此也回过身去,只见天皇领着亲卫由内殿行出。) d* M( k2 J) g# E
: i& H. w- u: F" z* ~
天皇气色红润,全然不像是大限将至之人,慎之介一看,一再证实心中所想,此回的种种,皆是圈套。他怔怔地看着天皇走入殿内,膝下一软,也拜下身来。! z8 x6 ~- {. Q+ J
跟随在天皇身后的,是四皇子诚仁,他恭请天皇入座之后,往后一摆手,便见将仁被人五花大绑推着出来。6 d2 i9 k+ X" o" T2 j
“父皇!父皇请信儿臣,儿臣忠心耿耿,绝无半点逆反之心啊!”双手反剪的将仁跪在殿内,大哭着喊道。& q! q& I9 ~! B T0 S
天皇只是冷冷地扫了他一眼,不作一声,便看向跪在殿下的高桥南与慎之介。2 l* X8 G' M, b- X0 A L1 k$ P
诚仁指着将仁,“尔借父皇休养之机,携兵闯入宫中,挟父皇让位于你,如此罪证确凿,还想狡辩吗!”! P3 a0 \: x5 c* l, ^ i
“绝无此事!父皇请信儿臣!儿臣愿以余生续父皇长寿,绝不敢逾越!”将仁急忙解释。( G) X1 F$ u1 Y. v: p
诚仁又指着殿前那十数具亲卫尸身,“这些人犯乱,尔又作何解释?”
1 i! t c- ~( r, u
将仁看着已然血肉模糊的众亲卫,吓了一大跳,明白方才这正殿也是经历了一番腥风血雨,他再是辩解,只怕会被天皇归之为诡辩,当即看向慎之介,结结巴巴地说道:“这、这……这都是、都是摄关所为,儿臣、儿臣实在是被奸人所蒙骗……”
2 Z$ A' y7 U& D; ?' H
听他供出慎之介,诚仁面容才稍稍松下,他就是等将仁将慎之介亲口供出,然后才能作全面的收网。7 E0 u4 K( c, z7 f4 X6 W; H
; |/ i' O; R: y6 j# r2 J3 T& y
事实如此,慎之介也明白如今之势,自己已经辩解不得,他合上目,不去看殿内任何人。1 \: o/ H* m4 L2 @3 x
7 ^2 |: a- B: ^3 ~; q) X; N
“既然如此,来人,将此二人拿下,收入监牢,待秋后处决。”诚仁代天皇做了决定。
“父皇饶命,父皇……” R% b( h; K( F; G# U ]' q9 N* n" A
“启禀陛下,小臣有事要奏。”高桥南挡在慎之介身前,跪行两步,向天皇禀道。# d7 S* r7 D# x9 h1 w5 Q6 V0 m9 T
, \5 R5 l/ K2 p3 i7 x1 v2 D) b
见是高桥南,天皇才缓缓开口道:“卿尚有何事要奏?”
6 n0 ]) k% C; i5 B7 e4 z; ?* Y* G
“禀陛下,摄关此来实为解陛下之困,剿灭将仁之逆兵,并无任何逆反之心。将仁如今之言,不过是要动摇国之根本,才妄图将摄关拉入囵圄,断去陛下得力帮手。要想摄关得陛下宠信,位高权重,在此天下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于情于理,怎会冒此抄家灭族的大险,青睐将仁,与其谋反呢?陛下断不能因将仁一面之词,而定摄关之罪,从而使天下失去倚重。”高桥南伏下身,朗声道。" b9 B+ S/ o5 X; `& N
“这城中封闭,宫中易守,当如何解释?”诚仁没想高桥南竟然会替慎之介说话,便急忙道出慎之介之罪行,借此向她暗示当前之势。% f ~( ~$ y3 p4 d* x# U* Y/ T) y, ]+ H
高桥南并无畏惧,继续道:“摄关早知将仁之狼子野心,但恐出手牵制会打草惊蛇,将仁会行狗急跳墙之举,伤及陛下,故才听将仁所言,封闭皇城,又调入兵将,表面是控制宫中,实乃保卫陛下。无论是守城之将,抑或镇宫之兵,尽皆忠心于天皇陛下,绝无逆反之意,我等只待将仁露出真面目,便一举歼灭,保陛下安然。”+ A6 G) e7 e" v2 S) H# i4 K
8 V# W0 a* i- c! q: Q7 O
这话其实破绽百出,甚至是强词夺理,但诚仁并没有反驳。他看向天皇,天皇正看着高桥南,没有一丝表情。# m/ c* D! Y# P
“原来如此。”天皇点了一下头,“幸得尔等相助,不然今日之祸,便灭我一族了。”! n3 s$ t( s6 K2 c
慎之介听出天皇已然接受高桥南所言,且不说是真信还是暂时听任,但眼前灭顶之灾暂且缓下,心中大喜,慌忙伏下身,“保卫陛下乃臣等天命,是臣失职,让将仁入得宫中,才酿至如今大险,望陛下罪罚。”: ]4 M, Y/ {, X- C. Q; V& I% S
“胡言!尔等胡言!”将仁没料到事情会逆转至此,一直怂恿自己入宫相逼的慎之介,竟然成了保护天皇的功臣,自己成了唯一罪人,“今日所为全是你所指示,是你想夺我皇朝,指示我入宫相逼的!父皇莫信他胡言乱语,父皇……”* T8 l1 W) v( {# m' k5 r1 F* ?
天皇摆了一下手,诚仁明了他的意思,让人将将仁押下去。
& M$ Z3 n: t, C! e |* n% a
“胡言!你这乱臣贼子!一派胡言!父皇!儿臣冤枉啊!父皇莫信奸人所言!父皇!父皇……”将仁一边被人押下去,一边高声凄呼。
* H& V) P7 N& x' v
天皇依然不为所动,满目冷淡地看着慎之介,“摄关替朕处置此事吧,出此逆子,国之不幸啊。”
“臣遵旨。”慎之介不敢抬头去看,伏身应道。
慎之介之后到军部审问将仁,并要查实是否还有同党。天皇将所有人摒退,只有留下诚仁与高桥南。几个宫人提了十数桶清水过来,清洗着殿外适才殴斗残留的血迹。
天皇看着清洗过后的血水淌过大半个院子,院子里尽是血色,空气中飘荡血腥的味道,眉间便微微拧着,“今日机会可一不可再,卿何以出此言。”
( S; e1 c P- W @0 _8 H6 m
话中清淡,但高桥南知道这是怪责之意,便伏下身,“小臣有负陛下所托。”
在福光城,接到慎之介亲笔书信之前,高桥南早就知道天皇佯病设计引将仁、慎之介败露之事。优子之所以匆匆由江户城赶去福光城,就是受诚仁所托,把此口信交给高桥南,然后着高桥南赶紧带兵回江户城,好一同制敌。
2 @2 f. I" u; W8 e
离京出征之前,高桥南将优子引荐于诚仁,一是想借诚仁之力保大岛家之势,二是渡辺家内并无任何可信之辈,信任之人皆随自己出征,那么只能依靠渡辺家内唯一中立的大岛优子来行通信之事。# c" k4 M: X: [5 N3 \% U
% d2 @) j2 `/ v0 o# ]8 N
也幸好留此一着,才能及时得悉宫中动向,并在心中想好一切对策。
* m, ?6 Z3 ?2 T f6 S
“小臣知道此回机会难得,但摄关暂不能杀。”高桥南沉声道。. B. V; r6 u @/ G
; F, r6 }% i+ i/ i% {
“为何不能杀?”天皇直视着她。 K6 \: c, U& N: F2 U* L; y/ H0 \1 e
“请恕小臣斗胆,问陛下一言。”8 h: [9 p# k* W" R) T
“准。”8 y+ Q3 _$ u7 e0 A
“陛下要的是天下归一,还是天下大乱?”0 T8 X" S$ c' X: ^9 I) b% S
“自然是天下归一,民心所向。难道卿以为没有了渡辺家,朕就没有把持天下之能耐?”" F m; x3 w0 u+ R
“陛下乃天命所受,岂会无把持天下之能耐。”高桥南知天皇有所误会,便急忙解释道,“只是如今天下两分,柏木家那边已出了事端,柏木宪一死,只怕会乱,趁此机会将九州收服,国土就可保得归一。然而此时分心对付渡辺家,一是怕军力有所不足,分身不暇会致皇城空虚,二是怕朝中渡辺势力逆反,生出鱼死网破之事,也不足为奇。”- @0 {' t, `6 q
诚仁闻之亦觉得有道理,便也躬下身道:“高桥大人所言甚是,儿臣获悉九州那边风云咋变,那接位的柏木家长子似乎并无政力,借此机,或是能派兵杀其措手不及,或是遣使威迫利诱要其臣服。然而九州之广阔,实非儿臣以及高桥大人手中兵马所能驾驭,难免要借渡辺家军势。故留渡辺一息,不过是为一统作打算。”& Y3 S* k: U; M; Y4 A$ y
' Q n! W6 g3 Z! z2 w2 d+ B) ]
见诚仁也如此言,天皇脸上才渐渐恢复些许生气,“今日一事,已叫他起了疑心,日后他若再行谋反,只怕今日之举,乃放虎归山。”- ]/ n5 h4 n4 D6 w6 y& r& o
# |7 d/ ?% r; n% N8 a! \8 d% o
“今日一事虽然惊险,但已将将仁拔除,渡辺家没了依附,定不敢再贸然行事。再者,得父皇开恩,免去一切罪责,以渡辺慎之介之谋略,定然明白当中玄机。他若要自保,致仕必是上选,让其辞官而去,再逐一摘除其余党,既不伤朝野根基,又无需费一兵一卒,可谓两全。”诚仁继续劝道。
' Y- d: J @2 [) }$ Z
“但若其恬不知耻,心存歹念,该如何处?”" o. l1 _0 `+ M2 H4 v4 k
9 W% F* n% J5 I9 c
“今日之事,之所以给他下台阶,皆念在他多年辅助父皇的份上,如今两两相抵,又有儿臣及高桥大人佐证今日之真相,日后他若有丝毫反意,儿臣与高桥大人定然会将之砍杀,绝不留手。”- `2 I5 K0 ^4 C2 a7 S
" L. J$ d" i4 b7 ?2 L5 O7 j
天皇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高桥南。他明白诚仁的苦心,若杀慎之介,莫说各地领主会借机生事,即便是朝野众臣,也会有不少渡辺余党为其出头逆反。虽是愤怒,但也知道此举不能贸然,再者不久就要把朝政交到诚仁手中,若因此事,给他留了险境,以后他独立支撑就是艰难。
. e$ J% w3 W. l4 X* y( s/ M
“卿可知若因今日一事,而教朕父子落入险境的话,你该当何罪?”他看着高桥南,当日相中高桥南,就是相中她的良心与忠诚。即便知道她领着柏木家的君命,身处渡辺家当着渡辺家的女婿,但知道这个人心怀天下,为天下人鞠躬尽瘁,才肯放心地把天下与诚仁交到她手中。; {2 \) u* s' M
“小臣罪当万死。”高桥南伏身道。; V. w, u K* T$ h4 ^& }7 h
) e, e( l) m$ I' R/ Z0 B
“既然事已至此,朕只得信卿,渡辺家亦交到卿手上,若真再有事端,卿,提头来见。”: c4 M8 Y; m* t+ m( K
“小臣,遵命。”高桥南伏在地上,不敢起来。
高桥南与诚仁一同行出大殿,只见殿前的血迹已经洗净,在日照下地面已然干爽,但血腥犹在。6 E5 p& P: D1 \6 Z- G' z, ]
" d+ h! ?2 j* I! W) U
“大人可知此回是冒了大险了。”一边行向宫门,诚仁一边轻声道。; C9 P x8 s: [7 A- N; M
7 `; A* D7 p0 R1 w3 c$ [# J3 Q, ^
“小臣明白,幸得亲王殿下相助,不然,小臣在殿内就不能全身而退了。”高桥南明白方才诚仁与天皇的一番话,都是在为自己解围。
( J; p$ A( L: ~: n
“我知大人为人正气,与渡辺家的私怨绝不比我少,但为了家国天下,大人亦可放其一马,保天下太平,我这区区微言,较之大人又何足挂齿呢?”
高桥南轻叹一声,“其实小臣亦不知今日之举是对是错,只知若杀了渡辺慎之介,其底下领地,必然大乱,加上九州之乱,只怕这天下就会不保了。”
“大人所言极是啊。”诚仁点点头,想了想,“九州那边,当真就乱不可止了?”- F9 ?* q& o% _* E" ^$ z( O0 [
* x8 g9 h# e; ]' I* l
“实情如何,小臣亦不得而知,但已拜托旧部辅助,稳住势态,免得有人借机生乱,继而一发不可收拾。”对于诚仁,高桥南倒是能坦白九州之事,以天皇的眼线,自己的真实身份其实早就昭然若揭,故而也没有顾忌。) o) B( q) G: n4 t
诚仁再次点首,“依大人所言,虽然大人已经离开九州多年,但那边人脉根基仍在。”
! Z6 e- U5 p6 M3 E
“也是得旧部忠心。”0 a' V2 C' B& g& I
0 e8 H- W( c4 G4 Y4 |
“既是如此,大人何不重返九州,掌九州之权呢?父皇那边定会予你敕命,你当可名正言顺掌管九州,我又可省去平定九州的心思。”
高桥南停下脚步,一脸凛然,向着诚仁一躬身,“小臣谢过殿下好意,但小臣身为人臣,当守人臣之道。柏木宪虽逝,但大公子尚在,小臣绝不能贪一己之私,窥觊家主之财。若小臣真行此道,如此忘恩负义之辈,殿下当杀小臣而快之。”
+ Q3 }8 t* n4 }% P: q2 e0 j2 A5 R( ^' h
诚仁没想高桥南竟然是这等想法,不由怔了好一会,待反应过来,脸上已有愧色,他急忙向高桥南施礼,“大人风高亮节,我实在惭愧啊。”2 s6 ^: F1 @0 m' q+ J
高桥南忙回礼,“此乃臣道,一切均是理所当然。”
/ Q2 @, _, M( u, `& e! q
诚仁长长叹息一声,他只道天下人都为权为利,莫说九州,即便是小小弹丸之地,亦引无数人竞折腰,引得战事不断。但眼前这个小小的人儿,正派凛然,无私无欲,他这堂堂八尺男儿在她面前,亦是自愧不如。2 y. w3 o: ~' i; D% e! C
难怪柏木宪放心让她独自来江户城把持其费心安排多年的暗线,难怪渡辺慎之介肯将女儿嫁之并对其如此信任,难怪天皇独独相中了她向其袒露心迹且对其言听计从。
正是此人心性质朴澄明,绝不存私念,怀天下,怀家国,才教人如此信服。
得此人相助,以后朝野,必可保安定。
章八十九、
; N% G8 L7 _: G4 n& w4 I
将仁最终落了一个逼宫罪名,天皇听着慎之介的禀报,只是摆了一下手,让诚仁去处置。
! ?2 f0 {/ J6 k! p3 s5 H0 O) n
慎之介见天皇如此态度,知道以后必是诚仁接大统,虽说以往与诚仁一向交好,但逼宫一事,若非得高桥南拼死相救,只怕已经沦为将仁同党了。他已不求依附诚仁,只求自保。
想来是受了惊吓,回到家后慎之介大病一场,之后痊愈亦是毫无精力,出入皆需人搀扶,日常均要人料理。有见及此,天皇着御医前来查看,回复是虚症,一时半刻只怕是好不来。慎之介也是没了上朝的心思,念到逼宫一事,更是惧怕天皇秋后算账,便向天皇致仕请辞。% D3 H' c$ S9 n$ d
0 }& \& k5 j! T& N) q
天皇自然是挽留,道着慎之介乃朝中倚重国家栋梁,绝不可有失。慎之介知道这些不过虚言,便又上了一折致仕,天皇放在一边,不作处理。并非舍不得慎之介离去,天皇恨不得渡辺一党彻底清除,只是他亦不知慎之介心中有何打算,这致仕亦不知真心诚意还是试探虚实,只怕稍不留神就会中慎之介的圈套。故而二人你来我往,拖了一个月,直到慎之介病重卧床不起。& g" F3 v6 H$ Y# ~1 r* Y1 J
天皇这才无可奈何地收了折子,却没准他致仕,只是准他一年假期,留家休养,待身子好了,再回朝中效力。 }. D, k- |5 U8 x% ^
- R' e( ~1 l5 _% `: H4 H$ w8 A
慎之介怎会不知天皇是要留自己在身旁用以监视,便不再上折,谢了恩,一门心思地在家中休养。而朝中之事,本想让两个儿子去替自己行走,无奈渡辺庆一与渡辺俊二虽有官位,但一直在慎之介护荫之下,毫无功勋,于朝内不过是纨绔子弟。要他们接替慎之介之位,莫说朝中大臣不服,即便是家臣,也会有微言。: o9 i% S) G* \0 T! n
无计可施,只得让高桥南替自己行走。
高桥南在娶麻友之时,慎之介并未信任,只道这人不过为攀高位,才迷惑自家女儿,行出这等有辱家门之事。待她到了石见,传出患上天花被隔离于军内,他仍是不信。本想让小嶋吾介去查个究竟,没想小嶋家的女儿倒送上门去了,并日夜侍候,想来当真病重。才稍稍安下心,宫中就传来天皇病危之事了。
8 w; C% H+ s0 u. K3 P( X1 N Q
其时手中只得五百兵将的慎之介并无十足把握,所以才让高桥南与多田纲义千里赶回。本想着边境之险,需留大将镇守,高桥南与小嶋吾介之间他多有思虑,最后定下让高桥南回江户城。其实还是因为不信高桥南,生怕兵权尽在其手,那么半壁江山就会断送。故让小嶋吾介镇守边境,着高桥南速速回江户城。也幸得作此决定,有高桥南在旁,才保住了性命。! r; ~4 x: m: X$ f7 @2 T
9 W+ k! r& t& e, k k! R$ j
如今看着侍奉在自己跟前的高桥南,他已是全盘信任,较之两个不长进的儿子,这个挂名女婿似乎更得自己心思。当下与座下部众道了心中所想,向朝中举荐了高桥南。, l% Y8 w6 X2 ~: S! A
* L, N% I$ M: P( v
高桥南并没想过救慎之介一命竟可换来这等待遇,心中自然大喜,若能掌控渡辺家内势力,渐渐同化或是让暗线替上,那么和平统一,就并非难事。! v; j( k4 \8 Q
因将仁一事,而慎之介又告病在家,皇太子党当即没有了领头,一班余党悉数落马。朝中一时人心惶惶,倒是一直隐忍的千穗宫党,这回终于有了出头之日。天皇重执朝政,钦点诚仁亲王、片山刚、高桥南作辅政大臣,众人当即知道往后的天下,到底由谁人把持。) M4 g; S9 Y, O* L
- B% {5 T8 p# z( L! }2 H( o
朝政之事,高桥南还是会一字不漏地告知慎之介,慎之介躺在床榻上,极度虚弱地摆了一下手,“往后,不需回禀了……朝中之事,得你辅助,我也放心。” W: ], D2 U# \: Y/ ?3 c' K: ?5 T
高桥南是应了,但每日前来请安,还是会挑着紧的事与慎之介说,并道了心中解决之法,得慎之介首允,便才回复朝上。如此做,也不过是安慎之介的心,免得他以为高桥南得了高位,就对这位失势摄关多有忽视,继而生出别样想法,再生出别样事端。
; h$ @3 P* U0 _- t B5 B# K" ?
九州那边似乎安定了下来,据闻新家主柏木勇纪登位之时生了险情,几地领主不欲臣服,幸得前田信正与松井政之等人带兵镇压,才平息此事,让柏木勇纪安然登位。这事不知怎么到了麻友耳中,趁高桥南在她殿中用膳,就以极淡的口吻问道:“九州的事,可安妥了?”% X) A+ q5 N) D) R- o4 i% z. ]
高桥南看了一眼殿内众侍女,近身岩佐美咲也是机灵,让众人皆退出殿外,只留二人在殿内。
5 A9 @4 ?5 z# E8 D
待众人都下去,高桥南将碗筷放下,“应无大碍。”
/ b+ r! e) j7 ]& n& \. ^
“那……”麻友咬着下唇,想了想,还是坦言,“那柏木家的人,都安然了吗?”
高桥南顿了一下首,“都安然无恙。”
如此回答,麻友也没了后话,只得低头搅着碗中米饭。5 ^) [7 r" N6 u9 k2 q: K4 U
$ ?6 P3 y& g; S5 x% F; Q
高桥南怎会不知她心中牵挂,但碍于身份,也不好明言什么,看了一眼殿外,“麻友殿下可曾想过日后?”
“日后?”) K. E1 U# E* b
/ b8 t, B2 y0 `9 N) e! c* r* ]% I
“嗯,就是日后,南功成身退之后。”* |+ G& S% t* n) i
于麻友而言,高桥南的功,就是为自己保得清白,留下后路。
麻友轻微地摇了一下头。+ y, m8 J4 j! T- X F4 R+ J. I
* @. }$ [5 x& w) T1 O; C( {1 g# M9 r
“难道殿下不想与心中那人长相厮守吗?”
3 P! u! ?% T' ]8 L% {9 L- q; _
麻友慌忙抬起头,看见高桥南正直视自己的眼眸,便又急忙错开,“大、大人此话何解?”
2 h! S. s( S" o" e
高桥南淡淡笑了一下,“皇家高门也不屑,费尽心神保得清白,难道,殿下就不是为了日后着想吗?”
3 n+ i3 Y% e- e: a
麻友没有回话,也不敢回话,她并没有向谁坦言过她与由纪的事,更没有向高桥南透露过一丝一点,如今高桥南忽然说这样的话,麻友不知道她是否在外听到了什么闲言,还是父亲向她说了些什么。
8 \, `+ {4 ^- @3 n8 V+ V1 T1 y1 d
“殿下可知南为何肯助殿下?”高桥南知她心中所虑,便想坦白自己与由纪之约。
7 q0 @( }% C& `/ X- K
麻友抬起眼,“并不知。”
: S. B* Q3 O9 I( V
“殿下就不曾猜测过吗?”3 Z+ g5 U$ {1 p# I, a
' p" p" R: H* q/ t/ r( i4 {3 f, ]
麻友自是猜过,在高桥南讲到柏木家的事时,她就明白高桥南是知道些什么的,只是麻友急于要知道由纪的消息,知道她如今是好是坏,才罔顾了高桥南这些话背后的真意。待高桥南挺身而出,与自己成亲,挡去嫁给诚仁亲王的危机,她才有所醒悟,这个人或者是为了得到高位才襄助自己,她口中所言未必真实,她或许只是投机,察觉到自己与由纪有所牵连,就借此机会孤注一掷。
% ]8 w; I" i; D
高桥南这般问,麻友还是没有回话。
) {" h, i7 e+ X; j
“殿下一直在府中,想必不知府外之事。”高桥南看了她一眼,便微微偏过头,看着殿外,“如今天下正乱,无论是江户城还是九州,无论是渡辺家还是柏木家。”0 v9 }; p. _- t( J) l+ l, Y9 N
, T- R6 T" b+ j$ I3 e( L
麻友静静地听着,双手却紧紧握着膝头上的布料。
/ T4 n& U9 F* K* x! I$ @
“南自问在渡辺家这些时日,得殿下相帮,才得此高位,知道殿下心性单纯无邪,明白殿下心中所属所虑,才不顾殿下意愿,行了娶殿下为妻这等荒唐之举。此事,还请殿下见谅。”说着,高桥南向麻友躬身行礼道歉。
麻友急忙回礼,“大人也是为我着想,此举并无不是。”+ H& _5 U! P8 q7 Y* g; `2 R
高桥南轻轻摇了一下头,脸上笑意淡去,“有人将殿下托付于南,着南好生照料,只是南无能为力,唯有以此作为解决之策。此举实为冒犯,只望那人能会体谅南之苦心,不与南计较。”$ e, s5 Y8 C% E: E0 Y i- m
+ ^% J1 |8 J$ d1 G9 |: g$ B
此话一出,麻友不能再默然下去了,“大人所说,是……是……”1 R% b! F4 x. A/ o! D0 c
7 h, v, q& E: T; e3 [2 T- t
高桥南没接她这话,话至此,已经是极限,本来并不想向麻友坦白,但眼见大业已有眉目,渡辺家日后境况想来也是堪虞,其余人高桥南可以不顾,但麻友不能不顾。所以才冒险将事情稍稍透露,为的是让她心中有所准备,日后真有不得已之举,也无需花费唇舌劝解什么。( k8 |6 v* Y( }; ^
“殿下心中可有衡量?”高桥南反问一句。+ I$ k0 v! z% a6 l
' ?: Q5 X: P4 x) X2 j K
此问莫名其妙,麻友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作答。
“亲恩与情义,殿下可有衡量?”
麻友顿时明白,高桥南说的,自是本家与由纪。她从来没想过爱上一人,就要舍去本家,更没有想过要为了本家,而去伤害所爱之人。无奈天意弄人,两家势成水火,二人若想厮守,简直就是痴人说梦。现下高桥南如此说,一下击中麻友心中难过,瞬间泪便滑落下来。
高桥南见此,长长叹息一声,“殿下可是苦恼了?”) R+ R ?+ ~- O$ \
麻友点着头,紧紧咬唇忍住泣声。* ]" }5 ^4 t4 Z. m) @# y9 I% p
“苦恼会有尽头,痛苦也会有尽头,殿下只需秉持最初之心,知道心中最为重要的是什么,那么以后一切都会澄明。”高桥南直视着她的泪眼,“殿下需相信,在天下大乱的如今,你们亦可坚守至此,那么假若有天下大统的一日,相聚相守,便非妄想。天下之事由不得殿下,殿下只能随波而去,秉持心中所信,相扶而行。”3 d, y& |. n) H3 S) y
麻友忍着泪,不知高桥南说的这一切,到底有何用意,但见她满目真诚,如今所言又这等情真,此前种种猜忌,多少都放下些许。自己与由纪的事,这人是知道,自己心中所惧怕的、将来会面对的、眼前所困扰的,她都一清二楚。虽说因为自己之故,这人坐上了高位,但是也正因为得她处于高位,才保住了父亲的性命,保住了渡边家的家势,保住了自己的清白。: d0 v( X* E4 V" P2 j. O
此人这些年所作所为,麻友都看在眼内,此人品德在众人口中都是赞不绝口的,处事为人正直大度,连自家父亲这等多疑之辈也信之任之,可见此人当真可以托付。那么,当年托付于她的人,自是信其能保自己安稳,才向其坦白自己与之关系。既然由纪信她,那么,自己也该信她。
' I- w: T8 ]8 J* E) D6 A- \& \
信此人的话,或许真的能在某日,再见由纪。
别过麻友,高桥南返回江户城的统战部,自从慎之介将大权归还之后,天皇着诚仁统管统战部,虽说还政,但军权还是落在渡辺一脉手中,贸然除之又怕生出事端,只能让诚仁逐渐将其改易。作为天下第一猛将的高桥南,自然成为诚仁的副手。% W& u# @6 ~6 R" l8 p# G& K2 z; j
去到统战部,得知幸太郎领命去了美浓,心中略有疑惑。但念到美浓介乃自家暗线,幸太郎此去怕是有所安排,便也没有多想,处理过日常事务,就陪同诚仁与片山刚用晚膳。 V9 N+ \3 T: S5 O. E1 W
席间吃了不少酒,酒意越深,胸口就越见抑郁。借故起身去解手,在室外将敦子当日交给她的救命药丸取出,喂下一颗。4 n2 V" o; `1 d/ U
4 h$ V! z. B% E5 }$ \' Z$ D
此前只道亚树研制的药丸只能用在危急之时,所以高桥只是将之随身并无服用。后来一次胸闷难止,又吐了血,大国手亦苦无对策,她便想起这些药丸,吃了一颗,不消片刻竟然通体舒畅,胸闷全消。大国手见此药丸如此神奇,便取了一颗回去研究,但亦不知当中用了何种药物,只知此药虽有救急之效,但因为效力过猛,长期食之,会损内腑。0 m4 K% P" Q, e) H
故而高桥南也只是随身备着,不到不得已也不会轻易食之。如今因为兴之所至,多吃了几盏烈酒,胸口竟一阵翻涌,情知乃病发之兆,为怕惊扰诚仁与片山刚,便退到室外服药。
竹节筒内剩下七颗药丸,高桥南估摸着时日,轻叹一声。
章九十、) l# V! _2 f& r M2 g O) U$ { ) d, d! e; ?. g' F: d O$ [ 想来是观得现今天下之势,一直臣属于渡辺家的出羽见渡辺家失势,竟然起了异心,要行独立之举。不归附渡辺家,亦即不归附朝廷,当今天下自能登臣服之后,经已再无中立国,若坐视出羽独立不管,只怕其余领地都会依样画瓢,纷纷独立,其时要再行镇压一统,便是艰难。6 H3 {1 Q8 A: q# c7 s1 N) C 9 ]$ e( y; C9 x/ F/ v3 C8 s: e 得悉此事,高桥南当即与诚仁商议,并定下攻打出羽之策。本想等幸太郎归来一同出征,但左右等不回来,眼见时间紧迫,便不再等待,向天皇与慎之介道了别,就领着大军往出羽进发。 : w Y0 e+ C0 z" }9 w u* b 此役一去便是一个月,期间高桥南病发了两次,均是靠亚树的救命药丸稳住内腑。最辛苦的时候,她就会想,假若亚树在此的话,自己或是无需受此等苦楚。无奈如今之境,她不能让九州任何人来到她身边,自己一人落入险境就罢了,其余人,必须要安然。* D1 ?( ?+ r" e6 N5 x ) ]2 p+ M/ B9 g4 i% k 再者,自己此症顽固,就算亚树在,亦未必能治愈。这般想着,念头便息去。 ) f" s: [$ j; l+ R3 P& Z! c. U" R 出羽全面降服,高桥南让亲信掌管各城池,想着该调派何暗线来执掌出羽之时,江户城那边忽然来了人。( [, U( p& R: X5 c$ a! J( J& o 来人乃随幸太郎前去美浓的田中道远,他风尘仆仆地撞入营中,似乎有些慌乱。见此,高桥南知道定是生出事端了,就让手下众将退去,连忙问道:“出何事故了?” 4 S% ^& c7 T( ?$ r3 I- i" S 田中道远伏下身,脸色微青地禀道:“主公,松大人生事故了,请主公速去救大人吧!” “什么?幸太郎出何事故了?”高桥南对于幸太郎前往美浓一事一直怀有不安,总觉得当中有些不妥,但知幸太郎行事有度,只当自己胡乱忧心,就没再多想。没想自己才出征一个月,心中所忧竟成真,幸太郎当真出意外了。 “属下随松大人前往美浓,本是领命处理军务,但怎知去到军部,却见美浓介被囚在牢中,坐镇美浓的督军道美浓介乃柏木家的细作,已是罪证确凿,又发现其与江户城联系密切,后证实与之联系的是松大人。此回所谓处理军务,实在是寻个借口,将松大人引去美浓,然后严刑拷问。”田中道远满脸悲愤,想来幸太郎此去境况堪虞,“松大人原是不认,但有美浓介供词,又在美浓介家中寻得二人书信,松大人亦知此事无法挽回,生怕此事会牵涉到主公身上,便让属下赶紧向主公禀得此事,好让主公有所防备。”田中道远并非暗线,不过一直跟随高桥南与幸太郎,得二人提拔提点,已然是高桥南的家臣。如今幸太郎遇到这等险况,他只道是有人妒幸太郎位置,设此险境拉其下马,才急急赶来出羽,求高桥南回去相救。 高桥南当即大惊,美浓这暗线一直隐藏极深,知道的只有她与幸太郎二人,现下被拔,只怕是被人发现了端倪才下此杀着。然而暗线皆是口密顽辈,却被问出相关牵连,恐怕是早被人监察,证据面前加之严刑,才不容抵赖。如此的话,幸太郎此回怕是艰难了。“如今幸太郎何在?” , I" u* |, R/ z+ H “已被押返江户城。” “督军是何人?” / G' e3 M+ u% C/ Y6 y “多田殿下。”" J5 d) N: z s+ z+ [) ~3 |: N 5 g4 \2 b1 r4 W W) [ 高桥南又是一惊,眼前有些虚无。督军是多田纲义,她便知此事已无挽回的可能。朝中无人不知幸太郎乃高桥南亲信,以高桥南如今势力,应该多有关照,不会贸然行事。然而多田纲义作为慎之介最为心腹之人,亲自处理此事可见是得人授意,然而将此事隐瞒于高桥南,自是为了防备着高桥南,生怕被高桥南得知而无法将幸太郎拿下。 & Z6 r3 r' v- m# J 授意之人,只得渡辺慎之介。) L% p% e5 ~- g! G0 c% j0 D+ U + i- h% M; t7 I% H9 o0 a “宫中可知此事?”高桥南唯一可依赖的,只有天皇了。& d* `1 m d% B* N1 b, K, h 田中道远摇摇头,“松大人乃渡辺家臣,此事当属渡辺府府内事务,如今被押回渡辺府,宫中无人插手此事。” 听此,高桥南心急如焚,急急出营,唤人准备马匹,连夜赶回江户城。 赶了两日一夜,终是赶回渡辺府。高桥南匆匆去见慎之介,却见多田纲义也陪在一旁,与靠在软榻内的慎之介说着什么。 : c \/ k1 C5 w6 _+ O6 Y 慎之介见高桥南回来,牵着嘴角笑道:“这出羽大胜,南辛苦了。”) D7 a/ }, ^4 } ; ?$ b# T9 L4 L0 \7 u 高桥南跪下身,“此乃南分内事,要岳父大人挂心了。”她看了多田纲义一眼,见他向自己行了一礼,便回了礼,“多田殿下怎么回来了?”幸太郎之事并无渡辺家的人提及,高桥南也不好贸然说起,免得让通报此事的田中道远落了口实。 “念着主公身子,便回来看看。”多田纲义笑着回道,“还好主公得天神庇佑,并无大碍。” - p' G( J8 O8 i8 @ “纲义着实有我心。”慎之介点着头,便让人设了位置给高桥南,又传酒席进来。+ h% J- [" O! }5 B$ d _ $ f- r1 n! T; e; l 高桥南念着幸太郎的事,根本没有心思吃酒,闷闷地吃了几盏,便要开口说话,却被慎之介抢先开口,“南不在江户城这些日子,城中生了些事端。”6 |& v' R! H8 [9 b0 I F" l; n: v5 W4 V/ [2 o5 D' s 高桥南放下酒碟,垂首听着。" S. ~" v- B7 S. O2 F : z& `9 d$ ~0 U S$ y& j “不知在何处起了谣言,道那将仁是被人陷害的。”将仁之事在事败之后,本是成了慎之介的禁言,现下他自己忽然说起,倒有些稀奇。室内三人均参与其中,对于将仁是否被陷害,皆是清楚明白。慎之介说着这样的话,却是毫无惧意,一脸笑意地左右看了二人一眼,继续道:“今上自是不信,着千穗宫殿下去查谣言何人散布,却没想,散布之人竟是远在美浓的美浓介。” 一路赶回,高桥南想了许多,幸太郎此事该如何挽救,要求助于何人。能要慎之介臣服,又肯放手的人,只有天皇。所以她想在得悉整件事前后便入宫求见天皇,请天皇念在自己忠诚为国的份上,出手相救。但是慎之介如今所言,打断了她所有后路。; G4 r+ N- U$ Q+ b8 z% }! _* O " p9 Y# L( Q( b( ?8 q% y 将仁罪在逼宫,然后此事是得天皇力证,天下无人争议。然而如今竟然有人道将仁是被人所陷害,那么陷害将仁的,就是一力指证将仁的天皇。如此举动,即是质疑天皇,侵犯天皇至高无上的权威,视为大不敬,轻则削职入狱,重则抄家灭族。姑且勿论这人是否真的质疑,重点是,天皇信了,并让诚仁去查证,且证实引起这事端的乃美浓介,那么与美浓介关系甚好,有所关联的幸太郎,就成了嫌疑之一。) v0 T m ~1 f8 Z5 s7 i3 N 这样的身份,只怕天皇是想除之而后快,又怎会听高桥南所言,出手相救呢?- L2 R3 b J8 c8 _/ E 从来都是力挽狂澜的她,如今只觉全身无力,事情似乎到了尽头。2 W5 o3 Q) ]% v: H( I q+ \* Q% V& X6 m) E “得今上授意,纲义去了趟美浓,将这美浓介严加审问,竟查出了另外一事。”慎之介看着面如死灰的高桥南,笑意始终挂在嘴角,“这美浓介不但散布谣言,而且身份特殊。”他停顿了一下,问高桥南,“南可知他是何身份?” 高桥南抬起眼,无言以对。 慎之介对着她笑了一下,“那人竟是柏木家的细作。”# {. K H) I9 P _* m : u8 ]$ [9 u) Z2 n9 a 高桥南看着他,无法由他神色如故的脸上察出他心中所想,难道他已经知道自己的内应身份,还是说如今所言皆只是试探?高桥南无法印证,只得沉默。 8 J. Q" l1 I* R+ H' p& \7 D9 i 见高桥南并无回话,慎之介便继续道:“那人受不得刑讯,供出了同党,却没想,那同党竟然是我渡辺府中人。” 高桥南依然没有搭话。( R) b F) u* L" w+ E1 g: \8 q, Q * `' Z9 Q0 |. ?" R- ^" h. u “松幸太郎,南可意外?” 6 F' q% h7 p, Q( I' g' F" j) N$ N 高桥南以极微的幅度摇了一下头,“可是诬陷?”0 [( u6 r+ Z, u- M6 Z " V* Z5 u6 d+ ^ 慎之介笑起来,“松幸太郎在我府中行事多年,一直谨慎妥当,甚是得我心意,我亦只道是那美浓介诬陷。无奈在美浓介住所查出二人往来书信,当中字眼清楚,细作身份毋庸置疑。”$ O+ s' N' d/ D) N, c 高桥南瘫坐在地上,没了话语。 “此事,南可曾察觉?”慎之介无视高桥南的失魂,转而问道。 - C6 E; S( ~7 S8 M- I( P( R% m 高桥南摇着头。 “松幸太郎在我府中行走多年,我亦不曾察觉,南与之相处不过数年,不察觉也属正常。”此话似为高桥南开脱,“不过此人一直随在你左右,且美浓介乃你亲手提拔,生出这种事端,难免会遭人猜疑,”话锋一转,高桥南当即落入另外一个漩涡,“朝中议论纷纷,累及我渡辺家名声,我才不得不出手遏止。松幸太郎已押入水牢,纲义亦盘审多番,这人终是认了罪,定须一死。只是你与之密切,外面已是有所流传,虽说他并无诬陷于你,但你须知你此前曾为柏木家效命,被人猜疑也是难免,故为洗南之清白,为脱嫌疑,此人,你必须要亲手解决。”; X7 p$ W3 l4 @- p) I! @& W ( w( g* I5 D; r, h 高桥南一怔,手脚当即冰凉,继而微微发麻,“岳父大人的意思是……” “虽未能一证清白,但以示此人与你无关,你必须要亲手杀了这松幸太郎,然后入宫向今上请罪。以你如今功绩,今上想来也不过轻责,断不会处以罪罚。”慎之介拍了拍她的肩,“我知你为人重情义,这松幸太郎随你多时,定是甚得你心意,无奈此人乃细作,必不可留,再是不舍,亦要除之。你当安今上之心,亦当安我之心,此举非为不可。” 高桥南茫然若失地看着慎之介,脑内一片空白,只知慎之介让侍女进来扶着自己起来,然后送回寝殿。 ( P5 c! T" M* J* @$ M 躺在床榻上,这些年与幸太郎相处的种种趁其不备一涌而上。适才慎之介话中意思明显,假若自己不亲手了结幸太郎,那细作之言定不会止,自己身份最终定然被揭。自己一死也罢,但随着自己的那些暗线,亦必然会被牵出,而且布置多年的一统大计,亦会尽毁。) B! a2 x% _/ E( s* x' i / h" ~" r6 h( v+ o) ? 眼前,似乎只剩下一条路。 ! [, y1 ^7 b! J9 x5 Y3 \3 b 幸太郎并没有将高桥南供出,这点是唯一可以肯定的,但是,这也是高桥南最为痛苦的一点。他待高桥南忠诚忠义,至死亦不曾叛逆过她一分一毫,如今为了自保,她却要亲手去取幸太郎的性命。9 G' Z: k, \9 e5 Y% p # K/ ~4 P' M: c" _ 眼角滑落热烫,高桥南宁愿如今身处水牢的是自己,宁愿将要一死的是自己。杀害最忠诚于自己的部属,用以换取自己的安然,高桥南怎么也做不到。可惜当下她需顾及的,不止区区自身。大业之前,她的生死有如草芥,所有暗线在投身江户城的那一刻起,就明白舍生取义乃必然。 / }2 C1 {6 ~$ x: v 只是当要自己亲手去舍其生,难过、内疚、愧恨统统撞入高桥南的胸口,要之窒息。她紧紧地拳着手,指甲陷到掌心,溢出了血。; |
留言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