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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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过后，高桥南依旧窝在沙发里面看漫画。她经常看得没日没夜，为了不影响我的作息，特意买了一盏别夹式的小台灯，夹在沙发顶上。1 g7 R& g# @5 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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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筱田麻里子送我的副刊合集翻出来，坐在茶几前，漫不经心地翻看着，眼尾余光，却一直落在高桥南身上。期间曾以大幅度的翻页动作试图引起她的注意，但这家伙看漫画看得专心致志，完全无视我的举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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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在把副刊合集翻看完毕之后，我决定不能再拐弯抹角了。+ F, o( r! A" |) z
“嗯。”她只是应了一声，依然沉醉于漫画内。5 w5 X' {) h; t+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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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书店来了一个人，说是要找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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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回得轻描淡写，估计她还没听清我说些什么。
我一个转身，利索地把漫画由她手中抽出来，然后一推小台灯的灯罩，灯光顿时直接射在她脸上。0 ]- z' w9 P5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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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敦子，我看不见东西啦！”她赶紧捂住眼睛。& y8 H0 n+ L+ d @
“我在跟你说话呢，你给我好好的听着。”我把漫画放到我的床上，确保她够不着，然后才把灯光移开。“你还记不记得，之前在几本小说里面乱写乱画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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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揉着被灯光刺激过的眼睛，貌似认真的想了好一会，“哪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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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n Cold Blood》，英文版小说。”) g& O# p6 v, X; k# N
她又再思索片刻，终于点了一下头，“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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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筱田小姐过来，就是为这本书而来的。”* {! G- {' u2 M7 L3 l) L9 G& p;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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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筱田小姐？”
“就是那位长得很高的小姐。”! u4 G+ ~' X) M$ v5 l$ R* 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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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怔了怔，恐慌随即爬到她的脸上，“那书是她的？她要找我麻烦？不会吧？为了一本旧书，有必要吗？”说到最后，她明显抓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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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无奈地捧了一下额，“人家不是来找麻烦啦，她是看见你在书本里面写的字，觉得很有意思，所以才特意前来找你的。”接着，我把与筱田麻里子见面的来龙去脉都跟她讲了，她当即又回复到起初一脸无聊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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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情，敦子是怎么想的？”
“我？”我能怎么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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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子是想我答应呢，还是不答应呢？”她坐起身，陷在沙发背里，笑着问我。
“这些是你的事情，怎么能我说了算。”8 s% ~0 f. ]) Z
“我想听一下你的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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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了想，“你一边看书一边做笔记的习惯，想来是不可能改变的了，既然你有这样的笔记习惯，放着也是放着，然而现在有人赏识你的文字，公诸同好，未必不是件好事。”, \% g( p3 |% i*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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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子。”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是觉得答应筱田小姐比较好对不对？”( U! d, P' ]1 L*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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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既然你有这样的笔记在手，只是给多些人看而已。”这个确实是我当下的原始想法。9 `4 \# z6 N7 N6 l# G9 }
“既然敦子这么说，好吧。”说罢，她忽然倾过身来，右手擦过我的脸庞，碰上我的耳朵，然后穿过我的发际。本来相距近乎一米的距离，瞬间只剩下五公分。% B* a9 @/ Y2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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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不及往后仰，怔怔地看着她由远而近，那微翘的刘海若有似无地撩着我的脸庞，因为我的气息而轻微颤动。我回想起那个早上，她执意给我喂退烧药的早上，她嘴唇的温度依然清晰地印在我脑海内，如果不是被哲平打搅，是不是接下来，就会有不一样的发展？( F4 o2 L4 Y4 V2 T4 y&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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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的眼神清澈，没有丝毫玩笑。或许现在是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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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着要不要主动地把自己送上去之际，高桥南断然离开了。她退回沙发上，右手里面多了一本书，正是那本被我放到床上的漫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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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际心情，就如晴天霹雳。确实不应该对这个人投诸太多期望。
次日与筱田麻里子通过电话，把高桥南的态度告知她，她对我感谢万分之余，下午就直接过来，想当面与高桥南商谈。3 o1 {3 o. q2 G
这样，借用了老板的里屋，趿着人字拖鞋穿着破旧牛仔短裤的高桥南，百无聊赖地听着仪容得体的筱田麻里子长篇大论。其实也就是把昨天对我讲的事情重复一遍，然后就报社以及副刊作了详尽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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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瞥向高桥南，只见她一副神游太虚的样子，估计筱田说的话，未必有十分之一听入耳内，当即用手肘碰了她一下，以示提醒。她回过神来，茫然地看了我一会，又看向筱田麻里子，忽然点了一下头，“这件事情，我答应了。”# I r; P% t* K1 R4 r/ I
“高桥小姐能答应，这确实是太好了！”筱田麻里子连忙躬身，然后半带歉意地说道：“能得高桥小姐应允，实在是万分感激，只是此前高桥小姐并未发表过任何文章，贸然接收高桥小姐的稿件，编审那边恐怕是有些难度，虽然我是十分相信高桥小姐的能耐，但程序上，还是要拜托高桥小姐提供几篇文章，提交编审部门，用作核实。” T! x1 b: E& m7 r( u/ }" u2 d*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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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问题。”高桥南回道，然后看了墙上挂钟一眼，回头对我说，“饭菜要凉了。”
筱田麻里子听此，连忙作出招待我们的邀请，高桥南急忙拒绝，“家里已经准备好饭菜，不便打搅筱田小姐。”
筱田麻里子当即明白她的意思，躬身道：“今天打搅了，我先行回去，稿件完成后，直接通知我过来收取就行。”
送走筱田麻里子，高桥南急急骑上自行车，催促我上车回去。- N) Q0 p o; W, {9 \' i% t
“做了什么好东西，以致这样心急火燎的？”我把铁门锁上，把挎包丢在车前的篮子里面，然后坐到后座上。; u+ w% o3 K3 L: R
高桥南哭丧着脸，“是您上周吩咐的火锅啊，敦子大人，难道您忘了？”, e( _' ?0 j$ M/ |/ i0 L: x) W' o
第一次要求高桥南以全速奔回家中，结果在四分钟内完成所有飞驰动作，火锅糊底的恶果才幸免于难。8 b3 x4 S5 c" \% y,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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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用了一个晚上就赶出五篇原稿，我看着将近寸厚的草稿纸，有些咂舌。这个人的脑子到底是怎么一个运转状态，能在一夜之间想那么多，又写那么多。8 I; K. \# d! n7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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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稿交到筱田麻里子的手中时，她分明惊喜万分，急不及待地坐在书店里面看起来。看她嘴角牵起的弧度，想必这几篇东西，相当合她心意。果然再之后一日，她又再过来，向我要了家里地址，直接上我家找高桥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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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几天，高桥南都没再看漫画，拿着几本英文小说看个不停，旁边放着草稿与笔，偶尔写个不停。如此一个礼拜，她给我一叠手稿，说是给筱田麻里子的，就倒在沙发里，一睡不起。( `/ Y3 `; i( R
我给她盖好被子，听着她呼吸声绵长，可见她这几天是有多累。既然累到如此，何必勉强自己，硬是要答应这件事情呢？
此后日子恢复如常，因为夏天渐渐过去，来海边玩耍的人越来越少。高桥南倒是喜欢这种无人之境，拉着我在防洪堤围上闲坐一个下午，或是细细去看堤围上的留言，纠结人家的用词与文法。# [5 ^1 B5 H- f$ ^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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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子的话，会给我留言些什么呢？”她突发奇想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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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干嘛要在这里给你留言啊。”我把目光由堤围上的字句移到她脸上，看见她眼内闪着期待。+ ~& b% U& p" s9 Y. t3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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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有些话，是难以启齿的，写在这里正好啊。”. \8 h4 N$ D, S+ Z* Q; ~' |0 X*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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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脸上一热，口齿也不伶俐了，“我、我有什么难以启齿的！”8 Q( `# ]& Q( y! Q
高桥南盘坐在地上，打着笑眼看我，酒窝陷得越发厉害，“我总觉得，敦子有些话想对我说，却一直没有说出来呢。”4 D9 }6 u1 y;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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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恋狂。”我低声骂了一句，别过脸不去理会她。但心里面却因为她这番话，无法再安静。她一定是发现了什么，她一定是认定了些什么。细心想想，我们连吻也接过了，她再不发现什么、认定什么，那么这个高桥南也就太无可救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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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我抢过高桥南手里面的油性笔，在堤围上写道：高桥南，赶快成长吧！！！
十二、8 z" T7 Y8 W- L* ?7 P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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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夕新闻》副刊的周年版，在发行的第一天，就被人特意送了过来。老板拿在手中，细细翻看了好一会，才摘下老花眼镜，长长吁了一口气。% G9 }+ Z( a, N7 _. Z
“怎么了？”我看着他脸上有种从未有过的神色，勉强可理解为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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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实不错呢。”老板看着我，“敦子怎么会认识了如此出色的人？”- {! }2 |: s' L3 I#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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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下语塞，就是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我在大街上，随便捡回家的啊……如果那天晚上老板晚回家，说不定，捡她回家的，是老板。说起那个晚上，她还差我酒钱和饭钱，不过念在她每天给我做饭的份上，这些小钱就不和她计较了。
对于老板的称赞，我并没放心上，直到筱田麻里子拿着酬劳过来，才明白，高桥南当真不菲。除了之前已经支付过的酬劳，筱田麻里子又额外支付了一笔，数额几乎是我薪金的三倍。
“高桥的文章，有这么值钱吗？”我双手接过装有酬劳的信封，相当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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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是值不值钱的问题。”筱田麻里子把作为酬谢的蜜瓜也交到我手中，“她的文章，大放异彩，近年来很少看到这么精彩且有张力的文字。我们报社上下都很喜欢，共同参与这个计划的其他专栏作家，也觉得这文章难能可贵。所以，出于对文章的尊重，课长特意让我再多申请酬金。本来抱着试一下的心态，没想到还真是批了。”她这般说着，脸上漾出和老板一样的神色。
我看了一眼置于桌上的副刊周年版，实在没看出哪里闪着光。5 W* @ N! b! _. y) \' h' B8 ^
“我知道高桥小姐不喜被打搅，所以这酬金，还是要劳烦前田小姐代为转交了。”她看来是被上次直接找上门的经历吓怕了，那个总是扬着笑靥的高桥南，到底给了她什么脸色，以致她这般畏惧。
“失礼了。”我躬了身，为高桥南的失礼抱歉。3 \" O; r1 m% b+ K$ I' z$ `
筱田麻里子笑着摇了下头，离去前，忽然回过头来，“前田小姐应该也看过了吧？”9 _0 U3 d+ `/ s2 I" k/ X
“嗯？”我不明她所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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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小姐写的文章。”她注视着我的眼睛，“确实值得一看，我真的没想到，会有一个人用一个爱情故事，来描绘一个作家的一生，并且发人深省。”0 F( W0 _/ m2 |' [7 |+ w5 ['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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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故事，与我同年的高桥南，能有什么样的爱情故事，如此发人深省？% d9 f" b7 g9 w7 Q- j5 ~" n; u/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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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总觉得这样的故事，以高桥小姐的年纪，是不可能虚构出来的。”说罢，她向我若有深意地一笑，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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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非虚构，那么能是什么。我心里清楚，却不知为何，心里面突然被什么东西堵住。5 I) p" `- e% t7 i( n- J. [$ |# 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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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看见蜜瓜，不顾仪态地在古书店门口大呼小叫，对于我递过去的酬金，看也没看一眼，丢进我的挎包里面就权当了结。她对钱视乎毫不在意，或者说毫无概念。当初我还以为她离家出走又没有工作，会囊中羞涉，便在出门上班前，将可供一日花销的钱放在茶几上。没料到她完全没有动，家里面的花销都是她在支出，我留在茶几上的钱，她每天用盒子存起来，然后到交租日全拿去给房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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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钱根本就不够支付房租，所以每到交租日，我会再取一笔钱出来，但统统被她锁在抽屉里面。为此我多次提出严正抗议，但她总是云淡风轻地回我一句，没事的。7 |( y" g) T) A+ W1 d+ m6 B2 [6 h
这种事情多争无益，想必是她尚有积蓄，而且借住在我家中多有尴尬，所以才一味想补偿。到了她积蓄见空，就不可能再如此逞强了。故此我也不再与她计较。! i# ^1 t' M; N/ A4 J
蜜瓜在饭后被分食得干净，高桥南抱着肚子，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眼睛却一直有意无意地打量着我。我对上她的眼睛，恐防被她看出些什么，就匆忙别过眼去。因为筱田麻里子的话，我想了许多，那个感人肺腑的爱情故事，到底是高桥南杜撰的，还是高桥南的亲身经历。假若是亲身经历，那么这个就是她长久不得安睡的根本原因吗？如果真是如此，我怎样才能代替这个记忆，或者说，是否能代替这个记忆。9 y, \/ I' v6 @" H& {% x' L5 _& X
“高桥。”$ x& E+ }/ a# o4 y/ P/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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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似乎一直在等我，当我一开口，就立刻回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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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筱田小姐说，你的文章，大受欢迎呢。”) | g* H- B$ n6 q. v* I
“是吗？”8 \0 u) W+ M* m8 \8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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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握了握拳，“听说是写了一个浪漫的爱情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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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立刻回我的话，只是看着我，许久之后，才开口道：“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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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从来没想过她会向我坦白，是我以为既然她能向公众坦白自己的感情，那也应该肯向我坦诚她那些过去。如今看来，是我自以为是了，高估自己在她心中的位置。- z3 h' D+ R, z# B$ r4 z
我坐起身，想将蜜瓜皮收拾好，却听见高桥南继续说道：“才不是什么浪漫爱情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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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停下手中动作。
“分明就是一个悲剧。”) M& I0 `8 ^4 B3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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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怔了怔，不明白她这话的意思。3 }4 m- C' B: `" 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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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子想知道吗？”她牵了牵嘴角，却全无笑意。5 u) Y! U1 |4 T%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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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样子的她，令我不忍，“如果让你为难，不告诉我，其实也什么大碍的……”
“其实是我想告诉你。”她看着桌面一点，眼神有些散涣，似乎陷入了沉思。
我把蜜瓜皮收拾干净，然后烧了开水，给她和自己各沏了茶。我重新坐到她对面，她还是一副老僧入定的模样。/ B, P; \* l: y! p$ W6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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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从哪里开始呢？”她蹙了一下眉头，似乎苦恼着开场白。, _; c3 G3 x {,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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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支着下巴看着她，“所有故事不都是，从前怎样怎样，这样开始的吗？”
她微微笑了一下，“好吧，从前啊，有兄妹俩，二人感情非常的好，兄长很爱护妹妹，妹妹也很崇拜兄长。每每有好吃好玩的东西，都不忘与对方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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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有爱的兄妹呢。”) n: A$ z3 L5 K6 o2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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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实如此。”她呷了一口热茶，继续说：“在兄妹家附近，有个年纪相仿的小女孩，因为家里面一直有交情的关系，三个人经常玩在一起。这小女孩对妹妹很好，每次过来探望，都特意给妹妹带些新奇好玩的东西，会牵着她的手上街，会讲故事哄她睡，会守在她身旁陪她做课业，然后会在获得学校表扬的时候，给她一个脸吻当作嘉奖。”这么说着，她嘴角不期然地牵起来，想必这些事情，在她看来美好万分。. [% H, I1 N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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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这么一个温柔可爱的人，只要是妹妹提出来的要求，没有不答应的，然而一直在家中受宠的妹妹，也只是听她的话，家人无法对付的事情，只要找小女孩出手，妹妹也只有俯首的份。在自小就没有什么玩伴的妹妹心中，这个小女孩，成了不可替代的存在。连家人也不禁这样认为，这两个人上辈子定是有所羁绊的。”她换了一个坐姿，拿起茶杯，这时茶已半温，所以被她仰首喝去大半。" o4 j5 M2 h7 s3 Y, o2 Z2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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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连忙给她沏上热水，她看着杯中细碎的茶叶，叹了一口气，开口道：“逐渐成长的妹妹，也开始明白自己心中某些想法。她不是一个随波逐流的人，世俗什么的，她完全没有放在心上，她只是在乎小女孩。也因为太过在乎，做了不可挽回的事情。”1 i3 ^4 y! I$ S* P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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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猛地抬起头，看着她原本毫无神采的眼眸闪过一丝绝望，心内突来一阵不安。是何不可挽回的事情，要她至今愧恨？
十三、
“因为家里的关系，妹妹高中需要到外地上学。临行前她与小女孩约定，以后要一辈子在一起，现在她要先为二人的未来努力，所以不得不要分别一段日子。小女孩笑着送她上车，笑着向她挥手说再见，却完全不知道妹妹心里面有多么不舍。”高桥南深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就这样过了两年时间，在妹妹以为可以坚持最后一年，然后回来再见小女孩的时候，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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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里，我已经明了她口中说的妹妹，就是她高桥南本人。我看着她，手心满是汗水，明明这个人就在眼前，却无端地担心起来。这个人会不会承受得了这件意外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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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传来消息，小女孩要订婚了，与之订婚者，是兄长。”她向我凄然一笑，泪滑落下来。
“高桥……”心的位置被撞了一下，当即想靠近过去，却被她一摆手，拒在一臂之外。 q1 L i9 V2 j$ d; G# g
她用手背拭去泪水，“其实早就该知道，兄长对小女孩也是爱慕非常的，只要小女孩在，兄长总是安静地守在一旁，总是温柔地跟在她身后，总是予她一个最和煦的笑靥。只是妹妹不知道，她全心全意在小女孩身上，全然不知道兄长对小女孩的爱，不在自己之下。妹妹得知这个消息，失魂落魄又异常气愤，她罔顾学业，偷偷地跑了回来，找到了小女孩，声声质问她，为什么不等自己，为什么转投兄长的怀抱。”这么说着，她的拳头不由自主地握紧，以致手背现出淡淡的青色。0 [2 C$ |% {7 o6 J o) j3 j7 E
我攀上她的拳头，想慰藉些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这种事情，怎能是我一个外人所能慰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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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案很伤人，一下子就将妹妹击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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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案是什么？”
她痛苦地牵着嘴角，“她由始至终都爱慕着兄长，由与兄长初见的那一刻起，就不可自拔地恋上兄长，她对妹妹，仅仅是姐妹之情，甚至是母女之情。她完全没有想到妹妹对她会依赖至此，并生出了不该有的情感，等她发现的时候，妹妹已经迷恋至深，想将之抽离已非易事。她向兄长求助，但兄长对妹妹也是宠溺，唯有让小女孩先容着妹妹，等妹妹长大了，接触的人多了，再慢慢由小女孩的羁绊中解脱出来。”/ Z D# D1 |) r1 D# }1 Y6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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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她如今样子，根本就没有解脱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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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气在头上的妹妹，怎么可能接受这番说辞，被怒火烧去理智的她，做了极之不理智的事情。”她顿了一下，对上我的眼睛，“妹妹把她推倒，强行扯去她的衣衫，对她行了不可饶恕的事。”% L* \& p; c" u0 d) i5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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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瞪着眼睛，久久也未能回过神来，她口中说的这件不可饶恕的事，我再是愚钝也是清楚的。难以想象，这个在我面前尽显温柔，尽露悲哀的人，怎么就做了这种强人所难的事情？而且还是对一个自己爱慕已久的人。可以想象当时的她已经愤怒到了一个怎样的顶点，以致伤害了这个最爱之人，也在所不惜。 E7 t4 H1 ?: G% ]3 q8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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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最终被突然冲进来的兄长制止了。”
听此，我松了一口气，无论这事出于什么原因，我都不愿意高桥南成为罪人。* e6 X7 G. M! r* D) H( e. ^1 ^
“兄长把妹妹拉起来，一巴掌挥过去。妹妹以为兄长定然是愤怒了，也没有躲开，甚至轻蔑地想，出手伤人就是他夺人所爱的手段。岂料这巴掌并不是挥向妹妹，而是掴在小女孩身上。”她蹙起眉头，眼内深邃，看不出此际的她到底在想些什么，“兄长向小女孩大喊，滚，你给我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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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手里面的拳头又再紧了紧，我随之也一紧。* h+ [) o' T4 H9 @+ u! K) R; |
“兄长对妹妹的溺爱已经过了界限，他觉得妹妹之所以有今日的举动，全是小女孩之故。如不是小女孩的引诱，妹妹一定不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高桥南看向我，“有这样的兄长，不知是幸，还是不幸。”9 F% f" r/ m/ [; r*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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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靠过去，把她的拳头捂在双手里面，“那么小女孩呢，后来她怎样了？”
听我此问，她愣了愣，看着桌上的茶杯，嘴角紧抿一阵，才微微松开，“之后就消失了。没有人知道她去哪里，兄长和妹妹到处找她都找不着，双方家人几乎把当地都翻遍也没见踪影。直到一个礼拜后。”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轻得犹如无依无靠，“在海旁，有人发现她的尸体。”( R( Y( d8 G% p/ q9 b1 s
“啊……”事情急转直下，我还没来得及做心理准备，就以悲剧呈现在我面前。
“不晓得她在哪里投海的，应该在大海里面漂浮了许久，所以去看她的时候，都浮肿得不成样子，有些地方已经被鱼被鸟啄食了。”她声音依然很轻，“兄长和家人都哭得死去活来，只有妹妹站在旁边，一滴眼泪都没有掉下来，她觉得这个人背叛了她，这个结果，就是上天对小女孩的惩罚。”2 j3 s. h0 g( @: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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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我心疼地搂住她的肩，“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 m+ u7 L( V3 |% q$ x% S6 E3 v)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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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别过脸来，对我笑了笑，忽地，笑靥瞬间倾塌下来，泪夺眶而出，“可是，可是……法医最后告诉我们，她已经怀了三个月的身孕，她怀了兄长的孩子，她本来是要美美地嫁给兄长，好好地孕育孩子，做一个贤妻良母的……我、我就知道是我错了……敦子，我错了，真的是我错了……我不应该，真的不应该……”
“都过去了，都过去了……”我紧紧搂她在怀，泪也落了下来。原来这个就是一直埋藏在她心里面的痛楚，这个痛楚一直侵蚀着她的心，一直把她拉进良知与愧恨的深渊，她困在当中苦苦挣扎，却越是挣扎，越是深陷。( f2 r- ~: d$ T: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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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应该强迫她，我不应该难为她，我不应该……实在不应该……是我把她逼上绝路，是我毁了她，是我……对不起，对不起……里菜，对不起，对不起……”她在我怀中声声呼喊着，声声愧疚着，哭至悲凄处，几乎瘫倒在我怀内。5 Q; M' k( ~& @
“对不起……对不起……里菜，对不起……” R: b W4 `: K) @, u1 e$ ?
我把她扶到床上，她已经陷入昏迷状态。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她会遇到这种事情，为什么就不能两情相悦，为什么就不能让她永远地绽着无邪的笑靥，为什么就不能让她永远满目爱慕？为什么？
但是，如果当真是这样，高桥南就不会出现在我面前，更不用说她每日送我上班接我下班，给我做饭，牵我的手漫步在沙滩上，然后回过头来，温柔地对我说：“敦子。”
“高桥……”我抚着她尽是泪痕的脸，悲由心来，我要怎么做，才能将她由那个深渊拉上来，要怎么做，才能让她永远地唤我，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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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伏在她身上，任由泪水决堤。心的位置难受不已，忽然发现，这些与其说是她的痛楚，倒不如说是我的痛楚。
十四、
高桥南睡了几乎一整天，起初我还担心她是否有什么问题，便一直守在她身旁，但见她呼吸匀畅，探过体温又是正常，想来只是沉睡去了。她所说的睡觉特长，看来就是如今状态。- ^4 W' R) L) N0 H*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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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如此，我还是向老板请了假，在家里陪她。完全没有料到事情会是这个样子，假若知道这件事能伤她至此，我定然不强求，定然任由她在我面前装疯卖傻，让事情尘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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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子……”高桥南的声音一下子将我由纷乱的思绪中拉回来。; P4 N6 W; K5 Y" u
我连忙别过脸，只见她醒了。因为哭得太过厉害，所以眼睑位置肿得有如小核桃般。“你醒了？”( ]4 G3 ~ e* T7 O1 P
她勉力地点了一下头，“我睡了多长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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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了一下挂钟，“要是再多睡三十分钟，就睡了二十小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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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了，”她撇了一下嘴角，当真一副可惜的样子，“还以为这次会打破记录呢。”
“笨蛋，难道就不会肚子饿吗？”
“就是因为肚子饿了，所以才不得不起来。”说着，她笑了起来，“敦子，给我做好吃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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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她恢复精力，心中那些担忧才稍稍减退，“好吧，家里还有中午吃剩的方便面，你要红烧牛肉味道的，还是豚骨浓汤味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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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嘴角不由自主地抽搐了两下，看来两种味道都不合她心思，“算了，我还是不指望你了。”当下起床，到厨房准备晚饭。
饭菜的香味由厨房飘溢出来，我才觉得饿，而且饿得非常。禁不住腹内打鼓，窜进厨房里面，偷拿了一块新鲜做好的酱烧鸡块往嘴里塞。
“喂！中午吃了方便面的人，这样偷吃不觉得惭愧吗！！”高桥南眼尾余光看见了我，想制止已经来不及了。* {' ~: T$ D* [* V& M" I2 F( P$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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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啦好啦，已经一整天没吃过东西了，再骂人就会没力气的了。”我又拿起一块鸡块，塞进她嘴里面，不顾她嘴里嘀咕着什么，取过筷子，夹了一把明太子沙律塞进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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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1 U+ e. O, J7 ^, y8 Z8 _& t6 B
让她闭嘴的最好办法，就是让她嘴里不得空闲，喂食是首选。她手里面忙着做荞麦面和酱汤，无法阻止我做些什么，况且睡了一整天，也是饿透了，对于我送到嘴边的沙律与鸡块全部没有拒绝。鸡块很快就被我们解决掉了，我把已经做好的青瓜片鲑鱼三明治取来，蘸了些蛋黄酱，送到她嘴边。她张嘴咬了两口，就基本把嘴塞满了，剩下一半重新蘸上蛋黄酱，全投入我胃中。* u( a+ o- e+ W/ |9 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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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两个人站在厨房里面，消灭了酱烧鸡块，消灭了分量十足的青瓜片鲑鱼三明治，消灭了大盘明太子沙律，消灭了才出炉的加量冷荞麦面，消灭了额外加做的咖喱方便面。$ q R9 N3 H, X$ N9 k8 J X
高桥南坐在厨房的地板上，打了一个饱嗝，想必是饱了。
我用纸巾拭干净嘴角，看着厨房里面被我们弄得乱七八糟，又想到刚才一顿狼吞虎咽，不由得一阵失笑，如此失礼，完全不像我们。平日再是胡闹，还是会老老实实地端坐在茶几前，认认真真地吃饭。像这样不顾仪态地分食，虽说失仪，却让我莫名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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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我来收拾这里，你去洗澡吧。”说罢，她站起身，把食物残骸倒进厨用垃圾桶里，然后把散得到处都是的厨具收拾好，打开水龙头开关，用抹布先清洗干净炉台，才清洗碗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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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样子的高桥南，一如之前，还是那个未向我倾吐心内痛楚的高桥南，总是那么温柔，总是那么体贴，然后，关闭起自己的心。; i/ ?* F$ m" c; Q; v
我走过去，从后搂住她。她身子明显一紧，对于我的贴近，多少存有警惕。6 _6 u! S9 ?4 y$ F! g, Z
我把头埋在她肩胛位置，微微叹息一声，“高桥。”7 S: J2 {, G: e3 y' K$ ~5 W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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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0 `# S5 v5 N. A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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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停了手中动作，没有回答我的话，厨房里面只有水柱冲打碗碟的声响，让我心中一阵慌。 f+ k3 p. T+ e, R$ \: @
“高桥……”我轻轻地唤着她。7 t3 p2 @6 y' A: C4 M9 A
“敦子。”她沉默许久，终于开口，“这样的一个我，你还要我留下来吗？”( [" U/ e/ o7 H! o: e1 T: K.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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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怔了怔，她说这样的话，是什么意思？难道知道她背后的一切，我就会唾弃她了吗？当日收留她的时候，我就没有在意过她任何不堪，只是一心一意想她留在我身边。如今得知她背后难过，我也只是希望用尽全力去平复她心中的伤痛，却全没料到，她会有这样的想法。% m" o3 S" Q- s) Y9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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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样的一个你？”我反问道。
她想是没想到我会反问，嘴张了张，却说不出话来。" J3 d, B6 S' y3 ?7 V, _( I4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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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现在这个你，不是91年生，白羊座，爱骑自行车，爱看漫画，做饭超级好吃，又能写出让别人欣赏不已，却让我莫名其妙的文字的高桥南吗？”我的手一直放在她腰间，渐渐收紧，“这个样子的高桥南，正是因为以前的种种，才会变成我所认识的高桥南，不是吗？”
“敦子……”她的话略带哽咽。
“好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把脸埋在她颈项间，那股异于沐浴露和洗发水的香味，充斥着我的肺腑，“留下来，好吗？”* W; o2 C3 D3 G0 f4 S) ^
“嗯……”她重重地点了一下头，身子因为汹涌出来的情绪，而轻微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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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抚上她的头，揉了揉那渐渐长出黑发的头发，“那么，现在就先把碗筷洗干净吧，然后，我想吃点心了~”
当焦糖布丁端出来的时候，我已经睡死过去，昨夜守在她身旁，时醒时昏，一直没有睡好。如今知道她会留在我身边，心中忧虑消去，睡魔自然就适时地找上门来。闻到焦糖布丁味道时，合着眼的我曾经挣扎过要试图起来，最后还是被高桥南制止了，搂着我在耳边哄了好一阵，让我重入睡梦中。- u$ K$ Q) A' T0 [( 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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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梦里，高桥南跪坐在我床边，一直握着我的手，然后轻吻着我的手背，低喃着：“谢谢你，敦子。”
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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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为《朝夕新闻》副刊周年庆过去之后，篠田麻里子就会消失无踪，没料到她在秋天刚到来的第二个星期一就出现了。9 i9 N& l& N' j' @1 ?
这次依然带着礼物，竟然是全套的《海贼王》！她此来的目的，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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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关于高桥的事情，我看，你还是直接找她说比较好。”每次都是找我做中间人，算什么回事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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篠田麻里子不以为逆地向我笑了笑，“实不相瞒，我对于高桥小姐，还是没有任何把握。”' U: v2 A8 Q) g7 \
“她并不是难以相处的人，之前对于你的请求，也是一口答应的。”
她听此转而苦笑，“那些是有赖前田小姐你的帮忙。”- X# D6 v7 a4 w, c$ B( c1 K
“她不喜欢的事情，即便是我开口，她也未必肯答应的。”其实对于上次高桥南为何肯答应篠田麻里子，又为何将自己的心事透露于文字里面，我总是隐隐觉得，是有我的因素在里面。所以这次篠田麻里子再来请求，我不想再答应她，高桥南瘫倒在我怀内，声声道着对不起，这样的事情我不愿再经历了。/ K+ [& s j: d* z# G4 D2 D
“由高桥小姐的字里行间，我大概能看出她是个对文字有热忱的人，如非喜欢，断不会写出让人心醉的文字。”她笑着否定了我的话，“只是，她确实不是个在乎名利的人，所以我才觉得若跟她直白地谈价钱谈待遇，是侮辱她，是奚落她。但是对于她这么一个难得的人才，我们不愿就此错过，所以才希望通过前田小姐你，动之以情，看高桥小姐能否再和我们副刊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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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话情真意切，让我不好一下子推却。- S, G' z" H+ L: \. l; ?2 C6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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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前田小姐觉得为难，这事我也不会再勉强，但仍然希望前田小姐能替我向高桥小姐转达一下我们的心意，看她是否排斥，若真排斥，我一定不会再打搅高桥小姐和前田小姐。”
话说到这个份上，当真不好再刁难她，唯有点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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篠田麻里子才走，高桥南就过来了。尽管天气转凉，她依然趿着人字拖鞋，外套因为骑自行车而半拉开，半披半穿着，露出瘦小的胳膊。) J' C, c0 Z( T% e/ ]" z 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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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子，我们去海边吧。”她向我喊了一句，然后伸长脖子往里面说：“小林先生，今天敦子先回去了。”- j+ b# G; @& B6 E)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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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喂！不要擅自给我做决定！”我正要回头向老板说没有这么回事，却看见老板笑着向我点点头。+ D7 ^ h1 \3 P/ g( g$ t; w# 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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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也没什么事情了，你先回去没问题的。”老板推了推眼镜，“刚才篠田小姐说的话，敦子你考虑一下吧。”说着向高桥南笑了笑，一副求才若渴的样子。: N: }1 p# s" Y% Q; [ f/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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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不明所以地向他一躬身，然后挠着后脑勺看向我。我无奈地拿起挎包，向老板道了再见，坐到自行车后座。2 D3 \ r3 t6 r! F4 ^* e8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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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怎会这么早过来？”往日她都会在做好晚饭才过来，现在这个时间，想必她还没做晚饭。! e- K" E: e; Y* P- e
“就是经过海边的时候，发现了好玩的东西，才赶来接你过去看的。”她一边说着，一边蹬开自行车，一溜烟似的往海边骑去。6 B o4 A* `+ i2 _
“什么好东西？”6 W, R: G" q. T2 n/ @8 u* Q4 q. H
“去了你就知道。”她回过头来，向我牵牵嘴角，便又专注于车前路况。8 X7 n& ?/ V- n9 l# ^: H
秋天的大海，比起夏天换了一种颜色。那种深邃的蓝色，远目过去，总是有种说不出的抑郁。海风徐徐吹来，带着腥咸，扬起高桥南的长发，有一下没一下地贴在我的脸上，感觉清凉。我搂着她的腰，伏在她的背上，听着她轻微的心跳声，已经忽略一路上的风驰电制了。如果这辈子能这样子走下去，或是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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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一手牵着我，一手提着那双人字拖鞋，赤脚往海边狂奔。到了海滩上，才知道她要我看什么东西。海滩上，不知由何处飘来了许多玻璃许愿瓶，数量之多，是我此前见过之总和。已经有不少人在捡许愿瓶，她丢下人字拖鞋，牵着我就赶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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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人家的许愿瓶，冒昧打开，不大好吧。”我看着她捡起一个瓶子，就要把瓶口的软木塞拔开，便知道她要做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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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子啊，那么应该怎么做才算好啊？”她停下手，有些苦恼。2 d, h$ \. w* p' t0 T* 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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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它们放回大海就好了。”之前也会偶见许愿瓶飘到沙滩上，我都会把瓶子丢回海里面，除此之外，我确实不知道还能怎么做。
高桥南抬眼看了下其他人，当中不少人捡了瓶子就往海里面丢回去，便笑起来，“这些人既然把愿望存放在瓶子里面，就是想有人捡到，然后得以宣泄，或者被实现。我们要是把瓶子都丢回海里面，他们的心愿就永远漂浮在海里面，永远都不可能实现了。”
我斜着眼睛看她，“你根本就是好奇里面有什么东西，才给自己找偷窥的借口。”
她没管我，将软木塞拔下，由里面掉出一张纸条，她捡起纸条，向我扬了扬，“敦子要不要一起看？”
“不要！”我别过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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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不要啊。”她自顾自地打开纸条，“诶，好漂亮的字啊，嗯嗯，原来如此，把这样的心意存瓶子里面，当真可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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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说了不要看，但是听见她这么说，心里面的好奇感，像那荡漾过来的波浪一样，一波接一波的漫上，最后还是没忍住，一把抢过纸条，还强作镇定地自圆其说：“我看看这字是不是真的写得那么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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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署名看来，是一个女生所写。字体娟秀，清雅地落在粉红色的樱花信纸上，写的是对一个男生的暗恋之情。高桥南的头依在我肩膀上，笑眯眯地看了看信中内容，又看了看我脸上神情。
“是很漂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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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点了下头，把信折好，放回瓶子里面，“但是看了又能怎样，我们也帮不了她。” W( E: _4 h5 G
“说得也是。”高桥南拿过瓶子，左右看了一眼，“但是这份心意，能通过许愿瓶被大家知道，被远方的人祝福，不是很奇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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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慕之情若然不能被心上人知道，告知陌生人，或许真的是一种释放。难道我的爱慕之情，也要如此吗？我看向她，对上她笑得微弯的眼眸，心里面最柔软的那个位置，一阵温暖。或者，我不用如此。
回去的时候，她捡了一大堆许愿瓶，车前的篮子放不下，还强迫我帮忙抱了一些。
“我说，今天篠田小姐是不是找你来着？”她头也不回，一边蹬自行车一边问我。
“嗯，你怎么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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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的时候，小林先生不是让你考虑一下篠田小姐的话这样嘛。”这家伙听力也太好了吧。- w. p/ Y9 k& q& b5 L
“而且，”她侧过脸来，夕阳洒在她脸上，尽是霞红，“我看见那套《海贼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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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捧了一下额，这家伙不但听力好，连眼力也好得过分。就是不想被她知道篠田麻里子来找我的事，才拜托老板暂时存放那套《海贼王》，没想到还是被她发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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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次过来，是求什么的？”她一副高高在上的口吻，难怪篠田麻里子在她面前如此敬畏。# V0 j5 c0 |4 p1 q
“人家赏识你，想再和你合作。”- d% k, F% ~; [0 a, ^4 G1 [8 n+ c,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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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就这么一句，之后就没有回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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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怎么想的？”见她没了后话，我便试探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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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任何想法，敦子是怎么想的？”, [" h# G8 e+ C: N$ P. E) @; S5 Y
“这是你的事情，怎么又推到我身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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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待我嚷嚷完，她就又说道：“我想知道敦子的想法。”9 F$ G9 z8 f) O+ o5 a
我低头想了想，“你能被人赏识，其实我是十分高兴的，但是，我却不想你将自己的心情，将自己的痛苦公之于众。较之被人欣赏，更好地保护自己的内心，才是最重要的。”; s. I F) C% `8 C
自行车停了下来，高桥南半侧着身，扬着笑靥上下地打量着我，“我的内心，对于敦子而言，真的那么重要？”. z! @/ J' x6 [; \/ ^% @. o+ M
我的脸霎时一热，“我、我是说你的内心，对于你来说，是最重要的。”
她依然笑着，眼中闪着不明所以的光。如此看了我的脸好一阵，忽然说：“啊，你脸上有些东西，稍微靠过来一下，我给你弄一下。”
我手里面抱着一堆不知有何用处的许愿瓶，不能自己整理，唯有依言靠过去，让她帮我整理。9 p9 R5 O; ?! z" R
她见我当真听话，嘴角弧度更深，待我靠前，便俯下身，弯起唇印上我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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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我们在洒满夕阳霞光的海旁小路上，接吻了。无需契合，无需征询，无需顾忌，一切自然非常。我的爱慕之情，果然不用诉之于陌生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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