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十七$ W" s" u1 h3 f, z4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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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芸的加急战谏由东递来之时，高桥南与敦子正在院中的樱树下赏着樱花。当日高桥南亲手植下的樱树已过人高，开了满树繁花，在一片葱郁中甚是好看。; _, ]* ]0 f7 ]* r) K; W%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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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子让人在树下准备了茶点，将高桥南由书室中拉出来，笑嘻嘻地牵着她坐到樱树底下。高桥南本是一心战报之上，但见敦子有如此雅兴，也不好逆她意思，想来自去年之后当真没与她好好赏过一回樱花，便听命地坐下来，接过她递来的热茶，抬头看着这漫天嫣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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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尝尝，看可合你口味。”敦子挑了一件点心送到高桥南嘴边，点心是她吩咐厨子按照高桥南的口味做的，看着高桥南一口将点心咬下，然后左右嚼了嚼就吞下，不由得皱起眉，娇嗔地推着她的手要她喝口热茶，“有你这样子狼吞虎咽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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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略有惭愧地笑了一下，“已是习惯，一时之间只怕是改不得。”/ _$ c# U! k0 B9 K
“那就慢慢给我改回来，虽说行军打仗容不得你慢吞细咽，但吞食过快易伤身子，落下顽症便是一辈子之事，我可不要到老的时候还给你端药碗子。”说罢，脸不禁红了红。
“是、是，我定当谨遵教诲。”顿了一下，她忽觉敦子这话有哪处不妥，便偏过脸来，“敦子刚才说什么？端什么药碗子？”5 p- }! f3 d-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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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子的脸更红，心中骂着她榆木脑袋，然后将手中点心塞到她嘴中，“慢慢吃，可不许再乱吃一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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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中被塞满，高桥南也没了后话，只得依言慢慢咀嚼，又慢慢吞咽。一直习惯快吃，这般缓慢地进食，于高桥南而言其实乃一郁闷事，但敦子如此叮嘱，她也没有法子，只有听命一途。" o0 `* A. v4 Q# j% G
点心还没吃罢，才加神色匆匆地奔进来，手中拿着安芸的加急战谏。9 J4 W# E$ x8 k" b5 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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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安芸那边递来的第三发战谏，此前不过是战情通报，如今却是实实在在的请兵状。守在那边的柏木军已败退至间防，若不再出兵安芸，不单安芸，甚至是旁边的间防，也只怕会落入渡辺军手中。7 P$ R, e1 b) U' W6 X.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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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高桥南就无法再留在立花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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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子看着高桥南脸色瞬变，知道是出了战事，心中也不由得随之一紧，手不由自主握上她的手。高桥南抬眼看了她一眼，摇了一下头。" n9 J, d. N8 S+ x4 i: ~* m
“才加，令大军城前集结，即日出征安芸。小指，将我铠甲取来。”说着，她松开敦子的手，站起身就要往外去。7 I3 a9 P* s" M5 x7 L+ y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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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子急忙拉住她的衣衫下摆，“现在就出发？”
高桥南无奈地俯下身，“安芸危急，必须立马赶去。”
“就不能让别人去？”
高桥南摇了摇头，“此战，非我不可。”) w" {; |1 r! j
敦子一愣，此战非她不可，那么对于也是非她不可的自己，又将被放置到何等位置？为何她就不能体谅自己心情，不能以自己为重？心中被硬物硌了一下，痛不可止，一下推开高桥南，起身回了房中没再出来。
高桥南追了几步，最终在房门前停下来，她明白敦子为何会如此，也知道自己应该好好劝她一番，只是现下军情紧急，没有空余时间容她去顾及敦子的心情，唯有交待高城亚树好生看照，便穿上铠甲，领着指原众人出门。- N7 R' O3 z$ F!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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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军在短时间内集结于城门前，因为前田信正年纪已大，便留城中守护，让秋元康领前田军随军。高桥南催着赤马来到大军前，回头看了看立花城，想到敦子别过去不愿多看自己一眼的脸，心中如堵了一物，上下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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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主，大军已齐集，可以出发了。”才加在旁低声道。
她点点首，深深吸一口气，举手一挥，大军就举旗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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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不出十里，一直殿后的指原莉乃忽策快马前来，急声向高桥南禀道：“少主且留步，夫人正赶过来。”原来指原在后收到前田家的先行快马知会，得知敦子正赶来，便连忙前来禀报高桥南。/ k3 K' s" E& E. D. f
高桥南一怔，勒停赤马回过身，只见远处几匹飞骑奔来，然后在再远些的地方，一辆马车在几匹快马护卫下，飞驰而来。胸口在这时汹涌着什么，汹涌至眼角，以致有些湿润。已经不能等待那马车过来了，她让大军继续前进，自己则策马往回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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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加等人看着由极远处赶来的那辆马车，也知道是何人赶来，不由得都松了口气。还好夫人真的赶来了，不然这一战不知到何时才归，这两个人又不知要受何等的思念煎熬。才加与里英相视一笑，往后大喝一声，令大军加紧脚步，赶快进发，只留指原一人随高桥南回去。
秋元康也停下了马，看着赤马绝尘而去，又眺望那辆匆忙驶来的马车，心内忽然明白了些什么，可惜与不舍骤然于脸上，却又是无可奈何，唯有紧了紧手中马缰，催马随大军前行。5 K, `3 _$ D0 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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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马车过来的飞骑，见高桥南快马而回，不由得加了鞭，待来到高桥南面前，才急急勒停马匹，纷纷下马行礼，“见过少主！”
高桥南一摆手，纵身下马，两三步就奔到马车前，只见马车门帘子被撩起，高城亚树就跪在马车门前。她往旁让了一个位置，躬身道：“少主请上来吧。”
高桥南点点头，急忙上马车，便见抱着膝头坐在里头的敦子。 a# m2 R; i2 K
亚树知趣地下了马车，然后将帘子放下来，又向旁边的指原使了一个眼色。指原再是迟钝也知如今该做些什么，当即让众人旁去歇息，给马车内的二人留一独处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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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子抱着腿，脸一直埋在膝头里，不知是何神情。高桥南在门前愣了一阵，缓缓跪行过去，轻轻抚着她的头，柔声道：“敦子。”
回房之后，敦子是后悔了，虽然她还抱着高桥南会跟进来好声劝慰的念想，但是听着旁人催促她出发的声音，知道此战真的非她不可。再出来，早是人去楼空。既然战谏上说得如此凶险，她此去，想来也是难保能全身而回，恐怕会如福江城一战那样，心中的痛即时被恐惧取而代之，要去见她的心就不可抑止。' c( ~6 U( h5 h1 j% D6 o) g, b
一路赶来，敦子有想过会赶不上，也有想过即便是赶上了，高桥南也会顾着脚程而对自己置之不顾，却没想到，她会返回来，然后回到自己身边。2 C' Q3 S6 [# _# Z& [! ?
“骗子。”声音虽小，但是高桥南还是能清晰听见。$ S* n) {/ g8 b# S, P" u- C
“你答应过我的，不再离开我的，骗子，高桥南是骗子。”敦子抬起头，眼内已经红得不成样子。1 ]: ~1 d3 X% 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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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长长叹息一声，将她一把揽入怀中，“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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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子的脸碰到冰凉的铠甲，吸了吸鼻子，泪水就止不住了，“骗子，高桥南是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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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没了话语，只是紧紧地抱着她，隔着厚重的铠甲，依然能感觉到她因为哭泣而起的颤抖。至此，高桥南第一次有要逃跑的念头，逃离战场，逃离大军，逃回立花城，逃回敦子身边。她不是铁石心肠的人，她也是有血有肉的，她也受不得别人柔声软语，更何况这个人是她最爱之人。如果自己与她都只是普通人家的女儿，自己能在她生命的最初认识她，并得她青睐，一辈子守在她身旁，那么该多好，没有分离，没有婚约，没有天下。9 E0 _+ o V7 W; q- R9 L! B8 H!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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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住性命，请保住性命，无论如何都要保住性命！”敦子轻轻推离她，捧着她的脸，迭声道。如今的她已经无能为力，只能如此哀求，只要高桥南能保住性命回来，只要能回到她身边，无论是何结果都无所谓，她只求她平安。
高桥南重重地点着头，“必定，我会活着回来，信我。”3 s) @" b7 k" `" N. t \
敦子抹着泪，又不甚怜惜地抚着高桥南的脸，不容错失般细细打量着，生怕看漏一眼，这个人就会由她记忆中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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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由她带着泪水的指尖抚着自己的脸，高桥南心中一直汹涌澎湃着的情绪，在这或轻或重的触摸下，顿时变得柔情似水。她明白自己所肩负的是何等重要的分量，尽管这个人心有所属，尽管这个人最终会变成别人的妻子，尽管最后两人会老死不相往来，但是此时此刻，她明白自己必定要活着回来，这不是随便说说的话，为了敦子，一定要活着回来。
她将敦子拥在怀中，用尽全力。3 a$ z0 y! y2 g8 n Z$ J$ J
大军走了将近三十里，高桥南与指原才追上来。才加、珠理奈、里英停下马，回头看着她一脸坚毅，与离城时抑郁难安截然不同，知道她与敦子定是见着了，也定是诉了衷肠。二人之间的情谊，她们都心领神会，就连珠理奈，也会觉得在此世上，没有一个人会如少主这般宠着夫人，也没有一个人会像夫人般专注于少主。偶有众人间玩笑，问及为何没有家室，便推说没遇上一个少主这般的人，或是没遇上一个夫人这般的人。, p( d8 J/ `+ @3 }.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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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是玩笑话，但对二人鹣鲽情深，当真是羡慕。只是众人不知，她们的少主与夫人，虽然深深地恋慕着对方，却是自顾自地恋慕着，并且怀着对方全然不知的心思。 T4 W4 x8 N" A5 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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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军过丰前，在门司乘战船过渡至赤问关，这样，大军就离开了九州之地，进入了中原。, B; Z3 i: y6 Z5 a$ T1 g5 l8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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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问关所属的长门亦是柏木家领地，上了岸，一路再往东去，在信田丸城与长门领地大名后藤光久汇合，集结近五万兵马一同借道周防，商定依如今安芸势力强弱，先攻取稍为势弱的樱尾城。. P: c; C; y9 X5 L- d3 [7 P& {7 f
樱尾城兵弱，加之乃渡辺军新近攻下，城中破败不堪，守城的渡辺军并无死守之心，见柏木大军压境，先是乱了阵脚，再而乱了套路，几个回合下来，大将被擒，城后又被指原与珠理奈偷袭成功，不需半日，樱尾城就重归柏木家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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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在城墙上，看着被战火洗礼了数遍的樱尾城，满目苍夷，心中忽来悲哀。如此得来大胜，又有何用。她向才加吩咐下去，不得掠夺城中之物，此城本是柏木家所有，并非渡边家阵地，如若行掠夺之举，便是窃家人之财，若有违者，当诛。
此令传下去，高桥军纷纷谨守，对城中分文不取。只是同来的后藤军全无此等命令，甫入城，就往官家富户中掠夺，更有甚者，对守室之女行恶劣之举。适逢才加巡逻至此，听见凄惨呼叫声，再见守在门前的后藤官兵神色慌张，便硬是冲入室内，手刃了行凶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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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高桥军中事，此事便会就此作罢，无奈才加手刃的乃后藤军中弓大将，又是后藤光久的妻弟，如此，事情就变得有些难以解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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