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月紀念日（上）/ C' }$ q; M& R" O- I" q2 n4 I- M8 X
『小優，對不起。今天還是很抱歉。』+ c. p7 \) c7 q) W% [
# l* O7 s ?5 ~5 u
五年前，確切地說是五年零十個月以前，交往一個月紀念日的前一天晚上。一個長長的深吻結束後，陽菜紅著臉輕輕推開優子。" [% Q" ?0 K v! I1 j
- M- r6 z N; C: N3 q! p4 t
看著害羞地把頭扭向一邊的陽菜，優子並未感到不愉快。拉過陽菜的雙手放在自己的手心。# M9 \6 n6 j2 e# n# N
「呐……陽菜，我們明天上東京吧。」好像是怕自己難堪似的，優子並未繼續這個話題，轉而討論起明天的計畫來。- Y0 E7 g' W M( P: N+ B/ d
4 ?. J4 C$ w$ q. Y: V0 w3 M
『嗯……』 雖然羞紅了臉，卻任由這只笑得很大叔的栗鼠摸自己的手。優子雖然是女生，手卻意外的有棱角分明的骨節，家裡開診所的關係經常需要幫助作骨科醫生的父親整理和清洗繃帶，所以比起一般女生來有點粗糙，但摸起來很有踏實的感覺。) ?$ Q1 _" U& q! g. J9 f
「不知不覺，和陽菜交往了一個月了呢。好像做夢一樣。」說這句話時優子的眼睛閃閃發光。看到這樣的優子，陽菜不由笑起來。
說起來，雖然五官都很有特點，優子最吸引陽菜的，還是那雙日本人中少見的棕灰色眼睛。「棕色眼睛的人有很多，灰色的也不少，但棕灰色的可不多見喔。」優子常把這句話掛在嘴邊，好像是非常自豪的事。
『明明每天都有在念……交往一個月紀念日什麼的……』! E7 W- j# {% ^" D( a8 k4 U
陽菜小聲吐著嘈。
看著陽菜通紅的耳朵，優子繼續摸著陽菜的手，一邊傻乎乎看著天花板笑。
$ D' R. \$ x2 p1 b8 l
( ?# n/ k4 ?: R& B' S Z
明天是2月的最後一個星期天，確切地說，是陽菜和優子作為高校三年生最後一年的二月的最後一個星期天。總體來說是一個平淡無奇的日子。——以後每當回憶起這天，大島優子都記得這天晚上睡著前，自己這樣平淡又期待的心情。守穀持續今天的寒冷天氣，東京都心地帶明天晴天，有風，氣溫零下5度。雖然在外面會有點冷。但是沒問題！陽菜如果說冷的話，就買她最喜歡的熱檸檬茶給她——啊，說起來，要記得給她買一雙厚厚的手套……
1 O; u x- n0 o$ J; U& e
腦海中塞滿了五花八門的想法，不知不覺忽然問出了一個自己今後每當回憶起來都覺得很奇妙的問題
「陽菜今晚……怎麼了？」
『還是有一點……不太好。』陽菜羞紅了臉。; X' O) J- K7 W! _( Y( \* `
" I- [. }6 i' X% Y6 b% Z. w% o" c5 V
+ x0 u3 p1 ?' \; {4 H6 q. h
這句話給今晚的快樂情緒稍微蒙上了一點陰影。& L; r5 a0 e. f4 I
" B1 ]7 o: C+ H$ G- Y" ~
「怎麼了？……還有在流血嗎？」
『嗯……』7 y$ _% Y+ a5 d$ `: Q, y/ W
本來已經倒在床上的優子猛地坐起來。
「我記得……好像7號開始。……一直都在流血嗎？」優子一邊說一邊取出手帳翻看本月的行事曆。
『嗯……你怎麼都有在記這些東西……』看著優子拿起筆來認真在本子上標注，忽然湧起一種不知是溫暖還是 酸楚的感覺。& c/ M% T' M1 \
「這個很重要喔。女生的身體要很認真對待的。」優子合上手帳，「不會是生理期吧……可是是生理期的話也太久了，快要兩周了呢。」0 g% X* N; r! [0 H% z+ E% ^5 k
! b+ K2 [6 M, \( g9 J4 p# Y
『嗯……』雖然有點害羞，但陽菜還是不由自主握住了優子的手。
9 O" E4 s3 s. m2 o4 f2 A
優子想了一會，拉起陽菜的手放到胸前，靠過來認真地說：「明天我們先去醫院吧。」4 y3 _! x( a* q
$ X% C, h3 l4 A, I
『可是……那樣不是會……』逆著光陽菜看不清優子的表情，被拉住的手雖然很安心，但不知為什麼體內忽然升起了一點異樣的恐懼。
; D4 J1 m2 P$ r: Q* B7 N
「沒關係的。先去醫院吧。」優子以為陽菜害怕去醫院，於是安慰說：「不會很嚴重的，也許只是普通的生理期紊亂。我讀過醫書上說女生的生理期受很多因素影響……比如說……」/ B" ?: x) K2 h' I- x+ {
2 @8 T) t% Z/ A e
『比如說……什麼？』看著用輕鬆語氣讓自己放鬆的優子，陽菜不知是恐懼還是心動，下意識緊緊握住優子的手。7 y8 f8 L9 V0 ?( ~* D3 c2 y7 p
" j* |0 I2 d5 n5 Z% M& R" E
「比如說……」優子的笑容忽然又變成色栗鼠的樣子，湊過來輕輕親吻陽菜的臉頰。 q! N( [( ^3 L* o9 X `& b; A& F
) L. v+ S6 ?. g$ j7 f6 [
5 b9 C0 s t7 s2 e+ g
# C" v! V6 p* S: ~0 e% A4 y
一個月前在陸君面前拉過自己的手堅定地說「陽菜是我的你少碰她」的優子依然在眼前栩栩如生。穿著曲棍球隊單薄隊服的優子像只兇猛的小動物一樣擋在自己面前。起因是陸君因為在公園裡等太久而打了自己。
嘛，雖然如此，自己卻並不是因為這個原因才和那只色栗鼠交往的。/ W# J- ]8 [/ Q" S
3 v; l0 q. w T( T
很多年以後，陽菜回憶起這個橋段，卻怎麼也想不起來兩人究竟是因為什麼原因開始交往的。記憶中雖然有許多零星的溫暖片段，那只總愛盯著自己笑的、有著棕灰色眼睛的小傢伙，不知什麼時候自己開始喜歡追逐她在球場上奔跑的樣子，直到畫著彩色指甲的時候也會走神的地步，以及許許多多個陸君不來接自己的下午，騎著單車載自己回家的那個並不寬大但溫暖的後背，因為個子不夠高，為了更快蹬起單車，努力地從單車座椅上站起來吭哧吭哧蹬過自己家門前那條長長上坡的樣子……一切好像點點閃光的珍珠，但是卻怎麼也湊不成完整的片段。* B2 w3 P' @0 a0 k) s
同樣的問題問優子，她也只是笑著搖搖頭。
對兩個人來說，一切都始於交往一個月紀念日這一天。從那一天起，時間開始了。( |! J& R M5 p' M3 y. h
優子承認那天晚上陷入沉沉的睡眠之前最後閃過腦海的是明天帶陽菜去過醫院後去哪裡吃飯，該搭哪班電車回家，以及晚上回家洗好澡以後還能溫多久的書。瞥了一眼牆上的掛曆，距離聯考還有一個半月時間。除了假日，那張日曆上日期的顏色都是一樣的，給人一種莫名心安的感覺。就這樣和陽菜在一起……溫書……聯考……考上醫大……成為一個差不多的醫生……然後繼承家業，或者去公立醫院工作也不錯，自家醫院就留給哥哥好了……日子就這樣流逝。陽菜呢？……不知道呢，陽菜的話……
那時候還在不在一起呢？2 d+ G; y) e6 v1 ^3 Z" v
不過這個念頭並未讓優子有任何不安。以後的人生還很遙遠，管那麼遙遠的事做什麼呢？總之，自己喜歡陽菜，當下和陽菜在一起，就很好了。4 k$ ?: O7 x$ \/ v
然而陽菜想的事顯然具體很多，那就是：最後一次和陸君做的那天，到底有沒有吃藥？+ d# Z# f; ?6 ^* U
5 E: E1 d" `; D+ H$ ]7 z
自己和陸君分手時各種麻煩的牽扯都是優子出面去打理的。雖然如此，也並非說自己完全是被動的一方。以男性論，陸君各方面都過得去，唯一一點問題是，自己好像從來沒感到陸君對自己有多珍惜：陸君一直到和自己分手都不樂意主動採取安全措施，而且，好像總拿自己當做發洩的工具，從來不考慮自己的身體狀況或情緒。 所以，安全措施的話，只能自己吃藥。問題是有的時候自己也會忘記，或者認為在安全期以內，或者藥吃完了沒去買，諸如此類，所以也並不能保證每次都吃藥。交往很久以來，似乎一直很幸運，從未出過問題。
拜託。陽菜在心中暗暗地祈禱。 , B( i$ Z3 v; U, N/ E. b+ d
最後一次和陸君做，似乎是在分手前半個月。已經記不得是因為什麼原因。總之是一貫的強引。自己那時對自己的心情也沒有好好去追問，究竟是還愛著陸君呢，還是對優子仍然不確定呢。……不知道，總之沒有反抗他。……1 n1 f5 ^1 p. i! ?7 o% g ^* H. ^
等等，上個月的生理期，好像也沒有來過。……這樣的話……' F/ g" N( f8 K' `: K, Z
怎麼辦呢。萬一是懷孕，要怎麼對優子說呢？4 E. V0 e) y- t$ M r K
0 s# s3 W1 \: N1 S! ^3 Y6 g: f
黑暗中陽菜忽然被恐怖攫住，流下了眼淚。6 R. [- E5 J, V9 [
陽菜承認，自己有時還是會拿優子和陸君相比的。如果是陸君的話，只要想做，不管自己是不是在不規則出血都會做，但優子就會尊重自己的意見。
: }" y7 q% z' P, r" W% {% R* n8 _7 y+ }
總感覺……自己有好好地被優子珍惜著。想到這裡，淚水更加難以停止。
4 I- u! \5 M' u, ^& u' i5 a
神啊，請不要奪走我的小優。
7 O& |# ^" J w3 @
陽菜從背後抱住優子，把頭深深埋在她背後。- V3 B3 Q/ ~8 W- k% d
$ x8 Y5 v% N3 i9 V0 X7 n$ y# G
優子好像有點醒了，伸手撫摸著陽菜的手。
「にゃんにやん」. f v- U: V9 m, Q
q* U' ^8 G: G* l9 g" X- J
好像覺察到陽菜哭了，優子翻過身來，抱住陽菜。) a! f7 s& v% Y3 {( H
% }' l, {" S% I) z u
「怎麼啦？」 * L, {4 C# P/ w5 c& m8 N2 a
『……害怕。』陽菜不知道說什麼好，只能含含糊糊說了這一個詞。, z& n! b) j: W: L# C
7 c, h. Z; X, D5 K) V% r* X
「怕去醫院嗎？」從小在醫院長大的優子笑了起來，「沒關係的，有我在，にゃんにやん不怕喔~」輕輕撫摸著陽菜的背。
0 f. w5 a" g0 z0 H' Q: Y$ Y
『小優……』陽菜把頭埋進優子的胸口。優子用手指輕輕梳理她的頭髮。8 Y1 \* r, \ m( L7 X) R
在優子的安慰中，陽菜漸漸睡著了。
二、一月紀念日（下）
二月底的天氣非常晴朗，乾燥。搭周日早班列車去東京的人並不多，坐在並排的座位上，可以看見對面的窗外是湛藍的天空。偶爾有雲從初石和愛宕的方向飛來，飛過北面的山巒。這條列車當時才剛剛開始運營，整條鐵道沿線都是新建的城市，常常十幾分鐘過去，都是大片大片的田野和河流，看不到像樣的居民區。只有到了新建的車站附近，才能透過落地玻璃看到若干站前町的繁華景象；隱隱約約看到有的人家院子裡，辛夷已經漸漸開出星星點點的潔白的花。
( @/ V: i% a- Q" A3 J, p9 V
陽菜已經不記得在去東京的列車上優子說了什麼，總之是一個勁地說。坐在陽菜的身邊緊緊握著陽菜的手，眉飛色舞的樣子，讓人禁不住想捏她的臉。但車離東京越近，陽菜的心就越發不能停止地沉向無底深淵。車到平和台時，因為緊張到胃痛，陽菜緊緊抓住了優子的手。
1 V- J0 g4 h8 c) r; b7 f# q$ Z
優子微笑著握住陽菜的手放到自己的膝蓋上。# b0 f) a6 e- V/ {% Q2 }
「陽菜不怕喔，有我在呢。」1 O2 X& T/ ^! h& t4 x
* e& {! s; b F$ `0 k% g7 z" c; B
& a5 J' K6 ?) k( ^9 Y7 \ s; J F) I
優子後來承認，那時候的自己，並不懂得「有我在」這幾個字的真實分量。不知道什麼時候學會了這樣的話，也知道這樣的話說起來讓人安心，就習慣性地拿這樣的話來安慰怕上醫院的陽菜。那時候完全沒有想到這個世界上還有更嚴重的問題——可能聯考是最嚴重的問題——兩個人在一起，什麼事情都能克服。
那時候的優子是這麼想的。
7 \( l: `2 d8 g) k5 D
而陽菜則好像溺水的人，抓住最後一塊浮木般抓住優子的話：「陽菜不怕喔，有我在呢。」
不知什麼時候，優子輕輕扣住了陽菜的手。
9 e# d% F- R) o
5 P# [% x. `# m# ?
快到醫院門口時，優子覺察到陽菜不能停止的顫抖，於是放慢腳步，握起陽菜的手，小聲地說：「陽菜不怕，什麼事都有我在。」# | @" e3 P+ s8 n
; [" g5 @' j/ _% B5 {$ X
不知道是不是受這句話鼓舞或暗示，陽菜鼓起勇氣轉過身，嚴肅地看著優子。: L6 }; G7 C* \0 y5 i
4 g' h0 X, Z r% F5 ?8 O
『小優，我……有話要和你說。』
# Z! x+ S, c% K# z2 j3 }
& p0 s, t" q2 G4 t/ O5 J2 c# o0 E
星期日上午十點，有樂町聖路加醫院附近的堂吉訶德咖啡店靠窗的咖啡座。陽菜低著頭，看著白糖在黑色的咖啡杯中融化，很想要去攪拌一下，但是不敢拿起手去碰杯碟裡的勺子。
; w4 C/ N+ z! \+ O. l
優子坐在對面，一言不發。從她的表情上完全讀不出她內心的想法。! [' ~* A8 Z0 M1 M' j: D* N/ W
; o' n5 ]5 N# r' T/ z! }9 l
「總之，我們先去檢查一下吧。」優子忽然說話了，從表情上依然讀不出她的任何想法，「不檢查一下的話，什麼都不會知道的。」
/ Q' i* [5 w; I' ~; Q8 a/ ?
『嗯……』陽菜很想說什麼，卻又什麼也說不出口。拿起茶勺想攪拌咖啡，優子卻搶先一步把咖啡端走。# A s( U) R" X9 \; X
- P# h4 u5 F2 d. F
「稍微等我一下。」優子說。
『嗯。』一瞬間很害怕優子離開，但又怕說出口優子會生氣。看著優子離開的背影，想到在每一段戀愛中，自己好像都是這樣：害怕和無助的時刻，希望對方能說點什麼的時刻，期待對方能溫柔地照顧自己的時刻，總是面對這樣的背影。陸君是這樣，之前的男友無一例外也都是這樣。……
想到這裡，陽菜不由捂著臉哭了起來。
+ I9 J2 \# y4 p& T i
忽然聽到面前輕微的磁片觸碰鋪著桌布的桌面的聲音。抬起头，优子把一杯热的柠檬茶和一碟オペラ放在自己面前。2 b( O2 O3 q4 o& C0 ^$ u4 y
: e' R0 c* q7 `. O- J1 F+ `* @7 |7 L
看到陽菜哭了，優子在陽菜身邊坐下，拿出紙巾為陽菜擦去眼淚。
「我是不會走的喔。」- @0 N8 Y4 N Z: I2 _* z6 @, {
% V9 N' \7 U3 N. q8 C- [
優子拿起茶勺，舀起一點檸檬茶滴在自己的手背上。
「已經不燙了，喝檸檬茶吧。」
頓了一頓，又說7 m" ]7 o% q+ w& x$ q5 R
「懷孕的話，喝咖啡對身體不好。」說完趕緊補充「如果，……我是說如果！」( a; k* U6 f- L7 w. D/ X0 V: d
* ~! R# A+ P. K6 G* K5 H/ R
阳菜看着优子不说话。* v/ l* S1 _0 M% [
「还有这个，オペラ」優子指了指小碟子裡的黑色蛋糕。
『嗯……』
「等會的婦科檢查也許會痛和不舒服。吃了這個蛋糕，會好一點吧」優子的聲音越到後面越低，「……我是這麼想的啦。」- ^7 E2 _* h8 B! O
2 |3 c1 {' Z& f4 v: g4 B
% A& e; z2 B Q3 g6 T, d
做檢查花去了比兩人想像要多得多的時間。陽菜到現在還記得那張白紙黑字的檢查報告單，上面非常明確地寫著：妊娠8周。
冬季的天黑的非常早，從醫院出來天早已全黑。在日暮裡車站隨便吃了點什麼。吃東西的時候只聽見輕微的勺子碰撞壁的聲音。兩人都沒有說話。( ]% m8 v6 O- P5 \; R/ O0 W
1 [9 W d9 N8 {. O; P" U& \
雖然在咖啡店被說了溫柔的話，但陽菜還是不敢確定優子的想法。從醫院出來，優子始終一言不發，在夜晚也看不清她的表情。
忽然想起今天來東京是慶祝交往一個月，優子一定沒想到交往一個月這天，會發生這些事吧。. t& \* u7 J G1 y' V
說起來，優子一定很難過。明明期待了那麼久。……
陽菜這麼想著，又想到檢查報告上妊娠8周幾個字，不由鼻子發酸。
兩人一前一後走進日暮裡車站。
比起從起點站開始搭乘的上行線，日暮裡的下行線因為並非始發站，所以很擁擠，找不到座位。優子撥開人群為陽菜開出一條道，把陽菜帶到左邊車門邊，費力地給陽菜騰出位置，讓陽菜站好，然後自己面朝她，兩隻手努力地握住金屬扶手，形成一個類似人牆的形狀。擁擠的人潮一點也沒有影響到陽菜，因為他們始終沒能突破這面瘦小但頑強的牆壁。- `# ?: ?# Y1 a; Q/ ]# P
「叔叔是有練過的！別忘記叔叔可是代表櫻高去美國比賽過的曲棍球大師級前輩！~」很久以後陽菜提起這件事時，優子不無得意地自吹自擂。
不知道優子有沒有看到當時陽菜羞紅的臉和眼中閃爍的淚光。
不過那天晚上，一直到送陽菜回家，優子也沒再說過什麼話。! w# H- C2 D& k
站在陽菜家門口的臺階上，兩人互相沉默了很久。間或一輛機車駛過，明亮的黃色燈光照亮了陽菜的臉，優子的表情隱沒在黑暗中，越發看不清楚。
——————————————————————————————————
註：オペラ，一種巧克力蛋糕
三、「……愛是恒久忍耐」0 P! p* c: |9 C0 r$ \2 i2 A2 z2 C
整整一天，陽菜都在走神。5 P2 m0 x6 q2 }& Y M
" A9 w& G2 N4 _' H
真的懷孕了。
「妊娠8周」幾個字，白紙黑字，是現實，不是噩夢。* r( m* H1 h- j7 Q
2 S6 d5 K- E9 }" j" l6 W/ A
好希望它只是一個噩夢。2 O# E2 p$ [7 |/ l
( ^, n2 l4 k: E' ^; a
不對，也許它就是一個噩夢。6 s' u) V- t2 G' m
) U! ^- h. `4 L( `
問題是，不知道如何醒來。% L5 C4 _ d5 U. S
' R/ Y0 [0 _# k3 P/ {0 C8 f$ i
知道懷孕後，之前不那麼強烈的初期反應忽然變得強烈起來。清晨覺得很餓，但看到早飯時，又完全沒有想要吃的胃口。5 B' F" }# x7 Q1 @
: U/ _0 _' ?, C4 K' M* p
到學校後忽然吐得很厲害。才加和亞美菜她們都有過來問。; \! a. d4 l+ x/ }7 m; i! `
還沒有想好怎麼對大家說，只好搪塞說胃不舒服。* {( r/ Y" h/ b3 F; J& |
( f0 |" }$ {7 V5 m+ X- p" ?
對爸爸也是這麼搪塞過去的。
/ X7 S# W: U+ \: i2 e# H
不知道要怎麼面對大家，更不知道怎麼面對爸爸。
$ S! y6 E5 Q# U5 x
1 j, { I; Z$ l3 \9 |
老實說，最不知道的，是怎麼面對小優。
; M$ u! N# X, ^# t
之前看優子帶曲棍球隊訓練時，見識過優子發脾氣的樣子。但優子昨天並未像自己想像的那樣發脾氣或丟下自己不管，相反，雖然沒說什麼話，也能感到小優的溫柔。3 E9 b# x. i# M6 W# N1 O. L
但昨晚一直沒有簡訊也沒有聯繫。早晨沒有一起上學，優子在想什麼？完全不知道。
期待好久的紀念日就這樣被毀了，而且還是突如其來的重磅炸彈。 G+ W y6 w( [% w' V5 g
小優晚上回去應該還有溫書和準備聯考，不知道昨晚有沒有好好睡。9 ~) k0 a0 a( R( r, R
; [; x5 m8 @" K/ _1 y
……即使如此，也還是好希望優子能說點什麼。哪怕是發脾氣也好。
對不起優子，全是我的錯。
8 P5 |0 G, \8 a9 }
8 l1 D- A4 \! C% i
吃午飯的時候優子也沒來找陽菜。
. o/ |5 A! k* V( k
一起吃午飯的才加忽然問：
「陽菜是有男友的吧。」
3 S2 ~0 {: t3 e4 @5 N- J- g
『分、分手了。』心裡一緊，陽菜回答。- k, @ _$ \4 b
「雖然是很失禮，不過」才加放下飯盒，小聲湊過來問「陽菜是不是懷孕了？」
, E& u! d2 J! D" a% o
『我……』陽菜不知道怎麼回答。6 M8 Z4 T' R8 \9 h
% V" x! ^: }" d" C
「恭喜。」才加小聲說道，臉上寫滿憂慮，完全不是說恭喜的表情。
因為不知道如何應對，陽菜想埋頭吃飯，但一勺也沒能吃下去。1 S# ^6 n& @% x) j5 M# Z+ d
「所以是打算把孩子做掉嗎？」小奧不知什麼時候加入了對話。
+ e7 q( {+ ^$ V
「……如果你真的決定把孩子做掉，那麼只需要自己刻一枚印鑒就好了。」小奧向陽菜建議，「我就這麼做過。醫生不會問的。」
( ?4 w) V4 B$ K3 M8 |
「我該要去……把孩子做掉嗎？」陽菜不確定地重複這句話。
沒有人再說話。大家全部埋頭吃飯。周圍忽然充斥著此起彼伏的咀嚼聲。
9 \% x& H5 L7 B* G% R( b; V
『咦？由紀怎麼沒回家？』
優子坐在空蕩蕩的教室，回頭一看竟然發現還有沒回家的人。
「不想回家。」
) |# _" a; C8 c- p9 r) v* N8 i$ h' g
由紀簡潔地回答了一句，又低下頭看書。; G1 @: M# r5 ]$ O$ B7 h
1 o: L; L* l' N: o" t+ _* M$ U4 u
) U& l! k! z7 E( }+ m6 L0 e
今天沒有約陽菜一起回家。陽菜也沒有傳簡訊來問自己。兩人似乎保持著沉默的默契。; h0 b1 `: E! J7 w6 V: A3 j" n
) y! t+ g1 z: x+ ~
昨晚送她回去，在她家門口，兩人相對無言。原本想說點什麼的，可搜腸刮肚也想不到該說點什麼？
習慣性想說「有我在」，可是忽然感覺到這句話的分量。
「有我在」根本不只是一句普通的話，而是一種承諾。1 Z' v8 Q U2 |# a# o
3 {( B! _" R o0 P1 M) z! m* n
對懷了別人孩子的陽菜，可以給這樣的承諾嗎？尤其是，自己一個月前曾經在陽菜面前對孩子的爸爸大打出手，大聲說出「陽菜是我的你少碰她」。
: g: Q* m" ], c( _# e- y
搞不懂。0 A3 X- ]$ H8 d& c+ ?7 C, c) R4 K$ {
但是陽菜一定很難過吧。0 F9 R% k4 t8 g0 {; ?- [
一定也很期待一月紀念日沿著山手線亂逛。陽菜是愛漂亮的女生，早就說想去原宿買珠光色的眼影，還想說去買RMK新品深紅色指甲油。之前自己還和她說可以在網上買，陽菜卻說指甲油一定要親眼看過才知道顏色，拍攝都有的色差，對指甲油來說是最致命的。; r2 u r9 d! M; A; K
優子記不清什麼時候喜歡上陽菜。只記得最初，自己很愛看她畫指甲油的樣子。
0 X0 y {6 }6 l9 X) p
開始一直以為她呆呆的。相處後卻發現她意外地溫柔。
抿嘴一笑的樣子，有時候遷就自己的執拗……開診所的父母每天都很晚回來。認識陽菜後，陽菜覺得自己一個人溫書還要吃便利店沒營養的飯菜太辛苦，於是幾天一次來家裡 給自己做飯。看著陽菜在廚房裡忙碌的身影，忽然想著能一直這樣下去該多好啊。
2 P: }+ p: q$ T7 `. h
可能是某次陽菜看自己吃飯吃太快，嘴角沾上了飯粒，笑著伸手過來把飯粒摘下的樣子，讓自己動心了吧。4 Z& @) g+ v* h2 M
之前每次陽菜給自己做晚飯，自己都要堅持送她回家。漸漸發現自己越來越不能忍受送她去陸君那裡。
. z, e- k& T- J4 \
聽說陸君有時會打陽菜，更是恨不得扛起步槍把那個姓恩田的傢伙打成蜂窩狀。' H9 d4 ?" r, b
6 o; B0 V! v1 h) A
好像是某一天，陽菜做完飯，說要去陸君那裡。半路上下起了雨。兩人都沒帶傘，只好在沿途一家7-11簷下避雨。
2 Q" P( y* M0 U+ h2 g6 N
雨一直沒有停的趨勢。陽菜拿出手機時，優子不知道自己怎麼想的，奪過了手機。6 `$ ]# w/ x* W1 R# _9 @
& D7 [2 k1 ]/ ^- g4 t, u
「不許！……不許打給他，不許和他傳簡訊！」7 v- @9 I* h( a' R$ S3 E* [& S
" F) e5 M& X( R
陽菜驚訝地看著自己，但並未想要奪回手機。兩人就這樣對視著。
. t5 J; v- b$ f; E) A' k( G
簷下是雨水滴答滴答的聲音，夜漸漸深了。
「我喜歡你。……」
說這句話時優子並未抬頭看陽菜，只是把那只帶著粉色兔子形手機套的手機緊緊抱在懷裡。: E" b, \# k8 q, F9 }
! \% \4 \) b) ]$ P- o" U
這大概算是第一次表白吧。
2 I$ A' o o2 A5 c6 v* C
6 }: k4 s: k( m5 B) a8 S- B" B y
兩腳蹺在課桌上，全無形象看著窗外。夕陽漸漸隱沒在愛宕山後面。 O3 D& A& u/ _
+ [) G, `. X" x, k# S: J( X
完全不知道要怎麼面對這樣的事情。陽菜告訴自己『可能懷上了陸的孩子』時，一瞬間簡直想流淚。混蛋！混蛋！好容易打敗了那個混帳，搶到了陽菜公主，還沒有真正在一起過，就要面對這樣的事。
那可是陽菜和那個男人的孩子！
! }$ f9 G) ^4 _! G
完全接受不了。
自己當然知道，陽菜這麼漂亮的女生，之前肯定有過經驗。內心也知道她一定和男生做過。但是對於『陽菜懷上了其他男人的孩子』這個過於赤裸的現實，自己還是有點不能接受。
3 r6 j- C) ^+ _9 B
懷孕這件事，雖然並不是陽菜背叛自己，但聽到的第一刻，確實有被背叛的感覺。
, t& x2 N7 [& z8 T, `, x Z
……不過，昨晚的陽菜，看上去很悲傷呢。" }( f: c ~0 R- W7 j" ~5 U( G
* S2 O- |9 `" k, f( E1 M0 T
這麼想著，不由又擔心起來。昨晚陽菜有好好休息嗎？有沒有晨吐呢？懷孕反應強烈嗎？有沒有和爸爸說呢？說起來早上沒約她一起上學，自己走路來上學真的沒關係嗎？……4 n0 f- D( t; {: M' N' ]
可惡……自己為什麼還會擔心她呢。) x( N; d: d: d/ @( u8 U1 a4 ~
7 Y1 P5 S3 L7 }& C0 I2 o: n) i
, v9 X" p4 ?+ }) n
但是還是很擔心她。! r; d2 D# h8 M
% f& \- p0 E8 w2 n2 `: t- t
陽菜也許，很想要這個孩子吧。9 v! `: L7 Z% `! @3 ^5 m
& y+ _9 J0 X, K/ c7 w. y+ S
如果是女生，生下來的話一定很像陽菜！一定會很可愛吧。
. X+ c, L( r: l4 d' {$ \& u9 }) C
可是一想到孩子的爸爸是陸，就沒法接受。
0 V! ]3 C* k( @1 y; ~
* U. r6 t/ ]# o# d/ t c
為了排解矛盾的心理，打算和仍然在埋頭看書的柏木由紀搭話。% D5 f$ K6 Y9 G4 k. r
「喂，由紀，你在看什麼書？」優子轉頭用輕鬆的聲調問。
『聖經。』
優子走到倒數第二排，在由紀前面的座位坐下，繼續蹺著腿看著窗外的夕陽。
「有這麼好看嗎？」/ n0 h8 t! l0 {; j% M
4 n7 K8 Z& B0 K
『還好。』/ K$ o+ P8 I- A
2 I# J* I7 C- S0 O5 s- X. [7 X7 d
「念兩段來聽聽吧。我頭好痛。」, V4 t# y$ |. ?, n
『念什麼？』 |2 H$ o, t: Z6 P) X, C" Z
「什麼都行。就念你現在看到的吧。」/ M" `. U7 F: T6 \8 L( T" V9 B A
7 o3 W5 J0 A l, k% R
/ l" Y4 n' q/ i
由紀低聲念了起來。
『……愛は寛容であり、愛は親切です。また人をねたみません。愛は自慢せず、高慢になりません。礼儀に反することをせず、自分の利益を求めず、怒らず、人のした悪を思わず、不正を喜ばずに真理を喜びます。すべてをがまんし、すべてを信じ、すべてを期待し、すべてを耐え忍びます。愛はいつまでも絶えることがない。……』. l) B% q& i& h
「等一下！！等一下，再念一遍，這段！」優子忽然跳起來，激動地說。
: q1 J. H" f, N/ C( w# g" F6 U o3 s
『愛是恒久忍耐，又有恩慈；# A2 ^% M# e' m4 f! G6 j. e. p' }' Y
3 [9 C& n# T8 I8 e
愛是不嫉妒；愛是不自誇，不張狂；不作害羞的事，不求自己的益處，不輕易發怒，不計算人的惡，不喜歡不義，只喜歡真理；' y# e( v; D, F, T; t5 u% E3 W& `% O
! T5 Z$ l0 P. [: F( ^3 y
凡事包容，凡事相信，凡事盼望，凡事忍耐。/ \5 m! Y$ Y9 F6 X& S: h
: C. D# I1 y' A3 [3 F/ Q/ S! T
愛是永不止息。……』0 E0 |, h8 W- O0 l! W
3 i; h& t3 l, ^% R% ~" a9 w
由紀低沉的聲音在空蕩蕩地教室中顯得格外清晰。5 W4 z% }! O4 ~5 j) \/ O; O
' y+ U$ u8 p$ Y6 B6 D( o
「多谢你由纪！」优子拎起书包飞奔出教室。
% q7 b r' P+ q9 Q* z6 d
優子忽然出現在自己面前的時候，天已經快要全黑了。陽菜坐在優子第一次對自己表白的便利店門口的公園。; y: l# L* m+ J( H/ t: [
# m% z7 |1 O( _4 s2 N6 k d( F
二月的冷風令人忍不住縮脖子，但是，不知道該怎麼回家。! J9 g! ]+ z6 M% j( e
) X* |/ n2 \ y8 ]3 h0 F
無法一個人回家去面對爸爸，以及一片寂靜的房間。* T. k$ k- b' r* L- `# J
# {- y3 P7 d4 ?3 Z6 v& M, R v
優子就這樣忽然出現在自己面前。
從單車上跳下來，優子露出「我就知道你在這裡」的表情，從單車上跳下來，對陽菜說：「上車。」/ i% N% C+ m5 o6 B2 Y
6 J6 _2 {. E: c+ f1 j
陽菜有點猶豫，但還是坐上了車後座。4 l4 a+ [: S- B, G2 j
一路上都默默無言。優子解開外套，說了句「如果冷的話把手放這裡」陽菜就乖乖地把手繞過優子的腰伸了進去。+ m( C6 I1 Q2 z" Z
經過陽菜家門前的長長的上坡，優子又從座椅上站起來費力地蹬著踏板。
『我下來走好了。』陽菜心疼地說。$ m0 ]8 \* U. X; _' d' h9 w/ d! ?
7 R( _' Y6 P# n5 \! E4 _. J; H
「不要。」優子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g8 n3 ]9 g# G% Q0 }" h
「你以後……會變得更重……對吧。」, o& I$ c1 J7 C7 U
「我會好好練的。會一直……騎車帶你。」
背對著自己，陽菜看不清優子的表情。這句話聲音並不大，但每一個字都聽得很清楚。
陽菜把頭靠在優子的後背。
# U9 Q2 s' R1 I# j- X; n. h1 J
騎完整條上坡，優子長長出了一口氣，陽菜從車上跳下來。
兩人相對很久，優子放下車，拉住陽菜的手說：
「にゃんにやん，呐……把孩子生下來好嗎？」
『小優……』 陽菜回握住那只手。眼前的小栗鼠還在因為爬了個大上坡而吭哧吭哧喘氣。
「我會一直……好好照顧陽菜，以及……」說這句話時優子害羞般把頭轉向一邊，「……以及陽菜的孩子。……」1 R6 J2 w* N' t
; _$ d+ K. g d0 U' H
靜靜的白熾燈光下，一對有身高差的少女緊緊相擁，身邊是倒下的單車。5 |) @+ \+ N) V1 t/ r
間或有車通過，刹那間明亮的燈光之後，又是萬籟俱寂的，深深的冬夜。
————番外：由奈什麽都知道————; @( a+ q! @. C" x4 [5 V
小嶋由奈です。
7 r3 w [% l1 X3 \+ u3 F7 }
由奈六歲的時候最困惑的問題是：媽媽和栗鼠爸爸究竟爲什麽會在一起呢？% [: i Z# n+ {4 H3 P2 G
% B, _1 q& S* ?
困惑的原因是：媽媽和栗鼠爸爸給的答案都不同。
當然，在很多其他問題上也有分歧。比如，每一道計算題，媽媽和栗鼠爸爸的答案都不一樣。# F/ X5 ~2 J/ m* h1 C, K- r" d9 z
不過，最後媽媽還是會說「……爸爸是對的，ゆうちゃん還是要聽爸爸的。……」' r Q+ [& B! O
雖然媽媽說這句話的表情是很勉強啦。* [0 F! D! K" o' H% {8 C
……也許，1加3真的等於5也說不定？不過，栗鼠爸爸說是4，就寫4好了。# R; ?, N( J* k r
媽媽也許一直認為1加3等於5，之所以贊同栗鼠爸爸的答案，並不是因為媽媽覺得1加3等於4，而是「爸爸是大學院生喔。」
對此，爸爸的答案幾乎是定番：『……加減法不是小學教的嗎？』 I! h6 I! T& e6 @6 N: k
$ p+ v9 U9 r: E1 r/ W
嘛，回到那個問題。媽媽和栗鼠爸爸究竟爲什麽會在一起呢？
栗鼠爸爸的答案是：『因為……因為不能丟下媽媽和ゆうちゃん不管嘛。』
媽媽的答案是：「爸爸聯考的時候要不是有我天天給她做飯她早餓死了！媽媽當時可是勉為其難和爸爸在一起的。」, J1 l7 x; e) t
* ^, K" [$ Y- i# [5 g7 r2 _
答案相差太遠了，唯一相同點是，回答的時候，兩人的臉都紅到了脖子根。
由奈很困惑。於是，在爸爸和媽媽都在的場合，又問了一遍。5 o* Q! O& S( s J1 R7 l
「因為爸爸離開我燒的飯她就會餓死。」媽媽看了看爸爸。
爸爸只是笑，不說話。
『因為……因為我比較喜歡吃媽媽燒的飯嘛。』栗鼠爸爸好半天才憋出這句話。
媽媽一臉理所當然的表情看著她，好像在說 看，是這樣吧。/ k# @% V9 F2 r( n) O' b$ Z
『雖然，醃黃瓜經常忘了給辣椒去籽；蘿蔔泥有時還能吃出蘿蔔塊來；炸蝦炸得有的地方生有的地方老，咖喱里的雞塊有時還帶著冰碴……』0 z! @: F) ^+ j% K. ?) s: T ^
——唔，我知道我該上樓做作業了。- x: k, W& G* ]8 A4 b
跑得慢一點還能聽見哀嚎聲喔~! h9 Q1 ~$ ^: c& q
不過得出了一個結論呢。
「爸爸媽媽在一起的原因，是因為爸爸愛吃媽媽燒的飯。無誤。」
——————————————————————————————————/ h% _* r8 J; C( E
【所以說，1加3到底等於幾？】) s" ^( v8 |0 w; F" e1 Y7 Z
+ w# Q: f# C5 u L
優子：ゆうちゃん，看好喔，這是一根手指，這是三根手指，加起來有幾根？3 A) P7 H2 |# d+ E' }3 m, l2 T& R
由奈（專心地數）：1,2，3……# v! o1 z3 R5 n# G
陽菜：怎麼看都是5根嘛。" I+ r( N+ o5 o2 z
優子：……（笑容僵硬）( T; S0 \- J% ]: F7 A# M8 Q5 K
陽菜（用心看了一會）：哎呀，怎麼會是4呢？% R4 q) o; W9 c4 a" p+ H1 S3 {3 }
優子（黑線）：本來就是4啊。) t+ U3 R! J7 W+ Z1 Y! F1 J9 k
陽菜（跑開）：糟糕了。（跑回來）孩子的爸，我們沒有西紅柿吃了，我要去超市一下。2 {; j: ^9 c- S. j$ f" t6 S
優子：上周不是買了5個嗎？
陽菜：我算錯了，只買了4個。
由奈：栗鼠爸爸抱抱~由奈也想和媽媽一起去~8 @5 H* \! x1 T6 y8 ?" V
陽菜：ゆうちゃん在家裡乖乖寫作業啦~6 b: Z. z) {6 B9 |9 W7 r, `
由奈：由奈想吃yuha味覺糖~
陽菜：……去換衣服吧。（轉頭）爸爸你也換衣服啦，等會幫我們拎東西。1 Y# L9 X% b. C% D! ~% w" R
6 R7 \) m; m R# m6 O- Q, h
優子（內心）：這就是數學不好的代價嗎？
優子（大聲）：好的馬上來，……等等由奈，快點回來啊光著腳別去玄關！……にゃんにゃん我的眼鏡呢？……喂にゃん你怎麼又把的襯衫扔到洗衣機去攪了？……
四、……敢於直面三隻半兔子……
『小優。……我……』 J E8 F# U0 h! M% |* o2 d7 g
優子打開門準備下樓，陽菜從後面拉住她的手。* V1 R& p5 Q; }/ z+ Y5 n5 K
/ y' k& u% x! j7 o, b c
「陽菜不怕喔。」優子笑著握住她的手。「我馬上就回來了。你先在房間裡休息一會。……啊，抱歉，沒有什麼東西可以玩；……那個，電腦有輻射最好不要玩哦。不然困的話先睡一會也行。」
* r3 m" B$ |% ^. }& l" n
『優子……加油……』陽菜低下頭，用小得不能再小的聲音低低地說。1 e/ G {# E; {
1 y, b( v+ X! s7 O! r
「沒關係的啦，我完全都沒有在怕的！」優子又露出栗鼠般的笑容。/ x3 Q+ \2 M, ^) V
完全沒有在怕的……明明手抖得那麼厲害。3 }+ Z B n: A6 R5 @8 |
* ]1 ?1 P t1 Q& V
『為了我……』陽菜喃喃地說，本想說的是『為了我，可能會和家人鬧翻，值得嗎？』但立刻就被優子搶白。
4 n/ N) z3 S& _0 N4 U; \
「為了陽菜還有我們的孩子！」優子特別把「我們的」重重地說出來，「大島優子，加油！前進！呀吼！」咚咚地下了樓。
下了半截樓梯忽然回頭，對陽菜擺出V形手勢，露出門牙笑嘻嘻地說：「啊對了還有為了叔叔我！」
『好蠢。』陽菜撲哧笑了出來，然後聽話地回到房間，關上門，躺在優子的床上。 Q8 T7 T6 ?+ I/ ~+ s
/ ], N7 a# H9 O1 y7 J3 w1 I! i# m
' v( I/ X! W( M% q/ g5 B
優子決定和陽菜搬出去住，一半為了好好照顧陽菜，一半為了以後的生活做準備。優子的計畫是在柏葉的醫大校區附近找一間13疊半左右帶浴室和簡易廚房的公寓，連續幾天放學後把陽菜送回家就和班長高橋以及曲棍球隊的老搭檔咪醬一起騎車去柏葉看公寓。最後在館山附近找到一間無論是面積還是租金都差不多合適的房子。帶陽菜去看了以後，也覺得滿意，唯一的問題只是房間面積小，所以只能睡榻榻米，這對從小睡慣了床的陽菜和優子都是不小的挑戰。
! M5 a7 | u+ W0 f# o
「月租金是三萬，免去禮金，首先要預付4個月房租，就是十二萬。」附近的一間小餐館裡，咪醬拿出紙和鉛筆計算開支。( `2 W- C% I5 \
* _! r5 p! l( ]3 u7 x" h+ Q8 i
『在柏葉，單獨生活的話，一個月我需要至少8萬。加上陽菜一起住的話至少要13萬。有了孩子以後，第一年每個月可能需要至少18萬。』優子一邊敲著計算器一邊說。3 A% z2 Z* U% p- b$ k/ \
「別忘了加上大學學費。」高橋說。1 P+ m" F3 n7 \$ K
「再加上大學學費的話太誇張了。」咪醬一邊寫一邊說，「上班族每個月才25萬，再加上學費的話全日制上班都不夠花。」; Y' A; ~" v( ~- |1 s
5 w( R1 U g' h# }
「你得努力掙獎學金啊。」高橋拍了拍優子的肩膀。- k7 A4 R) L5 ?; I& k' ?% `
『獎學金的缺口，我會爭取實驗室的助手的經費補起來。』優子說。9 k: v+ I. L7 f# p( v
2 D4 u# _; s2 d. z
「佐江和我都想報考醫大，不過是藥劑師專業。」咪醬繼續埋頭猛寫，「昨天我們商量過，我們兩人中任何一人申請到獎學金都會給你。」
「我昨天聽友美說智美想考護校。」高橋說，「智美說護校有實習經費，一個月大概有五萬，她說願意兩線（注：即實習期間不住實習單位宿舍），扣掉一萬元的通勤費和兩萬的餐飲費，剩下的兩萬支持你。」' e+ t X4 J% x7 a9 _4 ^1 G. s
# V4 E( d' r! a4 s' S3 g. F0 E O
『兩萬塊一個月在橋立，她能吃到什麼啊。』優子小聲嘟囔。! F8 w' u3 Y: y' T
「每頓吃7-11的盒飯，大概200塊中飯晚飯，早飯壽司加小金井100ml牛奶也是200塊，一個月一萬八千，還夠200塊機動消費。」高橋說。$ n8 ~" B: d& T" q# Q
『天天吃7-11早晚有天要吃倒。』優子繼續低聲地嘟囔。
「安啦，她歸宅族，大不了叫家裡做好了便當帶去。」咪醬說，「陽菜要好好休息，你要念書還要上實驗室，不能讓你們太辛苦了。」
「還有麻友的7萬。」咪醬在紙上的收支平衡表的貸入條目上寫了七萬元三個字。* I% T; V6 X, Z, |5 e; w) b4 i
麻友聽由紀說了陽菜和優子的事。第二天借走了優子的筆記。午飯時還給優子，優子打開一看，裡面夾了一個裝了七萬元的信封。
3 X3 C0 _0 ~" }
麻友對此的解釋是『對於動漫宅來說都是小意思，省兩個手辦就有了。就當做給妹妹買手辦了。』 管陽菜的孩子叫妹妹，多半是因為麻友管優子叫屁屁爸爸。說起來麻友是第一個認為陽菜的孩子會是女生的人。
「呐，優子。」高橋不好意思地拿出一個信封放在桌板上，「這是我和前田的十萬。多謝你之前陪我去找她。……五萬是她打工的收入，還有五萬是我存著準備買漫畫和CD的經費。你可以先用這些錢去叫預付房租。」2 D; n% w; g a+ L+ F' E
優子沒說什麼，接過信封，端坐起來雙手放在膝蓋上深深鞠了一躬。
# t2 b5 [+ H1 R& T6 G4 ~
7 o* o+ \) Q( B5 l& b+ K0 w% w: S, n
到了勢必要面對父母不可的時候了。
優子決定先說服自己的父母，再去說服陽菜的父親。對於自己的父母，優子決定單獨去談。8 L" P5 k5 }; F: i: r
% P" C$ N: }8 @
陽菜很擔心。優子關上門後，就一直躺在優子的床上，抱著優子的Duffy熊，不敢去聽樓下的動靜。
! G/ I0 W% u8 g! a
「媽媽，我想和您談一件事。」
( L4 C# J) N# L% k8 y
五分鐘都端坐不住的優子，忽然恭恭敬敬端坐在媽媽面前。正在寫檔的媽媽放下手中的鋼筆轉過身來。
2 T: x7 I: m7 K; m; K
「媽媽，對不起。」優子拼命克制住心中的恐懼，用儘量平靜的聲音說：「我喜歡上了小島陽菜，就是我經常帶回家的那個同學。」# Q e# q# k; L3 @
『是今天你帶回來的那個頭髮長長的、皮膚很白很漂亮的女生吧。』
意外的，媽媽對喜歡二字沒有追究。
「是。媽媽，我喜歡陽菜，是情侶的那種喜歡。我想和陽菜在一起。」
5 `9 H) D# ^8 q1 m3 s$ P O: y( x- g
優子說著把手放在榻榻米上，用頭觸地，做出懇求的姿態。% T8 P) S# I. {" `: }
媽媽沒說話。優子停了停，繼續往下說。
「另一件事是，陽菜她懷孕了，孩子是她的前男友的。」3 o' J0 u) ^/ x. _, c
『所以優子的打算是？』媽媽說話了。聲音裡聽不出任何感情色彩。+ K+ \$ U" F( P8 N$ t) K
「我想讓她生下來。因為我喜歡陽菜，因為那是她的孩子。」. F, D. Z% z( {$ ~8 |
7 `: _2 B( s/ d0 z' I
優子停了停，咽了一口唾沫，控制住發顫的聲帶，繼續說3 u r# A+ s) Y- B1 N( E
2 [/ L! R* L6 v9 q# ~5 S
「我想和陽菜搬出去住。我會好好考試，上醫大，成為公立醫院的醫生，努力工作來養活陽菜和她的孩子。」+ V, I# g& @9 U C0 K3 H$ F* E
7 ]9 I( s g ?. `( l. O4 E
房間裡安靜了很久。7 N: ?$ n5 e, b5 r+ F. z1 O
- L; O) c3 U2 g' z& g3 R8 m5 n
『優子呢，從小就是有主見的孩子。』媽媽終於說話了，『優子長大了，有自己的生活。不過，你要考慮好。』
% w4 X9 V! M. Q1 Z2 B
「請媽媽指點。」優子跪在榻榻米上不敢抬起頭。
『優子如果決定要和陽菜在一起，就要有相應的覺悟。和陽菜在一起，那孩子就不只是陽菜的了，而是你們兩人的。』媽媽的語速並未加快，但語氣相當凝重，『優子要一邊準備聯考，一邊照顧行動不便的陽菜，等孩子出生了，還要細心照顧孩子。也不能過大學新生的愉快生活，別人愉快地享受社團活動和自由自在的氛圍時，你要努力工作，掙錢養活她們。』媽媽喝了一口茶，『還有，不能再小孩子脾氣了。要學著做一個成熟的大人。優子能做到嗎？』
& T ^/ I! |5 q$ c) |% N& H5 {4 e
「我會努力的！」優子從榻榻米上坐起來。
『之前給你的兩隻兔子，還在嗎？』媽媽好像轉移話題般忽然換了一副輕鬆的口氣。) J) C; P# c2 Z5 V, l* r
# C7 a# B( Y& d6 `/ Y/ b
「在。」$ s1 B- V7 z( \# N0 v" \
+ }9 m, ^+ v% [8 N* ~' ` i
『去拿下來。』" R! x7 q$ r, k7 ^$ G
優子打開房間的門，陽菜從床上坐起來，迎上去小聲地問：
『順利嗎？』3 ~ Q' t$ G+ V' I
! `# f) Y( N3 X2 y
「媽媽……好像沒有反對。」 t2 _$ M1 u" _! Y
2 A1 h0 @1 R, J: b. ?: Q
『真的嗎？……太好了。』陽菜情不自禁捂住嘴，一瞬間有想哭的感覺。, P! c( s9 P) y( m' I2 D
* i9 r6 q+ A! i7 S
「和我……一起下去吧。」拿好兩隻兔子，優子拉著陽菜走下樓去。- q" l, i/ L* O# K! c8 q; f4 |% p
陽菜總覺得優子和剛才下樓時不太一樣了。好像有點……太快變成熟？一定是錯覺。
% `6 L) ]: Y" B8 h9 e
V* Y# w3 P. l/ h/ }. V1 {" W8 Z
9 k# ?$ A% z: u8 e; d/ z" u
拉開媽媽房間的門，優子扶著陽菜在榻榻米上端坐，然後自己跪坐在媽媽面前，把頭貼在地面深深鞠了一躬，說：「媽媽，這是小島陽菜。」1 N9 g% g& [5 J3 s8 w
陽菜學著優子的樣子也深深鞠了一躬，說：『請多指教。』陽菜不確定該如何稱呼優子的媽媽，覺得只說請多指教有些生硬，哪怕用的是非常中規中矩的敬語。
- Q" @6 b" p$ o% l3 w4 i
媽媽也向陽菜鞠了一躬，說：『我們家優子，以後就請多多關照了。』
" B% z0 K! y7 E* x
陽菜羞紅了臉，趕快說：「是我才要這麼說。添了許多麻煩真是太抱歉了，今後還請多關照。」
) B, ?# u0 l7 v4 S' Z
媽媽拿出一條薄紅色的腰帶遞給優子，要優子給陽菜。6 D9 C" ? m* b0 D
『這是小優著物上的腰帶，原本打算小優結婚時作為禮物給她的的。』媽媽說，『以後請陽菜代為保管吧。』
8 t2 |7 u$ I; |
陽菜雙手合十拜了一拜，接過腰帶。$ G; U! F( z% ~ P9 e5 ^- m
媽媽問優子：『兔子呢？』5 v- H7 P* U) j% N, ~ H( a8 ]8 _
2 F2 g: q' X( ^+ t+ I
「這裡。」優子把兩隻兔子擺在茶几上。" y& n: q5 y' }( S. G
媽媽又拿出一隻，不對，確切說是兩隻兔子，一隻大兔子，一隻小兔子，和那兩隻兔子擺在一起。
4 p% U3 A' @% h0 C7 e! M7 L3 j
『優子曾經對我抱怨：逐二兔者不得一兔。』媽媽仿佛在對優子說，也仿佛在對陽菜說，『我給了她那兩隻兔子，告訴她，大島家的家訓是，逐二兔者，二兔兼得。』: d3 j. F& t3 C( _, d x
, v2 Q/ L4 S: L4 ^: i1 }- x4 T
『所以優子，』媽媽轉向優子，嚴肅地說，『接下來，請拿出勇氣來，面對三隻半兔子。』1 ~2 Z$ ~, Z" |& V
優子嘴裡說著「謹遵教誨」，接過「三隻半」兔子。 # R' q. G( i/ Y; }6 P* ?$ V
9 ~6 O) ~: D1 O9 h
" z, x8 i6 s: i1 e
『優子，加油啊！』1 _/ |$ H$ H+ e+ [( _7 f8 d
咪醬過來拍了拍優子的肩膀。咪醬國中時和陽菜同班，沒少見識陽菜爸爸的火爆脾氣。自從太太和別人跑了以後，陽菜的爸爸見誰都覺得對方要搶走自己的女兒。國中是男女混校，一開始班上男生欺負陽菜，陽菜的爸爸沖到學校拎起那個膽大包天的男生就往牆上撞，最後被兩個強壯的體育老師連拖帶拽拉走。咪醬常說，如果父母在子女的學校打人也要記過到子女頭上的話，陽菜早就被勸退一百回了。
# U- p& L( n) a' M
指原，萌乃，亞樹，小森和高城一起圍上來。指原拍了拍優子的肩膀，拿出一面旗開始揮舞。0 M( K2 I. D7 G, Q4 K+ S4 ?8 j
" u. \% w, t9 G: [
旗上寫著『一所懸命』。
! v. b. z& \8 L. M
「感謝小指的應援……不過」優子拍著頭說，「……其實，旗子上該是一生懸命吧。」
『啊搞錯了，不好意思我現在改。』指原慌忙滿口袋找記號筆，企圖把錯字劃掉。5 B# s/ b ~+ }# X& ^$ [5 y3 D8 S6 g
優子的忠實追隨者指原聲稱要省下買偶像寫真的錢支持優子。於是隔天優子收到了一個裝了五萬元的口袋，不過裡面全是一百元十元甚至一元硬幣。& U3 E$ n) ?, U8 N0 _
「小指你是去募捐的嗎？」高橋指著這個拿起來又重還會發出丁玲桄榔響聲的口袋。6 Q& U& M. ~: V# ]. ^* y
『我買寫真的時候總對自己說，每天節省一百元就可以了。』指原很自豪地說，『這可是我長期堅持不懈往裡投硬幣的結果！』
考慮到這五萬元拿去交房租很可能被房東視為怪人，乾脆就作為陽菜上超市買菜和日用品的零錢。結果這堆零錢一直用到由奈出生還沒用完。
% c" x! ?& R( H3 H
% N" }% Y" {) F* S0 h
優子和陽菜跪在陽菜的爸爸面前。
" ~/ A& ~ h3 ^% r0 R! l5 ~6 J
窗外偶爾駛過一輛列車，汽笛聲呼嘯而過。此外就是無邊的寂靜。
陽菜家住公寓，沒有榻榻米，木地板跪起來膝蓋很痛。但明顯這不是抱怨膝蓋痛的時候。
『別開玩笑了！我絕對、絕對不會把陽菜給你。』陽菜的爸爸在房間裡來回走著，反復說著這句話。
『懷上別的男人的孩子就夠糟糕了，竟然讓一個女生來羞辱我！』他停下來，站在優子面前，對優子吼道。
( z* W; ]7 L" j% H$ W5 l6 N6 |
「伯伯，請相信我，我真的喜歡陽菜，我會好好照顧她和她的孩子的！」優子再一次彎下腰。+ h; G) G4 x) E! x
『女人都是騙子！』陽菜的爸爸忽然拎起優子的領子對她怒吼，『你知道陽菜的媽媽是怎麼走的嗎？女人全是騙子，當初說的好聽，最後還不是都會走！』8 r5 Y0 J/ X. y
「我會好好照顧陽菜和陽菜的孩子的，請相信我！」優子並未反抗，依然直視著對方的眼睛。; H3 J/ \9 C; a
『混蛋！』一拳下去，優子被打到牆角，陽菜立刻膝行過去抱住她，哭著對爸爸大喊：「爸爸你不要打她！」# `# W r! W1 j4 W5 C" k5 n
' ]! w0 _& Z- Y) z5 |) A
『走開！你不要幫襯她！別以為我不敢打你！全是騙子！』陽菜的爸爸盛怒著走過來準備拉開女兒再給優子一頓老拳。" R& d( H1 B' l6 i7 M7 D
1 a0 q, U4 h% C
幾乎是一瞬間優子推開陽菜，貼著牆根把陽菜擋在後面，沖著陽菜的爸爸大聲說：「別打陽菜！都沖著我來吧！」
拎起優子的衣領，拳頭卻並未下去。丟下優子，拉過一張椅子，高大的男人背對著女兒和女兒的戀人，肩膀抽動著痛哭起來。* W4 o9 t6 x. Y0 @& f
9 W5 b' L0 x! O
陽菜站起來，走上前從背後抱住了他。
# G4 c& v6 ~8 u& a) V- z
優子膝行過去，跪在他面前說：
「伯伯，請相信我，我會好好照顧陽菜和她的孩子。」: X8 P7 B) E' A. h
, C3 Q# x3 p2 p2 Z2 w# B/ _
『混蛋！』陽菜的爸爸哭得泣不成聲。
很久以後，好像嘟囔般，他哽咽地說：& q( Y/ i* b# W. o9 R
5 |5 o) W% y! \+ c
『……請照顧好我女兒……』( O; C, B6 W* s; @0 Y) |! E
——————————————————————————————————. B5 |0 Q8 l6 K/ n# v* p0 T
註：著物（着物＝きもの）是女性和服的一種，在國內著物通常被認為就是和服，與浴衣、振袖和袴不同，著物通常在正式場合下穿。! P0 c- X7 u% ~2 A$ z# Y& [
腰帶是和服中最昂貴的部份。上好的腰帶價格常在幾十萬乃至上百萬之間。有些家庭把腰帶作為傳家寶代代相傳。' [0 o6 H' u9 t8 i2 e# u
所以優子媽媽給陽菜腰帶的意思是……？【笑
五、时间繁史3 N: E; r; T1 l9 }1 p
6 C9 \0 t# H9 S& q" ~, R& {
「高橋在哼什麼曲子？」咪醬問。5 f% ?- i1 i; e2 E( { J- O
8 h( n; [& a4 w( T3 M
『拉赫曼尼諾夫鋼琴奏鳴曲第一樂章。』) h) [) P7 \' s M8 o
2 U3 H, i+ Z4 K3 L, D
「大晚上的，別哼這麼嚇人的旋律。」咪醬抱怨著，「聽起來相當恐怖。」
4 U! O3 G2 P6 c3 T' H; v2 g% Z* |
『這才不是恐怖的曲子呢。』高橋一臉『看吧你不懂藝術』的表情。
, G" s, ^) `5 c$ V6 |
三輛自行車停在交叉道口，二月的最後一天傍晚，星期六。
花了一天時間把東西打包，分三趟從自己家搬到和陽菜的家。高橋、咪醬和咪醬的弟弟、才加和佐江都過來幫忙。
" a5 ?: m0 d$ `. G* ]; h
把一個巨大的紙箱從優子家扛上搬家的車，高橋氣喘吁吁問：「裡面裝什麼這麼沉？」, n% I5 d' I6 s
『參考書。』優子說，『醫書，還有醫大歷年的試卷。』, I/ H0 `! t# W( `
「才想起你這傢伙是要考大學的人。」高橋拍了拍頭。* _7 v: Q8 T% t( q: z; o
* R7 q# j1 \- b4 u3 X( t
『還有25天。』優子說這句話時沒有任何表情。+ O8 Z# Z9 {, Y
『今年必須考上，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白天來拉行李時陽菜興奮得好像要遠足的小學生。前兩天才狠狠揍過優子的陽菜爸爸卻顯得非常周到，好像換了一個人。- ]# C6 ?5 a' z7 e8 I
『陽菜，要帶吹風機嗎？』
! E( ]- B l: i. m0 P
「好。」
/ }0 ?: M7 t) x2 X
『陽菜，打蛋器要不要帶？』) j- O- M3 K5 g
「為什麼要帶打蛋器？」8 k; r1 W+ F# v8 T8 O
『做蛋糕時可以打奶油。』* _: I/ Q3 w3 L4 A0 O3 P0 Q, T3 n7 ~
雖然心裡吐槽說誰會在自己家裡做蛋糕，陽菜還是說「好」
『插座轉換器要帶嗎？』
「又不是要出國，不用了啦。」: J% C" R5 f7 U' c& H9 J0 Z5 K
4 {! `0 V; Z" f% [! [/ k
『你那堆時尚雜誌連同小學課本我都給你打包放車上了。』
; ^" h/ o9 z4 Y6 P% F, g/ Q+ [
「爸爸你都是從哪兒翻出來這些古物啊……」: o8 \& d( U( X" s+ ?& _" B
優子則在車邊小聲和咪醬吐槽說按陽菜爸爸的意思，乾脆用切割機把陽菜的房間從公寓裡切割下來一整個帶走算了。
* I, }) P/ Q) l" ]9 K
作為祝賀喬遷，優子家送給優子一隻可以自動把米制成米麵包的機器，外形看起來像個洗衣機。優子蜷縮在搬家車上讀了一遍說明書，大致明白只需要把米和小麥面以及牛油白糖等按量杯標記扔進機器，就可以自動生成米麵包。) [3 R6 ~: G2 [ Z0 E" O) c
「陽菜身體不好以及你工作忙的時候可以救一時之急。」媽媽這麼說。- J; N6 q8 R1 {% x; |
O- V6 \- v4 M
; Y1 p* n# j6 a0 E; g1 s( N+ P
! q) I4 l1 N- X' C) `
傍晚高橋和咪醬陪優子去接陽菜。咪醬家住在館山，認為應該盡地主之誼，覺得高橋跟著一起去只是熱血病發作。高橋從花店接來前田老師的女兒。被叫做阿醬的女生帶來一大束花，被咪醬吐槽說：「請自己拿著。」最後高橋從陽菜家借了一個破了的車筐掛在車頭，把花放在裡面。二月的康乃馨迎風招展，寒冷的風中花瓣一直撓著高橋的臉，導致高橋每過一個交叉道口都要打噴嚏，咪醬抓住這件事不放，吐槽高橋為了愛情犧牲了智商。前田只是坐在高橋的車後座笑著抱住高橋的腰。: e. K9 s2 U9 ]6 b% [: x
9 r% _$ D" G5 T7 o
從陽菜的家騎車到館山要花40分鐘，陽菜白天建議說乾脆搭公車算了，優子卻堅持要騎車帶她去。7 m. h( B8 g( P7 ?1 g
「第一次的話，請讓我騎車載你。」後座已經用海綿綁了起來，坐上去感覺舒服很多也溫暖很多。
) f, m( t0 g: b* W9 D$ f/ m6 s
陽菜坐在後座，抱住優子的腰。優子解開外套扣子，讓陽菜把手放進去。/ }- z9 n: [9 ?2 e8 ?0 e
/ R: j8 H9 j' O4 b; r+ X
! v7 k* h* S) z N5 ~
中大通和前橋町的交叉口，三輛單車停下來等紅燈。從前橋町方向過來兩輛自行車停在她們旁邊，原來是麻友和由紀。8 t w* ^' q9 N, E% M: L8 H
/ _6 J, w0 ?2 p$ Z
『屁屁爸爸~』麻友雙手擺出她和優子最愛的手勢。
$ \: \ B0 g+ h, p; E# d7 D
「笨蛋，扶車把！」優子趕緊制止了大女兒（？）為了擺出屁屁手勢放開車把的危險行為。8 U: }- S! a6 Z* x" X0 s
) p7 s7 }. n, {# ~! h T
『媽媽好，妹妹好。』
@- [( ~, `4 c2 ]- O7 g
聽到麻友說妹妹好，陽菜羞紅了臉，說：「還不知道是不是女生……」
/ z7 y# L' D( e9 q. Z+ \- M8 d9 T) Q5 L
『肯定是！好想看~~~』" a& A3 L$ L* P0 O5 K
: U0 k& c8 l1 U3 l' f* u6 i
「不要拿你那些二次元的東西教壞妹妹啊。」優子笑著說。陽菜借機用放在優子衣服裡的手掐了一下優子的肚子。優子立刻開始鬼哭狼嚎喊痛。
優子向沉默不語的由紀點點頭，由紀點了點頭作為還禮。" A4 d9 F; a2 k4 i/ T, d5 w
因為有了由紀那句『愛是恒久忍耐，又有恩慈』，才能下定決心帶著陽菜走出第一步。對此，優子很是感激。2 O7 g1 I& L, _5 V
紅燈變成了綠燈，優子登上踏板準備開動，麻友在後面大聲喊：『屁屁爸爸，媽媽，加油！我等著和妹妹一起玩！』! m7 L2 S1 i' b/ b8 a- o
5 ^. e, s/ F5 K$ `. c
優子轉頭做了一個V字手勢，露出門牙像只栗鼠一樣笑起來。
下一個路口，出現的則是佐江和曲棍球隊的才加，亞美菜和喵。
優子和咪醬在單車上挺直了身體，敬了一個禮。才加，亞美菜和喵回敬了一個。
『隊長加油！』才加先伸出手，亞美菜和喵緊接著把手放上去，隨後是咪醬，優子騰出一隻手，也把手放上去。才加低聲但清晰堅定地說：「小心謹慎，團結一致，全力投球！」大家一起低聲呼喊隊呼。看到這個情景，陽菜不知為什麼想流淚。+ K. I. L1 s0 S" b% H" m, s
+ C0 }$ A" G7 J+ S T; a" f
才加走到陽菜面前，對陽菜說：
『陽菜，優子拜託了！』
後來回憶起這個場景，陽菜總是要強調自己本想說的是「哪裡，我才想說請多指教」。但實際上說出口的卻是：「我們家的優子給大家添麻煩了，今後還請多多指教。」4 f! n% N3 @$ R8 n5 Z f. h
2 T/ F/ S. E! h
『嗚喔，優子隊長旦那桑~陽菜已經好有人妻的感覺了呢！』喵在旁邊大呼小叫。 v! n* u% x+ e& Y6 f
3 \$ e/ f8 I; A, \! J
陽菜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又羞紅了臉。
, p1 [0 S- s. P# a4 p H1 C
「嘿嘿，陽菜我的嫁嘛！」優子又露出那種蠢得讓人想捏她的笑容。於是，優子肚子上又挨了一下。
館林的第一個路口，等候在那裡的是派手四人組。7 B- t0 R/ i4 K; w) w
T2 S- h5 `9 N0 {
板野一副手插口袋誰都不愛的樣子好像這五個單車上的人打擾她睡眠一樣用捲舌音說了一段加油的話。陽菜印象最深刻的還是，板野拿出RMK的深紅色指甲油說：『小島，十個月不能碰指甲油了喔~等孩子生下來，明年新品季我們一起去原宿啊。』
此時，浮現在拍手三人組其餘三人腦海中的話是：「去死吧，你這個連去伊藤華洋堂都不敢、半夜偷偷上日拍網購的傢伙！」. U; T8 m/ E0 |6 D+ h
# N A- k4 m/ H% o( V- ^4 ^
和優子是小學兼國中同學的智美哽咽著說不出話來。扶著優子的車把，好半天才說：「優子，陽菜，缺錢的話一定要告訴我！遇到什麼困難也一定要告訴我！」
咪醬吐槽道：『請在孩子出生前迅速地從護校畢業，然後專門來護理陽菜吧。』* M+ d J0 S. e6 d1 d, U* @4 R
板野非常配合地上前一步拍拍智美的肩膀，對咪醬說：『對於當用漢字都認不全的傢伙，你不能要求太多，能按時畢業就不錯了。』+ \, m6 I8 _0 p$ C
0 h" l9 o0 Z+ K3 o+ i5 Z+ }0 e# I
哈魯公終於忍不住良心的煎熬小聲說：「也不知道是誰，從國中開始參加漢字檢定考試卻一直吊車尾。……」
* k6 U1 @9 |% q( E8 r* |
綠燈亮了，三人踏起自行車遠去。馬路對面響起了哈魯公的哀號。慘綠的交通燈下，哈魯公第一次明白板野的跟班、二年級的綽號為dance的矢神久美為什麼總流著鼻血。9 H- O7 f' S; e0 W
: O: ]6 _3 b+ s! M
在公寓前與咪醬，高橋與前田告別後，優子用鑰匙打開了房間門。
這間十三疊半的狹窄房間，就是優子和陽菜的第一個家。
$ k4 E1 v5 U/ T/ k
k6 i; B- y: N8 x
浴缸雖然狹窄，卻能容下兩個一起泡澡，而且還有自動加熱功能。優子頂著毛巾，發出大叔般呼嚕呼嚕的聲音。6 ?3 f# ]) c, K- X) u
! f/ ^ y: ^1 Q
『小優，辛苦了。』陽菜說。/ g; W* K& Q% X( ]$ H/ i4 O1 H
之前陽菜去優子家住時也有一起泡過澡。雖然如此，這麼裸裎相對還是有點不好意思。
沉默了好一會，優子招手示意陽菜坐到她這邊來。陽菜順從地坐到優子懷裡。優子從背後抱住陽菜，無言地把手放在陽菜的腹部。
# e$ C( c5 h& ?$ j$ Z( l+ v
沒有親吻也沒有說話，也沒有像平時那樣帶著不懷好意的笑容揉捏陽菜的胸部，優子只是輕輕把手放在陽菜腹部。懷孕九周的腹部還沒有明顯隆起。
上周陪陽菜去產檢。超聲波顯示幕上出現的那個像水蛭的細小物體，現在正在陽菜的身體裡生長著。八個月後，會長成什麼樣的小孩子呢？如果是女生的話，一定和陽菜一樣漂亮吧。如果是男生的話……最好不要給我是男生！
- L r# i+ e" F0 r* n
說起來，如果是女生的話，搞不好也會像陽菜一樣傲嬌？( [7 d8 T% c" C+ H4 L
如果是這樣的話就拿上周的超聲波圖片給她看，告訴她：當年你就是這麼一條造型怪異的水蛭！$ P+ {6 i1 w5 E$ D5 Z% t
最近有稍微看了一點資料，上面說人類的胚胎期會經歷一系列的形變，有點像生物進化過程：從水蛭變成魚類，然後是青蛙，蜥蜴，然後是……馬？猴子？大象？狗？猩猩？雞？這麼說來也許才加一直沒超越猩猩的胚胎期，板野則是狗，咪醬搞不好是青蛙……或者是猴子……% W3 r6 N1 D" G: j) K0 \
3 U c' h& J8 l2 ?
想到這裡不由笑起來，陽菜問笑什麼，優子就告訴她。陽菜也笑了起來。1 T$ m# I7 K. b9 e/ p K0 j
『所以說某人就一直停留在栗鼠的胚胎期。』陽菜說。. G+ s8 e! h( {# v; B( ]
「沒有栗鼠這個變化期！」某人氣急敗壞地辯護。$ K; F7 s' o: K& F. f* G/ K" y
: ?4 x) x" `& k2 X6 y) j5 E
『水蛭，青蛙，蜥蜴，然後是什麼？』
「不記得了，猴子馬大象雞之類的吧……」腦海中充斥著一大堆動物，優子覺得有點困了。9 R' x3 O- d6 z9 @* X
" G# }; ^' e9 t. T1 U. {. w
「好複雜喔。」陽菜把手覆在優子放在自己肚子的手上。
0 \! E/ ]' J0 R. }3 P/ ]
『是啊……根本是一段時間繁史。……』優子把頭貼在陽菜的肩膀上，打起了盹。
+ s5 A3 t$ ~$ S4 M: m7 d# I2 O( g
腦海中跑過一堆動物，猴子馬和大象還有雞以及若干奇形怪狀的魚。陷入沉沉的睡眠之前，優子意識中閃過的是：不管怎樣，都是陽菜的孩子啊。+ v! k2 y8 z) `5 H9 N$ |
都是我深愛著的陽菜的孩子。
————————————————————————————————
註：時間繁史 是香港作家董啟章的三部曲作品的名字 C某因為很喜歡 就用作了本章標題。4 x4 [8 S/ X1 E3 q! q. Q
對於宇宙來說，可以寫一部時間簡史；但對每一個人來說永遠是時間繁史。
註1：陽菜爸爸說的插座轉換器是把兩眼插頭轉換成三眼的插座。由於日本的插座一概是兩孔，所以國外電器例如電腦在日本使用需要這種轉換器。
註2：把米自動製作成麵包的機器確實存在，即三菱SPM-BR1000。日本售價目前在4萬左右。
關於這台神一樣的機器，請參考http://www.douban.com/photos/album/55436436/
留言列表
主果醬 + 其中CP (1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