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三十六、
4 O* j5 U4 @* n' C
敦子的病在雨季还没结束之前便痊愈了，只是这场病痛磨去了她的神采，也磨去了她的笑靥。前田信正前来看望她多次，左右试探都不知女儿因何变得如此漠然，便提议道：“不若为父让秋元过来陪你？”3 ^" I+ s4 a4 E
$ E7 o$ V5 ^7 L' J! w( q
敦子摇了一下头，她明白假若有天高桥南与自己解除了婚约，自己定是要与秋元康成亲的。想到此，她便不愿再见秋元康，故而在由鹭岳城回来的路上，她就对秋元康说了同样的话，以后都不要再见了。9 `1 ]1 B o: X+ m
% U* X9 h; w. N
过了十七岁生辰，信正以学习料理家事为由，没再让师傅过来。对此敦子只是怔了一下，便默然点首。* C( y: ]7 d* Z0 n6 I
1 ]7 j% ?1 Z9 [' L8 e) z: g
信正摸着她的脑袋，笑道：“这不正合敦子的心意吗？此前你还闹着要我让你学习料理家事，如今你年纪渐长，确实要为前田家日后多作打算。”当日提出学习料理家事，敦子是抱着要与高桥南一生一世的心态来学习，想着高桥南一心政务，自己则主理家中，为她排忧解难。只是现在这家主之责落下来了，而高桥南却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 w) N% ~6 h3 \. W
此后敦子落了清闲，所谓学习料理家事，不过随家老就前田家中大小事务一一关注，最终决策、处理的，还是父亲与众家老，如今并没有到要她主理的地步。: X7 V/ P" R8 w9 z0 [- g
闲时她总是抄写，虽说已经不用上课，但抄写已成习惯。一心抄写之上，就不会胡乱去想些什么，也不用耗费精力去压抑那些莫名其妙的伤感。亚树陪在一旁，只得摇头叹气，石见那边的战情激烈，最后一座城池久久攻不下来，倒是高桥军损伤了不少。前几日收得志津香的信笺，高桥南似乎是负了伤，但又无明言伤了何处，是否要紧，亚树观之着急，却又不敢告知敦子，怕她生出要去战场之念。6 _7 j5 W4 C% B! e
信中内容，亚树挑了重点告知敦子，敦子只顾着写字，并无其他回应。又是如此，每次将信中内容告知敦子，都是回之缄默，亚树有些无可奈何，唯有将信收起，退出去。
# \! ?" l4 l P# I/ z
待亚树退出去，敦子才放下手中笔，抹了抹眼角，泪已经落了满脸。这人分明无心于自己，她是胜是败，是艰苦是坎坷，又与自己何干，因何自己还要为她伤心至此？念到高桥南浴血沙场，那些刀枪剑戟在她身上落下痕迹，就心痛到不能自已。明明这个人就不属于自己，她身旁又有一得心人相伴，自己花费心思在她身上，为她担惊受怕又有何用？
这样的日子，日复一日。在夏末，终于迎来大胜，福光城终于被攻下，守城的多田纲义负了重伤，在部下掩护之下逃往出云，再往武藏逃去。' h/ A0 g, Q5 f0 v; T
* c+ Q: W! W6 \+ D
亚树进来报此战报时，脸上喜形于色，说道大军怕是数日后就会归来，问敦子是否要准备些什么。
. h0 }( ~- f; O
敦子愣了片刻，然后摇摇头，“她不会回来的，亚树无需费心了。”
- @& D9 B- w* U; w, X8 u4 Z" `4 }
这下反到让亚树愣了好一会，少主不回立花城，那她要去往何处？再者敦子就何以如此肯定高桥南不会回来呢？但见敦子一脸孤寂，话便没问出口。& b3 h. h3 K) Z& Y+ E- D& T
等了一个月，高桥南果然没有回来，却非回塚崎，而是去了高桥统绍苦战中的备前。1 }, e; J; N( Q+ S, u
亚树给志津香去信，又等了一个月，才收到志津香的回信，信中只有一句话，主公战败，逝。
亚树当即乱了方寸，拿着信奔到敦子寝室，也不顾礼节，颤着手将信递到敦子面前，“夫人，主公，高桥主公他……”
敦子接过信看了一眼，也怔住了，须臾之后，才回过神来，“如今他们人在何处？”
$ u0 T: f3 e1 E
“送信使道，大军在他送信回来之日便起程回塚崎，如今想来应该快到塚崎了。”若是按高桥南的脚程，只怕早就到了塚崎。
敦子缄了言，高桥统绍逝去，对于一直追随在他身后的高桥南是何等之大的打击。换作自己，若是父亲故去，必定是伤心欲绝的。这般想着，要去见高桥南的心就止不住，只是久保田就在高桥南身边，自己前去，当真就有意义吗？转念又想，高桥统绍乃自己父辈，如今故去，自己身为儿媳，怎能不去？如此，就打定主意，前往塚崎奔丧。% v3 x0 }5 f) j; y# H! F7 z
1 J' |9 k+ h, q+ s+ J
才换好黑色丧服，信正就着人来唤敦子，让敦子陪自己前去塚崎。
- g, { o0 k# t2 q- A/ M+ B
前田家的马车进入塚崎时，全城都悬了黑纱，城中百姓一律黑装，为主公高桥统绍戴孝。信正已是哭了一路，再见这铺天盖地的殡仪，心中不舍更甚，泪又再落下来。敦子安慰了父亲几句，马车就到高桥府官邸。守门的侍卫见是前田信正亲临，纷纷行礼，再见他身后跟着一个身穿孝衣的少女，清丽非常，不染一丝风尘，当即知道此人正是信正之女，也即少主的妻子，自家主母。行罢礼，急急进去通报。( O& k* |+ B! J6 J( U& @" i- V
6 l* y# w3 ^- p/ E, m
侍从引着二人过了前院，越过正殿，然后行在庭廊上，穿过已经残败的荷池，便是高桥统绍的奠室。门前跪满臣子，隐约有抽泣之声，众人听见有人前来，均抬起头，见是信正与敦子，连忙转过身来，向着二人拜下，齐声道：“见过夫人，前田大人。”
- y4 g% v1 K C5 o6 i x
信正看着这些与自己一同征战多年的大将，都哭得双眼通红，老泪纵横，心中悲戚不已，向众人摆了一下手，在敦子搀扶之下，入了奠室。; `# ? Z, i3 n7 v6 O% [
4 M- g! g& }. l, }9 E) q
奠室内只有四个人，为首一个披着黑纱的端庄夫人，正是高桥统绍的正室大夫人，而在她旁边的是高桥南与高桥谦，而高桥谦之后，还跪坐着一黑衣美少妇，看身形似怀有身孕，想来是高桥谦之妻。" B8 }. x9 z+ K+ Y
: v9 z5 C: |( }; \- ?) o
高桥南早就听侍从来报，知道信正与敦子正往这边来，本应亲自去迎接，但是双腿跪得发麻，连着几日没吃东西，又因心中悲痛，损了精力，以致身体正虚着，便顾不得礼数，唯有在此等着。如今看见敦子在门外行进来，一如记忆中的样子，只是清瘦了不少。匆忙间她只看了自己一眼，就又别过去，那些漂泊无依的凄楚，顿时更显孤惨。" s( ]! }1 b$ Y' G& e
信正跪在统绍灵位前哭了好一阵，最后是高桥谦将他扶起。坐在一旁又哭了一会，才与高桥大夫人道了些话，说起二人这些年来出生入死，情同手足，且两家渊源长久，既是姻亲又是世交，让大夫人忆起以往，亦不由得哭出声来。为怕两位老人过分伤心，高桥南让人扶二人到后堂，而高桥谦之妻因有身孕，也先回房歇息，只剩下自己兄弟二人及敦子在奠室。
1 i# e. R9 P; \( I9 c% j0 s
高桥谦只是在高桥南大婚之日见过敦子一面，当时敦子涂了白脸，也未能见得真相，如今相见，不由得感慨世人之言非虚，这位敦子夫人实在清雅脱俗，即便是穿着孝衣，也难以掩饰她的貌美。
2 h1 U4 [. X% m! K8 {
“父亲大人是因何事去世的？”敦子虽说与统绍少有接触，但毕竟是自幼相识的父辈，又是高桥南父亲，自是多几分亲近，想到这个威武大汉忽然离世，心中悲哀不已。
' Z" |% [5 z1 O: z% l0 q
高桥谦叹息一声，“都是那小嶋吾介使的诡计，诱父亲深入敌内，然后落入陷阱，若不是才加和珠理奈拼死相救，只怕父亲连尸身亦取不回。”
& M: K2 o7 C ]. W- q) P& k# L K' `* b
听此，敦子眼眶又是一红，用袖巾拭了拭，便偷偷看了旁边的高桥南一眼。高桥南始终跪坐在灵位前，抿着嘴一言不发。黑色孝衣已起了皱褶，想来已穿了多日，乌冠放在一旁，长发以黑色绢带束起，一身黑装让她看起来瘦弱几分，连带嘴角的酒窝亦深陷。
' S4 Q* s3 \) J, g# I! c* L$ \
除了自己进来那一眼之外，她没再看自己一眼，是悲伤到不想见任何人，还是说，不愿意看见自己？
" t; | t* F- c3 i: v, t
高桥谦也觉得高桥南不作一声有些不妥当，有违礼数，便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袖，“兄长，敦子夫人来此一路奔波，想来也累了，你与她下去歇息片刻吧。”, Z, i9 w8 [' B1 N
; M- k, N m" p
高桥南并无回应，依然低着头。
) _/ c- Q' {$ W1 x
“兄长……”1 i# G0 r; h; }+ p! F. P. a+ \9 i
1 l5 T& @% A/ L/ S7 R+ \7 _; `
“无需殿下费神于我了，我自行下去就是。”敦子见高桥南全无要顾及自己的意思，也是心灰意冷，施了一礼，便要起身下去。
" W' e3 q( B) e) N- ]( x1 A
高桥谦蹙起眉，“兄长，你就稍陪片刻，此处有我就好。”说着又拉了她一把，没想这一拉，高桥南整个人倒在他身上，已然晕厥过去。“兄长！”高桥谦大惊，连忙扶起她。! j5 Q$ i% _+ f( |! |
1 X; F0 s% ~. c7 h
敦子听见高桥谦大呼，连忙回过身来，只见高桥南晕倒过去，慌忙跪到她身前，一手探她的额，一手握她的手，只觉她手中冰冷，然而额上火烫。显然是入了风寒。4 J* p7 m+ Y# Z) z
“快，快请医师过来！”敦子向着有些不知所措的高桥谦嚷道。. l( P; V( Q. X+ Q) J& a( `* f) G
外面的人听见声响亦急忙进来，见高桥南如此均大惊失色，跪下忙唤道：“少主！少主！”
! r# I" [9 \$ M
高桥谦见此，忙唤人请医师过来，然后将高桥南抱回寝室内。敦子急急跟在后面，一个心悬了起来，怎么都不能安稳。" U' L" K _. ^( e6 F
医师探过脉，告知是风寒之症，又因高桥南身上患有新伤，一直未痊愈，继而引起热症。然而这一个多月征战连连，疲惫不堪，体不堪负，加之父亲去世一事打击甚大，种种齐来，让她一时之间负荷不来，才会晕厥过去。
; y9 Y3 S/ J4 {2 M# @4 {) N+ Y
敦子跪到高桥南身边，解开她的孝衣，只见手臂和肩上都有刀伤，看来是新近负上，因为没有妥善处置，以致微微溃烂。敦子忍着眼中泪水，侧过身，让医师上前给高桥南做诊治。
此时里英、才加、珠理奈、指原、志津香都过来了，看见了敦子都怔了怔，连忙跪下行礼。
敦子看了她们一眼，幽幽道：“为何她变成这个样子，你们都不与我说？为何？”$ H+ `( |8 l; B. Y
% a r- |* A' a, b) I$ B
众人面面相觑，明明高桥南之事都有去信给高城亚树，却不知亚树为怕敦子着急，所以隐瞒了伤情。但想到自己对于敦子患病一事亦无坦白告知高桥南，也甚是内疚，敦子这般责问，众人都无言以对，唯有伏在地上不起。
敦子回过脸，握住高桥南的手，轻声道：“为何不与我说，难道我于你就如此不值一提吗？”
) h/ l( a* A9 u1 M; q
高桥南昏昏沉沉，并不知道敦子说了什么话，嘴中喃喃说了一句什么，然后付之沉睡。
朦胧中知道有人解了自己的衣衫，用温水给自己擦拭了身子，又喂了自己喝了些什么，在自己耳边轻声柔语哄着什么，最后一直握着自己的手。高桥南想睁开眼睛，但是眼皮之重不是她能力所能睁开。如此唯有作罢，继续沉睡。
留言列表
主果醬 + 其中CP (1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