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七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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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得天皇敕命，但既然已经归顺渡辺慎之介，作为臣子，去拜见家主也是应该的。所以高桥南回去的时候，大岛康直带着大岛优子一同前往江户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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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岛家长子大岛隆秀送着父亲与妹妹出城，眼中尽是不舍。虽说已是渡辺家臣，又有天皇敕命，但始终担心慎之介出尔反尔，若是把父亲与妹妹留在江户城，挟为人质，那该如何是好。; q, Y* n6 a* A7 b! L# I%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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优子笑着看向兄长，酒窝深陷，“兄长就好好打理家中事务，海运之事着家老去办，我已交代清楚，应无大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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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岛隆秀看了看高桥南，又看了看父亲大岛康直，眉蹙更深，“不若你留在家中，让我陪父亲大人去江户城吧。”
“兄长是怕我怠慢了父亲，还是怕我失礼在大家主面前？”优子自是明白兄长要替自己前往江户城的心意，但兄长作为能登候任家主，怎能冒险，便说起玩笑话，断去他的想法，“这江户城我倒是去过几次，但亦是多年之前，如今再去，看看那风景是否依旧，难道兄长就不许了？”
大岛隆秀见此，唯有叹息一声，过去握着她的手，“父亲大人就托赖于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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优子笑着点点头，紧了紧手中力度，“自必保父亲安然。”; w5 W( W$ e+ \9 b' a; Y*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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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此保证，大岛隆秀向父亲大岛康直行了大礼，又与高桥南施了礼，目送一行人远去。$ p/ o" ?' S' F2 M& [3 i( {
路上高桥南与松幸太郎说了待大岛家的心意，幸太郎听着并无搭话，待高桥南说罢，才回道：“主公不惜得罪渡辺家也要救大岛家，就不怕渡辺家生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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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摇摇头，“若要生疑，也不会只因此事。如今渡辺家对我也淡下戒心，军中之事多已依赖于我，布防图、战局都坦呈于我。现下因大岛家的事，我有求于其，再用功绩作报酬，他也心安理得，并无生出任何不悦。再者这大岛家与柏木家毫无关系，他再是猜忌，也是怕我会坐大，至于别样，想来还没深思。”$ R H8 Q: g; U6 K+ g5 l% ]9 f3 k
幸太郎想了想，便点了一下头，“那么这大岛家，主公是要收服还是……”& `. T; k' Z6 U0 W+ y0 Q/ v# j
“保其独立。”高桥南一下打断他的话，“如今依附渡辺家不过是权宜之计，免去一场战乱，待能一统天下，定须保其独立。大岛家待我恩重如山，又信我所言才肯归顺渡辺家，如此待我，我又怎能要他家落入别人手中？无论这天下是渡辺家还是柏木家，我能报答大岛家的，就是保其独立。”5 z$ a8 ]& d9 s0 H4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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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政事多变，只怕难如主公所愿。”3 u. Q. u! G, d+ r- ]" ?+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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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看着远处山色，也明白势不在她，事情未必能事事如她所愿。“总之，日后尔等待大岛家需视作本家，假若我真得了不幸，大岛家就依托尔等了。”' U( x- ^5 G8 ^3 j!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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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太郎闻言一怔，“主公……”
高桥南摆摆手，“拜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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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太郎没了办法，只得一躬身，“属下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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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江户城，慎之介亲自到城门前迎接大岛康直。二人相见自是一番客气，携手回渡辺府，便是一场大宴。宴中有众将相陪，因为大岛家来了公主，所以慎之介也让家中女眷出席相伴。4 M( _/ r4 p3 W2 p, {# r" N5 |. ~-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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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坐在慎之介下手，听着慎之介与大岛康直诉着衷肠，而大岛康直也直言待慎之介的忠诚，酒越吃越多。她微微呷着温酒，看着大岛优子在旁席上，由渡辺麻友陪着，二人年纪虽相隔几年，却是一见如故，正笑言着什么。对此，高桥南稍为安心。要如何保大岛家，她实在没有一个想法，只知现今能做的，只有这些，此后将会如何，也只能见步行步。( C# S5 h/ b+ c v! ^* _3 ?6 O 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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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定美浓、尾张，又攻下加贺收复能登，高桥南自然再获封赏。一如上次，天皇要亲面授封。8 c! I1 g- \) O9 D1 o# H)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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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原来从四位左近卫权中将升至从三位左近卫大将，这短短两年间，高桥南由一区区从七位小官跃至从三位大员，无人不知她在慎之介以及天皇眼中是何等重要。
这回慎之介也陪同一起用午膳，天皇看似高兴得很，与慎之介吃了许多酒，直到慎之介不胜酒力，才让内侍官送慎之介到偏殿歇息，留高桥南继续相陪。, B& s t6 B+ h. ?+ ~$ c6 }
高桥南看着众内侍官退到殿外，便端着酒壶，跪行到天皇身前，垂着目给他斟酒。0 M# q4 v, i2 B8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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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大岛家可否依托？”天皇依在背靠里，略带慵懒地低声问道。天下之事，果然一直在他掌握之中。+ [$ P! x+ J% E. P+ \) \( R; q
“一直中立，可依托。”高桥南低声回道，放下酒壶，跪坐在天皇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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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立之辈握着海域，也可安心。”5 ~; h/ r. {& E, A6 C6 T
“不过暂时需依附摄关旗下，听摄关之命。”高桥南又如实禀道。$ W7 c& t- v2 o)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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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无妨，海域由他家一直掌控便好，才不致多生变故。”, K* O7 s8 d+ M4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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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且这大岛家得卿所荐，必是卿之所信，朕定会重用，日后自当礼遇。”4 X# O; x: w$ A T&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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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陛下。”
天皇看了她一眼，微微支起身子，“诚仁那边，卿若有空闲，便去见见。”
听他说起诚仁亲王，高桥南便连忙躬身道：“陛下意思是……”她至今仍不知天皇对这诚仁亲王到底是何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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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诚仁乃正统。”此言一出，高桥南当即明白，天皇确是想扶诚仁亲王接大位。
当下，高桥南伏下身来，“小臣领命。”" }+ M: @- J1 v: N; F0 ~# u
“再有一事，需卿去斟酌的。”天皇看着门外景色，“绝不可让诚仁与摄关扯上任何关系。”/ E" g; u4 H6 `8 D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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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倒是让高桥南苦恼了，她不过小小家臣，又怎能阻止家主与亲王攀关系呢？“此事，小臣怕无能为力。”# |4 A% _+ \( n
天皇笑起来，“天下只有卿有此能耐，全凭卿如何打算而已。”2 } Q. V- G" t1 `& S S4 I. 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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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一愣，只得伏身应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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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渡辺家已是傍晚时分，才入府中，西殿的近身侍女便在门房处候着她，见她回来就连忙前来行礼，“大人回来得正好，三殿下请您前往西殿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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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出征之后，高桥南少有在府中，然而留在府中也多是要陪在慎之介身旁，制定攻城之策，西殿这边倒是少了来往。如今西殿侍女来请，只道麻友有要事，当即让人将新赐臣衣、朝服送回寝室，自己则随那侍女到西殿去。
入了西殿院门，看见优子的近身侍女跪坐在庭廊前，便知优子也在。8 e" X/ Z7 L$ T. X4 i+ ]: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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优子见高桥南匆匆赶至，便笑着道：“麻友殿下今日得了上古画作，特邀我前来鉴赏，我知高桥殿下也是赏识之人，便也请大人一同鉴赏。”
麻友也笑道：“不知真伪，所以才请优子殿下帮忙鉴别，为怕我二人眼拙，便请高桥大人一同鉴别。”+ F7 |9 P/ v1 z5 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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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向麻友行了一礼，“既是如此，属下就失礼了。”
画作被裱在画帘上，乃丈余长的雪山僧行图。石浓雪淡，僧人由近行远，雪白间落下点点脚印，却是深浅不一，想来这僧人是瘸僧。画得这般细致有味，意境深远，再看落款、墨迹，想必当真是上古珍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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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道了心中所想，与优子所猜不谋而合，麻友见二人都这般认为，不由喜上眉梢，“这是阳菜姐姐着人送来的，她亦是偶然所得，不知真伪，知我好画，便赠送于我。虽已请师傅看过，但心中还是未能尽信，才请二位代劳。既是上古珍品就不可要此大礼了，此物定须送返备前。”4 a2 E* X8 B( P5 G" m
“备前……”优子听着麻友所言，先是怔了一下，然后急急问道：“麻友殿下所说的备前，可是小嶋家的备前？”
麻友点点头，让人把画作收好，“正是小嶋家的备前。优子殿下可曾去过？”麻友在这几日交往中得知优子因为家业，随船周游，见她对这备前似有了解，便知她定是此前曾去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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优子稍稍回过神来，微顿一下首，“去过，数年前，曾去过一次。”/ y3 z/ W8 J0 U$ k
高桥南看向优子，只见她眼神游离，不知思及什么。麻友倒是没有为意，让人传膳进来，与二人一同用晚膳。9 d& E6 ^) e4 |! [, g' g2 [- V
次日麻友要前往小名山取宣纸，又想带优子去见见甚是得她心意的阳加夫人，当下就带着优子，由高桥南陪着去小名山。二人在正殿与阳加夫人说着话，高桥南便绕到山后去见片山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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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回见片山刚，高桥南便开门见山地道了心中想法，“我意欲拉拢诚仁亲王。”# D* _! w' R- p" O1 ~
片山刚抬起眼，不明所以地看着她，问道：“这位千穗宫殿下向来中立，要拉拢想来不易。再者，若是要减弱渡辺家在朝势力，应该拉拢皇太子，而非无权无势的千穗宫。”* B: b7 B# k. S5 G! w8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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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皇太子已然依附渡辺家，不能消除，我才想要借千穗宫之力，夺回朝势。”高桥南并不知道片山刚与天皇有否关联，所以天皇对她说的话，她并无向任何人提及。5 Y- b$ P9 _2 G3 H" 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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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山刚蹙起眉头，“若是这位殿下有与皇太子抗衡之力，拉拢他也不为过，只是他不过亲王，势力终究不及皇太子，我等贸然投石问路，不怕暴露了底细，适得其反？”/ W6 f8 h! t0 S3 u( h% u( F-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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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微微摇头，“殿下早知今上心意，这位千穗宫殿下或是能得大统。今上之所以按兵不动，恐怕也是惧渡辺家之势，且千穗宫势弱，今上若是表态，怕是会为千穗宫带来不测。若我等壮了千穗宫声威，呈大势所催之势，今上自然以顺民意为名，给千穗宫正名。其时，皇太子便是无用了。”, u" |2 D3 y: L8 V9 D. ~"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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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山刚听着连连点首。% P4 e2 s i% K: j8 F
“而这天下大统之位，有哪家亲王不想得？我等向千穗宫坦白心意，摆明以后势态，想必这千穗宫定肯用我等为助。”% W" \8 o: Z' P1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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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山刚被她这番说辞说得心思大动，“若真能如此，朝势定能回到我等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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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眼前有一大难。”见片山刚应允，高桥南便将心中难题道出。
“有何难处？”1 [, _: |8 }: x& u8 N5 u2 U& X
“如何断了千穗宫与渡辺家的关系。”# P; r- ~9 A+ ?# _$ |( @
片山刚想了想，笑起来，“这有何难，如今渡辺家能与千穗宫攀的关系，就徒剩婚姻一事，只要断去此念即可。”
“是要千穗宫拒绝这门婚事？”& T H+ D- t6 g) t B: x) |
片山刚摆摆手，“亲王三妻四妾乃等闲，且臣子要将女儿送来，亲王也没有拒绝的道理。要断，就要在渡辺家中断去。”" T& O( j# _8 c' b4 ^: [, Y! `
“渡辺家一门心思要把三殿下送给千穗宫，这如何能要他断去这念想呢？”
片山刚看着她，打开筷子扇，轻轻摇起来，嘴角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此事，其实殿下心中早有打算，殿下就无需苦恼，按殿下心中所想去做就是。我自会替殿下圆场，让渡辺家接纳殿下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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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微怔，尔后叹了一声。她确实有了打算，在初次知道渡辺家要将麻友送入诚仁亲王府中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打算。只是当时为的是由纪，如今为的是天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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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千穗宫那边，我会着人尽快安排，希望真能如殿下所言，借助千穗宫之力，夺回朝势。”
别过片山刚，取了宣纸回正殿。正好西殿近习中田道远由府中赶来，样子匆忙，见了高桥南便禀道：“小嶋殿下到了府中，主公着属下来请三殿下回去相会。”% S. l6 _& F# G8 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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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点点头，入正殿向麻友禀告了此事，麻友闻之便与阳加夫人作别，领着众人回府去。
优子随在最后，样子有些失魂。- ~2 {3 s, F3 }$ K: B Z. q& C
“优子殿下？”高桥南行到她身旁，见她如此便唤了她一声。
优子抬起脸，眼神中微带慌张与不难察觉的欣喜。
“怎么了？”
她摇摇头，看着早已远去的麻友，叹了一声，“我们回去吧。”
高桥南点点头，见她不愿多言也不勉强，与她一同回渡辺府。
章七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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优子没有想过自己还能再见小嶋阳菜，她一直以为，那日的一别，就是永恒。却没想到在渡辺府，她还能再见这个人，这个萦绕在她心头的人。* K2 p+ ^9 V)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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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这个人似乎把她忘记了，似乎不曾见过她那般，只是在她入门那一刻，看了她一眼，不带任何色彩，就别过目去。) ]( z! c+ ]' {% C3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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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菜一如当日所见，娇美无双，眼眸闪着夺目的明亮，笑靥迷人。优子坐在席间，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阳菜，霎时间，仿佛回到三年前，她随船去到备前的那一天，就在那里，遇见这个要她无法忘记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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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备前的时候，优子正好接过家业。父亲与兄长一心军政之上，家业就只能依赖于她。不过，当年初出茅庐的优子，即便有如此重责在身，依然改不了好玩乐的性子，每去一处新鲜地，总是要出去游玩一番。家臣自是担心她的安危，每每有此提议，家老乃至侍从都苦口婆心地劝，优子表面是应了，私下却换了短工的衣衫，混迹于短工内，偷偷摸摸地下了商船，去看这个让她眼花缭乱的花花世界。" ~, B5 ` R0 s2 X! T3 O7 b/ K: i
只是家老也非等闲辈，待优子下了船，不消片刻，就发现人去无踪。继而家老带着侍从，急匆匆地去把这个不省心的二殿下找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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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方在追，一方在躲，这种猫捉老鼠的游戏，优子玩得乐此不疲。在市集的转角处就看见了侍从的衣衫，她急忙转入小巷内，然后摸到一处人家的门前。本想躲在檐下，没想这大门并无上锁，竟被她轻轻推开。此际侍从已寻到小巷口，优子也顾不得礼数，推门进去，继而反手将门拢合。只见这院内植着开得正艳的花朵，一株巨樱耸立在院中央，繁茂的枝叶散开如伞，遮盖了半个院子。
想来是户富贵人家，却不知因何没将户门锁上。优子如今并无心思细想，把耳朵贴在墙壁上，只听密集的脚步声由巷口奔来，听见当中有人说道：“适才还见在此，怎么就不见了？”
“再往里面寻去！”说话的正是家老。7 G/ D/ y' b/ ~7 J% H2 I4 D)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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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脚步声渐远，优子微微松了一口气，正想起身开门出去，却听身后有了声响，一把声音由后而至，“你是何人？”
优子慌忙回过头来，便见一位穿着淡黄和衣的少女，正立在繁花内，手中执着一朵小花，不无讶异地看着自己。少女年纪与自己相仿，眉眼如秋水，肌肤胜似雪，长发闲适地半挽在大耳朵旁，有几缕随意旁落，搭在肩上，竟然有种说不出的风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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优子去过许多地方，见过许多人，却从来没见过美丽至此的人，在回头的这一刹那，入了她的心。+ P, y2 \$ i3 g) O4 I0 n2 S5 Y; b;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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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到底是何人？”少女见后院忽来异客，心中不由得一惊，再去看那扇门，知道定是侍女外出办事忘了锁门，以致让外人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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优子这才回过神来，见少女满脸戒备，便要上前解释。没想才走一步，少女便急急往后退去，生怕自己靠近。2 e" f! @1 F; A e, T V# u
“小姐莫怕，我只是偶尔经过贵府，无奈……”话未说完，又听外面传来人声，看来家老在远处寻不得优子，又折返回来了。4 B% }* z" Y' I
那少女见优子神色慌张地看着外面，知道外面的人正在寻她，便要开口让那些人进来。优子见少女要声张，情急之下扑了上来，把少女按倒在花丛内，然后一把捂住少女的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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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只道优子是犯了事，如今被人捉拿才逃到自家后院。现下这人钳制了自己，只怕是要拿自己作挟，这可如何是好？这般想着，她便出力挣扎，无奈敌不过长年习武的优子，双手被她单手反剪背后，嘴巴被捂死，当真动弹不得。+ {- |0 a/ Y9 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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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内的侍女听见了声响，出来看了看，只见院子内空无一人，唯过半腰高的繁花丛中有轻微晃动，以为是雀儿跑了进去，并无在意，在院子转了一圈，见无异样，便返回室内。
少女听着侍女出来，却不能出声呼救，再听侍女回室内，觉得已然无望，泪便落了下来。优子只顾不让她作声与动弹，心思一直放在外面，听见人声渐远，才松了一口气。没想手中碰上湿热，转目去看，身下的少女已被自己吓得哭了出来。* t- N' \4 Z. m, w& ~
优子不禁愧疚，本来是自己不对，乱闯这小姐的院子，如此失礼也就罢了，还不由分说地钳制了她，不让她向任何人求救。这等冒犯之举，实在是有失规矩。
“嘘……”优子轻轻发出要她止声的声音，对上少女水汪汪的眼睛，“抱歉，我并无要冒犯小姐的意思，只是形势迫人，才不得不行此恶劣之举，要小姐受惊，是我不对。”说着，优子抬眼去看，只见院子谧静，并无一人，“我可以松开你，但是小姐千万不可声张，不然我就是百口莫辩了。”4 M; ~# o0 b2 m
少女见优子这话说得认真，又得被放的机会，便忍下泪水，极力点了一下头。& O; E( S% q!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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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好了，小姐当真不能作声，日后小姐要如何责罚，我都能随小姐意思，但现在千万不可作声。”优子生怕少女不应允，便一再请求，确认少女真的不会出声或是反抗，才慢慢地松开捂着她嘴巴的手。8 ^1 L( S5 ?$ X; t# G!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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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想手才松开，少女便要张嘴呼喊，优子急忙再次捂住她的嘴巴，气急败坏地说道：“不是说好的吗？小姐怎能对我的话置若罔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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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少女已经没再哭，因为她基本确定眼前人不会对自己施加什么暴行。起初看见这人，穿着短工的衣衫，便以为是男子，待她压在自己身上，那些女子特有的芳香以及身体的柔软，让她知道这个人与自己一样。当下，心中惊恐就消了大半。再见优子拧着眉头，低声哀求着自己不要开口说话，样子既是着急又是歉疚，那些恐惧就全然消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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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真的不可作声，不然就休怪我不客气了。”话虽这样说，但优子也不知道自己能如何处置这个少女，手指松了一下，“真的不可作声哦。”$ Y: d# W3 H% W+ D
少女点点头。3 z J+ D; ~0 K$ d6 u- a: a9 `!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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优子蹙着眉，苦着脸，“只要等外面的人走远了，我自会离开，必定不会再为难小姐。”* T% p+ q! s;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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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看着她，看是不信。: K' a% {$ w( W& D
“我要松开手了，小姐当真不可作声啊。”) g+ Q/ @7 ~6 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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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又再点点头。$ m! V3 M8 Z" v! e6 w)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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优子半信半疑，但又不好一直捂着少女的嘴巴，便轻轻松开手。少女果然没有作声，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优子，由上而下，由左而右。
被她如此看着，优子也是不好意思，见她依言不语，就把反剪她双手的手也松开，低声道歉：“实在抱歉，今日冒犯实在情非不已，小姐要责要罚，我定是无怨，但请小姐容我在此再留片刻，待那些人走后，再向小姐请罪。”6 H& ^( H; V1 t* m3 b( s, U
双手得了解放，少女把手拿到身前，左右松了一下，这人看着个头小小，没想力量这般猛。她听着优子絮絮不休，便冷声打断：“若是不想被人发现，就不要说话。”
优子闻之一窒，话说不出来，唯有点点头。因为怕被室内的人看出动静，优子一直趴在少女身上，不敢乱动。方才顾着警觉周边，又担心少女作声，并没有意识到自己与少女如今状态何等亲密。待现在静下心来，才发现自己的脸几乎贴在少女胸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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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微微仰起头，尽量与少女保持一定距离，这抬眼间，便对上少女的眼眸。因为才哭罢，双眸秋水迷离，直直地看着优子的脸，似在思索什么。$ d; p# \/ J6 y+ @8 T/ y
“你犯了何事？”少女看了她片刻，见这人也毫不顾忌地看着自己，便轻声问道。
“嗯……也非犯事，只是不得不躲避而已。”8 Q# X1 ^ e1 J)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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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是犯事了。”少女见优子样子清秀，眼眸明亮有神，双颊在微笑间陷出酒窝，言谈有度，想来也是大户人家的女儿。只是穿了男子的衣衫躲到别人院落，怕是有何苦衷，当下也没想再追究。“不过看你也是有难处，今日之事暂不与你计较，但责罚必不可少。”
优子连连点头，“是是，我自当受罚，小姐要如何责罚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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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又打量了她一眼，“这要待我想想。”
“好好，容小姐细想。”
得她连番讨好，对这人的不悦也渐渐淡去，少女看了一眼天色，看怕快要下雨，二人若是再待在此处，只怕会落得衣衫尽湿。她歪着脑袋想了想，“外头的人都走了，你也好回去了。”7 e* ` n, @"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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优子也知该尽快离去，只是如今室内有人，若是贸然起来，怕是会被室内人察觉，其时就不堪设想了。
这番踌躇，少女忽然抬手推着优子肩膀，然后腰间用力，往旁一翻身，优子当即被推倒在地上，而少女就如她适才姿势，伏在她身上。- }' B' L8 p2 `( T9 W
发丝因为这个翻身，由大耳朵旁落下来，带着舒人心神的香味，落在优子的脸庞上。少女见优子一脸错愕，不由笑起来，被乌云遮去的太阳，在这时穿过云层透出光芒，透过少女的发丝，落入优子眼中，竟有着不可名状的美艳。3 n6 g2 e" N" f5 V1 h) w4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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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我先回室内，把侍女都使开，你待人都走开了，就赶紧出去吧。”话毕，少女推着优子躺平，直起身子，由花丛中行出。( A, O. L0 I. B8 D5 X) w% E1 S, D9 p2 y
侍女见少女在花丛中走出来，都万分惊讶，见她衣衫上尽是青草的痕迹，便急忙给她弹去，“殿下怎么躲到花丛里面了？”6 }1 z, T/ B9 K% T" g, L/ \
“适才不知是哪家的小猫跑进去了，我就随着进去看看，怎想找了半天也没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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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要找那小猫有何难，待小人去找就是。”说着，侍女就要唤人去找。- J) T5 ]$ b# B
少女连忙阻止，“不可惊扰了，它要在里头待着就随它待着，去做些饲食放在一旁，等它哪时饿了就会出来。”少女看了花丛一眼，“好了，我也累了，回寝室去吧。”
侍女应了是，一行人随着少女离开了院子。9 n* Z, X9 I$ ?4 m; s: V5 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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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众人远去，优子等了片刻才缓缓爬起身，见院中当真空无一人，便急忙奔向大门，推门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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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船上自是一番责备，优子一脸笑意地提耳恭听，众家老对她这态度也是没有办法，只能说几句便作罢。不过从此家老就严加看管，优子再不能去找那少女了。优子唯有让人去寻，依照她那日所去，寻到那户人家，才知这乃备前大名小嶋家的官邸，那处乃后院门户，想来是供侍女侍从出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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优子想起那少女的容貌，又思及那侍女唤她为殿下，想必她是这大名家的公主。这等身份，就不好把当日之事告知家老，虽说同是女子，但那日自己身着男装，举止又失当，坦言此事的话，只怕会损那位公主的名声。无奈之下，唯有断了再见少女的心思。
只是自此，这少女的模样，就深深地烙在她的脑内。回能登的路上，优子一直在做梦，总是梦见少女伏在自己身上，笑意嫣然。优子有些不解，与这少女不过一面之缘，何以自己对她就如此放在心上。她细细想着以往所见所遇，从未上心至此。: ~/ Q+ L* k- L7 _
回到能登，加贺国的大名与世子就登门拜访，说起日后婚嫁之事，又笑问优子想要何喜物。优子愣了好一阵，心中随即空了一下，继而涌上来了诸多不愿。本来她就没有想过要嫁给何人，这婚约乃父亲替自己订下，为的是联盟领地，不受渡辺家或柏木家欺凌。待优子逐渐长大，知道的事情多了，看到的东西也多了，便觉得，天下之势，岂是联盟可抗衡。再者用婚嫁手段，也不见得这联盟关系就可永世不变。 E6 N' b* i: L3 o F)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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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然间，她会向父亲阐述自身想法，大岛康直只道她孩子心性，不愿婚嫁只是戏言，并无放在心内。$ r# `0 J" z, e: I3 R: q7 M4 _ X
但当优子由备前回来，认真地告知他要解除婚约之时，他便隐隐觉得，优子说的都非戏言。
“可是有了得心人？”康直以为她是看中了哪家世子，所以才下这个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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优子怔忪了片刻，那少女的模样在这时浮现脑内。她摇了摇头，笑着告知父亲，并无得心之人。却在这刻起，知道自己心里面当真有了一个人，以前不曾存在过的人。
大岛康直也是宠她，觉得女儿留在身旁也无不可，便顺了她的意思，出面把婚约解除了。$ V1 r& E ~! Z8 N- w$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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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去数年，优子一直专注于家业，康直见她心无旁骛，那些求婚信笺退了又退，渐渐也就接受女儿此生都会留在家中的想法。却不知夜深人静的时候，优子会躺在地板上，念起那位少女的笑靥。优子有想过再去备前一趟，再去见一见那少女，想看清楚自己的心，看看这些莫名悸动、莫名欢喜，以及那些无尽的思念到底是为了什么。 t2 v6 `2 z9 J, a
无奈家业繁重，这备前之行推了又推。直到来到渡辺家，听见小嶋这个姓氏，听见备前这个地名，那些悸动、欢喜、思念，便一涌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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优子抬眼看着对面的阳菜，她正听着高桥南说话，见高桥南吃了许多酒，便出言劝了。高桥南只是有礼又淡然地点头应是，却始终吃酒如故。# p" T5 K( U W- N/ }1 I
阳菜眼中的神采稍稍淡下，执酒碟的手，微微泛白。
优子看在眼内，低头吃酒，只觉酒味苦涩。
章七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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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了春，樱花开了满城，大岛康直在江户城也住了一段时日，便提出要回去末森城。慎之介也不阻止，只开口道：“我见麻友与你家优子甚是亲好，又难得一见，就留优子在此，多陪麻友一些日子。”: B; m( E9 x- Q$ s7 \4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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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话一出，大岛康直自是明白慎之介的意思，他是要留优子在江户城做质子。
“主公，家中祖业一直依赖小女，如今出来已有一个月，恐怕家老也应付不下，再者能登离江户不远，待小女处理过家业，就再来叨扰三殿下。”他急急禀道，却不见慎之介脸色已暗下来。/ R6 A( L/ B3 S' F- v7 g Z1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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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来此一次，就随小女儿们欢喜好了。家中不是还有大公子在吗，让大公子代劳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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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直还要再说些什么，优子便先于父亲伏下身，向慎之介禀道：“谢主公好意，小人与三殿下一见如故，相逢恨晚，正有要与殿下多些亲近之意，想着在江户城多留些时日。如今得主公允许，小人自是求之不得。”
见优子如此懂自己心思，慎之介这才松下脸来，笑道：“优子喜欢就好，我也好向麻友交代，免得她以为我不许她与你来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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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直没想优子会主动提出留在渡辺家，不禁忧心不已，但见慎之介如此，便不好再多言，唯有苦着脸，跪坐在一旁。慎之介视作不见，别过脸，着家臣备好贡品，送入宫中，又让众家臣准备入宫，参加宫中一年一度的赏樱大会。
高桥南陪着优子送康直出城，路上康直握着优子的手，一再叮嘱，要万事留神，要行事小心。优子一直牵着嘴角，挽着父亲的手，安慰道：“女儿一直奔波，其实也累了，现下难得在江户城闲身数月，父亲怎么就不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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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直眉间拧起，“若真是累了，就回家中歇息，如今落在江户城，怎能教为父安心呢？”9 k% l; {" l- k+ Y: p8 N! ~6 L
“父亲多虑了，此处有高桥殿下在，你大可放心。”5 i& n3 ^# T: D P9 A! 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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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优子说到自己，高桥南当即向康直一躬身，“大岛殿下请放心，南定必保优子殿下安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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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直看了她许久，叹了一口气，“也只能依托高桥殿下了。”
送别康直，高桥南便随慎之介入宫参加赏樱大会。校场旁的樱树开满繁花，花瓣落在院中，煞是好看。每株樱树之下都事先做了铺垫，依官位、爵位由北至南安排好。正一位的摄政关白自是在天皇的右下手，左手是皇太子将仁，自慎之介而下是辅政左大臣，然后是二皇子忠仁亲王，再之后是片山刚，接着便是四皇子诚仁亲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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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落座在诚仁亲王下手，二人共赏一株樱树，这等安排似有意，又似随意。5 y4 }) y+ j$ E- w1 p7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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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先于诚仁亲王到达，跪坐在软垫上，抬头赏樱。片山刚由旁席过来，给她斟了酒，说了些客套话，见诚仁亲王于宫门外行来，便低声道：“今日乃良机，殿下可要好好把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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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一顿首，抬眼看去，只见诚仁亲王在一众内侍官簇拥之下行来，穿着亲王御制的黑紫色朝上衣、竖菱纹样的苏芳色下袭，顶带乌冠，行走飘逸优雅，又彰显着气派。他先与天皇、皇太子行了大礼，又与在场官员一一见过，才来到高桥南所在的樱树下。
“小臣高桥南叩见千穗宫亲王殿下。”高桥南连忙起身，在诚仁亲王身前跪下拜道。
诚仁亲王连忙将她扶起，笑道：“高桥大人多礼了，快起来吧。”说着，内侍官就急忙上前把铺垫摆置好，扶着诚仁亲王入坐。2 X3 Y( X- J B' s- `/ 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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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跪坐在他身旁，看着内侍官伺候他洗手漱口，然后端上食物与酒水，待布置妥当，便都退到远处，不作打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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诚仁亲王约莫三十岁左右，蓄着短须，样子清爽利落，嘴角微牵的姿态，与天皇倒是十分相似。高桥南恭恭敬敬地跪在一旁，他见此便又是一笑，执起酒碟与之相敬，“听闻大人威武，早有一见之意，无奈这战事连连，要大人费心费神，延至今日才能一见。”; @ ], W0 } S# t5 S% u7 \
高桥南垂着目，与他碰了酒碟，“劳亲王殿下挂心了。”
二人吃着酒，一边赏樱，一边说着闲事。高桥南多是应着，并无主动说些什么，如今只是初见，贸然统统诉之，恐是会吓着这位亲王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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赏樱宴至入夜，内侍官便在樱树底下掌了灯，然而让演艺宫人跪在校场外，奏起丝竹之乐，宫女由内殿鱼贯而出，随着这瞭扬乐韵，翩翩起舞。8 ]+ z/ g# E9 }5 Y8 |# @0 N- u, s, _
诚仁亲王依在软垫内，随着这乐声打着拍子，“大人怎么总是闷闷不乐？”虽是与高桥南说着话，但眼睛还是看着校场内的宫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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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别过脸来，看了看一脸兴致正浓的天皇，又看了看与众臣喝得面红耳热的慎之介，轻叹了一声。6 Q3 t' v$ p9 M' o5 ]8 `3 }
“何事要大人忧心至此了？”诚仁偏过头，看着高桥南。1 T4 b' ]7 T$ R; q
高桥南摇了一下头，“只是见了眼前一片歌舞升平，忽来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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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感慨何事？”
“小臣长年征战，见惯困苦，年年战乱以致民不聊生、苦不堪言，如今景致，与小臣往日所见相去甚远，不由得有了慨叹。”高桥南一直在想要如何向诚仁坦白，但想到天皇有此意思，想必他对诚仁早就有了一番劝诫，自己若是拐弯抹角，只怕会让诚仁以为自己受慎之介之命行试探之事，不若直言相告。所以这话出口，没有半点遮掩。5 [6 \/ P2 }% ]: X! o2 U
诚仁听此，并无任何讶异之色，想来当真是早有想法了。 }2 z' F4 O: y% J3 `: c/ f, B
“说这样的话，要亲王殿下笑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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诚仁摆摆手，“非也，我少有出战，更是不知战地之苦，大人若能坦言于我，自是最好。”6 P' W6 {$ e7 ?% n a&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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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他此言，高桥南便壮起胆子，轻声道：“在战地，从来不曾有过饱腹，因为小臣乃军首，属下家将总是照顾小臣，舍下口粮给小臣。连掌管兵权政权的小臣，也这等艰辛，可见百姓之苦。常有一城被攻陷，才遭军兵抢掠，便又被一方反攻回来，重夺政权又是一番抢夺。一直受苦受难的，是百姓，一直养军拥军的，也是百姓，但为了争夺领地，却无人顾及他们，他们便是鱼肉，只能任人宰割。这等苦难，当真不是常人所能受。”0 R& y+ E! c! u) ^9 X# V
诚仁听着，眉间紧蹙，却没作一声。; Y4 y' R6 a: v T"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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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今之势，马上论英雄，要争得大势，才能保住自身地位，想来也只能如此，哪管生灵涂炭，保得自身才是处世之道。”说着，高桥南又是一声叹息。
诚仁看着她，“就没有办法了吗？” T' K+ H- _( t
高桥南想了想，“办法也非没有，只是……”) n) t3 v/ U) J- w! q. j)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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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如何？”% G% w- c6 E3 y; l3 w4 h: E! x; 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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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扭转这等局面，就要把握国之根本，能把握国之根本的，便只有天皇陛下，但可惜……”1 h8 u. D* L2 L8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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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何可惜？”诚仁知道高桥南一直设题，引自己问话，但并不介意。
“可惜陛下也是无可奈何。”高桥南微抬眼看着诚仁，“陛下如今是竭尽全力保着根本，无奈外力之大，非他一人所能支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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诚仁没接话，只是看着她。+ s6 b M& e. ^" g& H& 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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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得协助，想来扭转局面，也非难事。”, `2 E# M. K! e& x/ ~4 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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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得皇兄辅助，想必也能扭转局面。”诚仁淡然道。- m: X, n6 I1 t#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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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辅助陛下的，乃群臣。”此言一出，就道破了皇太子依附臣子的实情。虽然高桥南并无直言渡辺家，但诚仁又怎会不知？当今朝政正是为渡辺慎之介所把持，天皇依着这数十年的天命所归，勉强还有几分天子尊严，但若传到早就对慎之介言听计从的皇太子手中，其时，这个天子还真是天子吗？+ s$ v- |6 V( K& b' r1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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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每想到此，诚仁心中总是抑郁难平，自己身为皇子，又是庶出，根本就不能多言些什么。即便天皇父亲一再暗示自己要强大、要茁壮，要为天家的将来努力，但他还是觉得前路黯淡。天皇父亲也活在他人掌握之中，自己区区庶出皇子又能怎样力抗？5 v; O, T( C4 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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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默然，抬头看着顶上樱花，打开筷子扇接住飘落下来的花瓣，许久才说道：“大人可知今日所言，会遭不测。”4 Q8 i9 E% k0 k# O
高桥南微怔，继而伏下身道：“国之将亡，已是不测。”0 ~" F# \' h$ r( c# D5 Q
赏樱大会之前，天皇就私下接见了诚仁，告知他此回赏樱大会要他见一人，一个关乎国运的人。其后重臣片山刚亦寻了独处之机，向自己暗示要引荐一人，一个能扭转乾坤的人。然后，他就看见了高桥南。' `: Q/ R3 i$ @8 v- r* I+ |/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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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的名号一早就有所听闻，不过他把此人归在渡辺家旗下，只道此人和以往武将一样，只会听命于渡辺家。当天皇说起她时，诚仁还在心中猜疑了许久，这人会否是慎之介安插在天皇身边的心腹。但当一直为复皇朝威严的片山刚也向自己举荐此人时，他就明白，或许这个人，真的能为皇朝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 `) n; ?5 [, _
现下高桥南如此剖白心迹，多少已触动了诚仁的心，他看向席首，看着日渐老去的天皇，那些恐惧又再涌上心头，假若天皇仙去，这皇朝还能否保住？ h( I& ^/ z' X: D R: [) M
“既然如此，大人还能做些什么？”
高桥南抬起脸，“辅助殿下。”4 Q4 L+ B: S: K" m9 o*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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诚仁回过脸来，直视高桥南的眼眸，“有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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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明君。” v/ d# t4 l9 W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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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至此，此后便不能再多言下去。诚仁不是没有要接大统的想法，只是他明白自己的身份，明白皇太子乃正统，又有渡辺家在后支撑，无论天皇如何宠爱自己，再是有心传位于自己，也是难敌皇太子的势力。这样一个态势，连一心效忠皇朝的片山刚也默认了皇太子的地位。对于大臣而言，只要是天家之后接大位，保得皇脉流传，就已足够。但是对于诚仁亲王，他要的远远不止如此。, A2 `$ R7 s9 l; u#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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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的是皇室强大，要天下回归正道，要臣民诚心信服，要天下太平，要真正坐拥天下。
可惜这些，莫说他区区皇子，就是天皇本人，也无法奢望。但是眼前人，这个身形娇小却气势庞大的女孩儿，用最淡定的口吻告知自己，她要来辅助自己，并拥自己为明君。# ?* S% B# d5 a: j6 b$ O
当真就能坐上高位，当真就能成为明君，当真就可以恢复皇朝气数吗？6 t h' N; {$ D( `3 E# W
他不知道，但是他愿意一搏。天下间，没有人能拒绝皇位的诱惑。' g7 x9 @/ e* F
宴末，慎之介逐一与众臣敬酒，来到诚仁面前时，笑着将要把女儿送入亲王府做侧室的想法透露了。诚仁笑意满面，不拒绝，也不点首，与慎之介连喝数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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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在旁听着，脸色微微黯然下来，二人都是精明之辈，这番变化都看在眼内，却都不动声色。
章七十四、! c2 B& q4 b% j3 Z4 D/ r, 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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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麻友嫁给诚仁亲王的事，最后还是作了实，慎之介忙着安排婚事，却无视女儿的日渐消瘦。
高桥南去见麻友的时候，优子也在西殿。优子似乎在宽慰着什么，但麻友一直抿着嘴角，没有丝毫欢容。她在旁坐了一会，听二人说的正是婚嫁之事，知道麻友是百般不愿。无奈她不比优子，没有振兴家业之力，这父命自是难违。
“殿下是不愿，还是不舍？”高桥南见二人苦恼着，最终没能得出结论，便搭话道。
麻友和优子抬起脸，看着她，对她这问话看似不解。
“若是舍不得家中，那亲王官邸不过一路之隔，日后往来也是容易。”她看了麻友一眼，“但若是心中不愿，属下倒是有办法解殿下眼前之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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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友听此，急忙跪行几步，“你当真有办法？”0 h0 o; ^2 M4 a& d, ~7 p 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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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点点头，“不过此法要难为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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优子听此便连忙问道：“到底是何办法？”+ W" f# I2 k/ z8 o7 r
“此事我姑且一试，暂未知能否如我所愿。但若殿下当真不愿，就请殿下信属下，无论此法如何，需殿下怎样协助，都请殿下应允。”
麻友怔了怔，但见高桥南一脸正色，念到这个人由九州而来，又念到这个人说到的种种，继而念起由纪。恐怕只能孤注一掷了，当即一咬牙，“好，我应允你。”% Q4 T5 Y2 }8 T n, o
高桥南一伏身，“谢殿下谅解。”
高桥南虽是闲赋在府中，但是战谏如云，慎之介看罢，总是会转到她手中，要她来参详。就当前势态，高桥南总会作出极好的对策。慎之介甚是满意，久而久之，只要是高桥南所提议，就必是批准，然后让人传下去执行。待时日久了，见她处置妥当得宜，慎之介也少了过问，如非重要之事，都让她做主。$ u4 l$ C4 u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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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云之战已久，小嶋吾介花费了三个月时间依然未能将出云拿下。其实以小嶋吾介的能耐，夷平出云不过时日之事，但军中有了传闻，道小嶋吾介好大喜功，为求得大胜，舍弃本来计划好的稳战之策，剑走偏锋，以快打慢，没想竟出了偏差，以致迟迟未能攻下出云。
起初慎之介并不以之为逆，听过也就罢了，但见出云捷报渐少，旁边又有副将闲言，心中不由得有了想法。后来出云递入战谏，道小嶋吾介染了痢疾，行军进度不得不缓下，慎之介要换将之心便随之而生。
他并不是不信跟随自己几十年的小嶋吾介，只是较之多田纲义这边一个月就取下伊豆，高桥南更是用最少兵将一举拿下加贺与能登，这小小出云竟然耗费这般时日，他不禁着急起来。再得知小嶋吾介染了痢疾，便更加认定要拿下出云已然艰难。" Z( d2 f. @6 V+ M% D2 e7 V
当下，他让高桥南领兵去出云相助。说是相助，这般过去，如同易将。此后自必会引来闲话，不过高桥南所忧心的并不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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慎之介见她领了命，却始终伏在地上没有出去，不由有些奇怪，便问道：“南可是有何要事？”* G0 F% X8 X F4 n. q" C8 P1 s8 u
高桥南抬起眼，尽是踌躇，却又似有所顾忌，匆匆垂下目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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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神态，慎之介更是生疑，“若有要事，你大可明言。”
高桥南伏在地上并无回应。+ U; B" g7 l) s8 f& O& i0 \) |. p" @
“可是有要南难以决断之事了？”慎之介知道，以高桥南的睿智，可叫她踌躇到这般的，必是艰难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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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是有叫南无法自拔，又无可奈何之事。”高桥南额贴地，回道。7 T' d: l( v! E9 A ?" \5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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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且说来听听，看能否与你决断？”
思索许久，高桥南鼓气勇气，微微抬起头，轻声道：“南不自量力，南愧对主公待臣之恩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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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何事？”慎之介见她满脸苦恼与愧疚，相当好奇能让这名震天下的战神困惑至此的，到底是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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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事，请主公准南斗胆一问。”( ~4 q, B. H6 `3 y0 f5 d8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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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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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问主公，是否欲将三殿下，许予诚仁亲王殿下？”问这话时，高桥南眼神闪缩，不敢直视慎之介的眼眸。# \7 w! x9 u4 y8 U
慎之介一怔，然后顿了一下首，“确是如此。”
高桥南紧紧抿了抿嘴角，又道：“南听闻诚仁亲王妻妾甚多，三殿下金枝玉叶，到了亲王府中，只怕会受冷落。”( G8 \! g. i6 v1 B+ R1 F* a
慎之介又是一怔，看了她一会，“女子便是如此之命，只求诚仁亲王念在渡辺家世代忠孝的情面上，厚待麻友。”5 u2 Y2 x+ i* ~- n2 C$ Q
“既无可让三殿下此后美满之保证，主公何苦还要将三殿下送入无心人的帐内？”
话至此，慎之介或多或少明白高桥南的意思，他想起那日在宫内，他与诚仁亲王说起麻友的婚嫁之事，高桥南就一脸黯然，一个念头当即涌了上来。“你又如何得知麻友日后不能美满，又如何以为诚仁亲王就是无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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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问话，高桥南无言以对，唯有伏下身来。# V% D+ X1 |% ~2 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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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说，南知道麻友的得心人是何人？”( o8 b5 m$ L R: i( y
高桥南依然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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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有父母之命、媒灼之言，为了渡辺家，麻友再是无心于诚仁亲王，也须嫁过去。”慎之介不愿多作猜测，眼下正是战情紧急之际，不想因为儿女之事，扰了军心。
“要三殿下嫁给诚仁亲王殿下，难道就只是为了主公的大业吗？”高桥南没理会慎之介要结语的意思，反问道。- H) f+ D9 h& w)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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慎之介直视着她，并无答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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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否说，只要能给主公争得天下，就可得三殿下？”说罢，高桥南抬起头，对上慎之介的眼睛，满脸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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慎之介一直没往深处去想，即便知道这个人女担子名，行男子之事，在九州有妻室，甚至有传她好女风，他还是没有想太多。麻友为了将她调到西殿，花了什么小手段他并非不知，只道女儿小孩心性。后来二人每日相见，连去小名山也非高桥南不可，慎之介就隐隐觉得有些过态。只是此后高桥南征战沙场，待麻友也是规矩有度，便没有深究。直到赏花大会之上，那一闪而过的黯然神态，深深印在他心内，一个不愿多想的念头自此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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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下高桥南的话，已经印证了他心内所想，这个人，对自己最是宠爱的女儿，有着别样想法。1 d* x8 d) \2 e
“南，意欲何为？”许久，慎之介才问道。5 a3 G( D/ b2 x& u, w3 a&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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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拜下身，“请主公治南逾越无礼之罪。”
“罪在何？”
“南待三殿下，已是不能自拔了。”
此话一出，慎之介脑内在瞬间转过上百个念头，要如何做、要如何对应、要如何防备、要如何处置、要如何下杀着，统统涌了出来。但是现在不是时候，他很清楚，在多田纲义和小嶋吾介逐渐老去的如今，在天下已有大半在手的如今，在大军开始倚重于高桥南的如今，他不能轻举妄动。即便再不愿意、再违自己心意，都不能因一时冲动，毁了当前大好态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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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所言当真属实？”他微微拢起眼眸，让人看不清他眼内闪过什么神色。+ y. u" g" m7 r3 u4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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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句句属实。”高桥南连忙回道，“南与三殿下已互许今生，哪怕是来生，亦恨不得永不分离。南有罪，自知身份有别，不能毁三殿下清白。但情之所至，容不得南理智对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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慎之介紧紧握着手中筷子扇，把心中将要爆发出来的怒火勉力压下，脸上神色依然，“如今，南意欲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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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看了他一眼，额贴地，“南欲替主公争此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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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意思明显，但慎之介不愿允她。) O2 G1 @8 |( J1 Y. X t/ I)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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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诚仁亲王相比，南确实微不足道，南应该自惭形秽，南不应这般不自量力、自讨没趣。但若是论争此天下，南自信可比天下任一人，将此命交托主公手中，为主公效忠生世。”这个就是高桥南唯一保住渡辺麻友的办法，当知道麻友将要许配给诚仁之后，她唯一可行的，只有这个办法。她知道自己在慎之介心中的位置，明白自己于军中于渡辺家的价值，假若以现在的势头发展下去，掌握渡辺家并非难事。也正是有了这样的地位，她才敢用自己如今的所有，来保住麻友的自由。! s1 M/ b3 ]$ 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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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与此同时，她在慎之介心中的地位以及忠诚，必然会因此大打折扣，甚至会招来杀身之祸。" h: Y1 H# ?6 Q0 P+ ?3 Z
但是这个乃由纪所托，这个又是天皇所示，即便明知道会成为慎之介的眼中钉、肉中刺，她也只能如此做。
出战之始，忽然坦白心情，难免会被视作要挟，何况自己女子之身，却妄图慎之介把女儿交到自己手中，似乎荒谬绝伦。以慎之介的秉性，即便应允了此事，最后高桥南还是难逃一死。待天下在手，慎之介首要处置的，必然是高桥南，这个毁他女儿清誉，损他渡辺家颜面的女子。
不过，他又不能否认，较之诚仁亲王，高桥南更有能力替他夺得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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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云如今战危，你且去助吾介。至于麻友之事，待你回来，我再予你回复。”慎之介一时间也是定不了主意，女儿和天下他都想保全，但如今之势，又不得不让他为难。唯有先打发高桥南出战，容自己思量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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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自不敢违，一伏身，便出去了。) j; g- ~( |! i4 F9 D
出云之战高桥南总是身先士卒，奋战一个月，最终把小嶋吾介久攻不下的富田城与赤穴城拿下，然后安置好守将，就急急赶回江户城。; Q7 f& z. Y0 a. ]8 J
慎之介看着她风火而去，又风尘仆仆地赶回来，拧起了眉。他想起高桥南出征后，去询问麻友时的情景，麻友听了他的问话，只是愣了半刻，然后点点头，神色淡漠地承认了与高桥南之间的不伦之情。并没有半分要否认的意思，似乎理所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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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恼之下，他向同朝多年又私交甚笃的片山刚道了此事。片山刚摇着筷子扇，想了想，说道：“高桥虽强，但敌不过摄关，摄关虽强，却敌不过天下，天下虽强，则敌不过高桥。”
这句话，让他恍然醒悟。要争天下，当真唯有高桥南，然而只要高桥南在他手中，一切就为他所掌控。无论是战场上的高桥南，还是得了麻友的高桥南。如果不应允高桥南所愿，恐怕这个人，就会转投他处，成为他心腹大患。
思量再三，慎之介暂时只能应允她。4 k3 z+ w: ]( D% Q; |4 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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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着跪在堂下又满脸期待的高桥南，淡声道：“应允你之前，你必须先应允我一事，以明心迹。”8 ? ~( L: s8 m1 B7 _2 T
“南自当应允。”高桥南一口答应。! M9 f% v! ?8 \7 N6 ?" H& b(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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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慎之介点点头，“麻友乃我掌上明珠，要她给你做妾室，我终是不愿。你且把九州的正室给休了，再来与麻友结良缘。”. K) w- ?& B7 [$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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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一怔，没了话语。& E/ H j& ]8 y s5 N0 P!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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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南是不愿？”/ C7 L; C% Y/ Z& X0 H4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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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茫然地摇了一下头。" K9 b* G6 W( `: y6 |: T" p
“那就好。”慎之介往旁使了一个眼色，侍从就端着笔墨出来，放置在高桥南身前，“那你就快立休书，我着人送去立花城，好断了你与那边的关系。”1 j# Q9 O) G* V+ S)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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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握着笔，忽觉无力。她全然没想过，娶麻友，就要休敦子。即便自己叛变了，自己可能永世都不能回九州，与敦子永生不能相见，也从来没有想过要休掉敦子。敦子是她的妻子，是她此生最爱，是她命中唯一牵挂。可是，现在却要把她休掉，和她断去所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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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这样子，笔蘸了浓墨，不要这样子，笔落宣纸，不要这样子，笔锋疾走，不要这样子，不要这样子。: r2 P( w' d [1 Q2 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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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到寝室，独自坐在黑暗中。月光透过窗户，落在角落处，尽是清冷。她怔怔地看着那一点光亮，觉得已经没了希望。自己与敦子，再都没有希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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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般想着，喉头一甜，当即吐出一口鲜血。血溅在那点光亮之下，凄楚无限。(
章七十五、3 `# a) r) _# D# e! 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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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书由江户城送到立花城的时候，才加和里英都在立花城。二人思索了数月，终于想到法子，如何将敦子送去石见，再由石见转入出云，继而去高桥南的领地美作。至于如何让二人相见，却始终没有头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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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在这时，休书就送来了。; n( D3 V" G2 Z1 O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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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子把信拿在手中，看了一遍就放了下来，然后像是要确认什么，又看了一遍，随之又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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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里英细细看着敦子脸上的神色，没有丝毫起伏，心中泛起莫名不安，“此信，可是伪造？”她也是不信，不信高桥南会写休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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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子摇了一下头，高桥南的字早印记在她脑海中，这个人曾经长年替自己抄书，那些字句都好好地保存在抽屉内，每当夜深人静之时，她就会拿出来以聊相思。高桥南的字，如同自己的字那般熟悉，绝不会认错。如今此信，书写的人，正是高桥南本人。/ f- [# E* O3 O+ c7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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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人消失了四年，一直杳无音信，如今忽来书信，竟是休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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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的，主公不会写休书的，定是有人逼迫她，她定是有不得已！”才加见敦子没有回话，便又道：“不若臣今日就出发前往江户城，看看到底生何事了。”- `: X4 E/ @! I5 m4 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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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子抬起眼，看了看才加，又看了看里英，微微直起身子，“我亲自过去。”* W% m, }7 }+ v* V. H$ `- s, i
如果说之前决定要去见高桥南，才加她们以未准备妥当为由，所以才缓下她去找高桥南的念头，如今此信的出现，就再也不能阻止敦子的脚步了。她确实不信，这个爱她至此的高桥南，这个当年想尽了办法却仍是不舍与自己解除婚约的高桥南，怎么忽然间就送来休书？无论是出于何种因由，敦子也想亲自去见她，亲自去问她。' g8 i. {: K8 c: \5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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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
话没说罢，门就被拉开，一人身影挡在门前，正是前田信正。外面明明有人把守，又有指原和亚树看着，不可能信正来到敦子的寝室外也无人知晓。越过信正的身躯，只见指原和亚树都被信正的手下制伏，嘴巴被封，想必守在外面的人也同样被制伏了。
才加急忙拔出太刀，护在敦子身前，刀尖直指信正，里英亦抽出佩刀，护在敦子身旁。# @/ m0 ^; y% P9 M$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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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正扫视了三人一眼，最后把目光放在敦子身上，只见敦子也是一脸无惧，便叹了一声，“敦子，真的就是非去不可吗？”) G2 O- Q9 f& r6 r) B, `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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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子伏下身，“请父亲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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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可知此去凶险，只怕就回不得来了。”; w: O7 U' `6 H- D6 N4 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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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子抬起眼，看着信正，“既然留在这也不过苟延残喘，那么回不来，或是解脱。”9 v) m" c; {; w" g
信正眼尾余光看了门外一眼，然后顿了一下首，本来钳制着指原和亚树的侍从就把二人放开。指原与亚树连忙冲入室内，也不顾自己才被放开，喘着气挡在敦子身前。信正往后摆了一下手，侍从一躬身，纷纷散去。信正行入室内，把门拢上，然后盘坐在门前。- t# F1 C' F9 c; F/ U8 `% 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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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见他并没有要捉拿众人的意思，不禁互看了一眼，但也没放下戒心，微微移动各自位置，将敦子更好地护在中心。9 K M* V* L' b7 u* {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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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尔等，当真就能为南不惜一切？”信正看着众人，淡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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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没回话，但脸上的凛然已然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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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正笑了一下，“既然如此，也不枉南待尔等之诚，往下，就要拜托诸位了。”说着，他向着众人一躬身。( Y# E" X' t _1 s* i8 L: ^
看着他先是捉住指原和亚树，尔后又放了，到现在向众人行礼，并道着托付之言，一时间，众人都是莫名其妙。5 X: Z( }- O; @7 p" U" \
见众人如此，信正由怀中取出一竹节筒，丢到才加脚边，说道：“此线路你需谨记，你原来安排的路线怕是不能再行了。”
才加把竹节筒捡起，把筒内的纸条取出，只见上面绘着由立花城到石见的线路图，乘坐何工具出发，逗留时间多长，将会有何人把关，都列得一清二楚。才加把纸条交给敦子，敦子并无细看，就交到里英手中。* R% b' Z3 s. t. 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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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这是……”虽然已归到信正管辖，但是才加等人依然延续以往尊称，并没称之为主公。
“尔等不是要带敦子去见南吗？”信正看了她一眼，“为保稳妥，敦子按我此线路前往。”
众人一怔，又再互看一眼，甚是疑惑，信正不是与高桥家反目成仇了吗？不是一直想尽办法要把敦子和高桥南的婚约解除吗？虽然柏木宪以婚约乃篠田宗明所立，他不能改之，而篠田宗明又以高桥家虽改易但已非篠田家臣，他亦无法改之，如此推托几次，此事最后不了了之，但前田信正要与高桥家解除婚约之决心是九州可见。如今怎么忽然间就允许敦子去见高桥南了？+ g8 j9 P( p0 e1 |, G; a
“你原来安排好的线路，只怕已经被主公安插了暗线，依此而去恐是艰难。”信正这话是对才加说，却看着另外三人，“尔等以为主公当真就对尔等松了监视吗？”
众人面面相觑，她们知道柏木宪不会这么轻易对她们放下戒心，所以便互不往来一年，待耳目少了才渐渐有了公事上的往来，直到最近，当真没再发觉有何耳目，才放下心全心去安排前往美作的事宜。现下信正如此说，众人心中都不禁一惊。. i q# X, A! i) S9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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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尔等身边都有主公的耳目，即便是尔等派去寻南的心腹，亦有主公的人。”信正没管众人惊讶万分的样子，继续道：“事关重大，尔等难道就真的以为如今之态就是安稳吗？”9 x5 u6 t2 Y$ s. c# R
里英收起刀，跪坐下来，“请殿下明示，可是出了何事？”她知道以信正的谨慎，这些年都与高桥家划清界限，为的就是保住本家，如今说出这样的话，自是有让他也按捺不了的状况发生了。& v% w/ h: w: K* A7 ~
信正轻叹一声，“这休书想必尔等都看过了吧？”- F! t1 T! }9 c
众人都点了一下头，里英回道：“我等都不信此信乃主公本意，故才有要前往江户城一探究竟的想法。”
“是否本意，这个我不多作深究，但有一事，想必尔等还不知晓。”信正顿了一下，“之所以要写此休书，是因为南要迎娶渡辺家的女儿。”
此话一出，众人脑内一震，纷纷看向敦子。敦子脸一下子泛白，紧紧咬着有些苍白的下唇，依旧不作一声。
“以南的秉性，我实难相信她可以完全放下敦子，再把心意放在别人身上。”他看着敦子的眼睛，“她这人看似清明，实质迂腐不堪，不然不会心心念念地要解除她与敦子的婚约。如此的秉性，她即便再是钟情于另外一个人，也绝不会萌生婚嫁的想法。故此，现下与渡辺家女儿的婚事，只怕当中有诈。要想那渡辺慎之介是何等精明之辈，他家的女儿，又怎能随便许予一个女子，这等有损家声之事，恐怕到最后，必定会落得个杀人灭口的地步。”# ?. x8 x5 s3 b8 N+ U& G
听信正如此分析，众人更是觉得高桥南这个举动定是有不得已的因由，要去寻她的念头更不可止。
“我知道尔等早有要去寻南的想法，如今休书送来，更是阻不得尔等，既然如此，也只能觅一条最为稳妥的线路，不可生出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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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此，才加才把太刀收起，缓缓跪坐下来，“殿下不是与高桥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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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正摆了一下手，“连尔等也察觉出异样，难道就以为我等这些看着南长大的人，就一丝也看不出来吗？”他话中的我等，自是松井、秋元、北原、大家几家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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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英微怔，连忙问：“难道，殿下早便知道？”
信正长长叹息一声，“尔等都被遣到各地的时候，只有我留在立花城。那三日里，虽然看似一如往日，但是暗下所充斥的角力我仍能察觉。我所养的斥候全被制抓，收不得一丝风声，南虽住在偏院，却不能与我相见，我明白当时之势不是我所能敌，唯一可做的，就是诈作不知。却没料，我这番不作为，就把南送上了绝路。”
敦子听到此，已然动容，她抬起脸，眼中有了氤氲，“这般说，父亲要与高桥家断绝关系，要我与南解除婚约都是假的？”, }( D( M) e2 ~: g( o) o# v7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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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正点点头，“抱歉敦子，一直隐瞒于你，但不如此做，不但救不得高桥家，还会让我们几家陷入囵圄。主公虽说处置了高桥家，但是却没下杀着，保住高桥家的根本，这等做法已让我等心中有了猜疑。然而那横遭祸害的篠田家，对高桥家亦无任何要追究的意思，反而待你甚是照顾，如此更让我等起了疑心。明面上，我等必须听命，必须要与高桥家一刀两断，但私下，为查得事情真相，我等所做的，绝不比尔等少。”说罢，他看向里英，“你手中养的斥候虽好，但有近半是主公的眼线，樱治大人这几年为你逐一清理，现在已基本清理完毕。”然后又向才加道：“你佯病去寻南的足迹，当真以为智大人毫不知情吗？他不但在你寝室外安置了亲信护卫，还着人护你一路，给你抹去寻访的痕迹，不让旁人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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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加和里英一脸诧异，她们全然不知一直反对自己与敦子来往的父亲，竟然在背后做了这样的事情。* b/ e* [$ `7 a/ W( r
“不但他们，还有熊作大人、政之大人，私下所做的，都是为了尔等，都是为了高桥家，都是为了南。”信正一脸正色，他回想起这几年的艰辛，一面为解救高桥家为高桥南洗脱污名而默默奋斗，另外一面不得不做着背弃忠义的事情，为世人所唾骂。只是假若他们都如自家女儿们那般无所顾忌，那么高桥家、肥前就将全部落入他人手中了。2 X) S" z* l$ i* C2 X7 t
“外面的眼线都已拔除，全都关在地牢内，我会让他们定时给鹿儿岛那边送去密谏，替尔等造烟幕之势。敦子这边我也寻了与你相似的女子替你待在家中，指原可随你去，但亚树作为陪读还是要留在家中，掩人耳目。”信正如此吩咐道。( f, q( k5 K# `* T, [4 p% a
亚树虽是不愿，但明白自己也陪去的话，定然会惹人怀疑，当下就点首应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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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子和指原按我的线路前往石见，才加和里英不便随行，如今渡辺军攻下出云，想必不日定会攻打石见，我早与政之大人商议好，他会向肥前请兵，我便将你二人与志津香调往石见。到时尔等在石见相聚，政之大人便会给尔等安排妥当，之后是要去江户城还是去美作，就要看领兵攻打石见的是何人。”& n- E( F5 R0 Y0 z1 x: b9 f4 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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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加连忙道：“若是主公带兵……”/ Q$ l. ^4 @) {: K9 i' y
“那便最好不过，政之大人那边自会有办法联络，尔等听政之大人安排便是。”$ T& e8 Z8 {- O7 B'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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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加、里英、指原、亚树连忙伏下身，“属下领命。”' J* a9 \! r& p5 E2 ]
信正看着已满脸泪痕的敦子，苦笑了一下，“抱歉敦子，要你忍受这么长一段时日，请再稍等，很快，为父就会送你与南相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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