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五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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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到江户城的柏木由纪一直呆在渡辺家给她安排的偏殿里面,随来的只有四名贴身侍女,以及四名近身侍卫。: r8 ^# Q2 g* G* ~6 ~0 z- E
连日的舟车奔波,让她相当不适应,适逢渡辺俊二领了天皇的旨意,随父亲渡辺慎之介与渡辺庆一前往伊势处理事务,府中就剩下持家的太夫人与一众女眷,她便无需急于去应付周旋。虽然在偏殿歇息,但是她心中始终牢牢记着兄长柏木勇纪告知她的话,关于渡辺家的一切,关于自己将要面对的一切。! R" V6 }3 `0 p1 n" r( {
柏木家的长子柏木勇纪,在得知唯一的妹妹由纪要被送到武藏和亲之后,当即向父亲柏木宪提出反对。要送也该送属下大名之女,何以就要把自家最为尊贵的二殿下送去?柏木宪只告知他这是必行之法,要获渡辺家信任,只能把自己的亲生女儿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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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木勇纪没有办法,父亲的话只能从命,忍泪送着妹妹到渡辺家与柏木家的边界,亲自把她送上渡辺家来接的马车上,然后紧紧握着她的手,告知她会想一切法子,尽快接她回鹿儿岛。
对于自幼就疼爱自己有加,比父亲还甚的兄长,由纪总是相信的,即便知道此去将会不堪,还是信兄长所言。但心中也做了最坏打算,生为柏木家的人,无论是何下场,都是必然的,他们别无选择。/ B. T' l: n) O, w6 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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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了渡辺家数日,除了家老之外,就没见过任何渡辺家的人。贴身侍女告知她偏殿景致、摆设,并趁着没有渡辺家人等在旁之时,把每一个角落走了一遍,把每一件摆设都摸了一遍,务求用早快的时间,熟悉她所不能见的东西。
从小练就的适应能力,让她比眼明之人多花费一倍时间,就熟悉了偏殿的一切。渡辺家的侍女看着这位柏木殿下,在侍女的引领下在偏殿内踱着步,并没多心,只是告知她,渡辺麻友请她前往西殿一趟。; V, n: n, y7 W. 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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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纪闻言怔了一下,众贴身侍女想着要如何说才能推却这个邀请,没想由纪就点了一下头,回道:“那么有劳尊驾带路了。”渡辺家的三殿下要见她,她这个为和亲而来的人,着实想不出有何不见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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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殿离西殿甚远,别说是由纪,就是贴身侍女也未曾到过此处,故而走得相当谨慎小心,每到转弯处,贴身侍女都会握紧由纪的拇指以作提醒。渡辺家的侍女只道由纪贤淑典雅,行走稳重,也没敢走得很快,在前缓缓带路。7 Y( q$ u# Q P+ C$ S0 f, y2 B
到了西殿,柏木一众跪坐在寝殿门口,听着渡辺麻友的陪读岩佐美咲把请自己来的因由细细道了,柏木家的侍女不由得有气。由纪虽说被送来和亲,但好歹也是柏木家的二殿下,身份地位理应与渡辺家的三殿下平起平坐,来到渡辺家之后,没得渡辺家主接见招待也就罢了,如今竟然还要给这位三殿下作临画之用,如此之举岂不是轻视自家殿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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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纪怎会不知这渡辺家轻视自己,心中虽然无奈,但脸上始终波澜不惊。她向着人声传来的方向,轻微颔了一下首,笑容始终妥帖,“既然三殿下有此雅兴,由纪又是闲身,给殿下作临画又有何难。”现下情形容不得她推脱,唯有低头应允。
岩佐美咲当即喜上眉梢,偏过头,向静坐一旁的渡辺麻友道:“既然柏木殿下应允了,三殿下看是在殿内作画,还是到殿外作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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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友似乎并没听见岩佐美咲的话,看着跪坐在门口的由纪,稍稍失神。初时说起让柏木由纪来作画的时候,麻友只当是找个气度稍与仕女接近的人而已。天下间的美人她早便见过不少,论美艳,小嶋阳菜在备前乃至武藏都是一等的,论秀丽,小森家的美果小姐亦不遑多让,论俏丽,多田爱佳也能算上几分。如此,她并没将这个柏木由纪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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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侍女在外传话,说柏木由纪进来时,她才放下手中的笔,一抬头,看见行入门内的这个人,当即怔住。
是个沉静美丽的女子,嘴角轻微上扬,柔和的眉眼微弯,不张扬亦不内敛,表情进退有度,没有丝毫官家小姐的做派。及腰长发理得一丝不苟,微束背后,穿着略带九州风情的藕色和衣,外披一袭轻薄透明的丝纱,在门前的阳光下,竟有几分虚幻。这人放在以往所见当中,确实并非最为出众,但却不知为何,当这个人出现在麻友眼前,让她心中轻轻一窒,宛如被什么东西击中一般,一股从未有过的感觉,悄然淌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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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美咲见麻友没回话,便有轻轻唤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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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友这才回过神来,有些茫然地看了看美咲。
“殿下是要在殿内作画,还是到殿外作画?”美咲又问了一遍。1 `1 h M$ W# d+ r6 L* P* t
“此处吧。”麻友抬起眼,对上由纪的眼眸,耳后微微一热,便低下头,摆弄身前的和衣下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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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纪听美咲所言,换了仕女衣装,在自家侍女搀扶下,坐在画屏前的榻上,她并不知道自己现在穿了些什么衣服,只觉衣带繁复,侍女侍弄了好一会才给自己系好。待她坐下,侍女就将扇子放在她手中,低声道:“三殿下就在左上方向,左手旁是茶碗,右手二尺处是檀灯,画屏在后面三尺处,画着花草,落款有渡辺字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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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纪闻言,大致知道周身有何物以及方位,便向着自己左上方向的麻友微躬了身,意指自己已准备妥当。3 a* d) j" n y
麻友也回了一礼,“那么,麻友就失礼了。”说罢细细看着由纪的神态衣着,又在脑内虚构了几笔,合目想了片刻,才蘸了淡墨,在身前宣纸上,落了笔。/ p" e/ N; R. x0 f7 ^. k
由纪并不是第一次给人作画,此前柏木宪曾请画师给她作过画,不过是为了送给天皇,以图结亲。只是此事不知是被渡辺家暗中阻挠还是天皇并无此等意思,画像送入皇宫之后就没了回音。如今再给人作画,却是渡辺家的三殿下,为了课业,便让自己操起侍女之劳。一直高高在上的柏木家二殿下,如此对待,再是豁达之人,也难免会生出抑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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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她眉间起了轻微皱折,麻友以为她累了,想想已经画了半个时辰,由纪一直跪坐在那一动不动,也该是累了。当下就匆匆收了一笔,向由纪说道:“二殿下先歇息片刻吧,如此坐着也当真劳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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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纪也确是累了,闻言便点了点头,扶着侍女的手臂盘坐下来,又接过茶杯喝了半杯茶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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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友倒没觉得累,趁着空档,就适才所画润饰了几笔,再合目思索一阵,以方才柏木由纪的姿态,就续画下来。这么画着竟然止不住,一直到思绪停歇为止。美咲见她画得专心,便没打搅她,让人上了点心予由纪品尝,自己也给麻友换了热茶。待麻友停下笔,才给她放好画笔,说道:“殿下也稍歇片刻吧,今日已画了好些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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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友看了一眼室外,夕阳的霞光已洒满院内,再看看柏木由纪,端着茶杯跪坐原地,沉吟片刻,“今日便先到此为止吧,扰了二殿下闲情,实在失礼。”6 W2 D: r, {$ f; J& |+ R6 S
由纪淡笑着摇了摇头,“能让三殿下作画,由纪荣幸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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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咲看了看画纸,只画了一半,便又道:“柏木殿下明日可有空闲,若无要事,明日还烦请殿下再前来一趟。”这话看似询问,实质已替由纪定了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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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纪自是知她意思,想来是麻友的画还没画好,还需自己来助,既然已来此,明日多来一日又有何妨,当即点点头,“不扰三殿下兴致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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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是自己强人所难,非要由纪过来,现下由纪说这样的话,倒让麻友有些不好意思了,但又不知该说些什么,便垂下目,不去看她也没有回话。+ ]2 C# e. G( e1 h$ n%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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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由纪先行告退了,明日再来打搅。”由纪向着麻友躬了一身,与侍女一同出了麻友的寝殿,回偏殿去了。- p$ {( T- i, x
美咲给麻友收拾着笔墨,“殿下若是累了,就先歇会,待用膳之时,小人再来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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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友一手支着额前,一手放在画纸上,纸上只绘了衣裳,轮廓眉眼全然空白。她合着目,由纪的样子清晰在脑内,却是怎么也无法下笔画出来。此种状况从未有过,她不由得几分不解,再是貌美、再是脱俗的人她也曾画过,虽说不是手到拿来,但也是下笔有据。偏偏这个柏木由纪,即便观察得再仔细,都不能将她相貌描绘出来。
难道当真能力所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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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咲只道她是累了,便把笔墨砚撤去,留下画纸,又让侍女退去,随她一人在室内歇息。+ n8 F* X8 ~4 G"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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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早,由纪便如约而至。其时麻友还在床榻上,近身来报的时候,她喃喃斥了句什么,便翻过身去继续沉睡。近身见此,也不好再唤,就回头向守门侍女低声道:“殿下还困着,让柏木殿下稍等吧,或是请她回偏殿去。”
听见柏木这个名字,麻友醒了一下,然后就听见守门侍女应了是就要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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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慢。”麻友连忙支起身子,揉了揉眼睛,问道:“外面的是何人?”
“回殿下,是柏木殿下在外求见。”近身回道。2 K$ o( R' U) Z |* K0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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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般早就过来了?”一边说着,麻友拿过一旁的中衣穿上。# w) ` g j% [: Z. x 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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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身赶紧过来侍候她穿好衣衫,“来了一些时候,知道殿下还没醒,就没让通传,守门人见她久等了,也不好得失,才着人来给殿下问安,看能否请柏木殿下进来。”
麻友急急忙忙地穿好衣服,一侍女给她梳头系带,一侍女则伺候她梳洗,好不容易整理妥当,由纪在外面已等了将近一个时辰。
由纪自是看不见麻友的慌乱,随着侍女入了西殿,听侍女在她耳边道了麻友所在方向,便向她躬身一礼,“扰了三殿下清梦,是由纪不是。”由纪习惯早起,也是闲着无事,想着尽快了了麻友的画,就可了去一件事,才一早过来。. {* z- Y9 X* r' }9 ?1 b1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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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友整了整身上衣衫,看了由纪一眼,见她一脸柔和笑意,方才还莫名着急的心一下安定下来。以为她会有所抱怨,却没想她反而会向自己道歉,心中不禁有些无奈。同是权倾天下的名家之后,为何这人如此谦卑,明明就是自己无礼,为何这人就如此淡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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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待麻友想个明白,侍女便将早饭端上来。
由纪闻到饭菜的味道,知她还没用早膳,当下也不好打搅,微欠一身,“由纪先去换装,请三殿下稍候。”说着,扶着侍女的手起来,入了内室换衣衫。$ c5 U& _% X7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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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友端着碗筷,貌似专注于小餐桌之上,然而眼尾余光,一直随着由纪入内室。身姿绰约,行走有度,一路并无旁视,看着这么一个心无旁骛的人,麻友忽然觉得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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沦落渡辺家中,给渡辺俊二作四房,当真可惜。
- Apr 17 Thu 2014 10: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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