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六十六、; z3 [/ n: u6 _8 w
秋元才加回到熊本之后病了几乎一个月，等病复原，渡辺军已经在备前集结，准备攻打被柏木军攻下不足半年的美作。' S+ A9 }9 \# M( y' R/ F% _
秋元智见女儿病得如此，也不好再让女儿上前线，就留她在熊本城。他带着副将领兵随柏木主军出征，到出云驻守，恐防美作失守，累及出云。
6 V1 G1 U! U. F8 v' m; j
才加闲着无事，就向远在战地的父亲请了闲身，到立花城去见敦子。秋元智知她此战心中积了抑郁，由她去见见敦子，相互开慰，或是无碍，当下也就随她去了。
$ v: | ^' o3 f9 I. D5 H
到了立花城，看见里英、志津香、珠理奈也都到了，才加这才松了一口气。坚忍了两年，柏木宪见众女将并无异动，才撤去耳目。但每次前往立花城，她们总是缺一人，想必是各家父亲恐怕这几人聚首，会生出祸事，便设法拦下一人。这回难得人齐，想来也是因为各家父亲知道高桥南如今状况，以为众人应该会淡去寻高桥南的心思，所以也就没加阻止。1 r! B) u: @3 h2 C9 b- i
! e/ `( f! n/ e
指原在门前候着，见才加进来，便握过她的手，连声问：“才加大人身子可好些了？”
才加摇了一下头，“并无大碍，夫人可好？”* Z) |! S8 Q1 d% J% a9 t) k" e
“还算托赖，身子有亚树看照着，尚算稳妥。”
才加点点头，与指原到敦子的寝院，才入门，就听见众女将说笑之声，行进去，便见众人围着敦子坐在庭廊上，燃着小炉煮茶。
& }3 v4 Y! f& e- a" S
“才加拜见夫人。”才加在庭廊里行了大礼。4 e* V3 W% ^9 p9 Y
被众人簇拥着的敦子，穿着居家和衣，因为天寒，外披高桥南当日着人特制的狐皮大衣，秀发如故编盘在脑后，样子雅致之极。她看着大病初愈的才加，连忙起身过来，“大人无需多礼，你身子才好，就不要在此受寒了，我们都回屋里去吧。”0 L3 j) B! Z" _% C! v3 S
, b0 s) [, N$ |8 B, ^
众人应了声，分别端茶入敦子寝室。
寝室依然是高桥南在时模样，才加拿过里英递来的热茶，看着屋内摆设，微微呷了一口。众人相互问了好，又道了各自境况。因松井政之战功赫赫，珠理奈就随祖父入主石见，手下亦有了一座城池。而里英因智谋过人，一直随在前田信正身旁，作军中参事，平日又代管立花城军政之事，倒是常来立花城。志津香因为父亲接管松井政之的千栗城，便与兄长一同接过岛原城军政之决。指原和亚树则一直留在立花城，护在敦子左右。1 O% E& d+ Y: ^8 p+ } d
& g, [& u- D& C" x6 n# ~+ V- ?
才加听着各人各有所成，点了一下头，又叹了一口气，“若是主公在此，见得我等如今成就，必是欢喜不已。”
众人听她说起高桥南，都缄了声。才加此战大败，并且是败于高桥南之手，在军中已是众说纷纭。才加没来之前，众人都不敢提及，本来非她们亲遇高桥南，当中实情到底如何，她们实难知晓。怕提及此事，便难以向敦子解释，唯有等才加到来，当面陈述当日之事。
敦子缓缓抬起眼，看着对面的才加，“才加大人，可是见到南了？”她早就听闻才加在战场上遇见高桥南，但无奈才加回来后染了病，又恐身边耳目，只得苦等才加来立花城方能详问。
# Z. @( f# n1 h3 x1 L
才加点了一下头，放下茶杯，“臣在姬路城与主公对了一仗，主公一如当年风采，战场上无人能是她敌手，臣自是落败。”
2 B0 k7 y; u2 g& ~. [- A/ k$ h
“她可好？”敦子连忙又问。$ r r' x% N6 {: e9 l" `
“这战场凶险，容不得臣去细看细问，但见主公英勇，想来应是无恙的。”才加看了室外一眼，守在院子里的是众人心腹，便淡了顾忌。
“主公，真的就去了渡辺家，真心为渡辺家卖命？”志津香见众人听罢都不作声，想了想，问了这句所有人心中都悬着的问话。
里英看了敦子一眼，又看了看才加，问道：“此战，可有异样？”
“并无异样，你们该知主公兵法如神，战阵行云流水，实在难以匹敌。”
+ f6 K5 J6 t# J
“既是如此，那么才加你何以能全身而回？”里英给她添了热茶，眼睛却看着外面。指原明她意思，出去转了一圈，让近身都到院外，不许任何人进来。
4 `! t+ v* {6 F* W' ]8 \9 V3 j* a
“主公心中还是记挂我等的。”才加垂着脸，看着杯中茶叶漂浮，“当时逃回战船，我以为主公放我一条生路，仅是念在我随她身后十几年之故。”: |) e t. @8 I5 t2 T( n6 O/ U0 L0 q2 R
' R# [# K. }' x# w
“难道不是吗？”指原听她话中意思逆然，便问道。2 m2 f* m( H) }, K$ A# n" P2 y
4 R/ K, ~# M4 D+ g. I3 b
“这个自是主因，但回来之后，我便觉得当中有不妥，大不妥。”才加抬起脸，环视着室内众人，最后看着敦子。$ g! l) A3 Y/ K
“就是要寻出有何不妥，所以你特意佯病在家，实质是着人去查？”里英知道才加身子健壮，若真要在家休养一个月，只怕此病定能要她命绝。但见秋元家并无异色，只是说才加染了风寒，心中就起了疑惑。再见她神色无碍，那几分疑惑就定下了。! |* Z4 x$ I' j* C( O: N- m
才加不好意思地向众人施了一礼，“确是如此，要诸位挂心，是才加不是。”# A4 G6 W5 Q8 x( P- K
“啊~原来才加大人是佯病，害我为了前去看你，还与祖父吵了一架。”珠理奈甚是不满地嚷道，她就是知道才加身子向来甚好，忽来病痛，想必定是严重，当下不顾祖父阻止，也不顾快要出征，连夜去看才加。见到才加无恙，才又赶回石见。如今知道才加只是佯病，不由得有气。
8 I! O( S. v- k3 ?3 O" g) E
才加连忙向她行大礼，“珠理奈要体谅我苦心，若非如此，就不能探出实情了。还好我赶了回来，不然以珠理奈的秉性，见寝室之人并不是我，只怕又会闹出其他事端了。”0 B4 e7 J5 ^1 h2 q2 `
$ [' p- \4 u" e! k. u/ b" G/ `
听她如此说，珠理奈才知自己前去看她之前，才加到了别处，当下便暂不与之计较，问道：“你去何处了？又探出何事了？”
“为怕走漏风声，我让心腹留在我房中，替我佯病。而我则到了立花城，依当日主公线路，由立花城出发，到鹭岳城，再寻主公当日撤离路线。途中虽是惊险，但这线路曲折且隐蔽，按说主公只去过几回鹭岳城，断不能寻到此条线路，且精准无误。”才加说着，用手指蘸了茶水，在地板上画了高桥南逃亡的路线图，指着城墙边，“鹭岳城内四处有人把守，当日主公是在这面城墙下挖穿墙洞才得以逃脱。试问，这丈厚城墙，怎是主公与那副将所能徒手挖穿的？”4 P8 I' F) @4 U
此话一出，众人都惊醒过来，此事当真无人想过，自然也无人去查探过。才加呷了一口温茶，继续道：“再延路寻到河边，寻了许多人，始终不知主公是如何离去，我只道此事便到此。没想在一户渔家歇脚之时，探得他家的哑巴儿子莫名失踪了。失踪时间正是主公事发那日，那渔家以为哑巴儿子出去玩耍，遇上剿匪战，而被军兵所杀，但去认领尸身，却又没有自家儿子。”1 F. c* I, S; P7 V$ n j: W) B
( w# @+ F% U0 u
众人听才加说到这个渔家之子，自是明白此人与高桥南逃离有莫大关系，也不敢打断，屏息听着她的话。. n6 i( P0 e- L9 o1 a2 ^
“这哑巴儿子就当失踪了，我本无心，但见这户渔家较别家殷实，虽是渔家，却雇人打渔，无需自己出船。便又因此事问了附近人家，才知这户渔家此前也如别家一般一贫如洗，却在哑巴儿子失踪之后，忽来横财，富裕起来。为此，我就趁夜潜入渔家，拿刀逼迫那家主，家主便坦白他是得了意外之财才富起来。他在收拾儿子衣物时，在他枕低发现了巨额钱财，起初以为儿子是做了什么枉法事得了钱财，故而逃走了。这钱财本想奉回原主，但等了数月，亦无人来领，便才壮着胆子，花费这笔钱财。”5 J- B5 A9 V: B4 f R c# G) o
3 u" ?) D- {+ _
听至此，众人大致明白这渔家哑巴儿子到底何去了。# `" p3 K" M" A0 d7 H. e9 m' I8 m6 ^
2 a: ]6 ?/ W, t
“那家主为怕我不信，就将当日包裹钱财的包袱取来，里面竟然留了痕迹，让我明白，一直缠在心中的不妥是何物。”
; Y7 ?! p7 |' x& n9 {1 B
“是何物？”志津香连忙问。5 w9 K x9 ?/ y/ z# s
" p! a( `& w3 K( T* y% g6 l( o5 x
才加由怀中取出一片小纸，约莫尾指大小，上书“久保田”。众人纷纷倒吸一口冷气，这久保田难不成就是死于高桥南刀下的久保田？才加没再说话，取出火折子，将此纸片燃去。) d% z ^ M/ N
$ G8 W' u: F% v( Z5 t. a: h
许久，里英才定下心神，才加所言让她证实了心中盘横许久的猜想，她也不信高桥南会做出叛变之事，但苦无线索，也就不能与任何人说之。依才加如今所查，她便渐渐清明，她轻声道：“这一切，莫非都是有所安排？”, H; O% J9 ^6 |( k
才加看着她的眼睛，顿了一下首。
B2 J& [" y% {% s
众人见此，纷纷以敦子为中心，拢合上来。 j( Y: J0 `4 @/ ?; x- p
“才、才加大人所言，可当真？”珠理奈急忙问道，“当中做安排的，是、是渡辺家？”
! m6 |) Z' v2 J& e# c4 p
里英摇了一下头，“按照才加大人所查，助主公离去的，是久保田。若是渡辺家，如此说，这久保田家也应是渡辺家的人。但看久保田景行因儿子之死，对高桥家可谓极尽报复之能，然而待大家主之忠心又不见假，确实不似是渡辺家的细作。”8 W. x# k5 V: |3 Q: R' n7 u
“不是渡辺家，那又是谁人安排？”指原听此便问道。
9 o# J0 ?2 s: L% s3 ?0 O; P
里英抱起手与才加相视一眼，“以主公的秉性，能让她听之安排的，这天下还能有谁。”) l/ I+ H; F5 t; n( a+ `
众人当即默然。普天之下，可要高桥南听命的，只有柏木宪。只是，众人更是不解，假若是柏木宪有心安排，那他为了什么要高桥南行叛变之事，舍弃助他攻取天下的制胜神将呢？
" Y" u1 H% d c0 c8 Q
里英眼见天色渐暗就让指原去准备晚宴，又让众人散去，今日聚会多时，又让近身在外守着，虽说这是前田府邸，但仍怕遭人怀疑。众人亦明白如今更应谨慎，就向敦子行了礼，回客室去。
b+ \7 _5 u; S5 R3 D3 P
里英与才加陪着敦子用晚膳，亚树与指原则在外守着。
敦子随便吃了一些就把碗筷放下，里英见此连忙跪行过去给她奉上温水漱口。她们早年随在高桥南身旁，看着高桥南如何服侍敦子，也都放在心上。若是有空闲，敦子的事也不假手侍女，几人分工来做，倒毫无怨言。. {5 s; _& _# o4 \! U- x8 y
. }# X$ a/ \1 i6 e: l# B. k+ M
“你们可有想过，南是为家国而去的？”敦子漱罢口，忽然说道。
里英与才加都怔了一下，跪行到她身旁，里英道：“不瞒夫人，臣亦是如此想。”
才加也点着头，“臣也是到了鹭岳城，才渐渐想明白的。”
( W2 C2 _+ Q& X. x4 B; Q: e
“南出事前，你们被分别安置到别处，连我也被请到鹿儿岛，后来想到如此种种，我便觉得这些并非偶然。”敦子轻声说着心中所想，忍耐了一年，这些话终于能告知她们了。
4 e+ {" M# |0 P2 R9 P( n
“而且每处必有战事，要臣等将兵马全部带走。”里英忆起那时，“但军情并非那般紧急，臣与小指赶回唐津城，兵力尚有盈余，只是那些海贼甚懂北原家阵法，不易破获。一直牵制我军，却又不作进一步攻取。”1 X0 T |+ `+ A! ^2 ^' y. R7 S" Z
; z. Q Z7 }0 F7 s9 F
才加想了想，“臣与秋元康随大军去淡路，亦是如此情况。淡路军一直集结操练，却丝毫没有要攻打纪伊的意思。直到臣赶回立花城，所谓攻势也不了了之了。”2 D0 T+ k& s8 C" _' A+ h( F
“如此看来，他们只是想把我等由南身边调离。”敦子想到由纪问起高桥南情况时的模样，总是欲言又止，“那时南身边只有久保田。”( G/ o4 j2 `6 _" y, Q( Y
2 b" r( e0 |, B
“当日剩下兵马都是弓部，也就是说，当日留在立花城的，都是久保田的兵马。”里英这么说着，心中猜想再明朗几分。
5 K& a% S# j# O
“若是没有猜错，我等被调离南身旁，还落入其他人手中，成了人质，南就此被久保田牵制着。”敦子连着才加与里英所猜，又与心中所想结合，得出最终结论。
7 e" v- D+ l: V8 u4 O( W8 p" e
“这般说，主公到篠田家生事，再逃去渡辺家，都是迫于无奈！”才加一拍脑袋，便要起身。
% M( j& P& L: O" q
里英急急拉住她，“你要去何处？”
0 {$ L/ [+ h F9 m" `' Q# X5 J
“去美作，去把主公救回来！”
“切莫意气！”里英将她拉坐下来，“你须知道主公是何等英明之辈，她也无可奈何之事，你去了又能有何破解之法？你胡乱而为，只怕会害了主公。”
听此，才加才不再争着要起来，盘坐在地上，懊悔地抱着头，“若是我不随军去淡路，留在主公身旁，主公就不会无奈至此了，就不会遭此横祸。”( J8 L. b6 W5 x8 N% ]( D
: }# i: a& K0 K& \
里英拍拍她的背，又向敦子说道：“如今都乃我等猜想，当中因由想来只有主公才知，不若……” r" v e7 u1 u
敦子垂着眼，看着手中茶杯，“我要去见她，无论是如我所料，还是非我所愿，我都要去见她。”
/ x1 Z! k) B/ X: G; ~- n
里英与才加互视一眼，知道劝也是无用，只能尽一切办法，让她二人相见。
章六十七、3 E ]# j6 A% P m: g0 D7 V0 k
6 H1 E/ q! E+ p8 \; O
因为美作失在备前眼下，小嶋吾介主动请缨出战，欲凭一己之力取回美作。只是慎之介并非这么想，备前处于关口要塞，定须保得此地安稳，才不怕柏木军深入。但见小嶋吾介如此凝重，一脸非去不可之色，也不拂他意思，就让他由西进发，取高田城，而高桥南则领兵由东进，取神乐尾城。
听此安排，小嶋吾介不由得一愣神，慎之介一面嘱咐自己要小心为上，一面却将两万兵马交到高桥南手上。他不由心中一沉，难道这区区美作，他小嶋吾介就不能独力拿下吗？但是慎之介主意已决，他也不能再说些什么，只得领命出去。
这小小美作，以小嶋吾介之力，确实是区区之事。但慎之介依然将一半军势交到高桥南手中，也是有他的想法。美作就在备前之北，当日柏木军来犯，美作落于下风，当时的美作大名便曾向备前请兵。无奈小嶋吾介与这美作大名素有旧怨，左右拖延就是不肯出兵，以致美作失守。
慎之介怎会不知他是仗着自己乃渡辺军中首屈一指的大将，天下双名将之一，才敢如此嚣张不去救城。但也正是如此，慎之介不得不忍气吞声，只是说了他几句，便无再责罚。心中却越发明白，再依附此人，渡辺家就会处于劣势。为此，本来属意长子庆一的候任家主之位，就因小嶋吾介的嚣张跋扈，而移到次子俊二身上。
# H% p# E! l: Z9 o; S% J/ K. o' ~
小嶋吾介并不知，他知道只要自己战场无敌，就不用担心位置不保。可惜如今来了一个高桥南，与他齐名天下的双名将之一，这样大势就开始逆转了。# S( L# P9 E% C2 Y
高桥南本以为此战还是要随在其他大将之下，自己做个副将或是先锋官，没想慎之介给了她两万兵马，与小嶋吾介分东西二线，直取美作。5 p1 f% y& R8 q+ W% g
1 _; v/ M* c( L0 n( z
看着小嶋吾介愤然离去，她微牵嘴角，虽然明白慎之介用自己也不过是为了打压小嶋吾介，但只要慎之介有要疏远小嶋家之心，那么瓦解渡辺军主要军势，就有了极好基础。
) ~5 F9 v7 h) \" N7 J. S( [( t
美作地广，却城少。动用天下闻名的双名将一举进攻，可谓壮观。两线齐出，小嶋军取高田城，而高桥军则攻神乐尾城。两城实力相当，小嶋军用快攻，意图攻下高田城，就转攻剩下的三星城，这样的话，算是夺回面子，让天下人分得他二人高低。
高桥南倒是不急不忙，三星城她也想要，也想在慎之介面前争得光彩，从而确立自己在他心中地位。但是操之过急只会坏事，当下便求稳战。攻下神乐尾城，留下得心副将留守，又细细交待了处政要务，她才带兵向三星城进发。这时的小嶋军已经兵临三星城下，取三星城不过轻而易举之事，但小嶋吾介一心要抢在高桥南到达之前占领三星城，便不听副将劝诫，未待全军歇息，就向早有准备的三星城进攻。3 h: I; O, ? ^
6 w2 I. Q+ V. v8 L
小嶋吾介当真小看了三星城，没想城内守将死守，小嶋军苦攻不下，远道而来的众兵将尽显疲态。' l) \; W' |$ ?
/ A0 D( i' u( S1 I6 Y3 A
高桥军到达之时，小嶋军还在苦攻。高桥南没让兵将出战，反而是在离战地五里处驻扎，一面吩咐军厨做饭全军歇息，一面与副将立在小山头指点眼前战况。9 i7 J7 `' Q z0 P8 D% K
小嶋军正是又累又饿，闻到远处传来阵阵饭香，饿意更盛，众人都不愿再战了。领兵主将见此也没有办法，若是再战，只怕这些疲兵不成敌军刀下亡魂也会生出逆反之心。当下收回战旗，撤回阵地，让众人歇息用膳。小嶋吾介无可奈何，若不许众人用膳，只怕就成乱军之举，后果必是不堪设想。1 _- z4 D: ~) j. B
+ s# h- x* `, u5 r
小嶋军撤，高桥军倒都吃饱歇足了。高桥南与领兵主将道了攻略计谋，众将便带兵攻去。
; |& r' K+ @( K9 Q
一波才停，一波又起，三星城的柏木军好不容易抵退小嶋军，没想精神奕奕的高桥军就接着来打，当真苦不堪言。但亦无处可逃，只能硬着头皮应战。无奈在与小嶋军对阵时耗损太多，高桥军只略施计谋，就将左翼大军削去，护城屏障没了一半，就形如中门大开。高桥军如水流入，三星城当即告破。
远处的小嶋军还在用膳，得知三星城被破，小嶋吾介恼得一把将木碗摔到泥泞里去。但自己鲁莽在先，也是怨不得人，唯有收拾部属，回备前去了。
v) e+ q; z ?3 S) L
十日之内攻下美作，慎之介大喜不已。如此神速古今未有，他座下两员猛将神勇至此，那么天下便是唾手可得了。4 ~2 T( Y5 x0 {: C& T* o/ _/ V
高桥南拿着酒碟，浅浅呷着温酒。每次大胜回来，慎之介不外乎是奖赏与褒语，一切功名，于她都是过眼云烟。如今她手中已有慎之介配给她的两万兵马，再有三千当初还在低位时就随在自己身后的兵将。攻打播磨与美作的时候，她就将心腹副将安插在各城之内，表面是听从于该地大名的守城大将，实质他们都是高桥一系。这些人或是不会为柏木家卖命，但是，这些人会听她高桥南之命，这么便已足够。
8 q! M- L3 W0 }) f
“明日早些起来，你随我一同进宫面圣。”慎之介一边给她斟酒，一边笑道。! }( g) ?: P( ~
高桥南怔了一下，“面圣？主公的意思是……”
“此回大胜，今上对你甚是赏识，希望见你一面，当面授你官位。”天皇要见高桥南，这并非虚言。这个女担子名，又战功磊磊的人，天皇早就想见一见，无奈战事连连，只能搁置。待得高桥南战归，天皇就着慎之介引见。慎之介见天皇对高桥南如此有兴致，也不好拂天皇的意思，让高桥南去见见这个无权之主，也并无所谓。
& M" L3 p4 p1 G: s
对此高桥南自不能怠慢，随便吃了些酒便没再吃，早早回寝室歇息养神。次日天还没亮，慎之介便着人来请，她早已换好朝服，乌冠、朝靴、绣有唐草的大衣皆是新制，发丝尽收在乌冠内，没有丝毫旁逸。慎之介只见这身朝服穿在她身上，浑然高雅，有如山中寒梅，且面上清俊凛然，肌肤玉白，风采就不是自家儿子可比拟的。心中不由得暗暗赞叹，若此人生为男子，天下间有谁能及她三分风采。
坐着牛车进宫，路上数重关卡查问，知道是渡辺家的牛车，一律无需盘查，速速放行。故天才亮，就到达宫门。二人下了牛车，行过护城河上的二重桥，便见驻守大手门的左卫门督亲自在宫门前守候。他远远看见慎之介与高桥南行来，急忙迎上来，向二人行了大礼，“小人拜见摄政关白殿下，见过高桥大人。”
论官位，左卫门督比高桥南这个从六位的左兵卫大尉高出数位，但却这般恭敬有加，想来也是明白高桥南如今是慎之介跟前红人，此回又得天皇亲自召见，加官进爵自不在话下。这人若是一跃龙门，成自己顶头上司亦未然。故现下多番礼遇，恐有怠慢。. _( H+ {% w! [7 @
由左卫门督领着入了大手门，解下随身佩戴的长太刀，沿门房长廊行入，越过内门，眼前就豁然开朗。偌大的校场置于当中，昨夜下了大雪，铺满地面，便是一片白茫茫。正中被清出一丈宽的石径，路上立着一个内侍官，见二人行近，便是一礼。左卫门督将二人移交予内侍官，那内侍官就引着二人，行到石径尽头，继而绕过围在校场四周的松木林，行向长和殿。+ s+ ~( C! I' o/ O# w4 s
长和殿在松林间，占地甚广，可比立花城的前田府邸。绿瓦白墙，褐色铜柱，气势并非王公大臣官邸可比。但与渡辺官邸相比，倒只能是不相伯仲。高桥南于心叹息，难怪片山刚宁舍眼前富贵亦要推翻渡辺家，这等喧宾夺主，身为忠心朝臣，如何可忍？& p+ ~8 e/ W/ f$ h+ q, ^
引入正殿，又交由殿内侍官，殿内侍官领着二人伏跪在殿门前，朗声唱道：“正一位摄政关白辅政大卿渡辺慎之介，从六位下左兵卫大尉高桥南进殿觐见！”5 m7 `8 t3 k X" I) p. `' T" i+ k: @- o# }
- ~; v9 W$ Y5 h) Z% x
内殿侍官朗声回道：“宣。”& i& G* i& V; o1 a6 n" _
, ~9 k; [' f" D# I
二人在殿前行了大礼，再跪行入殿，向殿上之人，伏身拜下。
“臣渡辺慎之介。”
“小臣高桥南。”9 E+ k2 D: \2 D! o x9 `
“叩见天皇陛下。”二人齐声说罢，额贴地，深深拜下。, l' h. `) \ x+ R
4 H4 H0 {' ~& x, k @7 k# \1 e' e
只听殿上一阵朗笑声，“二位卿家免礼，都起来吧。”
/ s' J) N/ a( x" W9 U
听此言，慎之介先行起来，垂手跪坐着。高桥南初见国君，身份地位自不能与慎之介比，礼仪终究不能忘，便始终伏在地上。
“卿就是高桥南？”天皇见她不起身，便问道。5 y4 [ ~) r4 m9 N" u$ n3 F, i Z
“正是小臣。”; v$ m) u7 D/ d/ ?& ?& c
$ J( V9 a& Z8 |* O, y) j4 p
“且抬头让朕看看，这闻名天下的战神高桥南，到底是何等样子。”
! \8 o. U. E0 P! M. ~
高桥南伏在地上，向前跪行两步，“小臣惶恐，这战神之名，小臣实不敢当。”8 G; R+ y. L: a# n. f& D
天皇又是一阵笑，“直面千军万马卿亦无所惧，这战神之名，自当相配。”* _6 z5 ^, {, {, h# E- i
6 {8 R" f! n0 J5 N, `8 h4 E
慎之介见高桥南如此恭敬，便亦开口说道：“陛下金口玉言，说你相配，你就必定相配。起来让陛下看看你吧。”/ ~/ i8 l/ d' x9 t6 _6 {
高桥南闻言，才微微直起身，抬眼看着殿上之人。只见殿堂正中，端坐着一气派非凡的老者，约莫花甲之年，身着绣有日月星辰的大红衮衣，头戴乌黑直缨冠，一脸笑意，却有教人不敢直视的气势。高桥南征战多年，见过许多强者，却没能在这些对手身上感受到这种压迫感，即便是柏木宪与渡辺慎之介，也不能及。3 d% e# N8 H3 ^3 R
“果真仪表堂堂，貌若秋花。”说到这，天皇禁不住一阵叹慰，“若非早闻卿之威武，实在难以想象卿如此佳人，能力敌千军。”
& Z0 G9 h" p$ x
“谢陛下夸奖。”高桥南又是一伏身。' d, g: l U5 R
$ {& s1 X& k5 ]1 O4 e1 B
天皇往旁看了一眼，内侍官便知他意思，着人将准备之物送出，“朕知卿几战英勇，为朕平得天下，兹赐封卿从四位左近卫权中将，兼美作守。”# r- f$ F9 c7 M
% t" Q5 s( V7 ~2 d
由从六位下，一跃至从四位上，且兼任美作大名，即便是当年的慎之介，亦无此等风光。内侍官将朝服、臣衣、官印、腰牌奉到高桥南面前，高桥南当即双手接过，举于头顶便是一拜身。. F4 [% Q/ o, Y: x
天皇笑意吟吟地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慎之介，问道：“如此可得当？”/ Z' n! Z! y; }
慎之介垂目回道：“以高桥之能，如此官位理所当然。”左近卫权中将之职其实是他意料之内，但没想天皇会将美作封授给高桥南。依他计划，美作不给尚未完全信任的高桥南，亦不给权力过盛的小嶋吾介，本想待美作稳定后，交给其他得力大将，却不及天皇敕命来得快。既出此言，也不好否决天皇敕命，只能应允。' F8 W' i- E) w3 n' v4 q
; _0 c X* {% H( |0 B& J3 j
“得此能将，全赖摄关。”说罢，天皇又让人端出一对精致的玉制虎耳杯，玉白剔透，想来价值连城，“此乃琉球送来之佳物，赠予摄关正当好。”8 m; L* }. w6 R( O# s$ ^( \
慎之介双手接过，朗声叩谢。
之后天皇问了高桥南战事经过，又问了九州之事，全程笑意无限，对慎之介也是进退有度，丝毫不觉无权无势，身处困境之中。# }7 N4 V) }+ Y* n% @
1 A0 X J) Q$ O
谈到晌午，内侍官在外求见，道兵部省有奏折送上。天皇也不去看，摆摆手就让内侍官将奏折送到慎之介面前。慎之介也似平常，接过就展开细看，看罢才向天皇一躬身，“美浓与尾张有异动，需臣稍去兵部省察看一二。”! o6 A0 m' V+ k/ t3 j, p. B' t/ i
天皇继续摆摆手，“这军政之事，有劳摄关了。”
" s* e. e$ B5 E' T' T' e
慎之介收起奏折，看了高桥南一眼，“南就好生陪陪陛下。”便向天皇伏地行礼，就跪着退出去了。3 v- n5 ]" \3 n) \$ S
天皇见慎之介离去，便与高桥南笑道：“既然只得朕与卿，外头又静了雪，卿就随朕到院内赏雪用膳吧。”7 O% a! r; R0 E/ H3 h) H8 J
“小臣遵旨。”高桥南伏身应道。+
章六十八、4 j7 M% k: y7 B' k6 y" k V
" n0 k# M. G) ^# i. P
午宴设在霜锦亭内。内侍在亭内布置好，又燃了取暖炉子，才扶着天皇在朝南位置坐下。高桥南一直垂手在亭外，直到内侍官请自己进去，才躬身进入，在天皇下手位置跪坐下来。9 y v& d% J2 \' h, e
天皇见她拘谨，便笑道：“卿只当日常，朕时与众臣用膳，此处摄政与片山卿家也来了多次，都道此处风景无限，卿且看看此处可当真美不胜收？”
3 S& r) R5 n6 T" O8 p
高桥南一躬身，抬眼望出亭外，只见这庭院临崖而建，面向整个江户城，江户城中景致，一览无遗。再往东去，便可见小名山势，隐于缭绕的云雾间。; h. } Y5 _/ r, h
5 b5 G$ |; {# O4 Y
“回陛下，此处确实开豁，城景山景沓来踵至，小臣观得目不暇给。”
: c/ V9 j4 l6 n2 h* H
天皇听此笑了起来，“如此便好。”说罢，让内侍官添置好食物，就让人下去了。
君臣二人对食，起初高桥南拘谨不堪，但见天皇碟中酒饮罢，又无内侍官在旁伺候，便壮了胆子，跪行过去，给天皇添了热酒。天皇也随她伺候，说着宫中景致，又问了高桥南一些闲事，这一来二去，倒减了拘束，酒也吃了不少。
有了几分酒意，天皇随意起来，盘腿坐着，也让高桥南盘坐下来，无需一直跪坐。高桥南依言盘坐下来，吃了一些酒，但终究未能放开怀用膳。
K, C% M6 ]- v& q6 G$ V
“此处景色虽好，但可惜天公不作美，未能观得清晰。”天皇端着酒碟，举目而去，看着城中。
高桥南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因为一直下雪的缘故，天空灰白，即便如今停雪了，也未见一分天晴。“不日雪晴，便能观得清晰。”
9 @% x. A/ U, z( N4 _/ |+ Q5 H
天皇笑了一下，“只怕这乌云邪雾，难教白日显露。”$ Q# {5 p6 N7 `3 a' L" l
, Q! A, w! Z( Y/ ~; E
高桥南对于此话并无为意，便又回道：“待得清风徐至，驱散云雾，便可见天晴。”
5 j1 @- D3 \. m3 l5 ~! A5 x
“哦？”天皇偏过头来，看着她，“卿当真如此以为？”
6 @( o& r5 X" W2 X4 W. h' G
高桥南躬身点首，“确是如此。” p, _8 |0 m; D$ N' B
“如今白日隐于乌云邪雾之后，无法照耀大地，便是欠了这阵清风。”天皇直视她，口吻淡然地说道：“卿，能否当这清风之能？”2 R, X5 {9 e. u0 X I; w6 l
, V/ D1 t, [ F
此话一出，高桥南便是大惊，酒意当即全无。她怔了一下，慌忙放下酒碟，跪下身，不敢去接天皇的话。她不知道天皇说这样的话是试探还是别有用意，更不知天皇知道了些什么。她一直全心应付慎之介，对于天皇这个无权之主多少不予重视，只道天皇不过傀儡。但现今所言，让她惊出一身冷汗，姑且勿论天皇此话真假，但他对于高桥南投诚渡辺家之心，是起了猜疑。; C" f& h+ E8 {$ c4 L& |
8 p' I0 W- O! w8 J4 ^: o
天皇看似早料到高桥南如此反应，便抬眼看着远处的小名山，淡声道：“卿可见东边的小名山。”9 |" P( M6 Q& [* ]0 [1 u c) O
高桥南不敢抬头，轻声回道：“见。”
+ W/ B3 V6 m2 S
“卿可知这小名山是何人产业？”2 R [; R' q! h; d; E3 z
高桥南正要回渡辺家，但话未出口一个激灵闪过脑内，欲出之话就急忙忍下，她回道：“普天之下，莫不是陛下所有。”7 m# F, X$ j, x/ U1 B2 o/ b8 V
天皇大笑起来，这大笑不知是喜是怒。高桥南不敢多言，依然伏在地上。许久，天皇才缓下笑意，他将手中酒碟放下，“这天下，难道当真还是朕的吗？”2 o! a# y! ]6 n* W# n0 [+ w2 C9 A
此话意义明显，高桥南更是不敢接话。
“这天下，恐怕只有眼下这个皇宫，才是朕的。”说罢，天皇又摇了摇头，“只怕连这皇宫，也快非朕所有了。”0 y( @# o' } U8 f3 v
高桥南听此，顿觉不忍，便开口道：“陛下多虑了。”; S' [! q: t: o' y W
“卿非愚钝之辈，难道就不清眼前事实吗？”
/ }6 p4 U8 t9 K6 P8 ?( v
高桥南没回话，只是叹息一声。然而这一声叹息，入了天皇的心，顿时悲凄无限。* A. i$ X$ F( ?$ Y8 n
% C0 b9 B' U; T5 s
“今日召卿觐见，绝非仅为赐卿官位。”天皇极目远去，收起一直挂在脸上的笑意，眉间微微蹙起，“朕一直在等，等一个人前来，前来救朕，救朕的天下。”
) g7 o- X" M" L
“陛下……”
“卿来此到底是背负着什么，怀着何等心思，策划着什么，朕知，亦不知。”天皇打断她的话，直视她的眼眸，“朕知卿乃朕等待之人，但不知卿会否应允朕。朕已是暮落西山，能看见的，只有朕的皇宫，朕怕哪日朕随先祖而去，连这皇宫也会让与他人。”/ g9 z: @4 a% P* |3 B4 H. q
9 h' V- ?" m) u2 v. H
高桥南急忙抬起头道：“陛下定然长命百岁。”
, W) P5 t& E6 N a9 ]5 K
天皇淡淡一笑，“长命百岁，或许是种煎熬，抬头不见青天白日，便是万岁又有何用？”
高桥南闻之哑然。4 t5 ^6 ^, ~+ K4 }; a
0 V( @5 N+ w5 _+ w
“卿，可否当那清风？”天皇又再问道。
“陛下何以就信小臣？”高桥南不解，此乃初见，一直受控在慎之介势力之下的天皇，怎么就尽信了这个渡辺家家臣，将心中话和盘托出。
) u$ R$ }- Y {5 W: R9 _( g
“朕也是到了无计可施的地步，这时日无多，朕只能一搏，借卿之手，拼死一搏。”天皇凝视着高桥南，脸上神色坚定。# _5 ?1 o9 A/ ^& W% X
高桥南明白自己确实低估了这位一国之君，她以为天下当真就只有柏木家与渡辺家，以为自己的种种，能瞒天过海，却没想，一切还是入了天皇眼中。天皇比天下所有人都明白当今之势，也比任何人都清楚将来的所有可能性，所以为保皇脉相承，他不得不冒险。既然不能依附渡辺家，他只能依靠柏木家，依靠这个被柏木家派遣过来，担着重任的小人儿。, k4 m4 {: y2 s& R! S+ @
高桥南不知道天皇与片山刚之间有否关联，若是有关联，那么他信自己，也是因片山刚的关系。但若无关联，那么他信自己，自是因为对自己的品行与底细有全盘把握，另外则真是到了一个逼不得已的地步，让他放下君尊，冒险行事。* n9 f; I6 q7 y1 w% I: Q
' z3 L+ \" e4 x1 ?% i* Z- l0 R
没想到事情会变成如此，若只是柏木家与渡辺家之争，她倒能辨得明白。但现下涉及天家，责任之重，就非一战一死能解决的。她伏下身，不敢允，不敢拒。
离去之前，天皇借酒意执着她的手，说着话，但手指却是在她掌心写着字。5 L3 d# K; ?" [$ W+ @+ w3 \
" r/ x- S" K+ ]
高桥南初时不明，待回到牛车上，摊开手心，描绘着适才天皇留下的痕迹，才发现天皇在她手心写了一个“诚”字。1 Z; a# ^: `" E+ a- F, V
她不解，今日所知所受让她无法去理清天皇的心思，便索性不去想，躺在牛车内，沉睡过去。0 C% c0 T q7 z# P' ~% i
5 t1 @6 x* r7 E; H4 f$ t. g0 R
歇了一宿，高桥南醒来还有些恍惚，一时间不知昨日天皇所言，是真还是梦。看了一眼枕旁，那套左近卫权中将的臣衣还在，天皇的话又再萦绕脑内。未待想出个所以然，侍女便来请安，说麻友今日要去小名山拜会阳加夫人，需高桥南陪同前往。 g. A* D7 h- ?8 P( f
高桥南匆匆洗漱，换好渡辺府的近身臣衣，便又随麻友前往小名山去。一如上次，麻友与阳加夫人在正殿说话，高桥南则到后山与片山刚相会。% v/ R/ o/ e7 c" g
片山刚说着政部这数月的进展与及后安排，但见高桥南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便问道：“殿下可是身体不适，不若到里屋歇息片刻？”1 {1 ~) F4 Z; e5 a
! x: N4 l0 S: R) w- U7 D
高桥南回过神来，连连摆手，“并无不适，只是昨日吃了酒，酒意尚未散退。”
片山刚点点头，“殿下受封左近卫权中将一职，并获美作一地，当真可喜可贺。按殿下如今之势，不出一年，想必便可制抓渡辺家了。”
“若要制抓渡辺家，必要得殿下相助。”高桥南想起昨日天皇在自己手心书的诚字，便问道：“殿下随今上可有些时日了吧？”
$ m* n& O( F& T# q" j
“今上还是皇太子的时候，片山就是今上的陪读。”片山刚想到年轻时那些意气风发，又看看如今的身不由己，不由得一阵慨叹。
" s/ r) E- r/ e* }1 c
“如此的话，殿下可知，今上身旁有何人何事，与诚字有关？”. D9 W3 P' U- W8 S& [; S$ W! Y3 ]! ~
片山刚闻言当即别过头来，“诚字？”! [, X$ u: i# ]( j0 _" }9 L% `
高桥南一点首。# f" H0 I0 E% N4 {
“四皇子千穗宫诚仁亲王名中便带有此字。”$ a# _% _# H& H! A+ |" H
“这位诚仁亲王为人如何？”高桥南听此，不由又问道。9 ]& l/ ^1 B4 T+ x" F; _! P
- }$ e" o& M" D& s" A1 X
“诚仁亲王为人纯品清廉，儒雅爱民，文韬武略，有宏图志。若是为君，必是明君。”片山刚虽然奇怪高桥南何以问起诚仁亲王之事，但亦坦诚相告，“今上对此子甚是喜欢，只可惜诚仁亲王非中宫皇后所出，又非长子，不能立为东宫皇太子，只领亲王之位。”
3 I! `) o0 T% l3 S: L0 G
高桥南点着头，心中略略明了天皇的心思，“那东宫皇太子可是不得今上心意？”
片山刚想了想，“毕竟乃今上所出，也非不得今上心意。只是较之诚仁亲王，皇太子就略为失宠。恐是因此，皇太子才与渡辺家走得如此近。”( t$ a% D( r; L9 f8 V
“哦？此话怎解？”2 a) p8 `$ h5 A, V" x( s% A8 ^% `9 D; f
“这皇太子也非无德之辈，但一直不受今上重视，难免会生出担忧，恐防这太子之位，被兄弟夺去。观天下之势，他也知只有倚重渡辺家，才能确保可继承大统。渡辺家对于皇太子的亲近自是求之不得，掌控了天家的继承人，他渡辺家才能有长久的掌权之位。不过，渡辺慎之介也不是眼浅之人，今上待诚仁亲王之心，实非其余皇子可比，除了皇太子那边要死死握住之外，诚仁亲王这边，也是费尽心思来讨好，听闻他有意将三殿下许予诚仁亲王，以图借姻亲近。”
3 q& ^6 e" n0 e. H: q! `& @
“这般说来，要断渡辺家朝中之势，必先要断了他与天家的关系。”% I' U) Q) w( _) w/ g
4 \* _. ?/ }3 c+ y2 h. H' v* H
“确实。”3 L- h( W5 A' S& k4 I
高桥南虽不清楚天皇这个诚字，是要她辅助诚仁亲王还是要铲除诚仁亲王，但观渡辺家与两位皇子的关系，可见天皇是要她设法断去诚仁亲王与渡辺家的关系。- j% j/ V5 \6 I8 n3 R* X! q
' C- B, O, e" N! P5 L8 t) L% w
“殿下何以说起这个诚字？可是此回入宫，察觉什么了？”% {# K* }3 G, C9 \8 a
高桥南不便将天皇所言告知，便寻了别样的话搪塞过去了。片山刚自是不信，但高桥南不肯明言，他也不好追问，唯有就此作罢。7 _$ K0 d) h2 y
- y c& d* J) C) H |
此后又是出兵。美浓与尾张出了民乱，本来当地守介可以镇压，无奈守城将领误杀了美浓豪族之子，让民乱无端多了不杀守将不罢休之心，一时间乱不可止。尾张那边见美浓无抑制之意，便断了与官家和解之心，奋力抗争到底。7 V+ R: h/ m. E4 S9 x4 ~
- F p% J3 x/ a0 `
慎之介见两地只是民乱并非征战，便起了要儿子出去磨炼的心思。当下命次子渡辺俊二带兵前往美浓与尾张镇压，又命高桥南相随。既然渡辺俊二要出征，随身近身自当跟随。高桥南看着随在渡辺俊二马后的松幸太郎，心中稍安，虽然这些日子靠她一人之力，得了一块领地兼两万兵马，但要接通渡辺家中的暗线脉络，非松幸太郎不可。此前为怕慎之介生疑，故每次出征都没将幸太郎列入备将名单内，此回意外随军，倒是遂了她的心愿。
6 k% A4 [% C ]; I, w8 t8 \
众人皆以为这不过区区民乱，要镇压之并不难。却没想这番出兵，又生出了意外。
章六十九、' Q, g. Y0 I* c V- t! C
/ E* A- a" O7 k. R
* i6 x v D4 x7 W8 i
镇压之事本来着高桥南与松幸太郎去处理，渡辺俊二大可闲坐军中坐享其成，无奈这位二殿下知道父亲差自己来本有磨炼自己的意思，好让自己积些战功，能与好战的兄长相提并论。若是一味待在营内，即便是镇压妥当，旁人也只会道他依靠下属之能。) g% R. F& r; }: j8 M, x- }# H
当下便不顾近身劝阻，穿上银光铠甲，亲自去面对乱民。 N/ d- J" N/ C# }' `5 e p0 J/ \' e
- p! o+ t, ^9 Y" P0 }( g" V
此际的高桥南与松幸太郎已把为首的十数名乱民请来，想好言相劝，和解此事。怎料渡辺俊二忽然而至，大大咧咧地坐到高位之上，让正有进展的高桥南与松幸太郎旁去。高桥南见此，心中不禁有忧。这位二殿下从未处理过这等事情，如今见他趾高气扬，恐怕会说出不得体的话来，以致局面难以收拾。但他初得帅位，身为下属的自己又不好直言，唯有垂手在他身后。
0 Y, u4 ]8 G! y) y6 K3 I
果然，渡辺俊二自恃贵家身份，开口就是厉声呵斥。本来与高桥南谈得正有退意的众人，当即大怒。再见渡辺俊二一副不屑一顾的神态，更是怒不可止。当中一人本就不愿与官府和解，初时见高桥南放下身段，好言劝解，也就罢了，如今来了这么个玉面公子，却是满口胡言，一下怒从中来，也不管这个渡辺俊二到底是何方神圣，噌的一声拔出太刀，就要举刀劈来。0 S2 C# m8 Y( @2 h* h" A. W
虽有近身在身旁，但没想会忽来突袭，众近身一时间都没了反应。而渡辺俊二少有亲临战事，面对如此境况，更是不知所措。那太刀就要劈到眼前，便见身前闪入一人，举手一挡，然后一手握拳挥出，行凶者当即被击倒在地。渡辺俊二回过神来，才见挡在他身前的，正是高桥南。, g" r7 @1 f$ U+ D
高桥南方才谈判之时就觉得那突袭者一直情绪不稳，本想命人去将那人暗中拿下，以免因其节外生枝。没想渡辺俊二忽然亲临，还不管场上形势，说出让人气愤之话，苦恼间那突袭者便真的冲了上来。其时高桥南在渡辺俊二身后，以极快的速度挡在渡辺俊二身前，本来应当举刀相挡，但就在这一刹那，一个念头在高桥南心中闪过。8 @5 g# N; M( _7 B3 S
这是良机，要渡辺家信任自己，眼前就是良机。所以，她并没有拔刀，只是举手挡隔，那刀锋割破她的铠甲，割破她的战袍，直入白骨。
血洒当场，场内瞬间乱作一团。高桥军将见自家主公受伤，便不再固守不动，纷纷拔刀上前，便要砍杀这十数乱民。高桥南紧紧捂着手臂上的伤口，喝道：“都住手了！”2 x! L2 S; e* C3 I
4 r8 R S: I# k+ v" q5 E6 v% j, W
主公有令如此，众人亦不敢不从，愤愤然地收起刀势，以刀尖指着乱民，等高桥南发落。) c+ F) K6 w' v1 ^5 A6 F
高桥南深知若是杀了这些人，这场民乱便无法和平解除。若要以军势镇压，损民伤财，却始终得不了民心，日后大军撤了，只怕这民乱又会重滔覆辙，此非上策。幸太郎拿着布带到她身前，给她作了简易包扎，但血仍不能止。高桥南并没放在心上，忍着钻心之痛，向渡辺俊二请示道：“乱民已拿下，请二殿下定夺。”
渡辺俊二经适才一番动乱，吓得脸色发白，再见高桥南受了伤，却只用布带随意扎着，那鲜血由衣袖溢出，铠甲、衣衫尽是血红，更是动魄惊心。他连忙别过脸去，颤声道：“由、由大人定、定夺便是。”
% M7 N/ } y$ u
“先关入牢中，再逐一审问，看是否为柏木军所操控，再行定夺，可好？”高桥南当下给他定了主意。; |( U5 ?2 b" K S
“好、好，一切听凭大人意思。”说罢，就在近身护卫之下慌忙回营中。
待渡辺俊二离去，高桥部下都急忙围上来，幸太郎扶住高桥南，回头高声道：“快传军医前来！快！”说罢，便亲自将她背起，回高桥南营中。
% X7 e. W# @: @# h E1 W
军医给高桥南洗净伤口，上了药，包扎好，又做了汤药送入。高桥南吃过汤药，脸色渐渐恢复红润，众将才稍稍安下心来，但想到适才一幕，心中仍是惊恐。
$ e! `' n3 m. i( F6 A# D5 K7 @! F- Y
副将朝仓佑一脸忧心，“主公怎么就如此鲁莽，用身子去挡那刀呢？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让属下等如何是好？”
高桥南淡淡一笑，“要诸位挂心了，不过当时情势紧急，已容不得我思索其他了，能保得二殿下安然，这区区小伤又何足挂齿呢？”
" f8 b1 X% _/ |; A$ }
“二殿下千金之躯固然重要，但主公乃我等军首，牵主公一发，动我军全身，亦是矜贵之极。望主公能体谅属下忧心，不可再行如此险举，以后这等凶险之事，着属下等去，属下等必万死不辞！”说罢，他领着身后众将，拜下身来。
3 o u6 w1 K* P7 w
高桥南见众将如此着紧自己，也甚是感动，连忙去扶众人，“诸位心意，我自是明白，以后自当会注意，莫教诸位担心。”
" s8 P! @7 N( g) q# M) t' W, b
主仆众人又是一番衷肠，念到高桥南如今有伤在身，要多加休息，才欠身出去。一直坐在一旁的松幸太郎，见众将都出去了，才上前来，细细看了看高桥南的伤，叹了一口气，“主公此举，确实莽撞了。”
“连幸太郎也不明我心意吗？”高桥南靠在床榻内，执起桌面上的面甲把玩起来。
, i2 P+ G: U0 N' X1 V* @% v4 i
“属下明白主公此举深意，但若那人刀势再猛一些，只怕主公的手臂……”
& ]5 A5 S! l" q& C# m4 [' I
高桥南摆了一下手，“命都可不顾，还怕这断臂之苦吗？不过那时确实是没有细想，要尔等忧心，是我不该。”
幸太郎见她这般说，也不好再多言，便转话道：“属下看那些军将，待主公之心诚恳殷切，当真难得。”" p" K6 f" i ]' s- G- I
# i+ h8 b8 j9 Q
“确是。”高桥南点了一下头，“不过要制胜，仅是他们，远远不够。”她看了幸太郎一眼，“若是有你相助，那便是更好了。我欲调你入军中，只恐二殿下不舍。”0 h p/ B; `1 ~: u
她话中之意幸太郎读得清楚，他也希望能随在高桥南身后，只是他身为渡辺俊二首席近身，若贸然跟随高桥南，只怕渡辺慎之介会生出猜疑。( ~- _ F" ?. _/ H7 ?3 n
* a1 _5 @# D% D
“故而此回定要妥善处理好民乱之事，有了功绩，也好随军。”高桥南这话也说得明白，她是把民乱一事交由幸太郎处理，若是处理得好，那么她开口要人，也就是看在此人能力之上。慎之介再是怀疑，也只会以为高桥南有心拉拢借机坐大，而非二人私下有何暗交。1 o- ^( l* z8 ]; U( Z" p
' Z; Q8 c" P/ ^/ D( J9 {4 X, j, `3 V
“属下知道。”
1 R+ c: H$ m) w& y& A0 `' Y, e
“二殿下受了这回惊扰，怕是难以安稳，你且回去照料，明日再来我营中商讨。”8 q5 d; n d7 {/ }0 k: X t
+ l! E3 S1 M& V
幸太郎一躬身，便领命出去了。高桥南拿起侍卫送入的战谏看了看，眉间不禁紧蹙起来。只见战谏内书着渡辺军往下来的攻势，慎之介要取加贺。
这墙头草加贺国倒不至于让高桥南忧心，她担心的是，攻下加贺之后，慎之介往下来要攻取的，自然就是能登，大岛家的能登。0 U) H" J/ }/ G1 e
在能登的那段日子，若不是得大岛优子多番关照，只怕她高桥南就难有今日了。能登向来无争天下之心，又地处一隅，慎之介之所以要取之，自是看中大岛家的家财。在渡辺府中想必人人想将之攻取，然后将能登收入囊中，如此看来，能登迟早是要落入堪虞。
高桥南叹了一口气，继而紧了紧拳头。
* V9 ]# k! I1 [: F1 ?4 g
次日幸太郎来到高桥南营中，高桥南向众人道：“这位松大人乃二殿下得力近身，今日前来，便是要替二殿下参详平乱之策，尔等大可畅所欲言。”
' k4 B7 G: o6 Y& b% R7 l
众人行过礼，也不再虚言，针对眼前困境各抒己见。其实为首乱民都在牢中，要平定并无难度，只是要处置得妥当、民心信服，就需一些计谋。( u; G1 Q# B$ `+ ~+ I% D
高桥南也不表态，任由众人来说，幸太郎的离间之计在当中倒是最为可取。她任众人表决，众人衡量得失，最终以幸太郎之策作定论。于是，此事亦交由幸太郎来处置。
7 C2 {/ [, C6 X' l2 L! p" y
美浓最终以处置了美浓介作为终结，这美浓介本来非渡辺家直系，渡辺俊二觉得处置了也无不妥。随后问了高桥南，何人接管为上，高桥南便将幸太郎当日告知她的美浓暗线禀上。渡辺俊二见这人乃渡辺家臣，与高桥南毫无干系，也是放心，就允了高桥南所奏，先让那暗线接管，待回江户之后，再禀慎之介下发官位文书。
; ` W2 i. Q$ D1 ^% O# p% O F
而尾张也是同样处理，尾张介也是由暗线接替，高桥南见两地都基本在握，也松了一口气，见天未黑，就着人准备回江户。
“主公何以如此着急回去？”朝仓佑见高桥南伤口尚未痊愈，也不稍事休息，就赶着回江户，便问道。5 ` S. K: y0 I+ d
“大主公要攻打加贺，这小嶋殿下和多田殿下现处东西两线，一边对付出云，一边攻打伊豆，想来是分身不暇。只怕单靠中线，难敌加贺军。我等赶回去，且为攻打加贺略尽绵力。”高桥南此话不假，但更多的，是想在慎之介出兵能登之前赶回去。
( o# L: o) i% o5 o! z
赶回江户城，大军已在越中集结。高桥南随渡辺俊二去见渡辺慎之介，跪坐在一旁，听着渡辺俊二向慎之介说着美浓、尾张种种。
慎之介看了看高桥南依然需要包扎的手臂，与侍卫道：“快去请医师前来。”% u' c4 w% C, N. `: W
1 l H( w: M# l5 M
高桥南听此，连忙伏身道：“南无碍，主公无需挂心。”
慎之介让她上前，又细细看着她的伤口，转脸斥责渡辺俊二，“幸好只是皮外伤，若是损了南的性命，你该如何担当！”7 v! Z% T! r4 Z* d
- }4 f# R& M* J0 C
渡辺俊二听此，慌忙低下头来。
/ I7 Z5 A# @6 X4 r/ F0 J) `
高桥南怎会不知慎之介不过做做样子，自己当真没了性命，也断不会与自己儿子为难，但她还是笑道：“南当真无碍。当时二殿下也是一心为平民乱，不惜千金之躯，直斥那些乱民，此勇实非别家世子可比。也是属下等失职，保护不周才让殿下落入这等为难当中。幸好天神庇佑，保得殿下平安，南才不辱主公所托。”这番说辞，她将罪责都揽到自己身上，给了慎之介一个下台阶，又给了渡辺俊二几分面子。: h. z. I9 W0 G: r& y5 o! Z
对此慎之介甚是满意，连连点头，“若非得南尽力，这美浓尾张也不能如斯快拿下。”说着，又转过脸去，对渡辺俊二道：“今日得南为你求情，就免你罪责，下次再犯，就休怪为父无情了。”* E; G( m* w- F% `- x
渡辺俊二本以为父亲当真会责罚自己，但见高桥南为自己出言袒护，父亲也似乎因此淡了气愤，心中对高桥南不由得感激万分。
“你去让人安排宴席，为此次平乱将士，洗尘接风。”3 ~& p" d- P4 U2 ?9 a- R4 F
# N% M1 |1 v4 r$ e1 X4 l7 W
渡辺俊二当即领命下去。2 A8 i7 N" g! k) C
# _1 U8 k4 j0 G+ S
高桥南见慎之介消了气，便又说了些劝慰话，道渡辺俊二此回并非无用，待一番磨练必是明主云云，慎之介听着也很是欢喜。
“南收到战谏，得知主公要攻打加贺，如今可有领兵之将？”
慎之介看了她一眼，“此仗我让福田前往。”
“福田殿下已然年迈，这海战艰辛，只怕福田殿下未能随心。不若让南随去，听福田殿下之命，替殿下分忧。”
慎之介将酒碟放下，看着她，“南这趟平乱也是辛苦，又负了伤，还是留府中休养一段日子。再者福田坐下能人不少，这小小加贺，想来取之亦不难。”
“主公……”
未待她说罢，慎之介就打断她的话，“南可是有所担忧？”' ^9 A5 \; D1 `% S* ~5 v/ Q; n; w4 i
8 a- e: n, D0 s7 y0 ?* p: t0 ~! F
高桥南垂下目，不敢回。0 o- M+ T7 ^' t4 ~9 V
' j* B' B9 T9 w3 P) g
“是忧心福田，还是，忧心能登？”
' b+ e- ~/ a. [& Q$ @/ ]
高桥南慌忙抬起头，只见慎之介目光如炬，便慌忙垂下眼睑，叹息一声，“南的心事，当真瞒不过主公。”
慎之介哈哈一笑，“南有何心事，且说来听听，看我能否解你心结。”1 i7 A& K! C: \
高桥南连忙伏下身，“南，确是忧心能登。”
“是能登，还是，大岛家？”
高桥南额贴地，“确是大岛家。”*
章七十、; P$ S8 H$ q+ R7 k- P
+ u5 b+ K( f& |
0 S2 ?1 T2 `, U) q& x& T
“南何以这般看重大岛家？”慎之介握着筷子扇，也不去看高桥南，轻轻敲着小桌子边沿，发出轻微声响。
高桥南叹息一声，“主公须知当日南逃离九州之坎坷。南身受重伤，无所依靠，幸得大岛家收留，并予我安置予我照顾，南才能苟延残喘，活至今日，为主公效命。”) k; D( _7 Z1 y/ d$ j, @* b
% C6 }" v+ `2 G7 i5 Q2 D
“那么南意欲如何？”慎之介抬起眼，看着她。5 `- x+ E# Z: T8 M& }) c
3 G y R5 z+ y. a
高桥南伏下身，并无回话。
, Z, H/ D% ^. Q* N D# v9 W3 l3 l
“南是要救大岛家？”慎之介问道。
“恳请主公恩准。”
慎之介看了她许久，“你须知道，这能登一日不除，我心中就一日难安。”
% ?& P. J7 D7 w; o# |, e
“南可劝能登臣服于主公。”0 u1 l9 M1 M" F* v" G
慎之介笑了起来，“若能劝服，又岂会这般劳师动众呢。”
“能登此前不服，皆因害怕家业被夺，怕落得堪虞，家毁人亡。但若是能保其家业，保其地位，这大岛家又岂会不心悦臣服？”+ B4 X" ]/ W" d% E$ B8 B5 j
0 t8 i5 N/ ?4 v" H
“如此说来，南是有把握劝服这大岛家？”
0 K2 c6 T! a7 k" B5 x
高桥南微微抬起头，“把握皆在主公手中，若是主公能应允保能登百世不变，保大岛家安然，那么南就必能将之劝服。”* B4 y4 u, H2 R, U; U( m+ t' g q: ^
8 `. V1 f; j* b2 t8 q
慎之介点点头，“若能不费一兵一卒将能登拿下，这自是最好不过，他若能臣服于我，这能登自然还是他大岛家的。只不过，我倒是好奇，南有何法子劝服于他？”
高桥南看着慎之介的眼眸，道：“天皇敕命。”
天皇敕命，即天皇的圣旨，颁布下去，天下臣民都必须听命。但在这个战乱时代，天皇敕命就成了一纸空书，大名大将拿在手中，也毫不重视。这天下都是渡辺家与柏木家的，与其听天皇之命，不若听大家主之命。不过，天下人都可以不顾这天皇敕命，但掌控天皇的渡辺慎之介，却是要唯敕命是从。
因为他清楚，天皇再是无用，他还是天命所归，是一国之君。自己要名正言顺地掌握大权，必须要有天皇敕命，要有天皇授权，让自己不为旁人所咎话。故此，天下人都可置这天皇敕命为无物，但慎之介却对此供之奉之，不敢有违。
4 R' p6 D. Z7 y% Q- v+ }
如今高桥南有此提议，他不由微微一怔，这天皇敕命下来，自己就当真不能再对能登动武了。0 K9 W0 Y; n3 a2 ?
' f1 u8 K3 x( c. }4 u
高桥南自是明白慎之介心中所想，便又道：“这能登一直安分，从来无争夺之心，虽然偶有给各地供给船只，但也不过在商言商，并无偏倚之心。若能登归附主公，这海运就全在主公掌控之下，那大岛家有了敕命，也好安心臣服，得大岛家相助，主公海战自是无往而不利。”6 r9 @1 M% _( P$ `2 w
“若是得了敕命，那大岛家还是不服呢？”
“若还是不服，那就是大岛家妄顾主公与天皇的恩典，我等亦无须再顾敕命。南定会亲自领兵，将这能登攻下，并舍去官位，以慰主公待我之诚。”高桥南伏下身道，“只是，这样得来的能登，就徒剩领地，此后海域就再无雄狮了。”
“哦？此话怎解？”得高桥南用官位保证，一再以示忠诚，慎之介心中也稍稍安定下来。5 B6 E3 k9 @- }4 }
“能登不比其他领地，攻下之后安置将领治理便可。能登之强，在于海运，而海运之兴盛，在于大岛家。大岛家世代航海之才，若是灭了大岛家，徒留船只也是无用。”7 F4 M. f1 I: }
慎之介闻之点点头。. y! Z7 L& S- b4 M. l" u6 x! {
6 B* n# w/ W/ C. _& O
见他亦是认同，高桥南便又禀道：“所以要其臣服，收为己用，才是上策。南行敕命之策，于主公实在有失公允，但要大岛家信主公劝降之心，亦只能如此。故请主公恩准，下天皇敕命，南必劝服大岛家，收得能登。此举并非只为报当日大岛家救命之恩，更是为报主公知遇之恩，为主公求良才、添虎翼、积广德。”7 k: e/ ^+ M6 r
: P: s% j: n4 r0 A& Q& L* S% U2 s" a
慎之介听此，当即大笑，“人人道高桥南智勇双全，我只道是战略一等一，没想攻心策略亦不遑多样，我今日总算见识了。”他点着头，给高桥南斟了酒，“那么我就先预祝你旗开得胜，降能登而归。”他明知高桥南用的是心计，但所言都合了他心中所想，且言语真挚，丝毫没有隐瞒，便没有与她计较。反而更是信她当真用心于渡辺家，为渡辺家出谋划策。
9 O, e+ ` \( A; C5 k5 b
向天皇请得能登永属大岛家的天皇敕命，高桥南先去加贺，与福田夕汇合，待攻下加贺之后，带着部属前往能登大岛家所在的末森城。
在入能登之前，高桥南已经着人送了拜帖，所以在入境处，大岛家的大家臣就在驿馆候着，见高桥南一行人来到，便连忙上前行礼，陪着众人前往末森城。$ R! U( _' m; ]+ p
# [; ]9 e& y& N; B
此回高桥南借要与大岛家商谈之机，让南殿与西殿数名近身近习相随。一来算是为了让慎之介安心，让渡辺家的人一起陪去，知此事前后进展，呈现一切都在慎之介掌握之内的表象。二来也好借此发展在渡辺家中势力，将这些姿态中立的近身近习收服。不过最重要的是，得此机会，她终于能把在美浓、尾张之乱中立了大功的松幸太郎纳入军中，并命为手下副将。6 A) P9 ^* q! f
3 t+ C+ v6 e# m: N% o
大岛康直在官邸接见了高桥南，看着这个当日流落自家领地，靠自家施舍才得以存活的小人儿，如今领着数万大军，不消一个月就攻下实力不比能登差的加贺，不由得感慨万分。当日救下这个人，实在不知是福是祸。
高桥南与众将都穿着日常和衣，太刀都解在门房内，态度恭谨有礼，这倒让大岛康直稍稍缓了些许敌意。待高桥南把天皇敕命取出，又将渡辺慎之介劝降的心意道了，大岛康直不禁踌躇起来。虽说有天皇敕命在手，但天下无人不知这天皇敕命早是无用之物，得之亦不知能否保住能登。只是与其与渡辺家反目，不若听命归顺。他实在无必胜的把握，硬碰随时有全军覆灭的危险。但慎之介为人反复，他也是担心冒险归顺，同样逃不开灭族之危。, @2 l: k( P* Q# w/ J
一时间没了主意，他也不好直白心中想所，就先设宴席，宴请众人，此事就暂不继续谈下去。, m( \8 M! |0 N3 P
) O5 V$ A' l) T4 t
高桥南也知他心中想法，知道这等事情定须时日思量，当下也没勉强，笑着入席。酒吃了一半，就听见外头传来人声，数人入了正殿，为首的，正是大岛优子。$ Q4 b5 }* f/ O! a' Q% R$ H
一别几近两年，但是在一众武将当中，优子还是一眼就认出高桥南。这人似乎没有了当日的惆怅失意，在席上笑语生风，举手投足间无不气派。高桥南一个抬眼，就看见了立在殿门前的优子，便连忙起身前来相迎。* i+ J( U. m- q+ X, j- F5 B
“南见过优子殿下。”高桥南向优子行了大礼，未待伏下身，优子就急忙将她扶起。: m) y9 m. I: k* _- g
* {; x& j5 Z/ {( ~% z" B
“没想到还能再见高桥殿下，我当真欣喜啊。”
) v" z# h- s& e- O4 A: o, J- c
高桥南笑起来，“南得今日，全赖优子殿下所救，南见殿下风采依然、一切安康，亦是欣喜万分。”
二人说了些客气话，执手入席，又吃了好些酒。优子细细问了高桥南离开能登之后种种，高桥南也没隐瞒，将在渡辺家的种种告知，末了，便也将此行目的坦言。$ W( v7 ^: @# E
优子执着酒碟，看了上座的大岛康直一眼，见他没说话，便也缄了言。
4 A, D9 |- T7 _0 Z, A
高桥南没再说下去，转而问了优子一些近况，得知大岛家的海运竟然远至高丽，不由慨叹道：“优子殿下确实是海航之才啊。”
& J' @! Q7 G9 u( U- s
优子笑着摆摆手，见席上众人已醉得七八，且耳目众多，也不好叙旧，便提议道：“不若今夜到我寝殿去，我俩再煮酒谈心，可好？”* H# P- t" Y: [/ @
8 F1 z7 }) H, _8 s4 B+ P
“如此自是最好。”
到了优子的寝殿，两人都没再吃酒，优子知道高桥南身有旧患，吃酒于其无益，便着人煮了茶。
“要殿下还记挂南的身子，南实在惭愧。”
“我也不过闲心。但我见殿下偶有咳嗽，可是那顽症还在？”优子见高桥南酒入深处，便起了轻微咳嗽，不似染风寒，才将此事放在心上。: \3 C0 ~7 d0 C+ _ |
“并不碍事，当日剩半条残躯也能撑下来，如今小小顽症又有何碍？”说着，高桥南给优子添了热茶。
优子点点头，又看了她一阵，“殿下此来，可是有了十足把握？”8 W2 D& k- x9 p+ ^* b3 T" |
7 O: H- ^# F7 _$ k: Q
高桥南起初不明她这问话是何意思，待对上她微带忧心的眼眸，便知道她问的是劝降一事。“并无。”. @9 |! y N0 U3 E: k
“既无把握，何以还要冒这个险？”优子亦知渡辺慎之介为人，既然肯屈服高桥南的意思，让她来劝降，那么此行高桥南就非成功不可，否则不但大岛家，连着高桥南，也会有性命之忧。7 V& Z O; o1 w7 q* V9 C1 P4 i+ w
. f V! @) o1 Q- S
高桥南握着茶杯，“虽然无十足把握，但我还是想要试一下，希望优子殿下和大岛殿下能听南一言，归顺渡辺家。”
优子放下茶杯，认真地看着高桥南，她之所以把高桥南请到寝殿来，为的就是要细细听她这一言。
“降与不降的利弊，想必优子殿下比南更为清楚，以如今能登之势，要抵御渡辺军，只怕不过螳臂当车，敌得一时，亦不见得能胜。然而渡辺家要取能登之意，已是势在必行，大军如今就在加贺集结，此回若是劝降失败，大军自必踏境而来。”高桥南想着在能登边境集结的渡辺军，当真要攻入，不出数月时间，能登就定是收归囊中。
“但身为大岛家子孙，即便战死，亦不能将祖辈家业，付诸他人。”优子并无畏惧，这些年随在父亲身后，她早就看透这天下之势，明白拼死一战已是在所难免。1 ~4 o, V% I {& ?: z
1 {& r6 L6 _4 g b
“就是要保存家业，要保能登安然，要保百姓平安，南才来劝殿下归降。”高桥南放下茶杯，双手放地板上，向优子行了一礼，“降与不降，结果依然，只是统领能登的人，就不再是你大岛家了。经一场战火，这能登也不再是如今的能登，百姓困苦，流离失所，而你大岛家亦怕是境况难堪。”" n2 [9 |: O7 d% V# T/ g1 [) J
( ~& p0 r- o$ j7 E8 h! m( s
优子愣了一下，家业、百姓、领地，无一不是她和大岛康直最最忧心的事情。
q* ?; ]$ q/ {" ~# ]
“南知道殿下心性，也明白殿下宁死不屈的大无畏，甚是佩服殿下这般视死如归。但是，呈一时之英雄，却妄顾百姓福祉、妄顾家业国运，如此，就真是一地之主该有之态吗？”高桥南直起身子，口吻由劝诫转为斥责，“要想这能登落入旁人手中，这个遭战火蹂躏之地，要如何才能回复眼前这等繁华？百姓要如何才能真正安居乐业？”3 c' N' ?0 i# t( ^4 C
4 x* k' p* w: }2 Y& ?+ {
这番话说到优子心坎上，她自从接管家业之后，已经事事以家国为重，她看不得能登受损，也看不得百姓受苦。只是归降了渡辺家，就真的能保证仍如现在此等光景？不受战火侵袭？
' ~- ~" u' B5 q( Q0 p0 g4 v
“南深知殿下心中困扰，故请得天皇敕命。这敕命之轻重，殿下也该清楚，于殿下于天下，或是无所谓。但于渡辺家，这敕命，就是保殿下一地永不受渡辺家侵扰的救命符，在渡辺家得势之年，能登就必无所忧。若是殿下不信这天皇敕命，那么殿下，就请信南一次。”
“殿下你……”优子不明高桥南这话的意思。7 C S" K3 X6 d
“请信南一次，只要南尚存一息，那么，就必定拼死护能登安然，护大岛家安然。”她又再伏下身，“假若南不幸，先行一步，那么起码能登还有过安稳时日，待南不在了，殿下再决一死战，亦不为迟。”
话至此，优子已经不能再否定些什么了。高桥南这一年多的战绩，她不是不知，高桥南在渡辺家的势力逐渐扩大，她不是不见，慎之介已经把军中重心放在高桥南身上，她于渡辺家，已快与重臣小嶋吾介、多田纲义并列。高桥南如今说的这番话，就是用她在渡辺家所得，挡在能登前面，替能登做保护。不过就是救了她一命，她却用尽办法救能登，救大岛家，这样的人，怎能不服？
$ n9 P+ {' y, Z. D7 T/ r) m2 H
优子扶起她，泪落了下来，“我大岛家何德何能，要殿下如此相帮？”
高桥南笑了笑，“较之殿下当日所救，南如今所做，又算得了什么呢？”- P) K# b# R2 W; r) v% H& w
6 C3 j% B9 G$ n, o# a( p
优子握过她的手，合上目，长长叹息一声，“好吧，明日我便与父亲大人和兄长详谈一次。”
0 Y- p* p- V: i% w/ h. o6 t
“难为殿下了。”$ v2 F$ M6 k" J
最终结果如高桥南所愿，大岛家得了天皇敕命，归顺渡辺家。
留言列表
主果醬 + 其中CP (1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