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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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子一直在等安芸的战报，自从大家志津香去了营中，此等战报就更容易获得。! Y4 }( F% z m1 ~! \
志津香将战报送来的时候，看着敦子喜形于色的脸，有些无可奈何。幸好高桥军此战顺利，不然眼前这位大小姐，只怕又会寻死觅活地，要随去安芸了。- I' B9 b5 w/ q, n0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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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去的后藤光久乃草包，此战多是要高桥军担主力了。”志津香将战谏内容大致与她说了，又道了战力分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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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子让志津香画了地形图，依她所言，想象着高桥南的大军入中原之后，过长门、越周防、进入安芸，再取樱尾城，攻郡山城，夺小仓山城，横扫高山城与银山城。高桥南便是如此威风八面，就是如此勇猛过人，敦子看着外面的落樱，微叹一声，她只要高桥南平安归来，再是威风再是勇猛，也不过过眼云烟。; Q4 o! ^7 f; M6 r7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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篠田大夫人寿辰临近，敦子一改以往兴高采烈的样子，前田信正不明所故，以为她只是偶有郁闷，便没多问。直到敦子说不愿随他去鹭岳城，才隐隐觉得女儿有何处不妥。
“难得过去一次，又可以见麻里子小姐，怎么就耍脾气不去了？可是鹭岳城那有厌恶之事？”信正只道是去年在篠田家落了不快，所以这次才有此等异状。
敦子摇了摇头，伏在小桌子上，把玩着高桥南落在房中的筷子扇。
“可是身体不适？”信正探了探她的额，又无异常。- A, b. b' O2 u0 V; g! P
“并无不适。”她抱过信正的手臂，微微摇着，“只不过每次前去都是你们吃酒作乐，说些我不明所以的话，我在那里根本没有丝毫意思。”
“诸位家亲的女儿都会过去，还有麻里子小姐，怎会没有意思呢？”往年敦子恨不得早早过去，迟些才走，今年一反常态，这让信正甚是不解。
“反正就是不想去。”敦子依在信正身上，打开筷子扇，毫无意义地摇着，“你与母亲去就是，我留在家中吧。”5 N8 D: q7 X- D0 g: 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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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正看着她手中筷子扇，有些明了地说道：“若是为了等南归来，也不差那几日，早上传来战报，银山城被秋元攻下，安芸已是大获全胜，但编收之事还须些时日，待我们由鹭岳城回来，大军自然也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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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若允许，敦子是希望自己能随大军去，高桥南在何处，她就在何处。无奈知道自己于大军只是累赘，所以才听言留在家中，在家中等待。她希望高桥南回来的时候，自己就在家中，就在她一抬眼就能看见的地方，然后跟她道，辛苦了，欢迎回来。$ m; J) j: |! q.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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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鹭岳城虽说花费不了多少时日，但就怕在前往鹭岳城的期间，高桥南就回来了，这样子错过迎接她的时刻，敦子怎么也不愿。故而她摇了一下头，依旧摇着筷子扇，并无接话。
信正见此只道是说中了她的心中事，便继续道：“或是，我给南送去书信，让她先让秋元回来？这般你就无需挂心了。”0 C' @0 O* c; V- T0 F
敦子慌忙抬起头，略带不安地看着信正，他怎么突然说起秋元康的事？: A' a7 r X k8 x0 c& g: M8 }# 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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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正笑了一下，摸着敦子的脑袋，“你与秋元之事，我早便知晓。”
“我……与秋元……”敦子这么说着，忽然觉得父亲似乎误解了什么，连忙问道：“我与他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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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秋元与你之事，我早已得悉，只是当时秋元已经去了宝满城，又是南所救，我便不好再出手做些什么，以为此事就此过去，没想到，如今是他来接任立花城的大将之位。”作为一城之主，虽然有高桥南代为看守，心中还是未能尽然放心，所以托私下养的“斥候”，暗中观察城中大小事宜。秋元康与敦子私通信件之事，尽管高桥南与指原中和私下解决了，但尽入斥候眼中，自然不能隐瞒于前田信正。只不过此事高桥南处理得当，信正也觉得如此终结甚好，便没就此事出面说些什么。
待秋元康领命前来立花城，信正看着这个英气勃勃的青年，知道这人便是当年与女儿有私情的少年。 P* @; u* |! P
敦子如此着紧于高桥军在安芸的战情，信正以为皆因秋元康而起，以为敦子心系这人，担心这人安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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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信正说到这段往事，敦子不敢贸然接话，一来是怕信正心中有所猜疑，对秋元康怀有愤慨，会对秋元康施以手段，二来信正只是说了这么一句话，实不知他是要试探自己还是其他，当以缄言不语为上。- Y8 y( w9 Y# Y( e# ?$ o
“此事如今知道的，只有我与南，南护你至此，定然不会将此事宣出。然而我也老了，这立花城虽说有南相助，但她终究是要全心于天下，能守城能守护前田家的，当真便只有秋元了。”信正意味深长地看着敦子，“此人除去出身，倒是无可挑剔，现下又在南帐下行事，日后南得高位，他自必也是拥大权者。而且他已是无亲之辈，秋元家于其不过委籍，要他入我前田家户，也是容易，日后前田之脉便能延续。”( _" p6 U2 L: i! M, n
敦子似是不大相信地看着信正，在心中细细翻读着信正这番话，终于明白父亲的心意。说到底，信正只是想前田家能有血脉延续。9 F# Z6 Q) _8 O6 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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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怎会如此想，主公将我许配给南，我此后就只能是南的妻子，又怎能再嫁他人？”敦子淡声道。
信正苦笑一下，“这只是戏言，天下除了我前田家与高桥家，便无人当真，此约最终还是要解除的。”他以为敦子是担心此婚约难解，便安慰道：“以南如今之势，大主公倚重她甚深，若是她向大主公提出此要求，定能得应允。待南战归，我便让她与大主公提请解约一事，那你便可复自由身，再纳秋元为婿便顺理成章了。”9 `2 Q' D/ d5 w ^' R8 C5 U o
敦子怔了许久，想起高桥南说的话，想起高桥南做的事，忽然明白她到底在想些什么，她到底要做些什么。原来如此，她是要与自己解除婚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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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是南的意思？”敦子念着高桥南抱自己在怀中的温柔，不敢妄信。( o: V7 a+ R* e) l
“秋元是她所安排，对他的提拔亦是有目共睹。然而解除婚约一事，由你俩成亲之日起，就成了我两家奋起之根本，她如今这般努力，或多或少，也是为了解除婚约。”信正所言非虚，他与高桥统绍在九州统一之后就两个女儿之事详谈了许久，最后得出敦子心有所属，而高桥南则是有意成全之定论。想着既然两人都有此想法，便借高桥南大胜之机，向柏木宪请求解约，一遂二人心愿。
只是信正与统绍都不知柏木宪接见高桥南的事，也不知高桥南已经应允了柏木宪的要求，给他夺了天下，才能向他请求所愿。! ~, g+ B; q/ ^( n% z8 Q/ G3 h
敦子微微摇了摇头，“不会的，南不会如此做的，她绝不会去解除婚约的。” a4 p7 F/ |. P0 v) X3 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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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正见她如此，便道：“南也是女子，无论她怎么英勇无敌，最终还是要嫁人生子的。要她担着子名，又能如何嫁人，如何生子？她已为立花城，为我前田家拼搏之此，我们不能为了一己之私，而将她困在立花城里。还她女子之身，才是正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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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话，有如针芒，一下子扎在敦子心口，她无力地摊坐下来，眼中没有了神采。她忘记了一段感情里面，仅仅是自己喜欢是不行的，爱需要相向，自己爱这个人的同时，这个人也必须同样爱自己，否则的话，到结尾也不能修成正果。4 |% ~) W; x1 N) ]& G+ f0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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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高桥南是喜欢自己的，不然她怎么会如此宠溺自己，不然她怎么会如此迁就自己，不然她怎么会如此事事以己为先？她在睡梦中唤着自己的名字难道有假，她在酒醉中唤着自己不要走难道是虚？不是喜欢自己，怎么会有如此的高桥南？
只是父亲的话，句句在理，让她不得不仔细地去想。高桥南虽然待自己万分的好，但是她却又将秋元康安排来立花城，听秋元康话中意思，高桥南更是许了他与自己重拾旧情之意。这样子，怎么可能是一个喜欢自己的人该有的举动？喜欢自己，怎么可能容许旁人窥探自己，与自己有私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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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真的是父亲所说那样吗？她一直所做的，只是为了与自己解除婚约？0 y4 ~9 F. T$ v5 x3 W
信正看着敦子沉默下来，又道：“不若我着人送信予南，让她与秋元同去鹭岳城，如此，你与他们就能在鹭岳城相见了，你便无需特意在此守候他们。”
如此说，就没了推托的理由，唯有听信正所言，准备前往鹭岳城。
高桥南带着侍从与近卫到达鹭岳城的时候，信正与敦子已到了一日。听见高桥南到了，篠田宗明也不顾座上众人，与信正、高桥统绍亲自出城迎接。高桥南抬头看见父亲高桥统绍也在，不由得愣了愣，而后想到父亲如今已是肥前大名，身份已是尊贵，被邀也是常理，当即向众人行了大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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篠田宗明连忙过来将她扶起，笑道：“南此役辛苦了，快快随我回去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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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正与统绍也过来，一人执高桥南一手，笑逐颜开。这安芸虽然早有攻下来的准备，但如此大胜倒是意想不到，虽说最后城池都被后藤光久占了，不过柏木宪深明此战乃高桥军功劳，额外加赏俸禄，已是别人不能企及的。+ b8 \; J/ g- `6 G1 M" H3 f9 x
一行人回到篠田宗明的府邸，又是一场大宴。三人兴致正高，自是与大胜归来的高桥南喝了不少，在旁相陪的篠田家亲也上前相敬，她也是推托不得，当下又喝了一些。这一路上奔波，且尚未吃下什么，连番敬酒，让高桥南有些不胜酒力。
里英在旁看着，自是知道少主体有不佳才至如此，便跪过去，劝她吃了一些热物，又笑着替高桥南应酬了篠田家亲一众，高桥南这才将酒意稍稍缓下。& k( l7 k: E) p! A7 R& R.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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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宴入夜，女眷才由内院出来。高桥南坐在那里，一眼不眨地看着女眷由屏风后行出，皆是浓妆艳抹，打扮得花枝招展地落座在对面席上。高桥南并无心思去看这些人，只是盯着屏风。直到最后，那抹印在脑海中永生都不能忘怀的身影，在屏风上映出，又不紧不慢地行出，人随之落入在灯火之下，那些一直堵在胸前无处宣泄的情绪，才像找到出口般，淌溢出来。7 i5 l, y6 l7 t& O; h# U
敦子抬起眉眼，一眼就看见了在席上一袭白衣的高桥南。在一众武将当中，娇小却又突出。乌冠不知因何摘了下来，长发用白绢简单束着，几缕秀发散落在因为酒意而微微泛红的脸庞上，竟然有几分娇媚的女儿态。敦子不由得心中一紧，这个样子的高桥南，怎么就落在一群不懂风情的武将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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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即顾不得礼数，向众人施过一礼之后，绕过席末，行到高桥南身旁，跪坐下来。高桥南笑着看她由对面一直来到自己身边，然后在她跪坐下来的那一刻，握过她的手。那微凉的触感，让她的酒意散去三分，不禁拉着她往自己身上靠了靠，“敦子又不听话呢，看这手冷得。”
“南也不曾听话，又吃酒了。”敦子给她推开身前的酒碟，然后不甚友好地扫了那些还想前来敬酒的家亲一眼。+ @; \0 k- {( }3 |
敦子现在人前的时候，众人都愣了一下，一直没有染黑齿的敦子，身着淡白和衣，施了淡雅的妆，宛若一朵凛冽清傲的樱花，在灯火下闪着让人别不开目的光芒。虽然此前也见过敦子，但是没想一别一年，敦子已经出落得如此出众夺目。众人忘了吃酒，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由屏风一直行到席末，然后行到高桥南身旁坐下，这才醒起，这个已然倾城的女子，早嫁给这个穿着男装的女子。4 I/ ^: V7 D, 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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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嗤之以鼻，有人摇头叹息，有人不心熄地前来敬酒。! b7 a8 Q: ~/ X/ l1 h/ o% e" @
敦子只是扫了他们一眼，冷冷道：“谢过诸位，不过外子才奔波而归，且旧伤未愈，这酒恐伤身子，待旧伤痊愈后，再领诸位好意，还望诸位见谅。”5 A9 k9 `) w9 V+ C# h O7 t4 e6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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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众人也不好再敬，讪讪然地退回原位。
高桥南笑着打了一个酒嗝，握着敦子的手，用眼尾余光瞥了一眼身后的秋元康，笑便淡了下来。9 D y' P' H+ w, p) ]/ l' p5 t- U(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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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解释一下，斥候，即我们所知的忍者。在战国时期多称为乱波，但此称谓有些奇特，文中还是沿用再古一些的斥候称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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