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路卡的部落格

作者:御洗衍一

章一、

母亲去世后的一个月，麻里子出现在我家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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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忙于处理母亲的身后事，我请了假在家里打点。其实也没有什么需要打点的，家里就只有我与母亲两个人，如今母亲去世，就剩下我一个人了。* k: {' c  ]6 y* Y, h) S

打开家门，就看见了裹着一张皮草，蹲在我家门口打瞌睡的麻里子。我以为她是母亲生前的朋友，知道母亲去世的消息，特意赶来慰问的。所以并没有问些什么，请了她进屋里坐，给她沏了茶，又给她上了点心。当她把点心吃完，开口向我询问有否咖喱饭的时候，我才醒起，生性孤僻的母亲，并没有什么朋友。即便有，也不可能结识到眼前这位才年长我五六岁的高挑丽人。5 o1 p" e7 X  S1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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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问，阁下是……”出于礼貌，我还是把冰箱里面放了快三个月的咖喱膏取出来，混着蔬菜做了稀稠适中的咖喱汁，然后浇在白饭上面，端到她面前。

“这个啊~”她一边吃着咖喱饭，一边抬眼瞥了我一眼，“你叫我麻里子好了。”5 _  e9 M, r. R4 ?

“麻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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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嗯嗯。”她点点头，全副身心在咖喱饭里头，并没有要理睬我的意思。, @/ `* z1 {" N" F

我坐在她对面，倒了一杯开水放在她前面，想了想，忍住没有继续问。她这个状态，无论问什么，估计也不会给我满意答复，唯有等她吃饱再算了。

好不容易吃完咖喱饭，她接过我递过去的纸巾，细心地拭着嘴角，然后灌了一大杯水才算了事。2 d8 F  C  |. Y, t% }1 f- z"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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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喱的味道不错，可惜饭做得有些硬。”她打了一个饱嗝，开始做点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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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点了一下头，“下次会多加一些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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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饭前，先将白米作短时间浸泡，然后延长蒸饭的时间，这样出来的效果就很好了。”她摆了摆手，“贸然加水只会影响米饭的口感和质感。”7 k3 I: ~) v2 E( i) q6 l

“哦，原来是这样子。”我恍然大悟，难怪以前我多加水也没能做出母亲那种香软的米饭。) P5 [, `  `% f: 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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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水分太多，会影响米饭吸收咖喱汁，这样就失去咖喱饭的精髓了。”她说得头头是道，估计是做咖喱饭的箇中高手。5 P3 a; j. h2 |; }" T% 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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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再点了一下头，“所以说，阁下今天过来，是要与我交流做咖喱饭的心得吗？”0 Z( |- d0 |: }  _. k0 ^

见我如此问，她才恍然醒悟过来，毫无心机地扯开嘴角，“今天前来自然不是为了来交流做咖喱饭的心得，只是遇到做咖喱有一手的人，而米饭竟然做得如此不堪入口，就忍不住要提点一下。”8 |9 \0 X$ w8 n7 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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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愿与她再在做咖喱饭上面多作纠缠，我抱起手看着她，“请问你是谁？”) ]: X3 u/ f# h: s$ y

“麻里子啊，刚才已经自我介绍过一次了。”! G3 |, J: S8 \9 ]3 C  U,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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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问麻里子小姐来我家有何指教？”" k; p2 {3 q  S,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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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教倒是不敢当，日前得悉高桥小姐家中有不幸事发生，所以特意前来探望高桥小姐，看有否需要帮助的地方。”说着，她看着神栊里面母亲的遗像，向我一欠身，“失礼了。”便起身走到神栊前，给母亲上了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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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种时候会主动上门的，只有保险公司。母亲生前并没有购买保险，而她又是死于疾病，并没有什么可以理赔的地方，我并不需要这些找生意的人来乱我的清净。“抱歉，暂时并没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麻里子小姐请回吧。”我站起身，想往玄关走去，让她明白我急切希望她离开我的家。- {# E8 r: D, @# 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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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里子并不以之为逆，始终笑得明朗，“高桥小姐现在急需大笔资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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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怔了一下，母亲的病让我积蓄耗尽，最后向关系并不密切的旁系亲戚借了款，才勉强缴清医疗费。母亲去世之后，亲戚一直暗示我尽快还清款项。而公司那边因为我长期休假照顾母亲，早就动了要解雇我的念头，估计回去上班就会收到解雇信。如今所住的房子是在两年前，我刚工作的时候，母亲将半辈子积蓄交付首期购置下来的，最近三个月银行存款并无进账，余额长期处于近零值，贷款没能及时清还，为此，银行已经打了几通电话过来催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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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向厅室一旁的落地柜，最上面的抽屉里面，锁着我连续一个礼拜去买的安眠药。因为是管制药物，购买必须要有医生证明，而且每次只得购买两天分量。我拿着母亲生前的病历，跑了十个地方，终于买了五十颗。

这是我唯一解脱的办法，现在我根本没有能力去解决任何事情，这世间上也没有了让我依恋让我倚靠的人，离开，对任何人都是好事。$ A8 z. m1 M7 E" n: s

这件事并没有任何人知道，就连我自己，也是上礼拜才腾升起来的念头，但这个忽然出现在我家的麻里子，似乎洞悉一切。6 Z9 I4 ?, ?7 G8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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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并不能解决问题。”她始终笑着，合十行礼之后，重回我对面坐下，“而且，你知道你轻生之后，发生什么事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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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茫然地摇了一下头，我怎么可能知道我死去之后的事情。" K0 z4 Z& I' ]* w% j

她由脚下的挎包里面取出一台笔记本电脑，然后打开，在上面噼里啪啦地输入了什么，只听嘀的一声长响，她将笔记本电脑转过来，让屏幕向着我。蓝色的屏幕上，显示着一个名字：高桥みなみ。正是我的名字。0 g9 Q5 J6 T' |9 I1 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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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按一下Enter键，就能看见之后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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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缓缓坐下来，“你怎会知道我的名字？”我在脑内搜索着，到底在哪里泄露了个人信息。# E: u. r7 w) {: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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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知道你的名字，根本没有难度。”她将电脑往我面前推前一下，“按一下Enter键，你绝对会放弃现在这个念头。”语气的笃定，几乎让我相信她说的话。+ A, m7 J" Q; i! s4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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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指不听使唤地移到Enter键上，只犹疑了三秒钟，就按了下去。

高桥みなみ这几个字渐渐淡去，取而代之是影片的播放。镜头急剧切换，先看见急救室的大门，我狐疑着这是哪部电影的场景，镜头就迅即推门而入，然后看见了急救床上的人。被医生护士抢救着的人，正是我。8 s" N7 S! `# o# X7 s# e) H

我慌忙去看麻里子，她从哪里找到这些片段？再细想又觉得不对，我自小身体就很好，根本就没进过医院，更别说是急救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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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里子笑了一下，“请继续看。”! K: L% r" G( Y  r& L0 I% g5 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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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疑问与惊恐，继续观看影片。我被救了，但是却被债主找上门来，无计可施之下，把房子变卖，母亲留给我的东西也统统变卖，所有变卖得来的款项尽数清还给亲戚与银行，却依然不够。工作被辞退，没有地方居住，朋友知道我的情况，偶有施舍也不过是稍尽人事，大都置若罔闻，我没有任何办法，唯有申请破产。最后落脚在救助站，又发生了欺凌事件，我不堪受辱，逃了出来，一直流浪街头，样子邋遢狼狈，衣服凌乱破旧……% K6 z) ]" j5 P& \: 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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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不下去，啪的一下，我把笔记本电脑用力合上，死死地盯着对面的麻里子。. U& ]5 @; {2 r( y

“你到底是什么人？”我稍提声量，“这些片段是怎么合成得来的？给我看这种片段，你到底想干什么？”质问到最后，我已经濒临崩溃。现实经已磨得我支离破碎，磨得我萌生去意，为什么就不能让我安安静静地离开这个世界，为什么还要让我接受比现在更残酷的遭遇？3 I, X! E" p3 K  I

麻里子不以为然地抿了一口开水，“这并不是合成的影片，这是真实存在。既然你看不下去，我就简单告知你，你往后的五十年人生，都在卑微、贫困、磨难中度过。你无法了断这个生命，每次你要了结自己，总会有人挽救你，然后要你承担多一份债务。”

“不要再说了！”我猛地站起身，“你不要再妖言惑众！不要再胡说八道！请你离开这里！”7 {- N! R  l* b) k# 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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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抱起手看着我毫无仪态地大吼大叫，“这样的人生，确实没有什么人能接受，换作我，我也会选择离开这个世界。可惜啊，高桥小姐命中注定，永远都离不开这个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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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她始终喋喋不休，我一把抄起桌面上的水杯，用力摔在地板上，意图制止她继续说下去。玻璃当即破碎飞散，一颗碎片直飞我的脸庞，一阵火烫在耳下划过，然后感觉一阵温热由耳下流淌到右腮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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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她貌似不满地蹙了一下眉头，“这么好看的脸，要是落下疤痕就可惜了。”

我无力地瘫坐下来，随手摸了一下右腮，满手的血。难道是要我借此离开这个人世吗？也好，不用痛苦，不用受磨难，这样离去也好。# o- ^7 \. |; ]% C7 g

麻里子见我没再发难，起身过来，伸手捂着我的伤口。她的手很冰，但当碰上我的伤口却很烫。只一会，她就把手拿下来，然后掏出纸巾，给我拭了手里面的血，再拿起我的手，去摸刚才的伤口。& }) F) k5 T8 Y5 q+ S7 e

伤口消失了。没有任何血迹，也没有任何痕迹。我慌忙到浴室里的全身镜前，左右细看，右腮一如往日般完好，根本就没有受过伤的模样。怎会这样？

我急忙跑出来，麻里子依然坐在桌前，刚才给我拭血的纸巾就丢在桌面上，就是说，我受伤并不是幻觉，然而，伤口瞬间痊愈并且消失，也是事实。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我知道所有的这一切，都是这个叫做麻里子的人在故弄玄虚。$ X! G1 G3 o8 r" F1 P.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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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来救你出苦海的人。”她收起笑容，直视着我，“高桥みなみ，如果说，我有办法让你摆脱现在以及以后的艰辛与痛苦，你愿意按照我说的去做吗？”

我咽了一下口水，不知道她要我做什么，为了摆脱所有艰辛与痛苦，我连死也不怕，那还有什么是不愿意做的？/ n' Z6 H# e8 U- e$ r' |

“愿意吗？”她重复着。

“你、你要我做什么？”, B8 G1 z0 s  g% s( L& v( _5 ?3 S

她牵起嘴角，“魔鬼代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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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二、3 Q% b! s! `! V0 c4 w# f8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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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的魔鬼代理人，就是麻里子的代理人，也就是说，麻里子是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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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是魔鬼？”我狐疑地看着强烈要求做咖喱饭作为晚饭的麻里子，即便见识过她空手治愈伤口的神技，但还是不相信这个比海报模特还要有气势的高挑丽人，竟然是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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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嗯。”她扒着咖喱饭，“所以才对みなみ的事情如此清楚。”& t8 D6 z+ f9 ^6 b4 u%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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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我们其实并不熟，不至于……”后面那句不至于直呼我的名字还没说出口，她就抬起头来，打断我的话。

“有着这样出彩的煮咖喱天赋，贸然轻生，真的很可惜呢。”她终于吃完咖喱饭，用纸巾拭着嘴角，“不如换另外一种人生，摆脱现在的所有。”样子真诚，但我始终觉得她是为了我做的咖喱饭才这般恳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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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深深吸了一口气，“这个魔鬼代理人，到底要做些什么？”5 h" Q3 O% `/ j" ~# X( j+ m: X(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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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我如此问，她满意地笑起来，“做的事情并无难度，直白地说，就是交换中间人。”# S  l0 B7 X3 I5 P' M: z

“交换？交换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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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实现请求者的请求。”+ f/ z/ k8 Q3 I4 m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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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求者？”

麻里子想了想，“请求者，就是在这个世上，有求不得，又放不下的人，他们有种种无奈，又有种种可怜。然而命中注定，这些是他们永远也无法实现或者更改的，要他们生世遗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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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是命中注定的，还怎能实现他们的请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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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里子笑了笑，“作为人类，他们当然不可能实现这些请求，改变他们的命运，但是作为魔鬼，这些就完全不成任何问题了。”

我蹙着眉头，依然不明白她需要我做什么，“这些事情，作为魔鬼的你不是能完成吗？何必要找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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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我作为魔鬼有这样的能耐，但是毕竟人类和魔鬼之间存在连我也不可逾越的结界，不可以直接接触，所以才必须找魔鬼代理人，替我接触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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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我也是人类啊，你为什么能和我接触？”( y( f3 Z( w+ n8 V) F6 r+ 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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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你是被魔鬼选中的人，只要被魔鬼选中，魔鬼就可以与代理人接触，不存在任何障碍。”

我靠在椅背里，揉了揉眉间，“那就是说，你需要我作为你和请求者之间的中间人，转达他们的请求，然后你替他们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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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

确实是没有任何难度的工作，“那你刚才说的交换，又是怎么回事？”, B1 i% _; ~2 ]) U  Z& d

“他们能实现请求，自然不是嘴上说说，或者诚心恳求就可以的，要想实现，必须用同等价值的东西来交换。”麻里子一手支着下巴，直视着我，“然而交换的东西，会作为报酬，全数交付给你。”

我怔了一下，“你是说，他们交换出来的东西，全部给我？”我顿了一下，追问道：“无论什么都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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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全部都给你，人类的东西，我根本就没有任何用处。你可以因应你个人的需求，向请求者索取交换物。”麻里子带着玩味地上下打量着我，“比如钱，你可以偿还所有债务，可以买断这房子，可以过上富足的生活。”; v- v1 ^1 W, W7 S3 C: W

我看着她，没接话。这些，确实是我当下急切需要的。

“只要你接受这个工作，任何东西你都可以得到。”说罢，麻里子笑得愉悦。% [# t1 f; D  ?- G* W-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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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请求者必须要有交换物才能获得请求的实现，那么我又要付出什么，才能换取这些？”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做人必须要脚踏实地，这些是母亲生前一直教导我的话，我一直谨记着，没有任何事情是可以不劳而获的。眼前这个巨大诱惑，后面定然也有着巨大的代价。

“果然脑袋还很清晰嘛。”麻里子略带赞许地点着头，“确实，你也有需要交换的东西。”/ c) P/ n7 t) U/ h

“是什么？”% y8 E% Z: M4 p& Z. W

“生命。”9 P  V. F  A# J  y# w+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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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这个答案，我并不意外，对于魔鬼而言，落魄到这个地步的我，真的只有生命还有些许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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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会根据请求者交付给你的交换物价值，从而换算出你的生命时间值，只要你接受请求者出具的交换物，那么，我就会在你尚余的生命时间中，扣减等价的生命时间。”麻里子在笔记本电脑里面输入了指令，然后屏幕里显示一条换算公式，我看了一眼，公式的艰深不是我这种凡人能看得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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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说，我是用我的生命来换取金钱和安逸？”9 s+ J, w0 K5 h% I0 B+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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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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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有尽头的时候吗？”$ A# X5 m" |* I' G/ U; C: o$ t

她笑起来，“当然会有尽头的时候，当你把所有生命时间耗尽，所有事情都结束了。”说着，她又在笔记本电脑里面输入指令，屏幕里面显示出一个柱状数据图，“这是你的生命时间表，黄色的代表已经过去的时间，蓝色的，就是你剩下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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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色部分一共有21小格，我今年确实已满21岁，然后蓝色部分，还有50小格。. `0 h; X* h. x

“我往后还有五十年人生？”

“没错，还有五十年，痛苦、辛劳、艰辛、贫困、低贱的人生，无论你怎么往上爬，怎么努力都无法摆脱的人生。”这般说着，她依然满脸笑意。* w/ G8 Y& \" u8 V3 I3 |1 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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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起刚才看的影片，心中一窒，这样的人生，我是宁死也不愿过下去的。“你是看中我往后要过这样的人生，才来向我索要生命时间的？”

“这个当然，要是美好到让人睁不开眼的人生，我是绝对不会插手的。”

“你就这样笃定我会答应你？”我看着她自信满满的样子，心中忽来不爽。% {" R6 |/ 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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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等你吃过安眠药，在医院急救过后，被债权人追得焦头烂额的时候再来考虑我这个要求也不迟。”她直起身子，神色自若地注视着我，一派自信。

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她，但是已经走到绝境的我，已经可以舍弃生命的我，对于她这个交换条件，并没有多大的不舍。本来就是要舍弃的东西，用来换取我想要的东西，又有什么好惧怕的？, T" F2 S2 E  t1 F7 e/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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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这个人是骗子，我失去的，只不过是一个妄想，但若她说的都是真实，那么，这就是我扭转人生的唯一机会。五十年痛苦、辛劳、艰辛、贫困、低贱的人生，我完全不敢想象。/ v& M$ X  A% A' R% ^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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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这样，你先接触一个请求者，看是否如我所说的，又是否得到你想要的，再决定是否要与我签订契约，成为魔鬼代理人。”她如此提议道。; N: d# O3 B9 ~

这正合我心意，便默许了她这个提议。

三日后的傍晚，一个中年男人来敲我的家门。我去开门的时候，他拿出一个洁白的信封，有些疑惑地递到我面前，“请问，阁下是，魔鬼代理人？”: L# n+ R9 c' ?/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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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时我正在做饭，身上穿着围裙，长发随意地用长夹子夹起，脸上因为多日没做护理而油光闪闪，这个样子怎么看也不像魔鬼代理人。, y1 D3 Q1 f! c. x1 l. U; z$ r

“呃，我是，请问您是？”

他把信封交到我手里面，然后躬身行了礼，“你好，我是请求者，西村雅之。”

我打开信封，只见里面是一张卡片，上面写着一行字：如有人生绝望之事，需要寻求帮助，请与魔鬼代理人联系。卡片背后是我家的地址。我捧了一下额，这个想必是麻里子的杰作。  C# j! k% z! E) H4 b' I( S. R

“能让我进去细谈吗？”西村雅之询问道。1 X9 }4 u& L4 B' p; I( }1 I9 Y

我点着头，侧身请他进屋，“抱歉，正在做饭，能稍等一下吗？”+ S. m* v& u) z5 f% I+ ?: k

“可以，阁下请便。”西村雅之在厅内坐下，任由我回厨房把晚饭做好，然后收拾干净之后，才解下围裙，摘下长夹子，重新坐到他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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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给他倒了白开水，家里的茶叶在上次麻里子光临的时候用完了，现下只能用白开水招待。/ n& n' |8 j) H*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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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片是两日前寄到我家里的，起初以为是侦探社或者保险公司的广告，并没有放心上。坦白言，即便是现在与阁下面对面，我还是不相信阁下能替我实现心中的期盼。”西村雅之并没有喝水，环顾我厅内一眼，说着心里话，“只是我也到了绝望之地，既然有这么一个机会，不管阁下这位魔鬼代理人是真是假，我都想姑且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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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说来，西村先生真的到了绝望之处了。”人总是到了绝望才会相信荒谬绝伦的无稽之谈，比如这位西村先生，又比如我。

“确实如此。”他点了一下头，由西装的内袋掏出一个皮夹，然后打开，里面是一张早已发黄的黑白照片，当中坐着一个富态妇人，怀里抱着一个约莫四五岁的小女孩，而身旁则站着一个相貌憨实的小男孩。“这位是鄙人。”他指着小男孩，我看了一眼照片又看看他，约莫能辨出是他本人。

“这位是我母亲。”他指了指富态妇人，然后指着妇人怀中的小女孩，“这位是我妹妹爱美子。”

我了然地点着头。$ g$ \' y& H( M! g8 R

“爱美子在三十年前，一次社会运动中意外失散，当时有公职在身的父亲，动用了警视厅的人脉也没能找到。此后的三十年里，我们一家人并没有放弃过，几乎找遍日本每一个角落，后来我调到海外工作，足迹几乎遍布欧美，也在当地托人寻找，始终没有任何音信。”他一边说一边细细地用拇指指腹抚摸着照片，“父亲去世的时候，一直念着爱美子的名字，至死都未能瞑目。而如今，母亲也在弥留，也一直念着爱美子的名字，而我一如父亲去世时那般，无能为力。”! D. k, V4 {1 I  p3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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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西村先生是想？”

“找回爱美子，让她回来见母亲最后一面。”西村雅之抬起头，眼眶有点湿。% z- D: A" i4 c' k3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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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真是走到绝望之地了。: x+ y, I6 q, V. F; \8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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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阁下能帮助我吗？”他紧紧地握着皮夹，眼内尽是痛苦，求不得的痛苦。8 H# g; @& |4 e. \  w5 Y1 A9 E/ Q

我起身走到落地柜前，把麻里子留给我的卡片取出来，抽出一张，递到西村雅之面前，“把你的请求写上去吧，魔鬼会替你实现的。”

他连忙接过，在上面写上请求。写到一半，忽想起什么，抬起头来，“请问，我用什么来作为交换？”1 A/ p* n* I2 Y( S) \7 w# i

我苦笑一下，“西村先生有钱吗？”& ~% ]0 s. P% c0 k) k+ s! c

他想了一下，“有钱的定义是多少？”

我在心里面算了一下，债务加三个月的房贷，“三百万。”3 o, h; N( M) k& b6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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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立即点点头，“没有问题，把阁下帐户给我就好，明日款项就会汇到阁下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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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麻里子所说，把他写好的卡片放进麻里子留给我的小布袋里面，然后让西村雅之回去。6 I: }/ W/ q5 C' [

“什么时候能有音信？”9 g, o- t. E# ]2 s" C6 J% f,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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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时间是麻里子告诉我的，“款项无需急着给我，等你妹妹回去之后，你再兑现也不迟。”; {! T5 P: q( a& U. G. d. L( l2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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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村雅之点点头，起身向我躬了身，离开了我的家。9 u. c% ~- `! b* y9 O/ F6 d

第二天中午收到银行的到款信息，几近零值的帐户上，凭空多了三百万，看来人真的找到了。再晚些时候，麻里子又再出现。  t; E0 g9 h' W5 h- J, ?

她在笔记本电脑里面输入了指令，屏幕里显示出我当前的生命时间表，黄色依然是21小格，蓝色剩下47小格。三百万日元等于3年时间。3 ?2 N, G! C& \! S* r! y! i

“怎样，我没有骗你吧。”* k: \) E8 d/ x. [4 }  Z& H, |" y2 \

我看着蓝色小格，有些茫然地点了点头。! x8 b+ V8 {* w% ^* J7 x7 Y/ T0 v3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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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想要和我签订契约吗？”$ J( p& W# F6 v& s

我想起西村雅之痛苦绝望的神情，心中无限感叹，我的生命竟然可以换来别人的希望，这种感觉，我找不到任何一个词语来形容。只知道那些压在胸口的郁闷，稍稍松了一下。或许只有这样做，我才能得到解脱。

“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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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鲜血与麻里子签订了契约，高桥みなみ这个名字烙在她的契约书里面，我自此成为了魔鬼代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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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三、0 m" H$ [, |) }# U

魔鬼代理人有魔鬼代理人必须遵守的法则，稍有差池，生命时间就会急剧丢失，连麻里子也无法挽回。- j$ H! Y; f4 e. H" J. g$ o

“到底是什么法则？”6 k* ~* |0 \7 g$ U$ S

“就是涉及性命相关的请求，请慎重考虑是否给予交换。因为世间有世间的规则，我们现在做的事情，正是在规则边缘中夹缝求生的，只要没有越过这条界限，无论天神还是魔神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去追究。”麻里子向我解释道。3 _0 L9 f4 v  [! g  \! F

“如果越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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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你将付出同等的代价，而非请求者给予出来交换物的时间价值。”麻里子看着我的眼睛，“举个例子吧，如果你挽回一个人的性命，给他延长多长的性命，那你就直接减少多长的生命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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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笑了一下，“这个世界上，不会出现一个可以让我舍弃性命的人，你请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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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麻里子看了我一眼，没再说下去。0 Q; j) P1 b! N8 _0 B& i- Q

我确实如此认为，母亲去世之后，我就没有任何可以交付心意的人。我在清偿所有债务之后，便主动与所有人断去联系，从此，我就真的只得自己一个人。一场变故，让我看清很多事情，也让我想很多，除了母亲，没有任何人可让我付诸性命。现在我的性命，只因交换所需而存在，已经失去了意义。/ u, w0 q# G" T6 h. q, d0 o1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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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位请求者与女友分手一年有余，但始终念念不忘，最近得知女友将要移民出国，以后再也不会回日本，于是他找到我，希望我能替他挽回这段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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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举手之劳，让我获得一份待遇优厚、稳定舒适的工作。薪酬足够偿还每月的供楼款，因为我并无其他花销，便渐渐有了积蓄，无需通过交换生命时间来换取金钱。; `$ ?2 j+ m( P1 V' H( M

此后有请求恢复视力的重度视障患者，有请求化解父子之间十数年矛盾的年老父亲，有请求完成家族期盼考上东大的常年在考生，有请求不要再受同学欺凌的内向国中生。一年时间里面，完成了近十个案，花费我十年生命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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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这个进度麻里子相当满意，每次来检查我工作进度时，都会拍我的肩，让我好好地做。虽然所有事情都已驾轻就熟，但我依然茫然，如果按照这个进度，是否说，四年之后，我就走到生命尽头了？

用五十年痛苦人生，换取五年轻松愉快，是否值得？我不想妄下判断。' ]2 P2 W2 F# ?2 M

麻里子最近没有过来，我也有两个月时间没有接触请求者，想着若是有空闲，就趁着还有剩余年休假期，到北海道走一趟。看一下北面的海，尝一下北海道的牛乳，似乎也不错。6 X; z8 h) q2 K/ C  H$ N' t9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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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着蛋包饭，有人敲门。我把炉火熄掉，将蛋翻到另外一面，确保平底锅的温度不至把蛋弄焦，才急急出去开门。" n: v5 E; F3 \

门外站着一个小女生，穿着湖蓝色的国中制服，背着双肩书包，垂着头轻轻踢着皮鞋尖，似乎等了许久。听见开门的声音，便慌忙抬起头来。她理着清爽的及肩短发，约莫十三四岁的样子，一脸稚气，眼眸乌黑明亮，倒是有着让人移不开目光的神采。见我出现在门口，她不知所措地往后退了一步，向我深深鞠了一躬。

难道是请求者？+ @  t; l! p1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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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问你找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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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好……”声音很轻，但我还是能听见。) W* V9 W+ c: x! y* x: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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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么事吗？”平底锅里的蛋包饭还没好，我想回去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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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请问……你、你是……吗？”# @4 o; ?3 P( {4 s+ d: H0 m

完全听不清楚她说什么，“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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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微抬眼，偷偷看了我一眼，吞了一下口水，“你……你是……吗？”! P* Z* R7 @  C6 L4 l2 X! F2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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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我真的听不清楚你说的话。”我往厨房那边看了看，“要不先进来？”能找上门的，应该是请求者，让她进屋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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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生迟疑地看了一下屋里面，并没有依言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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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正在做午饭，要不你等一下，我把蛋包饭做好了，再和你详谈？”我知道她心里面惧怕什么，学校导师肯定有一而再再而三地教导她，不能随便进入一个陌生人的屋子。虽然我是女生，但这样的警诫必须时刻牢记。+ ?7 R) L# [9 G& \+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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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听我这么说，点了一下头，就真的立在门口，等我回厨房做蛋包饭。草草将平底锅里面的蛋包饭煎好，看了一下剩下的饭量，足够多做一份，于是再打了蛋浆，又做一份蛋包饭。待一切做妥当，小女生已经在门口等了二十分钟。

“不介意的话，我们一边吃饭一边聊。”我把门拉直，让她看清屋里情况，“你应该还没吃午饭吧。”

她还没说话，肚子就用极度不满的声响代替她的回答。  R: |) T* S9 Z6 ]

我笑了起来，“你既然能找到我家里，就应该知道我是什么人，我只会帮助你，不会伤害你的。”0 n7 Y6 A: g7 ~8 v: ^' A" w

她想了一下，看来是认同我说的话，便又再向我一躬身，脱鞋进来。甫进屋，她相当好奇地打量着我的屋子，我学着她打量一番，并没发现什么异于常人的地方，她到底在好奇些什么？: f" M) M/ [6 e3 Y" N' m2 j2 R$ R

“今天做了蛋包饭，你看是否合你口味？”我把蛋包饭和开水端到她面前，也不管是否合她口味，自顾自地扒起饭来。

“请问……”

“嗯？”我抬起眼，只见她并没有动勺子，看着面前的蛋包饭有些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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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魔鬼……吗？”, u6 u, A) h$ O! A5 r! c

我噎了一下，赶紧喝了一口开水，顺了顺气，“你可能误会了，我不是魔鬼。”, x" T3 U3 X( e( I. g8 t

她万分失望地耷拉下眉毛，肩膀也随之塌下来，似乎因为我这句否认，失去了唯一的希望。

“我是魔鬼代理人。”我告诉她真相。7 I) m* Z. |4 z

她连忙抬起头来，“魔鬼代理人不是魔鬼吗？”

“当然不是，我只是替魔鬼办事而已。”我把最后一口蛋包饭扒到嘴里，细嚼吞下，然后将白开水喝尽，看着她前面一点都没有动过的蛋包饭，“你不吃吗？”# x# l" e+ I9 {( |4 P2 E' P

“就是说，你可以实现我的请求？”她没管我的问话，想了想问道。

“嗯，可以这么说。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太好了。”她微微抚着胸口，当真一副庆幸的样子，“是不是什么请求都能实现？”

“你要实现什么？”' |, W" N" i* x  K$ j

“请你救救我妈妈！”# r: i! y8 f$ J0 O, }3 R-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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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怔了一下，麻里子的告诫即时盘旋于脑内。& A, A4 p, o! ]8 G! K%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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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求求你，请救救我妈妈，医生说妈妈只剩下两个月的性命，他们已经完全没有办法，妈妈会离开我和爸爸。我求求你，让魔鬼救救我妈妈，不要夺走她的性命，我求求你！”说到最后，她一下子站起身，向我土下座。! \$ x; F8 r# `; 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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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她，没有回话，麻里子明明说过不要我接受与性命相关的请求，怎么就给这个小女生寄去卡片呢？: K* [0 h- S  n# t! C: O

见我没有回应，她抬头看了我一眼，又再伏下身，“请救救我妈妈，请救救她，不要夺走她的性命，我求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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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魔鬼不是无所不能的，这个请求，我不能接受。”只能拒绝她，我不能为了一个陌生人，断送我的生命时间，我的生命再是无谓，也应该花在有价值的事情上。" T" j" v% e' ], L* d+ S& \7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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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你刚才不是说什么都能实现的吗？”0 k" ^3 \; D7 X# }( ^)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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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与性命相关的事情之外，我什么都可以帮助你。而你这个请求，非常抱歉，魔鬼无法如愿。”不想跟她解释什么，即便解释，想必她也不会明白。0 F6 I7 s7 X( f: i) W. q9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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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呆呆地愣在那里，像被抽掉灵魂的行尸，乌黑的眼眸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光彩。我心有不忍，以往接触的请求者，我都是有求必应的，未曾拒绝过一个人。所有来找我的人，都是满怀绝望地来，然后充满希望地回去，最后当真都得到实现。唯独这个小女生，出于对自身的保护，我无法不拒绝她。

还想再劝慰几句，小女生缓缓站起来，往门口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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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想唤住她，但她仿若没听见，皮鞋也没穿好，踩着鞋后跟，就推门出去了。看来打击甚大，想想能来找我的，必都是到了绝望之地的人，他们都渴望在我这里得到愿望的实现，并且抱着不惜一切代价的心态。然而被我所拒绝，无疑断去所有活路，只剩下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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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在门口，远远看着小女生，她走得很慢，快到路口的时候，忽然蹲下来，捂着嘴巴。由微微抖动的肩头，便知道她在痛哭。我叹了一口气，不是所有人的请求都能实现的，当初母亲离开我的时候，我也希望有谁能救助我，可惜谁都没有出现，母亲最后还是离开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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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了一会，她站起来，继续慢慢走下去。我退回屋里，把门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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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麻里子过来，询问是否来了请求者。我把日间的事告诉了她，她当即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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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怪今天没收到请求卡片呢，看来是我把邀请请求者的卡片寄错地方了。”

“什么？”/ b4 H) p" Z3 u+ b2 T.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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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今天前来的，是一个请求让离异的父母复合的高中生，却没想把卡片寄到她家对面的人家里，才出现这样的插曲。”% V1 x3 W' Y, |. 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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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斜着眼睛看她，“麻里子大人也太冒失了，不但没给那高中生一个希望，还使一个小孩失望。”# q# P5 B7 e0 A$ n6 F% I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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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没有接受请求就好了，我晚上会再给高中生寄去卡片，明天会过来的。”她看了我一眼，“至于今天早上的小孩，你也无需放在心上，世间不幸何其多，你不是圣人，不可能救助所有人的。”

我交握着双手，点了一下头，“是不是，真的不能帮助那个小孩？”

麻里子在咖喱饭里抬起头，“除非你舍弃你的性命。”; V9 c" R$ Z3 H( h5 f5 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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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抿了抿嘴角，没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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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四、7 }# U, v, L. S& ^) q

真正的请求者果然如约找上门，我去开门的时候，除了看见这位为了父母复合磨尽心血的女高中生之外，还看见昨天那个小女生。她就蹲在我家门口，依然穿着国中制服，背着双肩书包，听见我来开门，便转过脸来看我。) T8 _( i4 n; \

什么时候来的？我下意识地回头去看一眼屋里的挂钟，无暇分辨她是什么时候过来的。但如今我要接待真正的请求者，对于她，只能置之不顾了。

请女高中生进屋，然后把门关上。

“外面的那位……不请进来没关系吗？”女高中生小声问道。; l. g( G' ?  q; \( i! L& }/ 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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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笑了一下，“没关系，今天的请求者是你。”

女高中生的请求一如昨夜麻里子告知我的一样，她希望父母能复合，希望那个已经破碎的家能重建。我自然是应允了她，拿出卡片，让她在上面写上请求。9 w0 A! X4 a  X8 }  n0 W4 R* W9 @/ k! P

作为交换，女高中生给了我一张终身会员卡。她正在一家国内知名的猪扒饭定食店里做兼职，得知我对这家店的猪扒饭有着十二万分热爱之后，放弃以后去其他地方工作的机会，用长期留任作为店里的补偿，给我办了这张终身会员卡，只要这家店不倒闭，我就能免费在这家店享用美味的猪扒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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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得我心的交换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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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着她出门，她万分感激地向我躬身致谢，我摆了一下手，请她回去。

小女生看着我将人送走，开口说道：“为什么就不能答应我的请求？”4 E$ R  ]) i8 o7 K: c% c( J

“因为魔鬼也无能为力。”我抱起手，有些无奈地回答她。

“那为什么就能答应刚才那个人？”

“人家的请求很简单。”8 U) z+ Q3 M( X7 O* q% b) ~; M. [

“不是因为她出具的交换条件很丰厚吗？”

我扶了一下额，不过是免费吃一辈子的猪扒饭而已，虽然对于我这个猪扒饭控而言，真的有些丰厚，但于价值而言，也不外如是。再者我这一辈子能有多长时间也不得而知，更不能定义这个交换条件是否丰厚。

“是不是说我能支付更加丰厚的交换条件，你就能答应我的请求？”她执拗地认为我是嫌弃她的交换条件，才没答应她的请求。可是，昨天的交谈并无涉及交换条件的探讨，她又何以如此笃定呢？( i! A9 _. V0 @: ?

我摇了一下头，“这不是交换条件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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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家里的房子给你好不好，你答应救我妈妈好不好？”她打断我的话，并倾囊而出。) U0 v$ ?4 q+ V+ M) [$ h+ Q6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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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叹了一口气，“不是房子的问题……”9 t: n4 n. t  t& F- g

“那我把所有钱都给你，连妈妈送给我的珍珠项链也给你，你救救我妈妈吧！”5 t) J0 v+ G1 ?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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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本就不是交换条件的问题……”

她已经无计可施，咬着下唇，像立定主意，忽地抬起头，往我身前走近一步，“那把我献给魔鬼吧，让我和妈妈作交换，救救我妈妈吧！”6 @8 O6 d4 {- L) h+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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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她，哑然失笑，这孩子平时是不是看电视剧看多了，竟然想到这种法子？我想象着将她献给麻里子的情景，将是何等滑稽。

“我明白你的心意，知道你很希望挽回你母亲的性命，但是，抱歉，真的很抱歉，无论你拿什么来交换，魔鬼都不可能答应你的。”我不想给她无谓的希望，决然拒绝了她，然后返回屋里把门关上。! X) c8 K8 a  l1 p% \- t+ {

坐在客厅的沙发里看书，透过旁边的窗户，能看见大门外的光景，小女生并没有走，抱着膝头，坐在大门的石阶上。我蹙起眉，这种事情不是软磨硬泡就可以的，她再是可怜再是坚毅，也不能改变我的心意。没再关注她，收起心神继续看书。: F# F" k0 g' R5 L7 B0 w

中午的时候做了盐味拉面，下面的时候，探头看了一眼窗外，只见她依然还在，无可奈何之下，多下了一份面。做好面，出去开门，“进来吃点东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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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来是真的饿了，没说一句话，跟着我进屋，坐在桌子前，端起拉面便悉悉嘘嘘地吃起来。拉面很快就见底，却一副完全不满足的样子，我连忙在冰箱里面翻出昨天给她做的蛋包饭，放进微波炉里加热，在上面挤了番茄酱，她看着眼睛稍微亮了一下，始终一言不发，继续开动。

所有食物扫清，放下餐具，喝尽我给她沏的荞麦茶，她才吁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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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蛋包饭我也会做。”她忽然说道。

“哦。”我呷着茶没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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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会做巧克力蛋糕。”8 `" i9 J. K, K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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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奶油曲奇。”4 R; G- `0 ?& A1 Y

“很不错嘛。”9 o" N1 V+ e( L- W1 h3 B) y! W

“如果你答应救我妈妈，我一辈子给你做蛋包饭，做巧克力蛋糕，做奶油曲奇。”

果然不死心，我放下茶杯，“抱歉，这些我并不需要。”除了猪扒饭，没有什么可以让我吃上一辈子。

“那你喜欢吃什么？我可以去学！”她一手撑着桌面，微微支起身子，急切地看着我。% |6 i/ O9 F; M" F; p! s0 d

“请你进来只是吃一顿饭而已，而非答应你的请求。”我看了一眼挂钟上的日期，今天是周二，我正休着年假，闲赋在家情有可原，她一个国中生怎么不去上学？“你今天不需要上学吗？”' q8 p) U0 l5 Z8 E. O- Y5 b1 G3 W7 Q,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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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想到我会忽然转上其他话题，愣了一下，但还是认真地回答：“比起妈妈的性命，上学根本就算不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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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实如此，但我不可能答应她的请求，所以她留在这里，也只是徒劳无功。“你还是去上学吧，要是被你母亲知道你没有上学，她会很失望的。”5 ]( v2 r' W7 _3 X! 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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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垂着脸没回话，估计是说中她心里所想，当即继续劝道：“你总不能让她在医院里面还为你的事情而忧心吧？学校发现你没上学，肯定会打电话给你父亲或者母亲，他们知道这个消息，会怎样的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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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慌忙抬起脸，嘴张了张，依然没说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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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现在还来得及，快赶去学校吧，向老师保证以后不再犯，或许不会给你父母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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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了想，看了一眼挂钟，又看了我一眼，像是犹豫，但最终还是认同了我的话，背起双肩书包，“我晚上会再来的。”丢下这句话，匆忙换鞋离开了。

晚上还来？我揉了揉眉间，这个大麻烦要怎么摆脱才好？) u0 I7 J9 [2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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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下午心不在焉，做晚饭的时候，多做了一份，结果小女生并没有过来。我看着花费心思做的咖喱猪扒饭，不知是庆幸还是失望。小孩子说的话本来就不能作实，我何必放在心上。, y) G- q2 G8 @7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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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笑着自己过分在意，将咖喱猪扒饭用保鲜盒装好，放进冰箱里面，然后去洗了澡，泡了一杯白咖啡，坐在沙发里继续早上还没看完的书。

敲门声响起的时候，我并没有意识到是小女生，以为是麻里子，但想着她每次都是工作完毕的第二天才过来，今天破例提早上来，是不是有什么要紧事。连忙去开门，却发现是小女生。, w2 x- {. y4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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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然穿着国中制服，没有背书包，头发湿漉漉，我才知道外头正下着毛毛细雨。她似乎哭来着，眼睛通红，站在门口一句话也没有说。- P- s4 Q& j+ L6 y$ Y.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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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让她进屋，找了干净毛巾给她擦干头发，又端了热开水，让她双手拿着，“饿不饿？我给你做些吃的？”- W0 r% n0 h8 N! ], |0 Y" A

她这时才抬眼，看着我，想了好一会，点了一下头。5 D/ d' v1 B* @4 f5 L* Z3 [

一边加热咖喱猪扒饭，一边探头出来看了看她，制服也湿透了，贴着她的背，要是一直穿着，想来会生出病来。当下调小炉火，到房里面翻出一件新T恤和一条不常穿的短裤，“先把衣服换一下吧，饭菜很快就好了。”0 v; |! F$ |6 f2 i1 V' M

她拿着我的衣服，嘴角撇了一下，像是强忍着什么，最终还是没能忍住，嘴巴咧开，大声哭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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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知道她心中怀着痛苦，但忽然在我面前坦露情绪，让我一时措手不及。我慌忙蹲到她面前，握着她的手，想安慰她，却发现什么也安慰不了。我能给予她的，都是失望与绝望，她的痛苦，我根本就无法为之摆脱。7 M5 Y1 `/ C" P: v! E) 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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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求求你……求求你……”她勉力压着痛哭，哽咽着声音，握我的手，用尽了全身力气，“救救我妈妈，救救她……我求求你……你救救她好不好，你要什么都可以，你做什么都可以，你救救她好不好……我求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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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无法答应她，她并不知道我假若救她的母亲，我要付出什么代价。+ O& K( b' ], [8 F

“先把衣服换了再说好不好？”我拿毛巾搭在她头顶，轻轻揉着她的头发，厨房那边传来微焦，当下松开她的手，“等吃过晚饭再说好不好？”说罢，快步到厨房里面，把炉火关掉，咖喱汁几乎被猪扒吸收尽，但并不影响食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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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咖喱猪扒饭端出来，小女生已换好衣服出来。我的衣服穿在她的身上丝毫不见大，甚至恰到好处。我嘴角抽搐了一下，对于自己身材，我已经死心了，这个正在读国中的小女生，貌似比我还要丰满几分。4 Z0 d& j( z, v' \' G  [! c$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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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还在小声地吸着鼻子，我让她先喝半杯热开水，再吃咖喱猪扒饭。有中午一份拉面、一份蛋包饭才能饱腹的前车之鉴，这份咖喱猪扒饭是特意加量的，看着她不消片刻就把饭菜吃光，我不由得认为，她还没满足。& k- S8 j# _# A, {2 X3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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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要再加吗？”厨房里面还有剩饭，做一个蛋炒饭还是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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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摇了一下头，拿纸巾拭了拭嘴角，看着餐盘子，有些无精打采。% C! l  x' J. n, t1 E1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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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妈妈急救来着。”许久，她才缓缓说话。. e& N6 T( T( t+ ]; X7 ~,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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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好接话，将她用完的餐具收拾好，然后又给她加满水杯。0 K6 d8 q: z7 g: C

“医生说，假如再次病发，妈妈就没救了。”这般说着，泪又再落下来。9 J1 A7 Q1 w+ e+ q$ G( z' w

我不是一个铁石心肠的人，从来都不是，一个小女生在我面前尽露悲痛，悲泣地诉说着苦况，我怎么可能不动恻隐之心？我也是一个失去母亲的人，也是看着母亲受尽病魔折磨，痛苦地离开人世的人，她现在受到的苦，我一清二楚。只是，我真的不可能拿我的性命来换取一个陌生人的性命，真的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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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求求你。”小女生走到我面前，跪坐在地板上，伸出右手，轻轻地握着我的手，“无论你要什么，我都会答应你的，只要你能救我妈妈。”说罢，拿起我的手，微带颤抖地往自己身上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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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并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只是任由她带着我的手，贴在她的胸前，然后，她将T恤撩起，露出洁白的内衣，我即时明白她要做些什么。心口猛烈地撞击着，慌乱间，一把将她用力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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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半倒在地板上，一脸凄然绝望的神色，死命地盯着我，泪继而大滴滚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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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五、

整个晚上都在做梦，梦见了小女生骑坐在我的胯间，冷冷地盯着我，漠然地解开国中制服的领带、扣子、拉链，然后湖蓝色的制服裙顺势滑落，她就剩下洁白的内衣。

梦境印象一直停留在这里，之后的事，模糊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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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睁开眼睛，看着天花板，有些喘不过气来。我到底在想些什么，到底在做些什么？8 O  `+ ]3 f1 l7 q! L&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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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晚上的事，始终清晰。我没让小女生有继续说话的机会，拿起她的制服，一手捉起她的手臂，扯着她到大门前，将她的一切丢出我的家门。用力地把大门摔上，我以为所有都会回复清净，没想，她的一切如影随形，占据我所有的梦。8 v+ G  D4 ^1 `6 q& f. _: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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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会这样子？过去的二十二年里，我并没有因为谁有过这样的烦躁，或许是因为我身边从没出现过谁，如此直白地向我表达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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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女生，一个还没成年的女生，一个希望用身体来交换母亲性命的女生。

让我烦躁的并非这些，而是我竟然对这个女生，萌生了不可饶恕的想法。如果昨天晚上并没有拒绝她，事情会是怎样的走向，我控制不了。  `% Z& R0 a' j

起床洗漱，想着今天要是小女生再找上门，我该如何应付，心中就隐隐有了惧怕。不想再面对小女生，换了衣服出门。因为还在年休中，向来守宅的我没有可以去的地方，漫无目的地在大街里面闲转，在唱片店买了几张打折的过气歌手专辑，在好久没去的电影院看了一场时下最热门的电影，在门面不显眼的咖啡馆里吃了不算可口的午饭，最后在超级市场购置了两大包日用品，才慢吞吞地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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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东西统统收拾好，就有人来敲门。我捧了一下额，怎么如此准时，难道她一直守在我家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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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命地去开门，发现来人是麻里子。5 I4 ~. n' Q, V: L!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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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里子见我一副被救了的神色，狐疑起来，“怎么了？”

并没向麻里子隐瞒，即便隐瞒，身为魔鬼的她，也定然知道昨天发生的事，于是，把昨天的事告知了她。当然，心里面最原始的想法，还是隐瞒了。& s1 Z' E* R' H9 L: g. a

“这样啊。”麻里子抱起手，“みなみ是想帮助她吗？”. O% [# p* j" |7 G'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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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怔了一下，摇了一下头。0 b" d. M. r: K$ |0 X6 N" O;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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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想帮助她，根本就不需要苦恼。那孩子无论做些什么，都不可能动摇你。但假如你想帮助她，那么无需她做些什么，你也一样会陷入困境里面。”麻里子直视我的眼睛，“我并不会阻止你去做些什么，毕竟这是你的生命，路要怎么走，你自己必定有一个想法。我只是很好奇，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能让みなみ生出舍弃性命的念头。”, g7 Q1 Q- c. I/ s  F0 Z0 s

我脸上微微一热，“本来我就是做着为别人舍弃性命的事啊……”* N- Q) j/ K# P

“这不一样。”麻里子斩钉截铁地打断我的话，“以往的事，你是为了能过上美好的生活，才用生命来换取。而现在这个人，你根本就不知道她能给予你什么。仅是一次欢愉？还是一番虚情假意的甜言蜜语？假如仅仅是因为这些，你就舍弃生命与之交换，那么，你所交换出来的，就不仅仅是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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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她，等着她给我下判决。

“还有爱。”她一字一句地说着，这句话在我脑海里面回旋许久，让混乱了几乎一天的脑袋，得到指引。- Y+ B& [+ R- T' V1 v/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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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非说你对这个人一见钟情了，她只是代表着你心中的一个欲望。”麻里子继续分析着。

“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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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决了经济上的困难，工作找到了目标，生活进入轨道，所有事情都往好的方向发展，你已经没有了物质上的欲望。而另外一个一直藏在你心里面日渐膨胀的欲望就凸显了出来，那个就是情感的寄托。”麻里子拿出笔记本电脑，随意地在里面输入着什么，“不一定是爱情，可以是友情，可以是亲情。可惜你身边并没有给予你任何一种感情的人存在，所以当这个女生出现，并且给了你明显的心理暗示，你就认定了她的位置，希望藉由她，得到感情上的慰藉。”, c: }9 d+ Y) R  k$ c

麻里子分析得头头是道，我无法反驳。其实我不知道我的心是否如她所言，我只是觉得，当一个人可以放下所有尊严，用身体来祈求请求的实现，那可想而知，她走到了一个怎样的绝境。1 z9 ]. ?2 S; M9 Z

假若母亲弥留的时候，有人希望我能用身体来换取母亲的安然，我是否能做到？我合上目想了许久，得不到解答。* d$ w, R, h  D1 E1 g

“用生命换取感情，你觉得值得吗？”麻里子在电脑里面输入完毕，抬眼问我。

我笑了一下，“我并没想过要她交换感情。”

麻里子不出所料地点了点头，“みなみ果然是笨蛋。”' ]7 d! C* I9 j! \$ p: v" H

“只是换位思考而已，金钱、物质都可以舍弃，感情、信仰就绝不可动摇。我不能为了自己的欲望，勉强一个人喜欢自己，满足自己的欲望。况且，我是一个命不久矣的人，生命会在什么时候消耗殆尽我自己也不知道，我不能让她再一次尝到失去的滋味。”& s* J3 m. ?  P#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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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里子看了我许久，叹了一口气，“你真的不是对这个孩子一见钟情？”2 s( O# y9 l3 V" e* d

我笑起来，“绝对不是，我不是你这个萝莉控。”

“请不要对魔鬼做人身攻击！”麻里子斜着眼睛看我。

我忍着笑意向她合十，“所以，还请麻里子大人帮忙。”

“什么事？”' @7 s; y3 a2 `# t' U/ L

“能把那孩子母亲所在的医院告知我吗？”5 P0 a9 o+ E6 B- K, u7 N4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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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知道你会这样问。”麻里子一副果不其然的神色，把笔记本电脑转过来，屏幕上面显示着一个地址，下面是一个名字，前田佳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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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麻里子给我的地址，找到了医院，然后在询问台问了前田佳美的所在病房，见到了小女生的母亲。& [0 _! ~* Y2 {: E4 R

应该是一位美丽娴静的夫人，虽然瘦得宛若皮包骨，脸色苍白浑浊，头发掉光，没有一丝光泽且十分突兀。但隐约间，还是能看到与小女生相似的地方。比如乌黑清澈的眼睛，比如微抿的嘴角，比如倔强的神情。' u4 `/ b8 p! t; ?% I8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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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我是高桥。”一进门，我向她做自我介绍。% k- w5 _$ U: v- v# H! v  r9 a6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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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仿佛料到我会出现一般，虽然身体虚弱不堪，身上又插着各式的仪器管子，但她还是尽可能地向我点了一下头，以示礼貌。“要你特意前来，抱歉了。”

我愣了一下，她似乎误会了我是某位她今天约见的人。只见她一直看着我手里面拿着的宣传册，是我刚到医院时，门口的一位社区义工派发给我的宣传册。当即明白，她应该约见了社区的义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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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如此，我也正好捡了一个身份，免去贸然来见面的尴尬，“夫人无需介意，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她并不知道我是魔鬼代理人，应该不会像她女儿那般提出延长性命这样的请求吧。

“我大概，没有多少时日了。”她缓缓说道，声音很轻，却几乎用尽全力，“丈夫是个坚强的人，相信能由我离开的悲伤中，恢复过来。”她停顿了好长一段时间，似乎在储蓄力量，“但是，我女儿敦子，可能就会从此，一蹶不振了。”- Q& K8 q/ w/ n&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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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子，我在心里面默默念着这个名字，这个几乎把身体献给我的小女生，原来叫做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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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孩子自幼就不爱说话，不喜欢和人接触，能看见她笑颜的，仅仅是身边比较亲密的亲友。”她又再一番长时间停顿，我拿起暖杯询问是否需要喝水，她勉力摇了一下头，继续说道：“正是这样的性子，我才担心，没有我陪在她身边，她以后的人生，要如何走下去。”. T4 Q4 [* d- T/ `8 }( G

她毫无焦点地看着身前，“我一直希望，能陪着敦子长大，看着她毕业，看着她工作，看着她结婚，生孩子。可惜事情总是不能如愿，敦子以后的人生，我是要缺席了。”8 K" k: _% Y1 m1 N- `- C2 I

看着她自言自语地说着，我不禁想起母亲，在最后时刻的母亲，是否也这般想着，是否也希望能参与我以后的人生，希望能陪在我身旁？

“夫人是想我如何帮忙？”2 U* S# R6 k( r* d3 z

“请你尽可能地开解她，关照她，虽然有些强人所难，但是，我希望你能替我照顾敦子。”这番话，如同临终托孤。我明白她只是委托社区义工机构多加关注敦子，只是她如此说着，让我有种错觉，这位母亲，把女儿交托了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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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白的。”/ t+ g( J3 e% ^$ C1 J- V+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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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托了。”( @, e+ z5 n3 }; t" w% l$ s# X9 ?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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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医院并没直接回家，我去了安置母亲遗体的墓葬场。坐在母亲墓前，把敦子与她母亲的事详细地说了一遍，“如果是妈妈，会怎么做呢？”最后，如是问着母亲。5 y2 [# r8 O% w+ c2 k

母亲不可能给我回应，因为没有谁肯拿生命来换取她生命的延续。而如今，我能用我的生命来换取另外一位母亲的再生，那我为何不用这条早就被我自己遗弃的生命，来换取一位母亲的平安，换取一个家庭的幸福，换取一位女儿的笑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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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痛苦、磨难，我亲身经历过，知道有多撕心裂肺，有多凄惨。既然我有能力改变这些，为何还要另外一个人感受这种痛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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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拿出卡片，在上面写上，请延续前田佳美十五年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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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分钟之后，麻里子打电话过来，声音平淡，看来她已经预料到这件事会有这种结果。8 b$ N: L# D/ R7 @7 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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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会直接扣减你十五年的生命时间，真的没有问题吗？”

“快点完结我的生命，完成任务，对于麻里子大人而言，不是很好的一件事吗？”我故作轻松地说着。

她在那头叹了一口气，“好吧，扣除这十五年之后，你还剩二十四年生命时间。”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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