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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章

宛如屏弃了丑陋人世的精灵,沉睡在黑暗的最深处,尽管这里没有光明,尽管这里冰冷孤寂,却能庇护这颗残破的灵魂。捂住耳,闭上眼,关上心,拒绝所有企图闯进来的脚步声,就这样永不醒来吧,连同痛苦、泪水、希望一起埋葬在这片死寂中。

高桥南遍请了帝都名医,诊断结果却让她很失望。

医生们告诉她,敦子彻底封闭了内心世界,自我意识强烈拒绝醒来,仅靠药物无能为力,所以恢复的几率微乎其微。

不言放弃的高桥南依旧无微不至的照顾着敦子,她带着敦子走遍了她们年少时去过的地方,耐心的讲述着她们曾经发生的点滴往事,希望能够打开敦子封闭的心灵。

时光如水,转眼假期就快结束,高桥南忧心冲冲,虽然百般不愿离开敦子,但是奈何责任在身,只能压抑住即将离别的感伤,加倍对敦子怜爱呵护。

到了最后一天,高桥南忍不住偷偷垂泪,吃了晚饭,她把两个照料敦子的女仆叫来,千叮咛万嘱咐的又跟她们又说了一遍自己走后要如何照顾敦子。两个女仆本是良善人家的孩子,年龄与高桥南仿佛,家人都在战争中死去,进入前田府后一直安守本份。高桥南刚把敦子带回来那阵,除她以外的人想接近敦子都会遭到抵抗,但是高桥南知道自己总是要回军队的,万一自己离开时,敦子还是这般模样,那么又有谁能照顾她?于是千方百计的安排两个女仆人亲近敦子,到高桥南假期快满时,敦子已能接纳两人帮她打理日常起居。

这给了高桥南些许安慰,至少她不在敦子身边时,敦子不会吃什么苦。

两个女仆离开后,高桥南对敦子说了会话,明知道敦子不会答她的话,可她还是会说,因为她怕敦子寂寞。

洗完澡躺在床上,高桥南看着敦子皎洁的面容,忍不住说:“敦子,明天我就要回前线,你知不知道,此刻我的心好难受。”

敦子习惯性的把头枕在她肩上,听言后也没有什么反应,悲凉的情绪在高桥南胸中汹涌翻滚,压的她有点喘不过气来。上天如此残忍,把敦子的灵魂折磨的不见天日!人说情深不寿,说的是越浓烈的爱越容易燃烧殆尽,但是即使过了千年,万年,自己也会不变的只爱她一个。

想到此处,不由动情说道:“等我,我会努力活着回来,因为我舍不得你。”

环着敦子的臂弯更搂紧了些,似要把她拥入更温暖处,却没注意到怀中的人双肩微微颤抖了下。

情之所至,坚冰化水……只是恍如隔世,心伤难补。




深夜醒来,半身仍在梦中,高桥南感到怀中一空,披上外袍,找遍小楼也不见敦子踪影。出了小楼,月色正好,照的树影婆娑,沿小径一路轻呼着敦子名字寻去,路过花房时,见花房门半掩着,就走了进去。

月光从花房的玻璃天棚上流泻下来,敦子身处一片郁金香花丛中,面目映在花叶浮动之间,眼眸如漆似水,高桥南不由心醉神痴,情动如弦。

这些日子来,两人每日朝夕相处,吃睡全在一处,情根深种的高桥南好几次都被不知自己究竟在做什么的敦子弄的热血沸腾,但她是个光明磊落之人,除了那次敦子药力发作时为了减轻敦子的痛苦她吻了敦子,其后再也没有做过任何非份之事,但是面对心爱之人却不能触碰,即便坦荡如她,这种忍耐无疑也是一种无法言喻的折磨。

象有神灵在背后推动,脚步虚浮的走上前去,轻轻掬起她一把如缎的青丝,感受它柔滑温顺的触感,恍然道:“敦子,你真美,美的我不想让世上任何看到你现在的样子。”
青丝似梦境般从指间散落开去,她的敦子,眼睛里泛起濡湿的光泽。

“南,我也只愿这世上望着我的人只有你一个。”

“敦子,你醒了。”高桥南生怕自己是在做梦,用力的看着敦子的脸问道。

“虽然想抛弃这个令人作呕的世界,但是我还是舍不得你,南。”就象迷途的孩子,在黑暗中孤独行走,虽然不想回首,但是高桥南执着的声音穿透沉沉的黑暗,传到了她的耳中。当高桥南即将要离开她回到战场,害怕再也不能相见的她终于冲破了自我障碍,灵魂苏醒过来。醒来时,看着高桥南孩子似的睡颜,竟然一时间感动到无以复加,为了平复混乱的心绪,她悄悄离开了房间,走到花房时,想起高桥南与自己过去在花房里言笑晏晏的情景,不由推门走了进去,站在郁金香花丛中,心中百折千徊。不知道过了多久,高桥南也来到了花房,向她缓慢而坚定走去......原来,无论我身在何处,你都能找到我。

静默。

无声。

两双同样明亮的眼睛,就象暗夜中的流星,突然,相撞。

然后是排山倒海般的爆发。

种种经历如碎片般在两人心中飞舞,那些无法直面,不愿想起,那些痛不欲生,不堪回首,那些心伤泣血,分离守侯,铺天盖地的在她们胸中激荡。当任何话语都无法宣泄心中的爱与痛,唯有用身体来抚慰对方,那种镶嵌进骨肉里的拥抱,连同交织的泪水洗涤着尘世的不洁。

已失去了太多,但是终究没有失去你,这是我唯一赖于活下去的理由。

“我要你。”敦子咬牙说,一秒也不迟疑,用力吻住高桥南的唇,疯狂的,抛去理智般的放纵……用舌顶开她的嘴唇,伸进柔软的口腔中,卷住温润的舌尖,紧紧纠缠,吮吸,象要把深埋在心底的强大爱意通过这个吻传递过去。

整个口腔里都是她的甜蜜味道,但是心里还在喊着不够,不够,敦子浑然忘我的反反复复的亲吻舔咬,搅动着高桥南的每下心跳。

欲念象潮水一样,席卷而来,几近迷乱的眼神在紧贴的脸颊间流转,血液蒸腾……这一吻有如天荒地老。

 

褪下高桥南身上的外袍,扬手铺展在花圃中央,执住她的手一同跪坐在上面,凝望她情深似海的眼睛,俯过身去,一下,又一下,如蜻蜓点水般轻柔的亲吻她残留在脸上的泪痕,那苦涩的味道中饱含了无尽的怜惜。

又慢慢除下自己身上的睡衣,婴儿般坦然的面对她,坚定而温柔的说:“南,这次我不会再逃避!现在就要我。”

似有一股热气冲进高桥南的眼眸,眼圈忍不住一红,用力点头说:“好!”

将身体靠过去,把敦子拢进自己怀里,用唇衔住她的唇,勾过她的舌尖,把它纳入自己的口中,细细的品尝。

怀中纤细而柔软的身躯因她的亲吻轻轻抖动,有如蝴翼般,美丽而哀怨。脱了自己的睡衣,赤裸的皮肤已变的滚烫,在月下散发出粉色的妖美姿态,一把扯下扎在发上的发带,青丝如瀑布般倾斜下来。

敦子抬手接住她的一截发丝喃喃说:“其实你也很美,南,不要让其他人看见你这副样子,不然我会吃醋的。”

她的话撩动了高桥南压抑已久的欲念,拧身把怀里的人压在外袍上,覆盖上去,寻了她的唇,最大限度的深吻起来,吻到两人几欲无法呼吸时,又将唇移向敦子精致的锁骨,在那里留下一个个微红的吻痕。

敦子的眼神逐渐迷离,娇嫩的红唇吐出魅人的吐息,双手本能的搂住高桥南的腰肢,想把她更紧的揽近自己。虽然已决心要把自己交给眼前的这个深爱之人,但是她没想到被爱人碰触是这样美好的一件事,那种灵肉结合时的柔情,幸福的让她几乎难以承受。

暴力、疼痛、伤害、屈辱,身心被摧残的支离破碎,那些留在心底坚冰般的痛苦记忆似乎也随着高桥南的每个亲吻,每下抚摸渐渐融化,化作眼角的清泪,缓缓流下。

“都过去了,都过去了,敦子,你还有我。”高桥南察觉到她的悲恸,跪到她身侧,捧住她的脸,边吻掉她眼角的眼泪,边安慰她,却抑制不住自己的心疼,声音如泣如诉。

“爱我,用你的全部。”如果说这世上还有谁能救赎我的灵魂,那就是你,南,用你的方式,用你的全部,让我忘记一切,只感受你的气息。敦子在心里呼唤着她的南,今夜这世上,除了你和我,别无他物。

感受到敦子的强烈渴望,高桥南那根叫理智的弦断了,狷狂的血脉涌上心头,她紧紧搂住敦子的身体,一遍遍亲吻她白皙的肌肤,把自己的身体和她的身体紧紧扣合在一起。亲吻从嘴唇、下巴、脖子、锁骨蜿蜒而下,在傲然挺立的胸前停住。任着本能,把舌尖探出嘴唇,在一边的红色的突起上轻轻扫过,又用唇舌吮吸舔噬,直到那颗小小的红果充血般挺立起来,又把嘴唇移转到另外一边,依样用舌头抚弄了一番。

“嗯......” 敦子顿时象不堪承受般吐出一声细微呻吟声,音色软腻的让人无法自持......染上欲色的眼睛,微启的红艳湿润的嘴唇,加之她风华绝代的惊人美貌,试问这世上有谁能够抗拒她此刻欲拒还迎的妩媚,更不要说爱她爱到骨子里的高桥南。

高桥南俯视着她被挑动时的娇艳模样,再次探首到她的乳房上,舌尖挑弄突起,让它变得更加硬挺,而空闲的一边也用手掌包裹住抚摩,时而用手指轻轻揉捻红蕾。

“南……” 敦子发出破碎的喘息声,身体因挑逗而颤抖。

“我在呢......”漾起一点笑意,离开她的胸前,把唇游移到她的红唇上,舌頭钻入嘴里汲取蜜液,双手却依旧揉捏她腻滑的双峰。

敦子被她揉弄的全身酥软,连抬手的力气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看着她那副欲死还生的柔媚表情,高桥南血脉冲涌,只想给予她更多的愉悦感。在军中时,有次友美没收了一个士兵的成人杂志,她曾偷偷看过,虽然那上面的是男女之事,想必女女也是一个道理……分开敦子双腿,跪伏在其中,嘴唇一路往下亲去,又在她小腹上煽风点火似的深吻了会,敦子又麻又痒,不由自主的扭动身体想要避开,却被高桥南的双手箝住腰部,只能任她用唇舌在自己小腹上撩拨起一团团火苗。

当高桥南的唇舌继续往下移,探到她花穴前,她本能的并起大腿,又惊又羞的问道:“你……你要往哪里亲……”

“这里……还有这里。”高桥南分开她双腿,每说一个字,就用嘴唇在她秘处轻啄一下,令她脑子轰一下成了空白。

“天!”敦子面欲滴血般发出轻叫,高桥南灼熱的舌尖和呼吸,落在她柔嫩娇羞之处,让她羞到几欲晕倒。

“呃……南……南......”她不自觉的急促喘息,水眸半眯,脸色嫣紅,高桥南的舌头象是具有魔力,姿意在她的羞处穿梭,而她的身体虚软无力,两腿颤抖,热流在她的体內流窜。

听到婉转的嗓音叫着自己的名字,高桥南唇舌忘乎所以的律动着,从甬道中流淌出的爱液让她的欲望燃烧成一团烈火,她用舌尖拨开柔嫩的皱褶,一下一下轻舔着中间那颗已经肿涨似血的红豆,又把甬道内泊泊淌出的蜜液卷在舌上,全部吞咽了下去。

“啊……啊……南……好难受……”快感如潮水般一浪接一浪的排击着敦子的身体,她痛苦又快乐地啜泣着,额上的汗水滴滴落下,神情间迷离恍惚。

贪恋的看着她夹杂着欲望与羞耻的表情,又将手指放入蜜穴的缝隙间来回拨动,那里已经湿腻一片,随着动作,更多的蜜液流泻出来。俯身上前,一只手托住她的后脑,一只手依旧放在蜜穴入口温柔的抚弄,把舌伸入她的唇內与她交缠,带着令人难以忽视的热力,绵绵密密的封住她的唇,亲吻到令她窒息。

全无招架能力的敦子环住高桥南的颈项,口中除了低泣呻吟早已语不成声,高桥南怜惜的用自己的脸颊磨蹭她的发鬓,在她耳边细语道:“敦子……我好爱你……我只想给你更多更多的快乐……”

“……嗯啊……”敦子的声音明明已比刚出生的小猫叫的还要小声,却让高桥南心跳如雷,她声音柔软的象要滴下水来似的说:“敦子,生生世世,我都是你的,你都是我的。”吻住敦子的嘴唇,将自己舌尖送过去让她衔住,手指顺着热力滚烫处轻轻一送,顿时被温暖紧窒的甬道包裹住。

在高桥南进入的瞬间,敦子心中一痛,那些不愿回首的事情差点扑面而来,但是马上被高桥南的气息驱逐出去,望着高桥南那双深沉到几乎可以包围住自己的眼睛,她的心平静了下来。

——就如你说的那样,生生世世,我都是你的敦子,其他人如风过无痕,只要你爱我,我又何必执行于那些丑恶往事。这具身体,如果没有了心,除了恶心,根本无所感受,今天我如此恣意狂放,也只展现在你一人面前......

——如果我的身体是琴弦,这世上能让我发出美妙音色的人只有你——南。

“痛的话告诉我。”生怕弄痛了身下的人,高桥南尽量轻柔的动了两下,见敦子没有露出痛苦表情,才敢加快动作,这一动春潮如水,快感铺天盖地的向敦子袭去。她感觉体内有种陌生的感觉即将喷薄而出,这种既象新生又象毁灭的感觉让她不由躬起纤腰,心脏随着高桥南手指的抽动揉捻疯狂跳动,当高潮汹涌而来,她喘息着大喊了一声高桥南的名字,秘处开始急剧收缩,身体也控制不住的发出阵阵痉挛。

高桥南感觉自己的手指瞬间被丝绒般的内壁挤压住,一股热潮泊泊流出,知道她已到了绝顶,忙单手揽紧她,把她置在自己怀里亲吻安抚她,直到她的潮汐缓缓退去。

 

眷恋处,花香满室,风月无边。

激情过后,敦子靠在高桥南肩头,花丛中有萤火虫飞过,在她们周围萦萦绕绕,如梦似幻。

高桥南的肩比一般女孩厚实些,军旅生涯让她的掌心微微覆了一层薄茧,温暖而有力。

夏夜的月光,透过玻璃洒在她脸上,勾勒出她带点孩子气的俊秀轮廓,英挺的眉,笔直的鼻梁,刚毅的眼神,因情动而鲜艳的嘴唇,敦子用指尖一点点的描绘过去,刹那间,爱意沉沦。

明明刚被她拥有过,为什么感觉还不够,还想拥有更多,更多。

一翻身,跨坐在高桥南的大腿上,俯身痴痴地望着她,因刚才姿意放纵而被压倒的郁金香铺陈在周围,令她仿佛安睡在花床上。

拾起一片飘落在她手腕上的郁金香花瓣,敦子的嘴角弯成一个柔和的弧度,露出魔性般的笑意。

“南,我也想完全拥有你。”果然,对于你,我真的很贪心。

“我本就是你的。”高桥南点头道,若可让你安心,这处子之身随时可给了你。

吻如同蝶儿一般轻轻拂过,温柔的让人心弦颤动。

高桥南怕她初愈的身子太过虚弱,边承迎着她的吻,边把她轻轻拉到自己身上伏下。

敦子知她的心思,感动之余爱意翻滚,明明生就了一副娇小的样子,心胸却能容纳得下海阔天空。

 

将唇贴在她颈项间细细亲吻,感受她脉搏下跳动有力的生命,不想令她的第一次留下任何不美好的记忆,敦子的动作轻柔到极处,但是即便这样,也令高桥南羞的紧咬下唇,生怕泄露出任何让人羞耻的音色。

“这些日子你把我养的很好,我准备全部回报给你。”故意轻咬住她的耳垂逗她说,果不然高桥南脸上即刻染上了红云,美的让人目不转睛。

看到她这副恼人的模样,敦子心中暗笑,她的南,可能是世上最怕羞的爱人。又担心她这样憋着会难受,于是寻了她的唇,将自己溫熱的嘴唇紧紧緊地压迫上去,用舌尖挑开她压抑的双唇,肆无忌惮的闯入她嘴里,卷起她略带慌乱的舌头,刚中带柔的吸吮着。

高桥南被她吻的浑身乏力,只能任她的舌头在自己口腔内姿意侵犯。

“唔……”双唇分离时,放弃抵抗的高桥南微吟出声。

用指尾撩过她因亲吻而红肿的嘴唇,敦子心中千百不舍,万般纠缠,喃喃说:“你现在的样子让我很想欺负你。”

说罢情难自控的轻咬她的锁骨,舔吮而下,在她支离破碎的喘息中含住她小巧乳房上的茱萸,裹进唇舌间细细品尝,手掌又覆盖住另一边,象把玩最温润的玉器般抚摩揉弄。

“嗯……啊……敦子……”失神的轻唤着爱人的名字,高桥南脸上一片潮紅,连呼吸都不再顺畅,全身滚烫,身体随着敦子的每个动作阵阵轻颤,视觉、嗅觉、触觉这三方面都接受着诱惑,磨去她层层的意志力。

随着敦子时而轻缓、时而急促,力道不一地触摸,让她感到体内有股火焰在流窜,这种感觉是那样的折磨人,让她产生出宁可挨颗子弹也比此刻要爽快的奇怪念头。

敦子见她细致的皮肤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望向自己的眼睛几欲失神,知她已是情欲焚身。

探手往她两腿间一摸,指间顿时湿润一片,分开她双腿把自己置身在两腿间,亲吻蜿蜒而下,最终停留在她的私秘处,见她未经人事的处子之处已是花蜜泛滥,便伸了舌去舔吮。

如被电击的高桥南下意识的扭动纤腰想要避开,却被敦子环住大腿的双臂禁锢住。

“敦子……那里,那里不行……啊……”她颤声哀求,身体象失去了控制般绷紧。

“不舒服吗?”看着身下人脸上既快乐又痛苦的表情,敦子唇角不由露出一丝魅笑,这笑意有如划过黑夜的流星,让高桥南心底泛起阵阵涟漪。

从小起,自己就凡事依着敦子,不是自己性子不强,只是敦子想要做的事自己从来不想拒绝,好象一切都是理所当然,即便到了此刻,这种宠溺的心情也没有减少一分一毫。
如果触碰自己的人是敦子,也就无所谓那些有的沒有的坚持了。

想到此处,涨红了脸摇摇头,将原本有些紧张的身体尽量放柔下来,好方便她更深入地探索自己。

“南……你……你是个傻瓜。”究竟要怎么爱你才爱的够,你是不是每件事都要为我着想,想到此处,敦子鼻子不由一酸,几欲掉下泪来。

“我们都是傻瓜,所以我们才会相爱。”见敦子眼中突然湿润起来,高桥南忙柔声说道。又把她拉到自己身前躺下,用手臂搂住她,自上而下轻轻抚摸她单薄的背部,安抚着她那颗不安的心。

“南,我好爱好爱你,爱的我都不知道应该怎么自处。”说罢,将满腔心绪化作热吻,落在高桥南的嘴唇上。

两人有如交颈的稚鹿,用唇舌慰籍着对方。

高桥南先前已被敦子撩拨了半天,本就情欲交织,热吻之下,情焰扑面而来,下腹涌过阵阵空虚,不禁低吟出声,敦子侧身把她拥进怀里,一只手探在她两腿间,用指尖捏住她的花核轻揉慢捻,不多时就撩拨的她情动如潮,呻吟不断。

敦子见她已受不住挑逗,便把手指探进花径,但是才入了一点就感到前面有层阻碍,才想起高桥南是处子之身,第一次进入必会受到苦楚,心下不由徘徊纠结起来。

高桥南见她把手指放在自己入口处进退两难,知她怕弄痛自己,心中微叹一声,捧过她的脸对着自己,眼波恰似水纹般化开,喘息着轻笑道:“你都已经兵临城下了,如果现在不要了我,我怕自己会不安心。”

兵临城下!在这种时候你竟用这样的词来安抚我!南,你若不提,我只怕是忘了肯雌伏在我身下的你已是身经百战的帝国上校,你对我的爱,我感受至深,无以回报,唯有跟你同生共死。

就象拥有了世上最珍贵的宝物,别无所求,所以彻彻底底让你成为我的人,应是你我共同的愿望。

想到此时,心中豁然开朗,不再犹豫,手指用力一顶,破开阻碍,一股温热顺指缝流下,敦子知那是破瓜之血,又见身下之人仅是皱了皱眉就不再露出任何痛楚表情,但额上的汗珠却密密渗出,知她担心自己下不了手才苦忍了这痛。忙把手指停在甬道中不再动作,俯下身耐心的亲吻她的脸颊、嘴唇,从耳垂的曲线,到肩窝连綿起伏的圆润线条……一直亲到她秘处又开始润湿如潮,口中逸出荡人骨髓的娇喘,这才缓缓在她体内动作起来。

当痛楚渐渐离开后,体內最敏感的那一点被敦子冲击着,除了呻吟,高桥南一点辦法也沒有,只能任由快感暴风骤雨般的将自己的理智淹没。终于快感到底顶点,她觉得一阵晕眩,身体忍不住往后仰去,体内开始急剧痉挛。她象个溺水的孩子,双手无力的攀住敦子的身体,想要大叫出声却被汹涌而来的快感压的发不出声音来,听凭爱液从花径内潺潺流出。

敦子见她这副要生要死的模样,怜爱到了骨子里,恨不得一口把她吞到肚中,抱起她本就娇小的身体紧紧置在怀中,一下下亲啄她的眉眼发梢,又腾出手掌来帮她轻轻按摩小腹,直到她能够低吟出声。

等高桥南平复后,已是疲累至极,穿好睡衣也不回房,就在花房里相拥而眠。

星空斗转,长夜未央。

两人就象了却了生命中最大的心愿,再无半点遗憾,连睡颜中也泛起甜甜笑意。




(第二十六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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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章

高桥南在军中习惯早起,天微露白,她已醒来。

周围的郁金香被压的遍地枝叶,回想起夜间与敦子的种种缠绵悱恻,脸上不禁红霞蒸腾。睡眠较浅的敦子也悠悠醒转,看她面含羞涩目不转睛的望着自己,一时间也羞怯难当。

两人恰似新婚小儿女般既甜蜜又难舍的互相凝视了会,高桥南看天色越来越亮,担心府里早起的仆人见此情景,便整理好衣服,拉了敦子悄悄回到卧室......才洗完澡,敦子的女仆已来敲门,高桥南隔着门吩咐她不用进来伺候,先去准备早餐即可。等女仆离开后,换好了衣裙的敦子取过高桥南的军服,亲自帮高桥南穿上。

高桥南本想推辞,敦子却说一直以来都是你照顾我,今天就让我服侍你一回。

帮她扣好军服上最后一颗铜扣,又蹲下身仔细系好鞋带,敦子这才心满意足的注视着英姿飒爽的高桥南,她的南,拥有不输给男子的气度,凌驾于女子之上的坚韧,心中不由涌起一阵自豪感,天地造化,能得到她的全心怜爱,夫复何求。

“敦子,谢谢你,你让我明白了幸福的意义。”高桥南感动的说。

“南,我别无他求,答应我,无论如何一定要活着回到我身边,对我来说,只要有你在我身边就是我最大的幸福。”眼圈一红,敦子不忍再看即将要离开她的高桥南,垂首哽咽道。

拢过她的肩膀,把她拉近到身前紧紧抱住,高桥南恋恋不舍的说:“即使我不在你身边,但是我的心始终与你同在,我会全心全力的守护你,守护这世上与我们一样真心相爱的人。敦子,请相信我,总有一天我们再也不会分离,到时我会陪你走遍千山万水,分享世间所有的美景。”

“我等你!”分别已近在咫尺,轻抚她的脸颊,将唇送过去,敦子深深一吻,似要把万千不舍化在这热吻中。

——生在这人命如蚁的战乱年代,不敢有所奢求,只望你全身而退,平安归来!

吻罢,两人眼中柔情似水,高桥南在衣兜里摸索了会,取出一样物件放在敦子手心中。

“你在哪里找到的?”一个银制的小天使静躺在敦子手中,那是她十五岁生日时,高桥南亲自做给她的礼物,自被掳去阿尔泰公国后就失去了这个小天使,不料今天竟能失而复得,惊喜之余忙追问道。

“你被抓时弄掉在小公园里,被与你在一家孤儿院工作的莎菲老师捡到了,我去寻你时,她说见你平时一直挂在脖子上,应该是心爱之物,让我见到你以后交还给你。”高桥南答道。

“莎菲老师说的没有错,它的确是我心爱之物,因它是我最爱的你亲手赠送的,所以我异常珍惜。”在首饰盒里取了条银链把小天使穿上,背转身对高桥南说:“南,帮我戴上,这次我再也不会失去它,也不会失去你。”

高桥南用力点点头,撩开她青丝,把小天使戴在她白皙如玉的颈项间。

正当此际,管家前来敲门,两人略微退开两步,高桥南应声让他进来。

管家说军部来接高桥南的车已进了府里,高桥南脸上闪过一丝黯然,分别时刻终于到来,又担心自己露出伤感会让敦子难过,马上将神色恢复如常。她告诉管家,敦子的病已经好了,自己不在府里时,府里所有事情全由敦子作主。

管家用难以致信的眼神看着一夜之间就恢复如常的敦子,直到敦子与他交谈了几句,他才真正相信敦子的神智已然清醒,想到过去前田公爵对他的种种好处,悲喜交加的哭了起来。

敦子忙劝慰了他一番,敦子说遭遇了那么多的事情后,自己有如死过了一回,许多事情都可以淡然面对,父亲的去世虽让自己悲痛不已,但是逝者随风,即使再多的眼泪也唤不回来,唯有打起精神,为活着的人多些打算,努力生存下去。

她的这番话让管家连连点头称是,心想前田小姐不但病好了,而且变的成熟、坚强起来,看来前田家族的复兴大有希望。

高桥南也十分欣慰,前田公爵留下的遗产极其丰厚,即使随意挥霍,也足够敦子一世无忧,她担心的是敦子无法独自面对残酷的现实,如今看来这份担心已是多余。

时间最是无情,墙上的挂钟提醒她必须起程了,她深深的注视了眼敦子,迈开坚信的步伐离开了卧室。而敦子没有跟出去送行,走到窗前推开窗户,不多时,高桥南的身影出现在院子里,临上车前,高桥南转身冲窗前的她顽皮的行了个军礼,唇角挂着温柔的笑意。

不需要任何告别的话,仅仅用眼神,她们就读懂了彼此内心的语言。

——有爱就有希望,有希望的人是幸福的。



高桥南今非昔比,虽然只是上校军衔,但手握重兵,肩负着近三分之一的西线安全,所以军部不但派了专车接送她到火车站,还在前往血色城的军列上帮她安排了单独车厢,又配了两个警卫保护她的安全。

到了火车站,秋元才加已在那里等候,给了她一个拥抱后抱怨说:“你们都去了前线,偏我天天守着风平浪静的宫廷就快闷死了。”

高桥南知她不耐烦当什么虎贲营营长,笑着安慰她说:“其实在什么地方还不都是为国效力。”见她还是一脸落寞就打趣说:“才加,你和陛下都姓秋元,搞不好真的是远亲,能够保护亲戚也是种缘分。”

她的话惹的才加给了她一个爆栗说:“见鬼的缘分!”

两人在站台上闲话了几句,军列开始拉响鸣笛,才加见高桥南即要登车,沉声说:“今天一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重缝,你要好好保重,优子她们现在和你都在一处,不要让她们有事,前田家我会帮你照看好,你放心吧。”

高桥南感激的说:“多谢了!优子她们我会照顾好的,你自己也要多保重。”

当火车缓缓启动,高桥南站在车厢门口的踏板上,两人同时举起右手,以标准的军礼向对方告别。




列车行几日到达血色车站,又换乘了来接她的专车,第二天上午,48号堡垒已出现在高桥南眼前。

下车走到堡垒巨大的铁门前,优子小小的身影沐浴在阳光里,见高桥南精神爽利的向自己走来,不禁展开笑颜大步上前给了她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又捶了她肩膀一拳说:“高桥南,你个重色轻友的家伙,舍得回来了!”

高桥南皱眉道:“你这嘴真是让人又爱又恨,将来谁得了你去,一定被你气的死去活来。”

“看来你精神不错嘛。”优子眯眼端详了她会,将手臂交叉在胸前坏笑道:“你是不是已经被谁得了去,所以对死去活来深有体会。”

“……你……你胡说……胡说什么”高桥南脸一红,说话也结巴起来。

“哈哈……高桥南,果然如此,恭喜你了,看来敦子的病已经好了。”优子大笑出声,拉了她的手边往堡垒中走,边说:“友美她们都在作战室等你。”

进了堡垒,高桥南见里面各种设施安排的井井有条,来往的军士装束齐整,心中暗叹优子的治军手段高明。

堡垒内共分地面五层,地下一层,地下有车道连接距离这里10公里的隐蔽出口。整座堡垒外壳全部由精铁浇铸而成,厚度超过半米,内壳部分采用钢筋水泥加固,能够防御最强力的穿甲弹。堡垒内部面积约有5000平米,配备有水源净化系统和电磁感应发电机,足以应付二级生化战。堡垒的每层都设有高射炮,火力能覆盖1500米的范围,加上驻扎在堡垒周围的一个炮兵团,两个常规师,一个机械营,以及重组的五师步兵独立旅,可谓军力充沛,易守难攻。

由于作战指挥室被设立在地下层,两人走到一层中央井的升降台上,优子往控制台上输入了一组密码,升降台慢慢沉入地下。

走出升降台,一条可以并排行驶两辆军用货车的通道出现在高桥南面前,通道顶上装着高瓦数的白炽灯,把地下层照的亮如白昼,每隔数米就有一个端着冲锋枪的卫兵,当她们走过时,会沉默无声的敬个军礼,然后继续笔直的站在那里戒备。

来到指挥室门前,虽然门口的士兵认识优子,但是还是询例查看了两人的证件,才打开大门。

进去后却还不是指挥室,而是一个小通道,走到尽头有扇带了密码锁的小铁门,优子又输入了一次密码后,小铁门才弹开。

优子推开门,侧身做了个请的姿势,高桥南这才走进了指挥室。

 

指挥室里的作战沙盘旁,围绕着十来个军官,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一个身穿野战迷彩服的女军官和一个年约三十的男人身上,这个男人也是指挥室里唯一一个没穿军服的人,两人的神情间弥漫着浓重的火药味。

高桥南和优子走进指挥室,见此情景交换了下眼色,优子轻轻咳嗽一声,众人这才把视线转移到她们两人身上。

“诸位,这位就是高桥南上校,担任本军团作战总指挥长,从今天起,本军团正式交由高桥南总长全权指挥。”优子走到房间中央,朗声介绍道。

指挥室里的军官们即刻立正敬礼,连那个没穿军服的男子也正襟而立,用一双略带肿泡的眼睛上上下下的打量高桥南,似乎有点不敢相信这个个子小小的女子就是军团总指挥。
高桥南端正的回了个军礼,屋里十来名军官有一多半是熟人,板野友美、峰岸南、片山阳加就不用说了,让她惊喜的是那个身穿迷彩服的女军官,仲谷明香,她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就读军校时,仲谷明香的座位就在自己后面,很温柔的一个女孩,由于视力不怎么好,看书时会戴上眼镜,毕业后听说被编入了野战军的拆弹组,看样子也被调来了这个军团,几年不见,眉宇间多了许多沧桑,想必经历了不少残酷的战役。

高桥南向仲谷明香略一点头,稍稍表示欢迎,随即沉着的说道:“诸位不必拘礼,军团的一些情况我已简单的听大岛参谋介绍过,我们军团主要任务是为集团军的全面进攻当开路先锋,所以我们这支军团被称为帝国西线先锋军团,为了完成军部赋予的指令,我准备重新部署军团的作战方案,在此之前,我想听听诸位的高见。”

“高桥总长,高见谈不上,但是我对仲谷上尉率领的拆弹组在前线的表现深表质疑,我军大获全胜后已突破了洛基那斯山脉,应该乘胜追击,不给敌军任何喘息的机会,但是这两个多月来,由于仲谷上尉的贪生怕死、领导无方,导致我军始终突破不了雷区,严重延误了战机!昨天我已向陛下递交了有关此事的报告,希望总长的新战略可以加快我军推进的速度,早日收复失地,这样才不会辜负陛下一片信任!”

说到‘信任’两字时,穿便服的男人故意加重了语气,有种狐假虎威的味道,站在他身侧的友美忍不住鄙夷的撇了下嘴。

“这位是……”高桥南皱了皱眉向优子问道。

“这位是先锋军团督战部的秋元洋介部长。”优子诡异一笑。

难怪这么嚣张,原来是督战部的部长,而且又姓秋元,八成是大帝的亲戚!高桥南心中有些不爽,倒不是因为他对自己说话时棉里藏针,而是他指责仲谷明香的那些言辞,如果明香是贪生怕死之辈,又怎么会选修拆弹这个危险到极点的专业!

“仲谷上尉,你有什么话要说吗?”高桥南有心回护,也不理睬秋元洋介,望着明香问道。

“总长,雷区至今无法突破,拆弹组的确有责任,如果军部要追究责任我会全力承担。”仲谷明香肃然道。

“你一个小小的上尉能承担什么责任!”秋元洋介一阵冷笑,指着沙盘中的一块区域说:“两个月时间你们组才推进了3公里,这个星期干脆连雷区都没进过,你们拆弹组这种延误战机的行为和通敌卖国又有什么区别!”

“秋元部长,埋一个地雷只需要三分钟,但是拆一个地雷需要十倍的时间,在你眼里,三公里仅仅是个数字,但是那是拆弹组95条生命换来的,拆弹组一共才110个队员,为了这三公里牺牲了九成人!你可以指责我,可你没有权力污辱这些为了帝国献出生命的战士,他们下葬时甚至连一具象样的尸体都拼凑不齐……”想到那些被炸的七零八落的战友,死后还被说成有通敌卖国之嫌,仲谷明香激动的连声音都在颤抖。

“为了帝国的胜利,死几个兵卒算的了什么,仲谷上尉,你等着上军事法庭吧!”他这番冷酷无情的话不但让仲谷明香气的脸色发白,其他军官也对他怒目而视,在稍有良知的军官心里,每个士兵都无比宝贵,象这种轻视生命的言论简直是触犯了军人的大忌,若不是忌惮他督军兼皇亲的身份,大家早就对他饱以老拳。

仲谷明香深吸了口气,克制胸中的怒火道:“即使我要上军事法庭,我也不会让这批才调到拆弹组的新兵马上进入雷区,这和让他们去白白送死没有什么区别!”

“你这是借口!即使死再多人也要把雷区给我清掉!”在秋元洋介心里,人死了可以再补上,因此耽误了他的前程才是罪不可恕的事。

实在听不下去友美用力一拍放沙盘的桌子,把沙盘内插的小旗都震倒了两根,她指着秋元洋介的鼻子怒道:“秋元洋介!如果你那么想赢这场仗,你可以亲自去雷区排雷!只会坐在办公室里瞎指挥的人,有什么资格指责别人战况不力!”

“板野!不要自持有点军功就想踩到我头上来,你在军中的许多不端行为,我早已向陛下汇报过了,你等着瞧吧!”被友美的痛斥弄的下不来台的秋元洋介恶狠狠的说,在高桥南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他与友美的关系很紧张,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还牵涉到河西。

“你这个小人!”友美血气上涌,好几次她都看见秋元洋介利用职权调戏河西,今天又这般刁难她的同学,恨不得一枪把他给结果了!

优子看友美一副马上就要动手的架势,忙走过去紧紧抓住她的一只手,把她挡在自己身后。高桥南冷冷的扫了秋元洋介一眼,说:“秋元部长,如果我没有弄错的话,督战部只有监督权,没有指挥权,你今天的很多言行已经超出了你的权力范围。从现在起,军团的所有军务由我全权调配,包括拆弹组的安排。在我没有制定出新的对敌策略前,这里似乎没有你什么事,所以请你现在就离开指挥室。”

“高桥总长,谢谢你的提醒,我现在就告退。”秋元洋介若无其事的整了整领带,瞳孔中却射出毒蛇一样的冷光,走到指挥室门口突然顿住身说:“调来前就听说这里是鹰院19期生的天下,今天我深有体会,陛下平生最讨厌三件事,其中一件就是结党营私,希望高桥总长的所有决策能以帝国利益为先,不然我只有如实向陛下报告这里的情况。”

“向陛下报告军中事物是你的职责,我高桥南行事向来光明磊落,秋元部长不用顾忌什么,有什么想报告的尽管呈上去。”高桥南傲然说。

秋元洋介冷哼一声,离开了指挥室。

高桥南这才与军官们正式开始讨论各项军务,会议一直持续到傍晚才结束。



会议散了后,高桥南挽留峰岸南和阳加一起用餐,两人却都推说部队还有事情要处理,各自回所属驻地去了。仲谷明香本也要走,高桥南叹息道:“她们走是为了帮我避嫌,看来秋元洋介的话给她们留下了阴影,我们行的正,坐的端,不怕他去打小报告,你留下来再给我讲讲雷区的问题,我也不是纯粹为了私交才让你留下。”

“明香,拆弹组处在阵地最前沿,你过来一趟不容易,又和高桥南几年没见了,于公于私都应该留下来吃顿饭。”优子帮腔道。

“这......” 仲谷明香才一犹豫,友美马上接口道:“不要婆妈了,我让人把饭菜送到顶层平台上去,那里凉快,聊天也方便。”

仲谷明香只好笑笑答应了,友美叫来了勤务兵吩咐了几句后,四人就一起登上堡垒顶层的平台。此时正值落霞满天,半边天空被染的五彩斑斓,优子顺着一阵好风解开军服上的风纪扣,赞道:“好美的景致。”

其他三人也被眼前浩瀚的景观吸引住,友美说:“很难得的火烧云,竟然可以美成这样。”

“友美很会享受,难怪一到吃晚饭时间就不见踪影,经常和河西来这里吃饭吧。”优子打趣说。

“……哪有这样……的事!”提到河西,友美脸上马上露出一副警惕的表情,优子和高桥南相视一笑,优子说:“和某人假装不熟是友美的强项。”

“可惜她的那种不熟只能骗骗傻子”高桥南也觉的有趣,少有的跟着优子起哄。

“……有那么……明显吗?”架不住两人的一唱一和,自持演技不错的友美狐疑的嘟囔。

仲谷明香掩嘴笑道:“友美,无论你想什么,总是一目了然,这点四十二个同学早有定论。”

几人说笑了会,勤务兵就送来了四份饭菜,优子对他说:“你去守着楼梯,不要放其他人上来,就说是我的命令。”

等勤务兵走了,她们席地围坐下,仲谷明香闻了下饭菜说:“真香,天天吃压缩饼干,吃的我都要反胃了。”

“明香,多吃点。”高桥南知道前线的辛苦,从自己盘里又拨了些菜到她盘里,又说:“我会想办法多送点蔬菜去前线,宁可总部这里吃压缩饼干,也要让你们这些战斗在第一线的战友吃上点新鲜食品。”

仲谷明香感动的说:“有你这句话我就是吃压缩饼干吃到死也甘心了。”

“不要说死不死这么不吉利的话。”优子用勺子敲了敲盘边后说。

仲谷明香沉默了会,艰难的说:“亚树也分在拆弹组,去年这个时候,她执行任务时牺牲了。”

“什么!亚树她牺牲了!”高桥南放下盘子,这个消息令她的心脏缩成一团,高城亚树的笑颜清晰的浮现在她脑海中。

“明明每次体能测验都很优秀……为什么……为什么那么快就倒下了。”友美难过的低下了头,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

优子轻抚她的背说:“别哭,不然我也要哭了。”

“明香,因为大家不在一个部队,这几年19期的同学究竟牺牲了多少人,只有军部高层才清楚,但是只要我们还有一口气在,我们就要继承她们的意志,继续战斗下去。”高桥南压抑着心痛缓缓说道。

仲谷明香用力点点头,虽然亚树已牺牲了一年,但是她的每个音容笑貌不需要去想就能出现在眼前,如果时间可以倒流,她宁可执行那次任务的人是自己……

“亚树一直比我能干,她本来是我们组的组长,但是依旧逃脱不了这个命运,所以我坚持不让新兵马上进入雷区。敌军在第二防线前布置的雷区有10公里范围,不但设置了防步兵跳雷,还夹杂着防坦克地雷。我军的排雷方式有三种,一种地面戳探,一种金属探测,一种机械扫雷。由于敌军的地雷有60%是塑料制成,所以金属探测不实用,而机械扫雷更隔靴搔痒,大量的防坦克地雷几乎毁掉了所有的扫雷机,最终可以选择的只有最危险最保守的地面戳探,但是这需要高超的技巧和经验,即使是我,也不能保证每次都能成功排除,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在雷区推进的那么缓慢,而上周军部给拆弹组补充的兵源全部是新手,没有实战能力,我想多给他们做点培训再让他们实际操作,不然用不了一个月,这些士兵全部会象亚树那样,躺在血色荒原的地下。”

“你说的困难不止是这些吧,敌军不会放任你们在他们的地盘上拆弹,已经进入射程范围内的你们,不但要面对地雷,还要面对他们炮火和子弹。”优子补充说。

“我已经习惯了。”仲谷明香淡淡的笑了笑。

优子心底又涌过一阵哀伤,这么温柔的一个女孩,却天天面对死亡,如果可以迎来和平,哪怕让自己死上一千次也愿意。

“明香,无论怎么困难,你一定要活下去。”忍不住抱住她,高桥南难过的连声音都有些嘶哑起来。

“我会的!我不会放弃!为了亚树,为了拆弹组牺牲的所有人,我会努力生存下去。”仲谷明香眼里还是流下了清泪,但那泪水不仅仅是悲伤,还有战友之间的难以割舍的情怀。

友美和优子也都张开怀抱,四个人紧紧的拥抱在一起,落日最后的余晖洒在她们的脸上,每个人眼眸中都闪烁着不屈的光芒。

以燃烧的生命为代价,只为期待和平来临的那一天。

(二十七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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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章

仲谷明香离开时,荒原上空繁星闪耀。

等车子消失在视线外,高桥南沉吟了会,说道:“我连夜写份报告给军部,让军部对雷区的实际情况有个全面的了解,秋元洋介给陛下的报告里肯定有许多不实的地方,我担心明香会受牵连。”

“还是我来写,你现在的位置太敏感,稍有不慎就会落人口实。”望着远处的星辰,优子愁眉不展。

所谓的督战部其实就是大帝按插在军队中的眼线,这些人虽非军籍,但有直奏权,不少将领吃过他们的暗亏,而这个秋元洋介,调来军团前早有风闻,凡是被他盯上的人没有一个能有好下场。

“我是军团的最高长官,有什么责任当然由我来背,而且现在顾忌那么多也是徒然,不如坦坦荡荡一点。”拒绝了优子的好意,高桥南对着虚空叹道:“希望陛下能够明辨是非。”

其实她心里很明白,大帝既要用她们冲锋陷阵,同时又防着她们拥兵自重,帝王心术历来深不可测,自己身为指挥官,如被诬陷成拉帮结派,即便军功再高,也必遭猜忌。

“他要是明辨是非就不会派这么个不学无术的小人来这里。”友美冷冷的接口道。

观察了下四周,优子压低声音对友美说:“这话虽然一针见血,但你最好把这些话憋在心里,秋元洋介这个阴险小人是大帝的远亲,据说大帝很信任他,所以你千万不要和他直接起冲突,我怕他会算计你。”

“可他对TOMO动手动脚!”想到秋元洋介对河西垂涎三尺的嘴脸,友美咬牙怒道。

“那你也给我忍着!你让TOMO尽量不要出医疗室,有其他军医在,他不敢明目张胆的做出下作的行为。”见她还是绷着一张脸,优子按住她双肩恳切的说:“友美,算我求你了,你一定要给我忍住,我不想你没死在敌人的枪炮下,却死在小人的暗算中,那样太划不来了。”

高桥南比她们晚到军团两个月,没想到其中还发生了这样的事端,原本心里已对秋元洋的言行十分鄙夷,现在听说他明目张胆的调戏河西,更是把他归入到畜生的行列里。

“我去警告他,他要是再敢骚扰女性,我按军法处置他!”联想起敦子的遭遇,眼中不由透出凌厉的冷光。

“别去!”友美用力舒了口气,说:“你如果出面干涉,他更会污蔑我们是朋党,我还是按优子说的那样,尽量让TOMO避开他,实在不行就让TOMO离开军团。”

“你舍得让她走。”沉默了会,优子问。

“为了她的安全我怎么会不舍得,只怕……只怕她不肯走。”说到最后开始犹豫起来,河西的性子外柔内刚,决定了的事情基本上不会退让,何况是让她离开自己……

“友美,不要让他抓到你们任何把柄,你明白我这话的意思。”早看出友美和河西的关系已超越了朋友的界限,如果被秋元洋介发现了这一点,结局可想而知,忧心冲冲的高桥南不得不再三提醒友美。

“放心吧,我会保持警惕的。”友美脸微红了下,小声说道。



堡垒外的夜色越来越浓重,风也渐渐微凉起来,优子对高桥南说:“进去吧,我带你去你的房间。”

高桥南点点头,三人往高桥南的宿舍走去。

为了转换下气氛,优子象想起什么事情一样,笑道:“高桥南,还记得我们的风纪委员吗?”

“同窗两年,怎么会忘记,她怎么了?”高桥南好奇的问。

“她被调去血色城了。”

“那又怎么样……”高桥南有点不解的看着优子就快笑开花的脸,而友美也咬住了下唇,似乎正在使劲憋住什么好笑的事情。

“你在有些事情上特别迟钝,你再想想,血色城里还有哪个同学在?”优子又问。

“小指。”高桥南想了想后茫然的回答道。

“哈哈哈,我憋不住了。”友美突然大笑起来,惹的站岗的卫兵诧异的偷偷看她。

高桥南用力一拍脑门,象醒悟过来一样,也展颜笑道:“不会吧,这两个人现在在一座城里,还真搞笑,就象把猫和老鼠关在一个笼子里。”

“我好想去现场看看她们见面时的样子。”优子脸上竟然露出一丝妄想的神情。

“估计在小指心里,没有比让她和风纪委员呆在一起更痛苦的事了吧,那个叠被子事件给她制造的心灵创伤不是一般的严重。”高桥南越想越妙,这安排真是出乎意料的欢乐。

“我怎么感觉你这话有点幸灾乐祸。”友美笑捶了她一下,挑眉道:“你们说她会不会连夜去检查小指宿舍的被子?”

“友美,你不是一般的刻薄。”优子扶了下额,吐槽说。

“被你这个妄想狂批评我还真是不甘心。”白了优子一眼,友美使劲憋住笑意。

“在这件事上,我们的看法是统一的。”高桥南故作严肃,停顿了下后又说:“那就是这世上即使只剩下她们两个人,她们也不会呆在一起,因为她们如在一起定会被对方气死!”

三人一起哄堂大笑起来,心中积压的阴霾也被此刻的笑声一扫而空。




血色城里的指原莉乃完全感应不到高桥南她们此刻的心情,她象往常一样把当天所有的报务单锁进保险柜,习惯性的轻拍了下保险柜,说了声“辛苦了”。

今天的工作不是一般的烦琐,她揉了会酸痛的肩膀,关上灯,离开了机要一科。

走出大楼,已是月上中空,错过了用餐时间的指原,有点茫然的站在大门前。

去军官俱乐部用餐,一个人太无聊,而且要面对很多陌生人,想想都恐怖。回家吃泡面吧,这个月才过了一半,却已吃了十一次泡面,再喜欢也要有个限度!

她在内心纠结了好一阵,才下定决心回家继续吃泡面,比起半个月吃十二次泡面的可笑记录,显然要比一个人去军官俱乐部更能让她接受。

指原的住处距离工作地点很近,步行也只需要十几分钟,所以局里配给她的车,她几乎一次都没用过。

不多时,她就来到一栋旧式的七层洋楼前,这栋楼本是血色城里最气派的旅馆,旅馆老板和家人死于战乱后,军部就接收了这栋楼,改造成女军官宿舍,素来嫌麻烦的指原在这点上很满意,因为这栋没有男性居住的楼房让她有种莫名的安全感。

推开雕了吊钟花的大门,管理这栋楼的大婶正拿着鸡毛掸子在大堂里瞎忙,见指原往电梯方向走去,忙叫住她说电梯又出故障了。

指原在心里惨叫一声,见鬼了,这个月第八次,就快赶上自己吃方便面的次数了。这部老式电梯好象和自己有仇,刚搬进来时上上下下非常利索,害的她写申请把原本分配在三楼的宿舍改成七楼,等她搬到七楼以后,电梯就象开玩笑一样,每个月起码来上十次生理期,罢工次数多的让她怀疑有人故意在整她。

无奈的走上楼梯,七楼的风景再好,也不想再看了,但是楼里已住满了人,再想换下来谈何容易,她一路哀叹着往上走去,磨磨蹭蹭,越走脚步越沉重。

走到五楼时,身后传来一阵轻盈的脚步声。

这么能跑不去当通讯兵太浪费了!她在心里暗暗吐槽。

“麻烦你让一下。”说话声贴着她后背响起。

指原的心里咯噔了下,这把声音,这把声音怎么那么象……猛一回头,不由倒吸了口冷气,而身后的人也看清了她的脸,眉头瞬间皱了起来。

“指原少校,好久不见了。”来人盯着她看了会,招呼道。

指原不由自主的倒退了两步,有点不敢相信似的说:“……仁藤萌乃……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有那么可怕吗!”那个叫仁藤萌乃的女子见她这副摸样,本就严肃的脸上更加面无表情。

指原哆嗦了下,连忙摆手说:“没有,没有的事,我是好奇你怎么会来血色城。”

“我调来快一个月了。”这套少校军服穿在你身上简直是浪费,你就不能给我站直点,萌乃在心里怒道。

“一个月了……我怎么不知道。”指原突然惊道:“你该不是也住在这栋楼里!”

萌乃唇角突然露出一丝怪异的笑容,走近两步,看着已被自己逼的贴在墙上的指原说:“我就住在你楼下,所以,以后请多关照了。”

悲剧啊,打救我吧,我明天就写申请去前线,指原悲愤的想,老天,军校两年还没折磨够吗?你又把她送到我身边,你是成心要整我!

那些“悲惨”的往事一幕幕的浮现在她眼前,鹰院的风纪委员——仁藤萌乃,从开学起就对自己特别“关照”,性格懒散的她与一丝不苟的萌乃之间,仿佛有着世上最恶质的缘分,无论她怎么躲,萌乃也能把她的毛病楸出来。

指原同学,你又在宿舍里吃东西。

指原同学,本月你迟到了三次。

指原同学,你的论文交晚了。

指原同学,你是不是私自改过军裤。

指原同学,你的被子叠的不合格。

指原同学……

在那个烈日当空的下午,指原在操场上叠了一百三十六次被子,萌乃一直静静的站在她旁边,直到一百三十六次时,才说了声“合格了”。

“指原少校,如果没有其他事我就先回房间了。”扔下目瞪口呆的指原,萌乃依旧迈着轻松的步伐登上了楼梯。

 

近段时间,指原感觉自己象只猫。每天回宿舍楼就象去敌后搞侦察,只有确定萌乃不在视线范围内,她才会一溜烟的冲进楼里。

电梯即使没有坏掉,她也不敢乘坐了,万一象恐怖电影里那样,在她关电梯的瞬间萌乃突然卡住电梯门走进来,然后两人必须呆在这个小小的狭窄的空间里,光想想都让她背后冒冷汗。

指原自认为运气不错,遇到萌乃之后的两个星期里,她们再也没有碰过面。

今晚她又蹑手蹑脚的走过萌乃位于六楼的房间门口,再以光速冲上七楼,进到屋里关上门,背靠在门上,这才算松了口气,有惊无险又一天。

已是立秋时节,向来忽略生活细节的她,在脱光衣服打开淋浴器以后才发现热水器罢工了,她又不愿意穿上衣服下楼去叫管理员来修,硬是哆哆嗦嗦的用凉水洗完了澡。

半夜醒来,嗓子痛的厉害,鼻子也象被两团棉花堵住了似的,哼哧哼哧的极难受,她有点厌恶起自己凡事嫌麻烦的性格。

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睡一觉明天就好了,但是越强迫自己睡越睡不着,只能闭着眼睛胡思乱想。从家乡父母弟弟到她养的乌龟小吉,从食堂菜单到被由纪偷吃掉的那块迷样蛋糕,琐琐碎碎,妄想全开,最后绕来绕去,她还是想到了萌乃。

刚开学时,她挺喜欢这个长的比实际年龄成熟的风纪委员,还借故跟她搭话,但是对方还没等她把好感表达完就指着她的衣领严肃的说:“指原同学,请你把风纪扣扣上。”

脸一红,剩下的话全部烂在了肚子里......

接下来情况就不怎么美妙了,萌乃象是盯上了她,又或者说是她凡事马马虎虎的天性吸引了凡事认认真真的萌乃,十天里倒有八天能找出她一堆小毛病来。

军校两年,她们象杠上了那样,一个屡教不改,一个绝不放弃。

指原细想起来,自己虽然拼命躲着萌乃,但是实际上她和萌乃在一起的时间远远超过和其他同学在一起的时间。当然,这种始终在一起的背后有着很痛苦的记忆:她被罚,萌乃陪罚。她跑操场时,萌乃帮她数圈;她做俯卧撑时,萌乃帮她记数;她在图书馆重做作业,萌乃坐在旁边看书;她扫厕所时,萌乃一脸恨铁不成钢……

指原赌气似的在床上翻滚了一圈,企图把萌乃赶出脑海,但是作用不大,也许是因为萌乃现在就住在楼下,所以强大的气场笼罩了她的房间。其实即便胆小如她也并不是怕萌乃本身,而是怕自己的各种懒散暴露在萌乃面前,那种毫无遮掩的羞耻感令她想远远的逃开。

注定无法与完美主义者生存在一个空间,所以请放过我吧,她哀嚎着祈求老天。




下半夜,失眠的指原一直在咳嗽,天亮时她不得已爬起来,在睡衣外面披了件外套,摇晃着下楼去打电话请假。

被感冒弄的失去原则的她走到电梯那里,偏巧电梯又坏了,刺激的她心里直骂缺德。

强撑着走下楼梯,经过萌乃房间,门一下打开了,穿的整整齐齐的萌乃看了眼她脚上的毛拖鞋,板着脸说:“把你部门的电话号码告诉我,我帮你去打电话请假。”

“……你怎么知道我要请假……”弱气的指原看上去更加弱气了。

“你咳的我半晚上没睡好。”萌乃不想罗嗦,“号码!”

“2340006。”

“你先回房。”

你是不是不用命令式的口气就不会说话!明明自己的军阶比她高,为什么无力反抗。指原吐着槽走回了房间。

口渴的要命,开水却已被喝的一干二净,挪到厨房去烧水,手脚乏力的把水壶打翻在地上,呆呆的看着地板上渐渐弥漫开去的水迹,指原欲哭无泪。




萌乃打完电话后上楼来找她,见她屋子里乱七八糟,床边的地上扔了一堆醒了鼻涕的纸巾,而那双与军人气质背道而驰的可笑毛拖鞋还湿漉漉的穿在脚上,不由又生气又好笑,让她躺回到床上后,忙里忙外的收拾了一通,才把屋里整的稍微象个样。

本想给她煮点粥,但是打开厨柜,发现里面除了泡面还是泡面,只好回自己房间倒了点大米上来。煮粥的空当,问她吃药没有。得到的答案和自己猜测的一样,指原这里根本没有准备任何常用药。萌乃有点火大,难道是笨蛋就不会感冒了吗?整个难民营一样的家,都不知道她平时是怎么生活的。

生气归生气,还是又回了趟房间取了药来,正好水也开了,态度有点差劲的盯着她把药吃完。

也不知道是药起了效果,还是被萌乃的脸色吓出了一身汗,到粥煮好时,指原感觉头没有那么晕了,一只鼻孔也算通了气。

萌乃拖了张凳子放到床边,盛了粥把它放在凳子上,凉了会以后,让她坐起来吃掉。

指原边喝粥边哀伤的想,果然自己难看的样子总是被她看,算了,反正再难看的时候也都被她看完了,想必她心里很鄙视自己的无能,所以每次望向自己的眼神都带着怒火。

“萌乃,你今天休息?”难道为了自己没有去上班,指原试探着问。

“请了2个小时假,你喝完粥我就走。”坐在床边上的萌乃递过去一张纸巾,指指她腮帮子,一粒大米挂在了指原的脸上。

擦掉了那粒让自己丢脸的大米,指原烦恼的用勺子搅了会碗里的粥,鼓足勇气问:“我是不是很没用。”

“是!”萌乃直截了当的回答了这个问题,但是隔了会,又对快要哭出来的指原说:“但是我并不讨厌你,因为你就是你。”

“真的吗?”一阵意外的惊喜掠过指原的心底,一直以为她很讨厌自己,没想到她会给出这样的答案。

“刚开始的确不能理解为什么你很多事都做不好,后来习惯了,如果每件事都能做好,那个人就不是你了。”

其实萌乃自己都说不清楚,出生在军人世家的她,竟然并不讨厌缺乏纪律性的指原,虽然她的许多做法令自己怒气指数直线飚升。军校时,她们象猫和老鼠一样,陷在局中的她没有时间去思考什么,毕业以后,她才发现指原已成为自己军校记忆中最重要的一章。

“你说的一点也没错,我是什么事情也做不好。”指原有点误解了她的话,神情越发沮丧。

“我没有那个意思。”萌乃声音有点大,吓了指原一跳,“其实……其实你有时也挺能干的,报务翻译全班第一。”

“萌乃,那是因为我怕死,所以才选了这门课程,当文职要比去前线安全的多,说到底,我还是个没用的人。”虽然军校时两人在一起的时间比谁都多,但是从来没有推心置腹的交谈过,也许那时太年轻,年轻到没有勇气敞开心怀。

“文职也是军队必须存在的一部分,你前段时间不是才拿了勋章。”萌乃把她手里的空碗拿过来,看着她说。

“那是沾了优子她们的光,我到现在连枪都没开过。”回避着萌乃的目光,指原轻声说。

“指原,并不一定开了枪才算是合格的军人,虽然我到血色城时间不长,但是听说过你这个科长当的不错,说明你当年的选择是正确的,所以请你不要妄自菲薄。”萌乃诚恳的说道,其实你的优点何止是这些。

“谢谢你。”指原第一次感受到萌乃的温柔之处,缺乏自信的自己是不是给你添过许多麻烦。

从来没有这样对话过的两人突然有点尴尬,萌乃进去厨房收拾好碗筷,出来时见指原已躺在被窝里。

“你休息吧,我要回团里了,粥还剩很多,睡醒以后不要忘记吃药。”犹豫了下,还是走过去帮她掖好露了肩膀的被子,心想如果你不病我绝对不会这么耐心的对你。

指原有点难以至信,直到萌乃以标准的军人身姿离开了房间,她才回过神来。

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这样的萌乃让自己如此别扭!难道自己就是传说中的M,指原身上直冒鸡皮疙瘩。算了,至少现在没有那么怕她了,天性乐观的她高兴的想,不多时就进入了梦乡。

(二十八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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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章

仁藤萌乃所在的118师原本驻守在洛基那斯山脉的最西端,帝国军大胜后,主力战场已移至48号线附近,军部根据实际情况重新部署了前线军力配置,将118师调至血色城充当城防军,萌乃作为118师1团的团长,负责东城区的安全。

血色城内的军事单位基本上集中在东城区,萌乃行事稳重,性格坚毅,118师的师长才将城内最重要的区域交付给了她,而她也没有辜负信赖,一丝不苟的履行着自己的职责。

如果没有与指原相遇,行事严谨到刻板的她,会象时钟一样,迈着分秒不差的步调去完成每一件事,尽管有点枯燥,但是平静而规律,对出生在军人世家的她而言,没有比漫无目的更令她不适。

可惜命运神奇莫测,有些人,即使背对背的展开旅程,总有一天,也会面对面的相遇。

遇到指原没多久,她打破了从不为私事请假的铁律,2小时的假时令她的同僚和部下非常好奇,如果不是碍于她令人咋舌的严肃,他们很想打听个究竟。

指原感冒只持续了一天,第二天就象个笨蛋一样精神爽利的去工作了,萌乃晚上回到住处,见指原在她宿舍门口晃来晃去,旁边还放了鼓鼓囊囊的布袋。还没等她弄明白怎么回事,指原就紧张兮兮的说:“……昨天谢谢你照顾我,你很爱吃大米吧……这包送给你……”

说完飞也似的跑掉了,丢下对着布袋发愣的萌乃。



时间一天天过去,指原虽不再跟萌乃玩躲猫猫的游戏,但也没有主动找过萌乃,两个人住在一栋楼里,但是除了碰巧遇到,没有更多的交集。

指原每天依旧过着松松跨跨的日子,甚至穿了件睡衣就下到大堂接电话,在她心里,反正这是女军官宿舍,穿什么的根本无所谓。管理宿舍的大婶很喜欢指原,每当指原经过大堂,总要跟她闲扯两句,而指原天生一副好脾气,无论遇到上级还是下级统统一团和气,令她在这栋楼里人气很高。但是有天晚上,指原却前所未有的发了通脾气,起因是那位大婶如往常那样拉住她扯东扯西,一时兴起就提到了萌乃。

也许因为萌乃太过严肃,令大婶很不习惯,几次打招呼也只得了她点点头,于是小市民心态作祟,认为萌乃瞧不起自己,便添油加醋的在指原面前贬了萌乃一顿。

“不要再说了!”大婶吓了一跳,望着指原那张乌云密布的脸。

“我了解仁藤上尉,她绝对不是你说的那种人,虽然她凡事都很认真,但是从来不会瞧不起任何人,即使象我这样懒散的性格,她也没有讨厌过,所以请你不要再说仁藤上尉的

任何坏话,不然我真的会瞧不起你!”指原的牛脾气上来了,声音大的能传到二楼,正巧经过大堂的人全部被她的气势吓的站在那里,大堂里的气氛刹那间降到了冰点。
大婶羞的满脸通红,她搞不明白平时最好说话的指原为什么突然间象变了个人似的,眼神利如刀锋。

指原不再理睬她,快步向楼梯走去,身影几下就消失在转角处。

萌乃静静地站在大堂外,隔着大门,指原的这些话清晰的传到了她耳中,她低头沉思了会,推开雕花门走进大堂,路过正在抽泣的大婶身边,将手按在大婶肩膀上说:“很抱歉,是我没有考虑到你的心情。”

扔下哭的更厉害的大婶,上到七楼,在指原宿舍门口徘徊了一阵,还是放弃了想要敲门的念头,返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萌乃感觉自己的心境起了变化,也许是血色城里太过风平浪静,人一但松懈下来,就容易胡思乱想,被淡淡的烦恼困扰着的萌乃,给自己找了这样一个理由。

她开始密集拉练自己带领的1团,除了东城区的防卫,还把巡防扩大到城外三十里范围,可是越逃避,指原与她点点滴滴的往事越是浮上心头,那个被罚了可怜兮兮的指原,那个来不及完成作业眼泪汪汪的指原,那个吃到好东西时笑逐言开的指原,那个自己一靠近就想逃跑的指原……渐渐的,一种从未有过的寂寞感象荆棘一样悄悄滋生出来,让她很想再看看指原那张遇到点事就略显夸张的脸。

拉练结束后,她回到城里,交接完工作,也没留在食堂就餐,有点神不守舍的离开了团里,漫无目的地走了一会,等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站在机要局大楼的门口……

对本职工作还是很卖力的指原,再一次错过了局里的用餐时间,她第N次发誓,明天绝对绝对要赶在用餐时间前把工作处理完。

有点纠结的走出机要局,一眼就看见对着大楼发呆的萌乃,走过去叫了声她名字。

萌乃回过神,若有所思的看着她,眼睛好似最幽深的海水,指原习惯性的在她面前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说道:“怎么是你,萌乃,真的好巧。”

“是很巧。”今天的萌乃明显有些异常,指原敏感的感觉到了这种‘不一样’。

“你交班了?要不要一起回宿舍?”指原建议说。

萌乃点了下头,自顾自的往前走,指原小跑两步跟上去,与她并排往宿舍方向走去。

一紧张就会说个不停的指原一路上寻东寻西的找话说,如果换了过去,萌乃一定会嫌她吵死了,但是今天却默不作声的听着这些琐碎的话,这令指原感觉到她的确很不正常,快到宿舍楼前时,指原终于忍不住问:“萌乃,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许多话,如哽在喉,却不知从何说起。萌乃笑了下,说:“没什么,今天有点累。”

指原狐疑的看着她,见她脸上无所动容才说:“你团里有人到机要局办事,他跟我聊到你,说你这些年没有休过一次假,而且在洛基那斯山脉巡逻时受过伤,萌乃,不要太拼命,我不想你出什么事。”

“……谁这么……八卦……”萌乃有点尴尬的说,那种被指原关心了的感觉让她很不习惯。

“你部下可是很崇拜你,你不要去找他茬。”吐了吐舌头,指原又说:“有个事情我差点忘记跟你说了,友美明天要来血色城,她说如果你有时间的话一起吃个饭。”

“毕业以后还没有见过她,我明天一定抽时间出来,她来了你打我电话。”听到这个消息,萌乃很开心,过了会,她又问道:“不过她所在的军团战况很激烈,怎么会有时间来血色城?”

“明天军部会押解5000多个俘虏到血色城,她来是接管这批俘虏。”

“先锋军团不是攻艰团吗?接管那么多俘虏做什么?”

“我也不清楚,三天前我才接到军部发来的这个指令。”

也许是换俘吧,但是临阵换俘的情况很少出现,萌乃百思不得其解,干脆撂开这事不再去想,她说:“要是其他同学也能过来就好了,虽然离的很近,但是身为城防竟一刻也离不了城,希望下次有机会大家能聚一聚。”

“肯定有机会。”指原乐观的说,“而且她们看到我们现在处的那么好,一定很奇怪。”

“谁和你处的好了。”萌乃小声嘀咕了句,推开宿舍楼大门抢先走了进去。

指原偷笑着跟进去,进了电梯,萌乃本想按六楼,按钮却被指原捂住了。

“去我那里吃点东西,你应该也没有吃晚饭吧。”按下七楼的按钮,电梯门缓缓关上,指原说:“但是我那里只有泡面,你别嫌弃。”

“加个鸡蛋可以吗?”

“当然可以,加两个都没问题,萌乃,我发现你变了哦。”

“你知不知道你很烦!”

“我都烦了那么多年了,你也该习惯了。”

“指原少校,你能不能站直了!”

“知道了,知道了……”指原在心里说,你烦人的级数其实不比我低!

 

地平线尽头,漂浮着苍白的天空,几十辆军用卡车拉成一线,颠簸在阴郁的荒原上。

军卡的最前列有一辆越野车,友美坐在车内,眼神缄默。

繁忙的军务让她很少有时间静下来,一但静下来,那些记忆的切口,就象水底倒影,时而扭曲,时而清晰,一一呈现眼前。

与优子和高桥南不同,友美报考军校的理由极其卑微,既不为遥不可及的梦想,也没有什么人要去守护,她只想活下去。母亲去世时,她才十二岁,遗产只有一间破旧的房间和微不足道的一点点钱。钱很快就用完了,因为是妓女的孩子,除了鄙夷的白眼和好色的嘴脸之外,她没有得到任何怜悯......离开了一无所有的家,流浪在城市里,为了一点食物,伤痕累累。

隐忍的哭泣,冷却的绝望,终化成倔强的灵魂。

她对自己说:

——活下去,哪怕以最粗暴的姿势,哪怕世界尽头空空如野,但是,我会活下去!

——在这个自私、残酷、战乱的年代,神捂住眼,抛弃众生,但是,我会活下去!

——人世的悲哀,失去亲人的伤痛,被命运扼住的咽喉,统统滚开,因为,我要活下去!

以单薄的身体,用坚硬的拳头,如果生存的机会只能靠抢夺,她发誓要赢得这场游戏,因为她仅剩下一颗不肯妥协的心!

黑色的土地,也能开出白色的花朵。

她活了下来!

已是先锋军团副军长的板野友美中校,眉宇间还依稀残留着年少时的野性,想到往事,她不由唇角微微上翘,仿佛看到自己带着一群流浪儿在灰色的街道中飞奔,身后追着形形色色的人,面包店老板、快递员、巡警、便利店伙计、衣着光鲜的游客……巴特街的面包店是她最喜欢光临的地方,几乎每个星期,胖老板都会在街头和她展开老鹰捉小鸡的追逐战,可惜老鹰太胖,而小鸡远比踩到了尾巴的猫还敏捷。

又没抓到!胖老板气的仰头长啸,刚出炉的面包再次一去不复返。

友美从军后,第一次回帝都休假,她去了巴特街的面包店,胖老板比以前更胖了,他狐疑的盯着友美的脸。友美若无其事的把一小叠钱放在柜台上,这些钱正好够买166个面包,那是友美3年间拿走的面包数量。

拿起一个刚出炉的面包,咬了口,她对目瞪口呆的胖老板说:“味道和几年前一样,谢了。”



将近中午,车队来到血色城郊外,俘虏下午才能押送到,友美下令所有士兵就地休息,留下副官带队,自己独自进了城。

在城里联络到指原,指原又叫来了萌乃,三人相约去军官俱乐部用餐。席间,友美惊讶不已,她发现这两个原本水火不容的人竟相处的非常平和,指原甚至还给萌乃夹了两次菜,这让她差点把眼珠子掉进菜碗里。

一顿饭,三人吃的非常愉快,虽然她和萌乃的性格比较内敛,但是有个话篓子般的指原,从头到尾没有冷过场,而萌乃望向指原的眼神也越来越柔和。

聊天时,萌乃问友美,你们军团接那么多俘虏去前线做什么。友美很郁闷的说她也不清楚,军部只说让她们军团把这批俘虏押送到前线看管,后面要怎么处理,要等军部进一步的指令。

萌乃见她也摸不着头脑,只能作罢,不再追问这事。

因为还有公务在身,友美无法久留,饭后稍微聊了会就与两人道了别,回到城郊外。

等了个把钟,从血色车站方向,走来一支浩浩荡荡的队伍。友美带着士兵迎上前去,见几千名阿尔泰俘虏衣衫褴褛,被反绑着双手,每百来个为一组,用长绳子串在一起,如果有一个人没跟上或者跌倒,周围的人也被拉扯的跌跌撞撞。

荷枪实弹的宪兵分站在俘虏队伍的两侧,一个个严阵以待,象赶猪赶羊般大声呵斥俘虏们快走。

友美皱了下眉,她发现这些俘虏大部分脸部浮肿,脚步蹒跚,对饥饿深有过体会的她可以肯定,这些俘虏被抓后从来就没有吃饱过饭。虽在心底叹息,但也无可奈何,帝国受灾后,普通民众都吃不上饭,更不要说敌国的俘虏,而且这些俘虏原本都是训练有素的士兵,想必押解的宪兵害怕路上出事,更是不肯给他们吃饱,饿的没有力气反抗正好省了许多麻烦。

宪兵队的头目过来把交接单呈给她说:“板野中校,本来有5015名俘虏,路上死了36个,实到人数4979名,现在正式转交给先锋军团,请板野中校清点后签收。”

接过清单,吩咐副官带上士兵前去点数,点完后副官报告说是4979名无误,她才在交接单上签了名。宪兵队头目一声令下,宪兵们如狼似虎,帮着士兵把俘虏驱赶上车。等俘虏

上完车后,凡是装了俘虏的车辆顶上都派了几名士兵持枪警戒,剩下的空车用来运载押送士兵,分别守在车队的前后左右,并且在车顶上架起了重机枪,防止有俘虏闹事或逃跑。

友美见一切准备就绪,上了越野车,副官象来时那样把车开在队伍最前面,按原路返回48号线。

第二天中午,车队才来到48号线,把俘虏交给前线的一个步兵旅看管,友美这才折回位于48号堡垒的指挥部。



回到了指挥部,已近黄昏,身体本就不好的她一脸疲色,副官见她额头直冒虚汗,忙劝她回房休息,说其它事情交由他去处理。

旧伤处隐隐作痛的友美不再推辞,上到位于三层的宿舍区,才走进宿舍通道,远远看见秋元洋介抓住河西的一只手贴在自己的脸上,河西虽拼命挣扎,却被秋元洋介用另外只手死死箍住腰,无法摆脱。

友美暴喝一声,“秋元洋介!放开她!”

身随话动,敏捷的象头豹子,几步冲到他面前,用力扭过他的搂住河西的手,手肘在他胃部猛一击,还没等他痛的弯下腰来,动作迅猛的揪住他衣领,微侧下肩,一个漂亮的过肩摔把秋元洋介摔出五米开外。

被摔的七昏八素的秋元洋介,趴在地上不停的呕吐,呕吐物中还夹杂着血,估计友美的那一肘已把他的胃击伤了。

杀意满怀的友美走上前,一脚踢在他脸上,秋元洋介哀鸣一声,两颗牙齿掉在地上,他见势不秒,不顾鼻涕眼泪糊的满脸,扯开喉咙大喊起救命来。

此时,友美野性发作,难以控制的愤怒令她两眼发红,她抬起腿对准秋元洋介的脖子,想要一脚踏断。

河西扑到她身前,用尽全力抱住她,两人四目相交,河西已是泪流满面,冲她痛苦的摇摇头说:“友美,求你了,不要用你的命去换他的命,他值不了那么多。”

“TOMO……”友美喊了声爱人的名字就哽在那里,胸中有如烈火焚烧。



秋元洋介杀猪般的呼救声还是起了效果,人群渐渐聚拢过来,河西忙松开友美,但是一只手还是放在她背后轻轻抚摸着,希望借此让友美平息下来。众军士看看倒在地上打滚的秋元洋介,又看看眼中满是愤怒的板野中校,谁也不敢上前处理这事。过了片刻,人群自动让出了个通道,高桥南带着几个军官走到三人面前,才巡防回来的她,一进堡垒就被告知了此事,她心中暗叫不好,连忙赶到现场。

“把秋元部长扶起来。”看着两个军官连搀带扶的架起了秋元洋介,她又说:“板野中校,河西护士,请你们解释一下。”

河西见友美咬着牙不肯开口,怕她吃亏,也顾不上矜持,直言道:“总长,是秋元部长他对我动手动脚,被板野中校看见,一时气愤打了秋元部长,事情全因我而起,请总长不要怪责板野中校。”

高桥南转头怒视着秋元洋介,其他军官脸上也露出鄙夷之色,调戏在军中服务的女性,属于严重违反军纪的行为,况且河西为人温和有礼,深得众人喜爱。

“这是……这是污蔑!我……我今天身体不舒服,遇到河西护士,让她……帮我测下体温,没料到板野中校不分青红皂白,冲过来……哎哟……冲过来打了我一顿,哎哟……高桥总长,你一定要秉公处理,严惩板野中校。”秋元洋介企图赖的一干二净,抱着肚子边呻吟边申辩道。

他的话让友美眼中又闪过一阵杀气,吓的他缩了下脖子,但嘴上还是坚持自己拉住河西的手放在脸上只是为了测体温。

高桥南心知肚明,冷笑一声说:“究竟是不是象你说的那样,其实很简单,48号堡垒除了宿舍房间内,其他地方都安装了摄影监控系统,包括这里,我只需要调出记录,真相自然大白。”

“高桥总长,你是想包庇板野中校吧,因为区区小事就殴打督战部部长,等于是不给陛下脸面!”秋元洋介虽然心虚起来,但是依旧以退为进的说。

“秋元洋介!你那一套对我没有用,我只认事实,如果我发现你的确做出过猪狗不如的举动,我会按军法处置你,你想怎么告我的状,请便!”高桥南肃然道。

“反正先锋军团已是朋党的天下,我现在回帝都,请陛下为我作主!我就不相信板野殴打了我能逃过处罚!”秋元洋介见势不妙,捡起地上的两颗牙齿,举在手中威胁高桥南。

高桥南心里犹豫了下,有道是投鼠忌器,如果查实秋元洋介的确有调戏河西之实,虽然自己可以按军法处罚他,但是按军法,动手殴打同僚的友美同样要受处罚,如果自己不处罚友美,那么秋元洋介一定会抓住这点大做文章,朋党论几乎就能坐实。

对高桥南知之甚深的友美,知她心中的难处,沉声说:“总长,请严惩秋元洋介,同时也按军法处置我,我绝无怨言!”

高桥南望着友美坚定的眼神,正想下决心了结此事,优子拨开人群走进来,她走到秋元洋介面前,嘿嘿一笑说:“秋元部长,怎么搞成这样,我记得调戏军中女性除了禁闭一个月外,还要加抽二十下军鞭。”将双手交叉于胸,满脸遗憾的望着秋元洋介说:“这军鞭不比普通鞭子,一鞭子下去保管皮开肉绽,秋元部长的身子骨看上去不怎么结束,不知道挨过军鞭后会不会落下残废。”

秋元洋介额上的汗顿时冒了出来,他没想到友美恨他入骨,即使搭上自己也要按军法处置他,而优子的这番描述让他腿肚子直转筋。

“其实我认为秋元部长和板野中校今天发生的事只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大家同在军中共事,没有必要真的伤了和气,秋元部长,你说我讲的有没有道理。”优子见火候已到,乘势给了个台阶。

已被吓的半死的秋元洋介连忙点头同意,又表示友美只是不小心推了下自己,是自己没站稳才磕掉了牙齿。

优子担心友美脾气倔,不肯让步,走到河西面前说:“河西护士,我想我说的话你应该明白是什么意思,想必你与秋元部长之间也只是误会而已。”

河西平静的说:“是的,误会而已。”

无视友美怒视自己的眼神,优子对众人说:“大家都回自己的岗位上去,一切以团结为重,有谁瞎议论今天的事情,不要怪我翻脸无情。”

“你们两个把秋元部长送去军医那里瞧瞧,虽然只是磕掉牙齿这样的小伤,但是秋元部长身兼督战重任,不可怠慢。”



等众人全部散去后,优子才对高桥南说:“我要再来晚一步,你们两个死心眼是不是准备和他同归于尽。”

高桥南叹道:“虽然我同意你今天的做法,但是他和友美的怨已经结上了,我怕你的这些招术只管的了一时,解决不了根本。”

“事已至此,只能看一步走一步了。”优子心中突然有种无力感。

即使拼上自己也被罚也一定要好好教训下秋元洋介的友美,咬牙说:“与其将来被他暗算,今天就应该杀了他!”

“友美,你应该知道殴打同僚的处罚是什么。”

“当然知道!”

“就你现在的身体状况,要是挨上二十军鞭,你不心疼自己我们还心疼你!”优子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接着说:“我都不愿意你陪他一起受罚,更加不要提你跟他以命抵命,所以不准再动杀了他这种念头!他手上没有我们什么把柄,只要小心行事,他奈何不了我们的,毕竟大帝还要用我们去赢得这场战争,我们还有价值!”

“友美,你脸色很差,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河西看着友美苍白的面容,担心的问道。

“友美,你赶快去休息吧。”高桥南知她旧伤又发作了,忙让河西把她送回宿舍。



回到宿舍,友美已痛的大汗淋漓,本就劳累过度的身体,加上打斗和剧烈的情绪起伏,尤如雪上加霜。

河西取了些药,喂她服下,又把她扶到床上,见她依然眉头紧锁,心中疼痛不已。抱过她发抖的身体,搂在怀里,一下一下的轻抚她的肩背,直到她在药力中进入睡乡。

睡着的友美,象只不轻易示好的猫,卷翘的睫毛勾划出蛊惑人心的角度。

河西出神的盯着她的脸,这两年,友美的容颜出落的越发美丽,让河西几乎要妒忌老天对她超乎寻常的厚爱。

在河西眼里,她的情人有着不可思议的两面性,就如同今天那样,面对敢于侵犯她的敌人时,马上会化身为愤怒的豹子,用獠牙将对方撕成碎片。

野性与柔情,这两种背道而驰的属性在她身上却出奇的协调,河西忍不住赞美月光女神,即使重生一千次,自己唯一想遇到的人只有你,友美,你就是我的命运。

(二十九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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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章

生与死是一对孪生子

让人难以区分,难以抉择

就象这雨

不分彼此,落在每个人身上……



滂沱大雨中,德罗贝炮兵忙的热火朝天,迫击炮,榴弹炮,高爆燃烧弹,穿甲弹……统统向阿尔泰阵地方向砸去。

片山阳加走到一门手动填弹的火炮上前,朝滑膛狠狠的踢了一脚,卡住的弹壳顺利地掉了出来,操纵这门火炮的一个上士冲她竖起大拇指以示佩服。

看了看深铅色的天空,阳加掳了把脸上的雨水,给旗语兵打了个手势,让他打出全团暂停攻击的命令,旗语兵挥舞了几下手中的红蓝双色旗,震耳欲隆的炮声逐渐停了下来。

半个月前,高桥南为了拆弹组的安全,重新布置了作战方案,把炮兵团的一半军力调到了前线,用于压制阿尔泰军对拆弹工作的滋扰,而阳加让副团长统领留在堡垒区域的炮兵,自己主动请命上了最前线。

今天早晨,仲谷明香带队进了雷区,阿尔泰军发现后立即采取了攻击,导致拆弹组死了六个队员。

阳加接到报告后怒上心头,下令所有火炮往敌军阵地方向集体开炮,以掩护拆弹组的行动。

临近中午,开始下起雨来,而且雨势越来越大,尽管视线和通讯都受到影响,阳加还是坚持了一个小时,直到使用的炮弹数量已到了极限,才下令停止攻击。

象这样大规模的动用火力,仅仅为了掩护人数不满150名的拆弹组,这份作战报告已让她吃不了兜着走,但是担心明香安全的她,顾不上许多,只要明香他们能够平安回来,自己哪怕挨军部处分也是值得的。

紧了紧军用雨衣的领口,始终放心不下,阳加踩着泥泞向雷区方向走去。


在雷区入口,见明香的几个部下站在那里,地上放了几具尸体,用白布盖着,白布上渗出大片大片的血迹。

风很大,白布的四角都用石头压着,勾勒出底下残破的尸体形状。阳加心里阵阵发紧,慢慢走到尸体前,摘下头上的军帽,深深的鞠了一躬。

对不起,没有保护好你们,请接受我的敬意和致歉,这是我现在唯一可以做的。

她在心里默默的诉说着,眼眶酸楚不已。

拆弹组的几个队员都是新兵,脸上稚气未脱,阳加看着他们眼底的那抹恐惧,知道他们还没有习惯战场的残酷,却又无法真正安慰他们。

——当面对死亡时,语言是虚伪的。

她派一个拆弹兵去把明香叫出来,那个拆弹兵显然心有余悸,犹豫了好一会,才在阳加越来越严厉的目光中返身进了雷区。



过了约莫30分钟,明香纤细的身影出现在雨中,阳加急步迎上去。

“你怎么来了。”明香摘下拆弹专用的护目镜,全身湿漉漉的站在阳加面前。

“我有点担心你,没事就好。”阳加抓过她的手握进自己手心里,因为穿着作业时必须穿的防弹装备,所以明香身上没有穿雨衣,冰冷的雨水令她本来白皙的面容更加苍白。仔细的端详了她一会,发现她的左臂上挂了彩,衣袖上一道整齐的切口里面,露过五公分左右的伤口,阳加忙问:“要不要紧,我帮你包扎下。”

“被防坦克雷的弹片划了下,没大碍,我还要谢谢你们炮兵团,不然我这里死的人更多。”

“如果再多给我些炮弹就好了,我直接帮你把雷区给你轰了。”从随身带的急救包里拿出绷带,小心的帮她缠上。

明香忍不住笑道:“你不要说出用炮弹轰掉雷区这么白痴的话,要是让我手下听到了,连我跟着没面子。”

“能轰掉多少是多少!”将绷带尾梢打成一个漂亮的结,阳加不死心的争辩道。

“被你们轰过的地方,剩下的雷更不好拆。”为了让她放心,轻轻拥抱了下她说:“阳加,你的心意我明白,请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

“一言为定!”阳加回抱着她,虽然我此时的身体也是冰凉的,但是我还是想给你,我的挚友,我的同伴,给你一点暖意。

在这个充满血腥的战场上,死亡近在咫尺,没有未来,没有尽头。但为什么,我突然觉得很好,因为在此时此刻,我体验了最真挚战友之情,那么浓烈,那么单纯.....阳加的眼泪掉了下来,和雨水一起渗进这片厚实的土地。

明香放心不下里面的队员,包好伤口就想返回雷区里面,阳加拉住她说:“这种天气太危险了,还是等雨停了再进去。”

“军部给拆弹组下了死命令,让我们这个月内一定要在雷区开条路出来。”明香苦笑了下。

“这不是把人往死里逼!你不要理会这种不合理的命令,如果军部怪罪下来,我们这些老同学会帮你顶着。”阳加气愤的说。

“不能因为我的事再连累你们,高桥南因为帮我说话,已被秋元洋介在陛下那里告了黑状,而且在雷区打开一条路,本来就是我的职责,为了后面的部队损失小一点,我会尽力而为。”明香摇摇头,平静的说。

“一定是秋元洋介跟上头说了你什么,这个小人,我恨不得把他捆在炮弹上轰个稀巴烂!”

“你三句不离老本行,不过我喜欢你这个创意。”拍拍她的肩膀,明香爽朗的笑道:“晚上我上你团里蹭饭吃。”

“你口福好,团里刚逮着两只兔子,晚上我等你。”



返回了炮兵团,才把湿透的衣服换掉,传令兵报告说大岛总参谋和板野副军长来了。

阳加喜出望外,连忙把她们从营地门口接进团长室。

优子和友美也是衣衫尽湿,阳加没有多余的军服给她们替换,就让伙房烧了一盆炭来,让她们把外套脱了放在火盆上烤干。

围着火盆的优子和友美表情凝重,不一会,阳加就感受到了这种沉重的氛围,问优子出了什么事。

优子似乎有难言之隐般,沉思的许久才告诉她,她和友美这次来前线主要是处理那批俘虏,军部最新下达的命令是把这批俘虏送进雷区,让他们帮帝国军趟开一条路。

阳加听后十分震惊,虽然两国常年开战,捉到了俘虏也不会善待,但是如果不进行换俘,最多也是送去做苦役,象这样明目张胆的草菅人命也太残忍了!

“军部的高层是不是疯了,这事要是传了出去,其他国家会这么看待德罗贝军队。”阳加把手中的水杯重重的顿在桌子上。

“据说这个馊主意是某个人给陛下出的。”优子深吐了口气说。

“你说的某人难道是秋元洋介这个小人?”回想起来秋元洋介与明香在指挥部里的那场冲突,阳加心中多少有点肯定。

优子点点头。

接到这条命令时,高桥南气的想马上去帝都说服大帝收回成命,优子忙阻止了她,优子知道,如果能阻止的话,留在帝都的鹰司元帅早就阻止了。

秋元洋介虽然不学无术,但是拍马屁的功夫却登峰造极,他抓住大帝急于赢得这场战争的心理,献上了这条毒计。优子在心里叹息一声,大帝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哪怕给后世留下不光彩的一笔,也要不择手段的拿下阿尔泰。

三人相对无语的坐在那里,除了火炭发出的噼啪声,屋子竟一片死寂。

一阵急促的报告声打破了沉默,传令兵神色慌张的走进来说:“团长,拆弹组出事啦,他们的队长仲谷上尉陷在雷区里。”

阳加一听就急了,优子和友美也腾的站起来,跟着她急忙往外走。在营地里找了辆吉普向雷区开去,三人心急如焚,一路上横冲直撞。

到了雷区前,看见拆弹组的队员都已撤了出来,惟独不见明香身影,阳加冲过去一把揪住一个队员的衣襟问:“你们队长呢?”

“我们一个队员踩到地雷,队长去帮他,没想到……没想到那颗雷有压力装置……而且连成了片,队长让我们先撤,她自己留在里面了……”

阳加心头一凉,松开那个泣不成声的队员的衣襟,虽然她不懂压力装置什么的,但是她知道如果情况不危急,明香不会让所有人先撤离。

“你是副队长吧,你带我进去。”友美看了看所有人的军衔,对一个中尉说。

“中校,里面太危险了。”中尉不认识友美,但是友美的肩章告诉他,友美的职别很高,如果出了什么事,无法向上头交代。

“这是命令!”没有时间听这些废话,友美简短的说。

“我也去。”优子跟上来说。

友美看了她眼,知道不让她进去是不可能的事,就把要她留在外面的话咽进肚子里,而阳加更是铁了心要进去。

熟悉地形的副队长带着她们在坑坑洼洼的雷区里飞速前行,二十分钟就到了出事的地点。

隔着雨丝,见一个拆弹士兵一动不敢动的站在那里,明香蹲在他旁边,神情专注,正用手指一点点扒开他脚边的泥土。

“队长,有人找你。”副队长拦住还想往前走的三人,五十米已是安全极限范围。

明香冲她们瞟了眼,微愣了下,随即冲副队长命令:“你马上把她们几个给我带出去!”

“明香,我不会走的,我们等你过来。”阳加吼道。

“喂!你们几个不要太小看我,我可是帝国最好的拆弹员,麻烦你们不要打扰我工作,马上离开这里,不然晚饭时有你们好看的。”明香停下手里的动作,用玩笑的语调说。

阳加狐疑的看着明香,心想也许自己真的大惊小怪了,明香应该经常遇到这样的情况,所以那么轻松,自己留在这里不但帮不上忙,还会影响她做事,于是与友美交换了个眼色,友美似乎也同意她的看法。

正要离开时,优子压低声音说:“她在骗我们!”

“你们仔细看看她旁边的那个队员。”优子朝那个踩到地雷的队员方向弩弩嘴。

那个队员虽然站在那里不敢动,但是肩膀一直在发抖,脸上满是绝望,那是只有知道自己必死无疑的人才有的神情,可见情况并不象明香说的那样轻松。

“中尉,你说实话,他们的生还系数是多少。”友美观察了一阵后,问副队长。

“如果是我的话,是零,如果是队长,也许……也许还有一线生机。”副队长低下头,难过的说。

“这个笨蛋,到现在还逞强……”阳加喃喃道,泪已流下。

优子深吸了口气,神情间一片肃穆,她冲明香大声道:“仲谷上尉,我和板野中校,片山团长等你安全返回,我们相信你,鹰院19期生都相信你,你在大家心目中是无可取代的战友,所以不到最后一刻,请不要放弃,我们等你!”

明香抬起头,冲她们嫣然一笑,笑容有如静夜里盛开的花朵。

对不起,可能要辜负你们的信任了,但是我很高兴,能与你们相遇,这份信任即使到了最后一刻,依旧让我很温暖。

踩在队员脚下的那颗地雷终于全部裸露出来,她欣慰的想,号称生还率全无的压力式子母雷并不是没有破解的方式,只是这种生存几率,需要以死亡为代价……



“等会我喊跑,你尽全力往副队长方向跑,只有5秒时间,绝对不要迟疑。”

“队长,那你呢?”

“别哭,会影响奔跑速度。”

记得这孩子第一天到拆弹组,半夜躲在营房后面悄悄的哭,被巡夜的自己撞见,明明想要鼓励或安慰他几句,但是最后什么也没说,悄悄的走开了……

明香温和的说:“拜托你件事情,帮我跟她们说声很抱歉。”

已经没有什么遗憾了,作为一名军人,我做了应该做的事情,象发出了生命中的最强音,她大喝一声:“跑——”

年轻的队员竭尽全力的狂奔起来,在他身后,他的队长以生命为代价,扼住了死神的镰刀......他忍不住发出阵阵怒吼声,每一步都跑出了生命的极致。

在那一刻,他明白了军人两个字的真正含义!

明香按住雷帽的手指稳如磐石,她在心中默数:1、2、3、4、5……

炽热的火焰冲天而起,巨大的轰鸣似要推开黑色的云层,狠狠撞击着在场每个人的耳膜,直抵灵魂。

血与肉,硝烟与火焰,生命与死亡,大地也为之颤抖。

“明香——!”巨大的冲击力将优子她们掀翻在地......她们泪流满面,悲痛的呼喊着挚友的名字,但是回答她们的却只有浓烈的硝烟。


这场雨,仿佛要把生命洗去,冲走了她在人世的所有痕迹。血和肉,深深的渗进这片贫瘠的土地。

——来年,这里的血色花会异常美丽吧。

——就象她那抹温柔的笑意……

 

抛弃肉体的灵魂,更自由的,展开羽翼……

一片残钢,静静的躺在桌子中央,烈火熔炼了它原有的光泽。

这块防弹衣内的护钢,是明香留下的唯一遗物,阳加用指尖一遍遍的摩挲它,如同抚摸心爱之人的脸颊……

没有盛大的葬礼,没有抚慰悲伤的安魂钟,连尸体也化作了烟尘。

她们用最简朴最深沉的方式与她告别,滚烫的热泪,滑落在盛满烈酒的杯中,带着灼烧心房的热度,一饮而尽。

屋外的雨,下了一夜,渐沉渐没,如泣如诉。


世界是两面的,黑与白,善与恶。尽管我们抗拒邪恶,却无法彻底摆脱它。秋元洋介带着令人作呕的气息,出现在优子她们面前。他这次是有备而来,大帝授于他处理这批阿尔泰俘虏的最高权限,接到密旨后,他整个人抖擞起来,领了督战部的几个跟班,耀武扬威的赶到前线。

得知秋元洋介已在炮兵团营外,阳加的手不由自主的按住别在腰间的手枪,心中生出一股杀之而后快的冲动,但是当她看到同样一脸悲愤的优子和友美时,她冷静了下来。如果真杀了秋元洋介,自己偿命倒不介意,但是势必连累优子和友美,甚至连远在指挥所的高桥南也会波及到……最终,她只能选择回避,唯有这样,才能暂时抑制住心中的杀意。



进了团长室,秋元洋介端起架子,兴师为罪道:“大岛参谋,你和板野中校到前线两天了,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执行军部的命令。”

“秋元部长,你无权干涉我的行动,俘虏的事我自会向军部解释。”优子用象看着一只苍蝇的厌恶眼神看着秋元洋介,一向不露声色的她,因为明香的死,几乎无法掩饰住内心的憎恨。

秋元洋介冷笑几声,取出大帝给他的密旨,让手下交给优子。

优子看后,眉心顿时拧成了一团,心中暗叫糟糕,大帝竟然糊涂到把俘虏处理权交给了他,以他急功近利的心态,这近五千条人命算是全部葬送了。

“陛下料事如神,知道有些人靠不住,才追加了这道旨意给我。大岛参谋,你该不会连陛下的旨意都想违抗吧。”

秋元洋介已听说了明香在两天前被炸死了,去掉了一个和自己作对的眼中钉,他心里说不出来的舒畅。这帮鹰院的19期生,事事与他作对,他早就怀恨在心,如果优子胆敢说出任何违逆的话,藐视大帝这条罪名算是证据确凿了。

把看完的密旨递给友美,优子面无表情的说道:“秋元部长,你是在怀疑我对陛下的忠诚吗?”

“大岛参谋你太多心了,整个德罗贝帝国,有谁不知道你们大岛家的忠诚。”说到此处,话锋突然一转,声音阴沉下来,“陛下曾跟我说过,帝国的半壁江山,全赖于大岛家族,连陛下都这么在意大岛家族,区区在下又怎么敢怀疑你!”

这几句包藏了弦外之音的话,让优子的心沉了下来。她可以无视千军万马的厮杀,可以粉碎诡计多端的阴谋,但是她却无力抗拒这道密旨,一直被她引以为豪的智慧,在绝对的权力面前,显的不堪一击。

看来大帝已对大岛家心存芥蒂,如果坚不执行,只会把整个家族置于危险的境地……就象不愿再看见这肮脏的世界,她缓缓的闭上双目,再睁开时,脸上已冷若冰霜。

“友美,你先回指挥部,这里的事由我来处理。”

“不干净的土地上总长害虫!”友美朝地上啐了口,把密旨甩还给督战部的人,转身看着优子,沉声道:“优子,我们是一个团队的,有什么事我会和你一起承担。”

优子避开她的目光,如果别无选择,至少,只弄脏我一个人的手!心一横,对不肯离开的友美命令道:“板野中校,我以先锋军团总参谋的身份,命令你马上回指挥部,这是军令,马上执行!”

“优子!”

“现在就走!”优子吼道。



友美沉默的垂下头颅,肩膀如风中落叶般抖动,她明白优子的决绝,因为明白,所以更无法留下她独自面对一切。

真是个倔强的孩子,优子叹息一声,到她身前,帮她整了整领口,缓言道:“友美,如果把鹰院比作一个大家庭,比你年长的我,就是你的姐姐,有些事就让给我这个当姐姐的来做。”

轻轻托起她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睛,这次,你一定要成全我,“回去以后,阻止高桥南来这里。”

“好!我走!”咬破的牙关令口腔内充斥着血腥味,友美用力的点点头说。

走到门口,猛的顿住脚步,背对着优子大声说:“不管你做了什么,你都认你这个姐姐!”



“大岛参谋似乎有些强人所难,我倒是很欢迎板野中校留下来。”看着友美离开的身影,秋元洋介讽刺道。

“秋元部长,军部发来的执行指令里,被点名的只有我,板野中校虽然和我一起来了前线,但她来的目的是巡查防御部署,高桥总长还等着她回去汇报巡查情况,军情不容耽误,她必须马上返回,我这样说够明白了吗!”

“哈哈,大岛参谋真是用心良苦,不知道内情的人还可以你是怕板野中校抢了你的功劳,所以才拼命赶她走。”

“秋元洋介,你是人类的耻辱,我宁可与魔鬼为伍,也不愿意看见你的嘴脸,因为你让我恶心!”



4979名阿尔泰俘虏,死神的盛宴。

三天后,优子象是从地狱中归来,带着浓重的硝烟味。她一言不发,走进自己的房间,倒头就睡。

醒来时,已是半夜,高桥南坐在床边,注视着她。

月光从窗帘的缝隙中流淌进来,把她的瞳孔染成悲伤的银色,她对高桥南说:“对不起,任性了一回。”

高桥南摇摇头,躺到她身边,把她蜷缩的身体,一点点移进自己的怀里。

优子将头埋在她颈项间,声音空洞的象是在梦游。

“我从小就爱笑,无论发生什么事,总是能够笑出来,但是这次,我笑不出来了。”

“什么地方出问题了,变成这样……我是不是错了?”

“那些绝望的面孔,就象地狱的冤魂,可我……还是……我还是看着他们走过去……”

“这双手很脏,我找不到为自己辩解的理由……被弄脏了。”

“我恨自己,恨自己无能为力,恨这个血腥的世界……但这是我的……宿命。”

“南,我很累,心一点点死掉,如果可以的话,我不想醒过来……”

高桥南心脏疼痛的几欲停止跳动,她仿佛看到,在优子灵魂上,裂开了一道巨大的伤口,血流如注。

“求你别放弃,想想美好的事情,想想你的梦想,优子,求你,不要说出这么悲伤的话……”用尽全力抱紧怀中纤薄的身体,老天,你折磨我们还没有折磨够!

漂浮的云层,遮挡住窗外的月光,房间陷入了一片漆黑。

在黑暗中,优子说:“别担心,我并不悲伤,心里就象空了一样,我感觉不到悲伤。”

(三十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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