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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高桥南感觉自己活的有点不真实,第一天与敦子一直聊到深夜,连晚餐也是由仆人送到房里来吃的,到了该休息时,也是管家接连来催促了几次,敦子才依依不舍的与高桥南告别。回到自己卧室,高桥南躺在散发出芬芳气息的被褥里,敦子的音容笑貌不时浮现在脑海,以至辗转反侧无法入眠,直到凌晨时分才迷迷糊糊的睡着。

醒来时已日上三杆,一睁眼见到敦子趴在旁边托着下巴看自己,不好意思的别过头去说了句早晨好。起床洗漱完毕后与敦子去小餐厅吃了早饭,从小就很能吃的敦子那天早晨胃口异常的好,吃的东西之多让高桥南暗暗咂舌。吃罢早餐两人就相约去庭院散步,公爵府占地面积很大,园内甚至还有一片私家湖面,路过自己曾住过的花房时,高桥南忆起过去与敦子一起坐在屋顶上看星星的情景,又想到自己出身低微,若不是公爵收留恐怕早已随父母而去了,百感交集之下竟忘记移动脚步。

敦子似看穿她的心思,把左手手腕举到她眼前,高桥南看见自己送的小天使被敦子穿了绳子系在手腕上,敦子说这是她这辈子收到的最好礼物而小南也是我最重要的朋友所以不准想不开心的事情。

晚上公爵把高桥南叫到书房强调一番视如己出之类的话,不了解内情的人听了这番话甚至会误会高桥南的父亲与公爵是生死之交。最后,公爵说一定不要冲动,活着才能报效国。单纯的高桥南又猜不透公爵花花肠子,心中异常感动。

到了第三天,敦子的情绪低落下来,只要想到小南明天就要离开自己,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心中有如一团乱麻。这两天几乎形影不离的呆在一起,让她感觉一切又回到从前,也许是逃避,也许是不想面对,自己刻意不去想小南这次回来其实只能呆三天的事实,但是时间没有象她祈求的那样停下来,当分离时刻近在眼前时,她才知道自己这两天所有的笑容所有的逃避竟如此不堪一击。

这份即将分别的伤感同样传递给了高桥南,似订下了无言的默契,两人之间的话语越来越少,到最后干脆只是互相拉住对方的手想借身体的温度安慰彼此。

到了夜里,她们没有象前两天那样聊到深夜,象是在逃避什么似的,各自早早回房休息。

那夜,高桥南做了个梦,梦到敦子悄悄的走进自己房间,轻抚着自己的脸说:小南,我爱你。

清晨告别时,敦子站在公爵身边,脸上的神情很平静,平静到高桥南有点惊讶,想起昨晚做的那个梦,不禁嘲笑自己的妄想,虽与敦子从小青梅竹马,但是悬殊的身份有如万丈沟壑,与其期待什么,不如努力成为强者以报答公爵与敦子对自己的恩情。

想到此处,不再作小女儿姿态,行了个军礼上了公爵府的车,让司机向军部驶去。



自战乱开始,帝都就被分成了两个部分,加尔罗尼河的东面是皇宫和生活区,虽说因国力日下,已呈现出颓败的气息,但毕竟是帝国最繁华的所在。出生在公爵府的高桥南,虽是仆人的孩子,但是眼中所见的基本上都是东区歌舞升平的景象,偶而有时在街头看见从前线撤下来的军人,也难以想象到战争究竟有多残酷,毕竟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战争只是报纸、电视上的一些文字和影像而已。

加尔罗尼河的西面是军事区,帝国军部和与军队有关连的建筑全部集中在这一区域,第一次踏足这里的高桥南首次感受到了肃杀气氛,驶过身边的一辆辆开往前线装满物资的军车和面色沉重的军人让西区成为一片墨绿色的海洋。

公爵府的车停在一栋灰色水泥楼前,这栋庞大的四方型建筑只有五层高,悬挂着狮鹰交织的国旗,当然那是不计算上它的地下层,那里究竟有多深,只有几个高级将领才清楚。楼前设了岗哨,站着一排全副武装的哨兵,黝黑到泛蓝的M36冲锋枪闪耀着冷酷的光芒。

递上证明文件后步入楼内,发现同学大半都已到了,分散的坐在大堂里等待授衔仪式。

“高桥这边坐。”指原莉乃远远的招呼她坐到自己旁边的空位上。

“小指,没见到优子吗?”环视了周围一遍以后高桥南问,还没等指原回答,坐在前排的峰岸南抢白说:“你们两个还真的一刻也离不开,优子早来了,但是说有点事先走开下。”

不多时,人已陆续来齐,最后一个进门的是才加,脸色有点疲惫,似乎没有休息好,而优子也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突然冒了出来,没等高桥南开口问她去做什么了,接待军官走过来,点完名后把她们带进了一个会场。

大家忙列队排好,等待帝国军方最高统帅鹰司大元帅驾临。



军部五楼的某个房间里,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军人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前,由于军服上没有军衔标志,所以看不出来级别,他嘴上叼了一个烟斗望着落地窗外的天空正在思考什么问题,因为太出神以至于烟斗里的烟丝灭了也不知道。这间屋子非常干净,甚至干净的有些清冷,除了占据了半副墙面的大陆军事图以外,屋子里没有丝毫装饰品。

几声敲门声把老军人的思绪拉了回来,他端正了一下硬核桃般的身躯说了声进来,门被推开了,一个身穿少校军服个子高挑的女军官走了进来,在桌前行了个标准的军礼后把一叠档案放在桌上,动作干净利落一气呵成。

老军人也不招呼女军官坐下,直接翻阅起那些档案,而女军官也很坦然的垂手而立,等待老军人把所有资料翻完。

“篠田麻里子少校,你对今年的毕业生有什么看法。”老军人的眼睛终于离开了挡案。

“今天狮院的毕业生没有特别突出的,但是鹰院有几个毕业生值得期待。”

“是这几个吗?”老军人从档案里拣出几份单独扔在一边,篠田麻里子少校只扫了一眼上面的编码就点点头以示同意。

“听说有两个学生到快毕业时逃跑了,也不知道她们现在怎么样了......”说到怎么样了时,老军人故意把语气加重了些观察篠田麻里子,但是眼前那张漂亮的面孔毫无破绽。

“她们已经被取消了军校资格,不在我的管辖范围内。”

老军人似乎不太满意篠田麻里子的回答,用手指轻敲着一份档案接着说:“今年鹰院的毕业生的确很有意思,据说有个毕业生本该留在总部的,但是她硬逼着人事处处长把她调去了前线,对这事你说说你的见解。”

“您说的这名毕业生是大岛优子吧。”略微停顿了一下,篠田少校在心里苦笑了下往下说:“对于她为什么这样做,我真的猜不透,但是她曾经跟同学说过,她参加军队是为了实现一个梦想。”

“能让你这个军情部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情报分析官都猜不透的人还真的值得期待。”

一个梦想,老军人回味着这句话,情绪有点兴奋起来。他早知道大岛家的现任家主已在大岛优子毕业前就买通了人事处长,目的是把大岛优子分配在相对安全的帝都军部任职,自己之所以没有干涉此事有两个原因,一则大岛家族这些年对帝国的贡献非其他家族可以比拟,大岛优子是现任家主的亲妹妹,不想自己的唯一亲妹妹去危险的地方也在情理之中。二则大岛优子的成绩异常优秀,分在军部也是被允许的。但是刚才有人汇报说大岛优子去找了人事处长逼着他把分配单位改为前线,这点让他百思不得其解,所以才会追问麻里子的看法,没想到她也猜不透。曾听过有这样传言,大岛家老家主活着时更期待大岛优子可以继承家主的位置,但是这个女孩硬是把位置让给了哥哥,等哥哥正式接位后又跑去读军校,真是个不可思议的孩子。

“如果您没有其他事恕我先告退了。”

篠田麻里子刚转过身,老军人突然问:“那件事查到线索没有?”

摇摇头表示没有。

虽然背对着自己,但是老军人知道篠田麻里子此刻脸上的表情一定很凝重,他微叹了口气说:“麻里子,你父亲和我是生死之交,三年前的事我很遗憾,但是你有很久没去过我家了?你的洋子阿姨很想你,成天跟我念叨着你......有时间来吃顿晚餐吧。”

“帮我谢谢洋子阿姨,有时间我会去拜访的,鹰司元帅。”

 

九点整,年过半百的鹰司元帅在一群高级军官的簇拥下登上会场主席台,在场所有人怀着崇敬的心情以最高军礼向这位帝国功勋致敬。高桥南仔细的打量着鹰司元帅,发现帝国军衔最高的大元帅并不象自己想象中的那样高大威武,如不是眼睛中透出的鹰一样锐利的目光,反而更象一所历史悠久的学院里的老教授。

元帅向大家回敬了一个军礼,今年鹰院的毕业生要比自己预期的少,但是总体素质堪称优秀,特别是成绩前三名的学生,以他多年的经验来判断,绝对的可造之材,想到此处,唇角不由露出一丝浅浅笑意。简短发言后,鹰司元帅开始给每个学生授予军衔,这份荣耀只有帝国军校的毕业生和立有重大战功的人才能享有。

上台接受军衔的顺序是按考试成绩安排的,高桥南是第二个上台接受军衔的人,当鹰司元帅把一套少尉军服和肩领章放在她手里时,她已紧张的手心直冒汗。从台上下来时,成绩排在第一的优子朝她调皮的眨了眨右眼,高桥南一时之间佩服的五体投地,这家伙的心理素质不是一般的强悍,无论在哪种情况下都是一副很淡定的样子。

除了优子和高桥南,成绩排在第三的才加被授予了少尉军衔,其他人全部被授予上士军衔,授衔仪式在元帅的“战士们,我代表帝国感谢你们”的结束语中散场。

到更衣室换好军服后,高桥南就去人事处办理了挡案登记,领取军官证后,人事处的军官交给她一份文件,上面写了她所属的部队的番号和报到时间、地点,离开人事处又到军需室领了佩枪和军用装备。

当所有人准备就绪后,大家分坐上两部军车向神圣教会驶去。



神圣教会总部位于皇宫北侧,作为帝国的信仰中心地位不言而喻,上千的神职人员聚集在这个方圆近2万平米的区域中,最核心处是神圣教会的帝国大教堂和圣女院。

高桥南第一次踏足帝国大教堂,被其宏伟的建筑和精致的装饰搞的眼花缭乱。与她并列行进的优子却很坦然,嘴角甚至含着一丝意味不明的讽刺。

“你是不是和圣女认识?”在等圣女祈福的过程中,高桥南悄悄的问优子。

“谁告诉你的?”优子不答反问。

支吾了会,高桥南把声音压的更低,说:“敦子告诉我的,她生日那晚你和圣女都去了,她说她感觉你们早就认识。”

“唉,我真帮敦子小姐可惜。”优子故意这样说道,等着高桥南往圈套里钻,果不然,高桥南马上好奇的追问说:“可惜什么?”

“可惜那么一个聪明的美人却交了你这个笨蛋朋友。”优子很高兴的把想说的话说了出来,捂嘴笑看着一脸窘迫的高桥南,玩笑间小嶋阳菜已在一群神职人员的陪同下走了出来。

等接受祈福的人全部单膝跪下,小嶋阳菜才开始了仪式,祷文全部颂完后,小嶋阳菜说:“仪式已经结束,愿主保佑你们。”

高桥南站起身来刚想和其他人一起退出大教堂,突然听到身旁的优子大声说:“圣女,我要求单独告解。”

小嶋阳菜愣了一下,然后无奈的点点头说:“跟我来吧。”

原来在神圣教的教义中,圣女有义务听取即将要上战场的战士的告解,而优子此时的情况正符合这个条件,但是这条教义在浩瀚的法典中并不起眼,所以基本上没有出现过接受了祈福以后还要提出单独告解的情况。

看着优子和圣女穿过祭台向内走去,在场所有人开始低声窃窃私语,优子的同学是好奇优子有什么话必须要用告解才能说出来,而神职人员惊讶这个年轻军人怎么会知道这么一条生僻的法典,即便很多神学院学生也不一定记得住这条法典。

告解室设在大教堂的内侧,告解者从右边的门进去,听取告解的神职人员从左侧进去,进去后中间有隔板把双方隔开,只留了一尺见方的小窗口,告解者通过小窗口向神职人员倾诉内心的不想为人所知的秘密,所有在告解室内的谈话都受到神的庇佑,所以什么话都可以说,听取者永不会向旁人提起。

优子一进告解室就凑到小窗口前说:“圣女,我有话想要告诉主。”

“请说吧,主会听取的。”小嶋阳菜淡淡的声音在隔壁传来。

没有一丝犹豫,优子沉声说:“我爱上了一个人,请问主,我该怎么办。”

“主说过,允许世人相爱。”

“但是我爱上的人是我不可以爱上的人。”见告解室那头沉默不语,优子接着说:“也许这份爱已经超出世俗的理解,也许这份爱永远也得不到祝福,但是我无法停止去爱她,在我心中最痛苦的事早已不是生离死别,而是爱她却永远也不能告诉她。”

“如果不能,不如放手。”

“如果可以放手就好了,也许只有等我死了她才会想起那些曾经......如果圣女有天遇到这个人时请帮我告诉她,我爱她,在这个世间我只爱她一个。”

小嶋阳菜压抑着心头的颤抖,与优子认识这么多年,其实也感觉到了优子对自己与对旁人有所不同,只要能见到自己,再希奇古怪的事她也做的出来,就象那晚夜闯圣女楼一样,但是没料到她已经到了情根深种的地步,并以这种方式向自己告白,怎么办,怎么办......彻底乱了方寸的阳菜颤声问道:“能告诉我那个人的名字吗?”

“你知道那是谁!”优子重重的说完这句话后离开了告解室。



鹰院19期毕业生最终告别的地点是在帝都火车站,由于大家赴任的时间、部门、地点不同,所以乘坐的车次也不同,高桥南运气很好的和板野分在一个部队,虽然到任后职能不同,但还能共同进退,可惜她的死党之一优子却被分在了血色城的参谋部,与她们驻扎的部队相距有几百里之遥,而被分到前线报务科的小指反倒可以和优子一起出发。

优子和每个朋友拥抱了一遍以后,说了句珍重就拖着已经哭成泪人的小指上了一辆军列。

至于才加被分到了特种部队侦察营,而峰岸被分到了机械师,她们虽和高桥南、板野所属部队不同,但是可以同乘一部列车,等到了终点站才会分开,几个好友和同乘一列军车的同学一起上了车,因为不希望有人打扰她们最后相聚的时光,她们四人有意挑了最末尾的一节车厢。当火车启动时,高桥南发现自己原来很留恋这座城市,因为这座城市有她最重要的一个人在等她回来。

列车往位于帝国西面的前线进发,车越往西开战争的气氛越浓烈、景色越萧条,过了西部最大的城市贝隆市以后,军车每停靠一个站,高桥南都能透过车窗看见大批等待撤退的老人、孩子和伤残军人,四个人见此情景,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凝重,连一向乐观又多话的峰岸南也沉默了下来。军车行驶了三天后,停靠在终点站血色车站,终点站挤满了帝国征招的大量入伍军人,有些已经头发花白,有些看上去还未成年,高桥南看着几个路过身边的新兵拿枪的姿势就知道这些人几乎没有受到什么训练就被人送到了这里,虽然大家面对的敌人是相同的,但是生存的机会却会因此而完全不同。

到了分别的时刻,高桥南手心向下的把手伸到四人中间,另外三个很默契的把手心一起交叠在她手背上,然后齐声说了句:来日再会!

带着板野在乱哄哄的人流中找到一辆正要开往所属部队的军用卡车,卡车后车厢里堆满了军用物资,拿出军官证给司机看了以后,司机本想请她们坐在驾驶室里,但是板野说坐后车厢就可以了,也不管司机怎么想,两个人爬到堆的高高的军用物资上,挑了个相对平整的位置坐了下来。



当高桥南她们奔赴前线时,远在帝国东部的著名海港城市加尔市,贵族小姐装束的柏木由纪登上了开往银月国的海轮,她站在顶层甲板上,眺望着渐渐远去的加尔市,夕阳洒在她的脸上,仿佛给她修长的睫毛上镀了层黄金,她无声的跟即将消失的海岸线说了声再见。

而在同艘海轮最底层的四等舱里,身穿连身工装裤宫泽佐江靠在行李上,津津有味的啃着一个苹果,船舱里的空气很浑浊,周围的人看上去都是平民打扮,属于那种虽然买到了船票得以登船最后却只能挤在环境恶劣的四等舱里的穷人,但是每个人脸上都充满了希望,可以离开这个战争不断的国家就是最大的幸运。

一个小男孩走到宫泽佐江面前,宫泽佐江冲他做了个鬼脸,小男孩开心的笑了起来,从口袋里掏出个苹果递过去,小男孩犹豫了会,最终敌不过苹果诱人的香味,从宫泽佐江手里接了过去又远远跑开了。

看着小男孩小小的背影,宫泽佐江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第四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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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战争中,德罗贝帝国有六十万女性在军队中服役,她们几乎参加了所有战斗,和男人一样担任着各种危险的任务,侦察兵、特种兵、炮兵、机枪手和阻击手,她们四十万人永远地躺在冰凉的血色荒原中——《帝国战争史》


一发燃烧弹飞进壕沟里炸开,白热的弹片四处横飞,还没等高桥南的眼睛中强光中适应过来,她就听到自己的传令兵发出惨叫声,冲过去后,看见传令兵的衣服全部烧着了,恐惧和疼痛令他在地上拼命翻滚。高桥南顾不上被烧伤的危险,企图帮传令兵把衣服撕下来,但是一发炮弹在二十码处炸开,强烈的震荡把她掀翻在地,她努力想从地上爬起,却无法动弹,血从嘴和鼻子里往外冒,她想啐,却咳出了更多血,而传令兵也不再发出任何声音,高桥南很清楚,这孩子已经死了。

过了数分钟,她终于能扶住壕沟的土壁站起来,嘴唇外的血已经结成了冰,传令兵的尸体蜷缩成一团,冒着热气,那股焦臭味令她把喉咙里的血块呕了出来。

一个110人的步兵连,经过20小时的激战只剩下21个人,当第一个部下死去时,高桥南难过的泣不成声,但随着一个又一个鲜活的生命变成尸体后,她的胸中就象被塞满了荒原上的积雪一样,冷的连眼泪都结成了冰。

自从到陆军第五步兵师报到后,她和板野友美就分别担任了二连的连长和排长,射击科目第一的友美还兼任连里的阻击手,第五步兵师一直以来负责48号线的前沿防御,危险性极高,高桥南的前任连长到任后七个月就战死了。

刚到任的两个多月里,在与敌方的工事相距不到3000米的情况下,高桥南高超的指挥能力令她带领的二连没有吃什么亏。但是20小时前,45、46、47、48号线上突然冒出敌方四个步兵师一个炮兵团,而且大部分兵力用以突破48号线。自战役打响后,身处阵地最前沿的第五步兵师死伤惨重,增援部队又迟迟不到,高桥南的二连担负最西面400米的战线,打退了敌方三次冲锋后,敌方就调来了炮兵团,对48号线进行无差别轰炸,六个小时的轰炸把全线防御壕沟削平了近50厘米,无数帝国战士倒在了炮火中。
已是深夜2点多了,高桥南看了看腕上的手表,再坚持会,距离48号线最近的增援部队就能赶到,但是已经只剩下21个人了,还能坚守的住吗?


“你受伤了?”友美单手提着阻击步枪,另外一只手里拎了一个小型无线电交换机猫腰跑到高桥南跟前,高桥南残留在脸上的鲜血让她心惊肉跳。

“我没事,被震到几下,通讯兵和师指挥部联络上没有?”

友美从防寒大衣兜里掏出一支手电筒说:“通讯兵死了,交换机也震坏了,我正想修好它。”

“把手电筒给我,我来修,传令兵刚才被烧死了,我们只剩下19人了,有几个已经伤的不能动了。”

友美把手电筒交给高桥南后,趴到壕沟壁上通过阻击夜视镜观察敌方动向,在高桥南摆弄交换机的过程中,不断有炸弹在周围炸开,好在弹片都没击中她们。

“没办法修好了,二极管炸烂了。”

“运气不是一般的背。”友美瞄准一个进入阻击范围的敌人开了一枪,对方的身体晃了两下倒下了。

扔下已经没有希望修复的交换机,高桥南把一挺机枪移到友美旁边架好后说:“看来我们真的要孤军奋战了。”

“想到也许要和你死在一起还真有点不甘心。”又撂翻一个,63个,友美满意的在心里默数着,自己的那个排除了自己全部死光了,54条人命,必须加倍偿还。

“不甘心就别死!”切,在此情此景下还要摆别扭姿态,除了友美世界上恐怕找不到第二个人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高桥南从未感觉过时间是如此缓慢,敌方的炮弹开始疏缓,说明他们要开始进攻了,10多个人想守住400米的阵地谈何容易,也许自己真的是要死在这里了,只希望自己阵亡的消息传到敦子那里时,她不要太难过,想到敦子伤心的样子,高桥南胸口一阵阵发闷。

“友美,还有多少子弹。”

“不到70发。”

“我这里剩下不到200发的机枪子弹,手雷也只有5个了。”

“手雷留一个,如果守不住,我就只好委屈下陪你去见神圣之主。”

“蹲下来会。”

“干嘛。”

“最后个罐头给你了,我刚才听到你肚子在叫。”

“你肚子叫的比我还响!”

“吃吧,不然小咪她们会怪我没照顾好你,毕竟我是你的长官。”

“罗嗦死了!吃就吃!”

“好吃吗?”

“恩。”

“跟军校的拉面比起来哪个好吃?”

“这个。”

呵呵,真不愧是友美,她可以成为全世界最烂厨师的宠儿。

“也许阵亡战士的身上还有子弹,你慢慢吃,我去找找。”

等高桥南沿着壕沟通道走远了,友美才轻声说:“其实比拉面差远了。”


临晨四点半,进攻开始了,枪声远远近近的传来,通过望远镜,高桥南估计冲向自己这块阵地的人数有一个营,尽管采取了把所有部下集中在最坚固的一段工事里的策略,但是薄弱的火力还是阻挡不住敌人的脚步。

看到又有几个战士倒下,高桥南怒火中烧,不管会不会被对方倾泻而来的子弹击中,硬是死守在机枪前进行扫射,敌人的子弹好几次差点打中她,溅起来的泥土撞的她脸上生疼。

一千米、八百米、五百米……

已压不住了,高桥南把最后一颗机枪子弹射出枪管。

突然,一颗子弹射中友美的肩膀,她闷哼一声,忍着痛继续扣动扳机,但是又一颗子弹飞过来,射穿了她的颈部,高桥南扑过去抱住她滑倒的身体,鲜血象小股泉水一样从友美咽喉位置冒出来,瞬间沾满了高桥南的衣服。高桥南手忙脚乱的捂住友美脖子上的枪伤,但是鲜血依旧从手指缝里漏出来,红的晃眼。

“友美!友美!”

躺在她臂弯里友美没有回答,眼睛盯着即将破晓的天空,身体发出剧烈的颤抖。

“啊——!”高桥南发出撕心裂肺的一声痛叫,随即泪流满面,她抱住友美,把手雷执到手里,对友美轻轻说了声对不起,友美听她这样说竟在唇角露出一丝笑意,正当她把手雷拉锁咬进嘴里打算拉开时,头顶上划过无数流星般的光芒,这些光芒落在敌方的阵地里,发出震慑天地的巨响。

帝国的增援部队终于来了!

 

大堀惠气的肺都要炸了,6号病房的陆军女上士,绝对是小恶魔投胎,竟然用枕头砸自己,如果不是看在她是伤兵的份上,非要好好教训她一顿!

还是叫河西去搞定吧,让整所陆军医院的护士头痛不已的小恶魔上士似乎只有河西能搞定,每次见到河西笑眯眯的从6号病房里走出来,大堀惠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

“TOMO,你去6号病房看看吧。”

正在值班室整理病历的河西智美惊诧的看着气呼呼的大堀惠问:“惠姐,她又怎么了?”

“怎么了,她要自己去洗澡!”

“啊!我马上就过去。”

这个不让自己省心的家伙,明知道伤口不能沾水,刚能动弹就想乱来,不阻止她不行,要是伤口发炎了就糟糕了,扔下手头的事,河西加快脚步向6号病房走去。

此时的板野友美正满头大汗的跟身上的病号服做着艰苦卓越的斗争,明明那么简单的一条连身裙,因为左肩和脖子都不能动,所以右手怎么努力也够不到背后的几根系带,哼,以为这样我就脱不下来吗?友美赌气想,不解带子了,直接脱掉,反正裙子很松,直接拉过头顶扯掉不就可以了,但是情况发展并不如她预想的那么顺利。

河西智美推开病房门时,刚巧看到友美不上不下的狼狈样,撩到一半的裙摆已盖住整个脑袋,但剩余部分偏偏在肩位部分被卡住了,而大家口中的小恶魔军官正在乱成一团的裙子里倔强的挣扎。

河西强忍住笑走过去,帮友美把脱了一半裙子从脑袋上放下来,因生怕触动伤口,尽量放轻了手脚,再帮她仔细掖好已裸露了一半的身体。

“洗澡什么的是绝对不行的哟!”刚才那个因挣扎而扭动的腰肢,比月光族舞娘的腰肢还撩人,河西不由偷咬了下下唇,如果恶魔个个都象友美那么漂亮的话,自己死后一定要去地狱。

满脸通红的站在那里不吭声,被看见了,被看见了自己那么奇怪的样子,友美恨不得有个地洞钻进去,如果脖子没有受伤的话,绝对绝对会马上扭过去。

看着脸红到犯规的友美,河西心情好的不得了,接下去会怎么样?会象第一次醒来时那样咬自己吗?又或者马上躺到床上用被子蒙住头?

这个叫板野友美的陆军上士刚从前线转到医院时,脸色苍白的吓死人,从肩膀和脖子的枪伤里流下的鲜血,几乎把整套军服染成暗红色,虽然前线的军医已经临时处理过她的伤口,但是失血过量的板野友美随时都有生命危险。不知道为什么,河西在推友美进手术室时,心里一直在为这个素不相识的年轻军官祈祷,比自己还稚气的容颜就这样被月光女神收走的话实在太让人伤感了。

友美的运气其实不算最糟糕,击中脖子的子弹因为是高速子弹,所以直接对穿了过去,而且角度非常幸运,避过了大动脉和后颈椎,糟到破坏的大部分区域只是软组织,而左肩上的枪伤比较麻烦,一直钉进肩胛骨里,造成了肩骨裂缝,虽然军医用钢钉把这些裂缝全部固定了,但是河西知道,以后每逢阴雨天,这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女孩都会剧痛难耐。

抢救过程中,失血过多的友美几次濒临死亡线,因为友美的血型是不多见的AB型,当血库里的血液用完时,手术还没有完成......河西主动跟主刀军医说:“用我的吧,我的是AB型。”

不想这个长的有点孩子气的女孩死去,这是河西非常执着的一个愿望。

友美是在手术后第三天才醒来,当时河西刚帮她换完吊瓶,晨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友美苍白的脸上,河西忍不住俯下身,用手指轻轻抚摩友美长的很特别的嘴唇,正在出神处,手指突然被狠狠的咬住了。河西惊讶的看着慢慢睁开眼睛的友美,这女孩原来有这么尖利的两颗可爱虎牙,但是为什么要咬自己呢?这个问题困扰了河西好久,直到友美可以说话后,她才得到了答案,理由是友美迷迷糊糊醒来时感觉肚子好饿然后就闻到有个味道很好味的东西在自己嘴边于是就想也不想咬了下去。

回想起这些事,河西心里涌过一阵羞涩,自己真的很喜欢这个女孩,作为月光族的后人,喜欢上女孩是可以被女神祝福的,但是友美不是月光族人,她也会喜欢自己吗?

“好了,好了,躺下吧,我去端水来给你擦身。”一直站在那里不说话,你是准备无声来对抗我吗?知道你怕脏,但是为什么要上前线,那里可是世界上最脏的地方。

“用不着,我自己可以。”

又要闹别扭了吗?还是老样子,每次都会被拒绝,但是本小姐自有办法对付你这只小恶魔。

“呜......友美现在可以动了,就开始嫌弃TOMO了。”哭给你看,看你怎么办。

“嫌弃什么的,完全没有的事!”

你这样用力说话会牵到伤口,虽然很高兴你这样说,但是我可不想你弄痛自己,赶快收起假哭说:“TOMO也相信友美不会嫌弃TOMO的。”赶快乘着这好势头把别扭鬼扶回床上,从浴室里拎了一小桶热水出来,绞好毛巾帮她擦起身来。

“这里我自己来。”按住伸进被子里的毛巾,怕羞吗?

“你会很辛苦的,友美什么地方TOMO都看过,所以请不要客气。”故意撩拨她,果然脸上象打翻了一瓶番茄酱似的,好可爱,哎哟,是想凶我吗?小尖牙都露出来了。

“罗嗦!”

“呜......TOMO好可怜,TOMO那时看到友美的身体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友美的衣服被血粘在身上,TOMO只好用剪刀全部剪开,看到友美流那么多血,TOMO当时都快担心死了,哪有别的心思,现在因为这事被友美讨厌,TOMO真的快伤心死了。”半真半假的撒娇,担心是真的,甚至还有心痛,但是没有别的一点想法那是不可能的事!

“都说了,讨厌什么的是没有的事!TOMO救了我,其实,其实我很……”

抢在她说“感谢”两个字前抢白说:“很喜欢TOMO。”

“吵死了,是很感谢TOMO。”脸又涨红了。

“但是,TOMO却很喜欢友美。”边愤愤不平的说着,边扶起她坐直身体,帮她把病号服后背的系带解开,已经难为情到后背的皮肤也红了吗?不要可爱到太犯规!

凑到她小巧的耳垂上轻咬了一下,我的喜欢你感觉到了吗?啊,瞬间石化了吗?

“这是我们月光族表示喜欢一个人的方式。”

继续石化。

“在月光族的语言里,友美的读音和智美的读音是同样的,都是TOMO,所以友美不感到我们很有缘吗?”其实还想说,连你体内都流着我的血,怎么会没有缘分。

“谢谢你的喜欢。”压住乱跳的心脏,憋了半天友美才憋出这句话来。曾听说过风华大陆有关月光族的传说,这个民族的人分散在大陆不同国家,信仰月光女神,拥有大陆上最出色的游吟诗人,喜欢流浪,会演奏古老的歌舞,每到一个城镇都会进行表演,自己小时候曾跟妈妈去看过月光族的演出,那些性感大胆的表演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原来TOMO是月光族人,难怪她的眉眼生的与德罗贝人有区别,略微下垂的眼角总是透出魔女般的魅力,但是因为月光族的信仰和神圣教的截然不同,所以德罗贝人很抵触月光族人,不知道TOMO是怎么进了帝国陆军医院......

“如果友美不讨厌TOMO的话,也应该按照月光族的礼仪咬还TOMO。”继续引诱她,契而不舍也是月光族的美德之一。

“诶,还要这样吗?”

“是啊是啊。”赶快把耳朵侧到你嘴边,看我多好,你只需要张张嘴就能吃到我。

学着河西咬自己的方式试探着咬了口,舌头好象不小心也舔到了,原来TOMO的耳垂这么好吃,不由满足的舔了舔嘴唇。

这个笨蛋,是咬,不是添,啊啦,没估到自己的脸有天也会变成番茄酱,河西苦恼的想。



自防御战后,高桥南每晚梦到死去的战友,110人最后活下来的只有4个人,并且除了友美,另外2个已经神智不清,经军医鉴定,他们将来已经不合适再呆在军队了。

那些梦境让高桥南的心碎了一次又一次,渐渐的,她脸上的神情变的象那些老军人一样冷烈。虽然残酷的战争毁灭一切,但是能塑造铁一般的军人。

损失惨重的帝国第五步兵师,8865人只活下来630人,师长战死,营级军官只活下来2个,军部把驻扎在16号线的一个独立旅整编入第五步兵师,再扩充了部分新兵源,重新组建了第五步兵师。军功嘉奖大会上,军部给高桥南、板野友美各颁发了一枚铁鹰勋章,每人加了两级军衔,高桥南以上尉身份接任了第五步兵师一团团长职位,而友美以中尉身份任一团副团长,军功嘉奖大会是在离边界最近的血色城召开的,因伤缺席的友美的勋章和委任令由军部派人直接送去陆军医院。

开完军功大会后,有一天假期,高桥南就去驻扎在血色城里的前线参谋部探望优子,优子看见高桥南时,一向淡定的她竟抱住高桥南哭的泣不成声,高桥南轻拍着她抽噎的背部说:“我不是还活着嘛。”

好不容易止住悲泣的优子请高桥南一起去参谋部共进午餐,进餐期间,优子突然说:“这次阿尔泰公国的行动非常蹊跷,45—48号线上本来有4个师的兵力,前段时间19号线上有异动,军部悄悄抽调了2个师的兵力去19号线,这个行动极为隐秘,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但是为什么阿尔泰公国那边好象早有准备似的,2个师才调防,他们就突然冒出来了。”

“你怀疑军方有人泄密?”高桥南有点吃惊的放下手中叉子。

优子警惕的看了看周围,发现没有人注意到她们的谈话,这才小声说:“我几乎可以肯定,而且是高层,但是这个事太敏感,你不要往外说。”

“如果真如你猜测的那样,那么这个人罪该万死!”想到那些尸骨无存的战友,高桥南几乎是从喉咙里低低的咆哮出这句话。

“我理解你的心情,害友美差点死掉的人我绝对不会原谅,所以我会追查这事的,而且三年前,血色城被攻破的事件和这件事有点相似。”

“你是说篠田上将牺牲的那次?”

“恩,据我了解,军情部一直在查这件事,但是这颗钉子埋的太深了,到今天还没有挖出来。”

……

由于话题过于沉重,两人食不知味的吃完了午餐,优子下午还有公事,高桥南就辞了出来,约好晚上再聚聚。



高桥南出了参谋部,在血色城里闲逛,这座三年前曾经被阿尔泰公国血洗过的城市,虽然早被夺了回来,但是依旧可以从那些倒塌的废墟中感受到当年城破人亡的惨烈情景。如今的血色城作为对抗阿尔泰军队的前线指挥中心,几乎没有剩下多少居民,放眼望去,大街上尽是军人和军车。

走了很久,才看见一家与军队无关的路边咖啡馆,走进去却发现里面空荡荡的,按了柜台上的铜铃好一会,才从里间走出一个只剩一条胳膊的老头。

高桥南点了杯黑咖啡后就挑了个靠窗位置坐了下来,黑咖啡才送上来,门外走进来一个少女,高挑的个子,身穿淡绿色羊毛大衣,脖子里系了一条格子围巾,她好象早有预谋那样径自走到高桥南座位前,也不打招呼就直接坐到对面的位置上。

高桥南略有些诧异的看着这个嘴形长的有点象猫咪的女孩,心想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高桥南上尉,我叫松井玲奈,是《小道社》的记者,我们报社想请你谈下这次48号线的作战经过和感受。”那个自称记者的少女掏出一张记者证,飞快的在高桥南眼前晃了晃又收回包里,随即又取出一部小录音机摆在桌上,动作熟练的象从事了几十年采访生涯的新闻工作者。

“你能先告诉我你今年多少岁吗?”高桥南看着这张貌似成熟的脸,提出了一个疑问。

“高桥南上尉,我的年龄和这次采访有关系吗?”

“当然有,我不接受未成年人采访。”你的眼睛已经泄露,你分明还是个孩子。

“我已经17岁了,帝国法律规定,年满16岁就是成年人,可以从事一切职业。”

小家伙,不要以为你个子比我高就可以冒充17岁,高桥南自参军以来第一次发自内心的产生了愉悦感,她把自己面前的黑咖啡往女孩子面前推了推说:“既然已经成年了,相信你一定会喜欢这杯大人才喜欢喝的咖啡,请务必尝尝。”

女孩看着黑漆漆的咖啡,明显犹豫了下,马上又不服气的端过来,一股作气的倒进嘴里,但是苦过艾草的黑咖啡终于还是让她的喉咙产生了巨大的抵抗,“噗——”的一声,咖啡全部喷到了高桥南的身上。

“诶……”高桥南下意识的站起来,猫嘴上还沾着黑咖啡的女孩也慌了手脚,想帮高桥南擦拭咖啡渍又不知道从何下手......

慌乱间,一块雪白的手帕递到高桥南面前,手帕的主人说:“珠里奈,你又冒充我!”

女孩看见来人,本来很神气的猫嘴马上垂了下来,用象偷糖果被妈妈抓个正着的心虚语气说:“姐姐,对不起。”

(第五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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