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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一- a- W# M: e( j4 o0 }4 z+ y& Z;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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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岁那年的夏天,我出了一场车祸,毁了那个女孩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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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是我在公司熬夜赶计划案的连续第三天,办事桌上的文件堆积如山,我埋首在文件中,通过室内只有我开着的桌灯,瞄了一眼腕表,已经是凌晨的一点钟了,我打了个盹,昏昏欲睡的感觉使我几乎快睁不开笨重的眼皮了。擦了擦眼睛,提起旁边的公司包和桌上的车匙,我拖着几乎脱力的身子往停车场走去,要不是明天需要跟上头开年会,今晚我可能就这样在公司睡一晚就算了。" t/ _" Y9 B& ^& ]/ D: `1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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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起五十分精神,剩余的精力其实还能允许我把车子开回家,路程只有三十分钟,出了城区,有一小段山路要经过,再过了隧道出了山路就到我的住宅区了。开到山路的时候,睡意又再来击,我抬手敲了敲脑袋,想让自己清醒过来,疲惫感却实在太强烈,一度再把我带进放空状态里去。我想了想,于是决定把车子往旁边靠,然后自己再小睡一会儿。但是却事不如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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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往右边奔去的时候,前方不远的转弯处突然间杀出了一辆黑色丰田桥车,几乎与我开的车迎面而撞,我为了闪避突如其来的那辆车,急忙把车子摆去左方,却没有想到跨过左边的栏杆下面就是山坡,而那辆车根本没有停下的意思,撞向我的车门,双双把栏杆撞破再冲下山坡去。$ `7 a9 \+ B9 t2 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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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方的车子如我预期般的冲过来时,下一刻震荡的破例破碎声和撞击声几乎把我的耳膜给震破,车子随着对方的撞击把我带着一起冲下山,我还来得及看着车镜前的混乱,到了自己无能为力的时候,我干脆闭上双眼,随之交由天命,昏迷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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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见了已逝的母亲,握着我的手,对着我不知道说了什么,我想开口让她再说大声一点,她却向我挥了挥手,转身走向远处的门去。我想,大概这就是死前的遭遇了吧,想当初母亲刚去世的时候我还起了微微的轻生念头,我想如果当时我没有放弃母亲而是追着她走向那扇门的话,会不会代表她把我带进了天堂去呢?很可惜的是,这场车祸,去世的并不是我。# ]9 Z" I( [3 K9 d



醒来的时候,麻里子就在我床边守着我。/ K/ R" ~5 x. e,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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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了吗?南?没事吧?” 麻里子见我醒来,伸手按了床头的按钮,脸色不见得很好,她是我公司里的同事,跟她的关系一直都处于姐姐和妹妹的模式,想不到父母已不在人世的我,出了车祸后得来的关照居然是来自一位只认识了不过三年的同事。/ S: {% q6 R8 F1 p& 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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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无比干燥,麻里子似乎也意识到,却没有及时把水递到我手上。8 s* e5 g; H3 J3 W/ {8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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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医生做了检查才喝会比较好吧。” 于是麻里子又把目光再抛向门口处,等待正赶来的护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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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和护士给我做检查的之后得出的报告指出,我的伤势只是腿部有轻微的骨折,上半身除了有多处地方受到玻璃碎划损之外,都没有太大的伤势,我不禁松了一口气,没有断手断脚,半身不遂,我已经很谢天谢地了。接过麻里子递给我的水,吸了两口,才发现到自己忘记了那辆跟我相撞的桥车。, Z$ ^& X" \8 W' x& N)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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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怎么样了?” 我把水杯放下,看着麻里子正替我把水果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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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里子听我问起对方,不禁停下手上的动作,脸色突然沉了下来。”跟你撞车的是一家三口,坐在前面的司机座和副座的父母被送到医院后,抢救了很久。父亲的肋骨被刺穿,因失血过多而无法救活。而母亲则因为脑死,抢救不久后也宣告不治死亡。。。” 麻里子小心翼翼抬起脸,对上我的视线,似乎正观察我的表情。


我不由得吓了一跳,手里握紧了被子下的床褥。”后座呢?”* p% Z" B3 n& U0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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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座的女儿,跟你一样被抢救成功,就在你隔壁房,不过伤势是怎样,我倒不是很清楚了。” 麻里子见我有些呆木若鸡的模样,叹了一口气,走近到我床边。”这不是南的错,警察说,这是一起意外。。。刚好那个转弯处的路灯坏了好几个,照成了路形不清楚的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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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谁的错,到这个时候再追究也毫无意义了。我想起若不是我睡意太过浓,一时贪睡选择停车的话,也许车祸还不需要发生。我全身完好无损,可是对方,却是两死一伤,如果连后座的女儿也遭到不幸的话,我想我连活下去的资格都快没了。  |, M. ^' f7 B1 K" x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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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去看看她。” 我拉起被子,向移动下床,却发现左腿无法行动自如,反而勉强的话还迎来一阵剧烈的刺痛。”呃——!” 忍耐不住,我皱着眉乖乖躺回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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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里子见状连忙替我把左腿的位置再移好,”你的左腿骨折了,你要怎么下床?放心吧,她还没醒过来,等医生给她做了仔细检查的时候,你再去看看她吧。反正你自己现在怎么样也是走不动了。”* e: A+ j8 |0 S, C. N7 s'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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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有没有跟你说我的腿什么时候可以走?” 想起骨折可不是一般的轻微伤势,我开始担心自己接下来几天的行动能力。


“医生没告诉我。不过以安全起见,这几天你还是先以轮椅代行吧,避免又再让你的腿带来而外负担。” 麻里子见我乖乖躺床上,叹了一口气,回到我前方的床桌上继续处理着水果。, M: y" d. f& L! [% L) y2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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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浅睡到傍晚时分便再自动醒来,看见切好的水果摆在床桌上,想必麻里子应该也离开了有一段时间。护士在旁边给我放好了单手拐杖,我想了想,于是还是决定了往隔壁房去看一看那女孩。用单手撑起身子,再把不能行动自如的左腿搬下床,咬紧牙关好不容易才把身子站直,移出第一步却不是想像中的容易。+ v9 O% K  [5 C6 t7 {/ a/ x6 f7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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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拖又拉的终于拐到去隔壁房,医生和护士刚好正替那女孩做检查,我轻轻推开了门,有些猴急的往床位快速走去。护士见我不理会伤势的拖行,立刻邹了眉,我意识到她想赶我回病房,于是先开口问了问那女孩的情况。" b$ M& l& D* E" O1 U0 h-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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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了黑脸的护士,我来到医生的身旁,站在病床前,眼前一幕却是让我终生难忘。


女孩的双眼被抱上几层厚的白纱布,左边的额发少许因为火焰而空了一摊,脸上的刮痕或轻或重的出现了很多条,下半身虽然看似健全,但是左手臂包扎了起来。这样一个伤势,跟我的轻微骨折比起来,实在是天壤之别,想起她因我而逝的双亲,我更是心头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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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她怎么样了?医生!她怎么样了?” 我用空闲的右手拉着医生的衣袖边扯边问,医生见我着急的模样先是安抚我的情绪,然后再看了一眼护士,还推了推眼眶,才肯告诉我那女孩的伤势。9 S1 X- l; p  G7 r9 @" _; f  J


“双足无碍,腰部也无损,左手肘轻微骨折,脸部多处被玻璃碎割损,额头少许被烫伤,最后。。。眼角膜因震荡而碎裂。” 医生从她下半身的伤势开始描述至上半身,我知道原因,只是不敢相信。) {( B. U5 ~$ O' z% ^: L2 q2 E/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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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了一眼床榻上的那女孩,注意到了那层刺眼的白纱布,注意到了一直被遮着而无法被我看见的双眼。”什么意思?” 我松开了医生的衣袖,一字一字的再问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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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又看了一眼护士,叹了一口气,盖上了他手上的报告本。5 `0 _3 f& L' s' E9 e$ J,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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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怕,她再也看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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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上的拐杖掉了下来,我失去重心跌在地上,左腿不听话的传来了阵阵刺痛,可是我更无法接受的是自己犯下的罪祸,那女孩,因为我的过错,她失去了双亲,还有她的双目。

 

 

章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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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有仔细想过,如果有一天上帝非得从我身上拿走一样东西,那么我会交出我的双手,双脚,眼睛,声音,还是听觉?无可否认,比起天灾或则死亡,其实我更畏惧的是身体残障,我会觉得自己不完整,生活上甚至从此无法再像以往那么健全,我更害怕的是旁人的目光。然而现在,车祸中牺牲的不是我,双目失明的也不是我,到了最后,我只是个导致这一切一切发生的罪魁祸首。6 }% ]4 h0 @. U2 ~  |% @5 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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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祸后的第三天,麻里子跟我通了电话,上头已经批准了我的休假,并且会再仔细讨论过公司保险的赔偿金,吩咐我好专心养伤,暂时还可以休息一段时间。这正合了我的意,左腿行动不便先别说,我得好好考虑如何赔偿对方一家,还有那女孩,但是我每每经过她的房间,她都似乎在睡梦中。其实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她,不过缩头乌龟也绝对不是我的作风,首先,我至少必须郑重向她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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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我趁着医生替她做检查,假装上厕所去,下一秒便闪进了她的病房里,她眼还蒙着白纱布,气色见是好了许多,躺在床上听着医生的报告,神色淡然。我的视线从进房起没有离开过她,护士似乎也拿我这种偷偷摸摸的观察方式没办法,干脆把我当了透明晾在一旁。$ H1 a) \. n% R2 y0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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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田,今天左手感觉还好吗?” 医生看了一眼她手上的绷带,仔细检查后见她点了点头,顺势在报告上又打了个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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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医生提起她的姓氏,我才意识到自己原来连她的名字都还不知道,居然就这样打算来向她道歉了。我向前拐了几步,终于在医生报告上头看见了她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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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田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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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喃喃自语地念了一遍她的名字,念得入了神,医生似乎没太在乎于我,反而名字的主人听我这么一念,下意识的把耳朵移向我这个方向,我吓了一跳,马上闭上了嘴巴,她听我又没再做声,又把头扭回右边去。7 A% |9 R' g& E1 K9 ~" @,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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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会觉得痒吗?” 听见医生这么问了一句,前田敦子又摇了摇头,我见她咬着下唇,手里又紧掐着床单,神色不见得很好。医生把报告本放回桌上,转身离开的同时,我还在犹豫着该留下还是跟着离开,前田敦子终于开口说话了。& J# S# ~8 ~- e1 [$ g*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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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 她唤了一句,留住了刚想离开的医生。1 M# v! m' P' ]* j, X) @5 ~9 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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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第一次听见她说话,被她甚重的鼻音和有些偏高音的嗓子给吸引了,跟着医生护士等待她接下来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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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眼睛什么时候可以 拆纱布?我什么时候才可以看得见?” 前田敦子有些着急的用右手支撑坐起身子,我当下才明白到原来她对自己的状况其实是一无所知。我转头看向略有所思的医生,气氛瞬间跌入冻结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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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不见任何人回应自己,前田敦子又再唤了一声,手中进掐着被子,不安和燥虑的情绪毫无掩饰的表现了出来。5 R% Q% k, d& _9 W, G+ s: 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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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走前几步,蹲在前田敦子的床边,终于肯向她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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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田,纱布再过两天就能拆了。我们在车祸之后发现你的眼角膜因撞击而碎裂,经过手术后,你的纱布其实是不出七天就能拆了。但是,我必须诚实告诉你,拆了纱布以后,你的视力将会从原先的一百巴仙,降至零。”


前田敦子的身体狠狠的震了震,伸手探向床边的医生,有些慌乱的抓紧了他的衣领。”降至零?什么意思?就是说我再也看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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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她的反应有比我想象中的冷静,她没有立即砸东西,也没有破口而骂,更没有马上哭泣,我不知道那是她坚强,还是她已经对这个世界失望透顶了。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对着医生说了句让我心痛不已的话。' E& i8 K' R5 V; a/ `/ M# 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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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之前你们都对我眼睛的伤势描述避重就轻,可是我知道的,它不在了。是不是?”# C$ L  A/ R# \3 T8 \2 k


医生拍了拍她的肩,又再继续解释。”其实在车祸中幸存已经很幸运了,未来你可以等待眼角膜捐赠,如果找到合适的,重见光明也不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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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再愿意听医生说的话,把头扭开,没有了灵魂之窗,她的心思比一般人更难摸透。
我见她还处于冷静和理智的状态,于是我决定了在医生和护士离开之后,再尝试跟她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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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目送了他们离开,然后见前田敦子又乖乖躺回床上,于是想替她关上还开着的窗口,入夜之后气温会降很低,护士怎么都没注意到呢?我拐着步行去窗边,沉重的脚步声迎来了她的注意。


“谁?” 我几乎都忘记了,她看不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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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我迟疑了很久,也想不出到底该如何介绍自己。直接说我就是那个万恶不赦,世界上最可恶的混蛋,害她害得惨透的凶手?还是说,我是那个无心和只是意外的,间接使她失去了双亲和双眼的人?好吧,怎么介绍自己,都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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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拖着身体,鼓起了介绍自己的勇气。; d, F( s0 H' J+ v2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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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高桥南。是跟你撞车的那位,——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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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都还没说完,我就被击倒在地了。这是我第二次在见到她的时候跌倒。她拿起枕头抛向我,出奇的准确打中了我的拐杖,我失去支撑倒了在地上,这次可不是那么幸运,似乎是伤口裂开,我的左腿居然溢出血,我咬牙忍着痛,没喊出声。" ^+ {* J, E- U%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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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你给我滚!” 前田敦子听见我的名字,像是换了个人似的,对着我怒哄。”混蛋!走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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骂吧骂吧,如果这样她心里会好过一些,再让她砸烂我的右腿又何妨?我听着她从怒火中烧的不断谩骂,到哽咽再到无法继续骂下去,护士就赶来了。我被护士扶着离开,直到关门那一刻,前田敦子都没有停止释放她对我的恨意。

 

 

章三1 y: [5 m8 |0 O, v5 Q4 \& h(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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膝盖处缝好的伤口因爆裂又再让我躺在床上躺了好几天,麻里子再过来看我的时候皱了皱眉,一边唠叨着我一边在描述公司这几天的情况,听她说了许久,才知道之前我熬夜赶的那个计划案因为车祸的缘故而无限延期了。我和麻里子现在身处的公司是东京数一数二的发展企业,麻里子是财政部门旗下的精算师,而我则是产业发展部门里的第二副经理,我手头上负责的计划案,一半不是被总经理接去,就是第一副经理拿去,剩余的,则无限延期,我的工作量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也不知道该说社会太现实还是残酷好,反正这就是我难得的一次长期休假了。


麻里子从她带来的保暖瓶里盛出一碗鱼片粥,递到我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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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你最喜欢北原家的粥,特地跑去给你买了一壶。赶紧给我好起来才是啊,你手头上的计划案搁置,我的报告又得延期了。下个月的假期又无望了。” 麻里子算着手指,然后又一脸怨妇样的望着我,说的也是,如果我无法如期替公司搞定计划案,那一大笔资金也无法通过审定,麻里子的工作就会越拖越多了。


我吹着热腾腾的鱼粥,有些不好意思的向麻里子笑了笑。”麻里子大人,稍安勿躁啊,等我出院后,那些计划案肯定会通宵赶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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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算话才好啊,你知道的,财政部门一年到晚几十份计划案要跟,我跟其他精算员都快被你们那边的人搞残了。诶,话说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她见我的脚比上次又抱多了几层布,挑了挑眉,”你怎么会摔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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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没有打算向麻里子从实招来,脑力浮出了什么想法,我就照说了。”上厕所摔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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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拿你没办法!现在上头又再批了你两个星期休假,可不要再摔了。” 两个星期的休假,我点了点头,冲麻里子绽放了抱歉的笑容,就没再接话了。麻里子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按手机,我看着手上的鱼粥,想起了隔壁房的前田敦子。前些日子都没怎么看见她的亲戚朋友去探望她,仔细回想,真的是一次都没有,虽然说我的父母早故朋友又不多,但至少麻里子还是很关心我,还记得我爱吃北原家的粥,不求什么知己,有个好朋友也算不错了 ,但是想想,怎么还是没见过任何人去探望隔壁房的她呢?* Q/ l1 P8 s, W! 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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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的女孩,听医生说,失明了是不是?” 麻里子关上手机,坐在沙发上对着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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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点了点头,看着手中的鱼粥没再说什么。提到失明,提到她,我心里就会觉得十分的愧疚,这些日子我有不断在自己思考,该如何去赔偿前田敦子,像保险公司那样赔偿一大笔资金的话,我不是没有,也不是不可以,但是那个女孩会接受我以物质来抵偿自己的过错吗?但是如果不以物资来作为赔偿,我实在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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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害惨了她,在想如何赎罪是吧?” 麻里子见我无言,又再继续追问。3 k/ O& p: j& m0 i: R- C



点中了我心头里的刺,我瞬间觉得呼吸不到,甚至觉得血管气压很高,还有强烈的觉得自己无地自容。我又盯了一眼手中的温暖食物,这一刻有没有人去给她送温暖的东西,还有没有人给她依靠呢?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我向麻里子使了一个眼神,露出了一丝疲惫感。”我想休息了,你回去吧,我会早日康复,给你完成计划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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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里子不多不少也察觉到我被点中心事后有些尴尬,把桌上的暖瓶子收拾一下就准备离开了。”那你早些休息吧,我先回去了。南,不要想太多了。警察说了,那是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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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意外。我怎会不知道?那是因我而起的意外。我从来没有犯过如此的雷天大祸,我知道那是因我而起,但大家都鉴定了那是一场意外,因我而起的意外,警察没有深入追究,我也没有勇气去承认那是因为我打瞌睡而照成的车祸,不过不管事实的真相是怎样,我只知道在这起车祸里,即使全世界都认为我是无心,无意,和无辜的,但是唯有前田敦子不会这么认为。如果有谁能来告诉我下一刻要如何来对这一切的后果负上责任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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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几天之后,我找到了一个能让自己良心好过一些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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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星期天的早晨,我替左腿进行好轻微的物理治疗之后,回房的时候注意到了前田敦子房里的几位陌生人。不像是她的亲戚,年纪也不像是朋友,倒是他们穿着白色制服,像是什么社区的员工一样。医生护士也在场,我见闲来无事,也觉得自己有必要给予关心,于是轻轻推开门,也跟着进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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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终于记得那个护士的名字了。她姓高城,她唯一让我记得的特征,就是每次进前田敦子的病房时,她都会在场,并且每次见到我出现,就会黑了一脸。这一次大概碍于有旁人在旁,并且似乎商量着什么重要的事情,她没空理会我,瞄了我一眼,再次把我晾在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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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田敦子背向着我们,用床被覆盖了整身,在被子下沉沉的呼出了一声——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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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有很激动,没有对着我的时候的那种激动。我在思考着她到底在拒绝什么,转头打量了一番那群穿白色T恤的人,从他们衣服上的字眼看得出,义工社区的人。- a8 U) N$ Y( Z- E;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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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田小姐,你再考虑考虑吧。我们社区的义工会尽量协助你的。” 白衣群里带头的那位向医生耳边说了几句,带着其余几位离开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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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顿时才明白到,那群人的来历和他们的好意。虽然我很少接触这一行的工作范围,不过大概也知道盲人的义工协会。之后从高城护士那里听说了很多关于那个协会的事情,原来是医院安排的,我总算明白到,以我这种有收入的上班族,比起父母刚去世,自己又还是学生,并且失明的前田敦子,她接下来要过的日子,会有多难熬。2 N" j( A! a-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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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城护士解释说,一般失明人士如果没有家属接走,而又无法付交昂贵的医院住宿费的话,就会接受盲人协会的义工帮助,进入那个协会里,毕竟对于失明,一般人都是一无所知,得到旁人又或则义工的协助,适应的速度会更快。只是前田敦子,面对这一切的好意,直截了当的说了不。


医院住宿费的话,我绝对有能力让前田敦子住上好几年,我想偷偷替她缴费的话,大概不会有什么问题。不过,对于失明这一回事,却是需要专业人士的辅导才行。但是先下最重要的,首先必须是前田家两老的身后事,她一个女孩又怎能处理呢?关于保险金,又或则是两老留下的财产,以她现在的状况,能处理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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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帮助她,却又不知从何入手才算是上上之策,担心她会对我伸出的援手立马推掉,但以匿名处理这一切,却又是奇怪得不行。想了许久,我还是决定了要跟她坦白的再交流一次,哪怕我又会再摔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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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的晚上,我偷偷摸摸的等医生的巡逻时间过去以后,往前田敦子的病房走去,在门外徘徊了许久,却始终未能鼓起勇气敲门进去。也不是担心接不住她抛过来的枕头,只是如果这次她再抛的不是枕头是重物,那该怎么办呢?好吧,一切是借口。只是心里有道墙,我在努力跨越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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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轻轻推开了门,十分小心,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但是那该死的的沉重脚步声,始终逃不过她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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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还没来得及开口赶我走之前,我发现到了她今天拆了纱布。4 b- `: B2 l9 Y" @; X: }# m% D1 e: }0 k


她坐在床上,睁着眼睛,那是我第一次看见她的双眸,黑色水嗡嗡的眼瞳,睫毛很长,只是这么漂亮的双眼,居然是无神的。她一听我那拐杖声,便知道我是谁了,出奇的她居然毫无反应,根本动也没动,继续坐在床上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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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却是看她看得失了魂,她头发算长,已经少许过了肩膀,额发之前因为车祸少了一些,可是却丝毫没有使她的容颜因此而逊色半分,鼻子不算挺,却是小得看起来使她的脸庞变得俏丽,加上了那双无神的眼眸,没有被咬着而在发呆中的嘴唇,她就是前田敦子,不算是那种让人看了会惊叹的美女,却让我觉得是一种看了会在脑海里留下深刻印象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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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还算侥幸,我这种像痴汉般的凝视,她察觉不到。

 

 

章四. S# x: L+ m- `3 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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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做好了准备,确定了前田敦子手上没有拿着枕头,旁边桌上也没有任何能随手碰到的仪器,站在离她远十米的距离,才敢开口跟她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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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体。。。还好吗?” 我仿佛能感觉到自己的前齿就快啃到舌头,额头大概也冒了少许冷汗,心脏大概在准备让我有足够的氧气来运行大脑用以进行紧急逃跑,跳得十分厉害。语毕,我等了两分钟,前田敦子动也没动,也不知道听见了没,丝毫没有要回答我的意思,我想大概她也觉得我在问傻话,她的身体虽然自己看不见,不过以我这个双目精明的人,怎能看不出好不好?2 k$ Z! @) E8 c* A; M7 g( h8 p& H;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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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次她没有上次那么激动,我已经很感激她了。至少她还肯花时间听我说话,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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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她没回话,我想了想,又再继续说了一句,”对不起。”3 X$ i8 T! Y9 q& N+ l  e; r' ^; s8 Z5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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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在心里好几天的话终于向她说了,我没敢看她,碍于拐杖的关系没有办法进行四十五度鞠躬,我微微俯下头,也没管她看不看得见,以示我的歉意,虽然一句话远远不足于表达我的内疚,不过此刻我觉得我最欠愧于她的,是这些道歉的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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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的冒失,导致这一起车祸发生了。真的很对不起。我不祈求你的原谅,不过不管怎样,真的很对不起!” 我抬起头,望着她无神的眼眸,注意到了她因为我的话语,脸色稍微转变了一些,也看不出是好还是坏,但是她没有拿枕头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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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风又再吹进她房间内,窗帘布飘了飘,我跟她之间又沉默了好几分钟,我始终不敢有任何动静,深怕稍微不小心说错了什么话,她会不高兴。只是前田敦子现在的模样,我又站在距离她那么远的位置,实在难以判断她此刻的情绪,只好静静等待她接下来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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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我站得脚都快酸死了,我才打算要离开,她仍然什么反应都没有,我不敢再继续说什么刺激她,于是提起了发麻的左腿准备离开,沉重的拐杖声又再安静的房间响起。我注意到了房间里还是那么的冷,于是决定像上次那样去替她关上窗口,只是这次比上次要聪明多了,一边观察她的动静,一边慢条斯理的走到床边去。房里于是响起了我的拐杖声,她的呼吸声,还有房间里的风声,我相信在她现在的世界里,她只能看得见这些声音,想起,心里头又冒了一阵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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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才走了两步,我居然看见她提起了被子,手里还掐的很紧。心头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我急忙把手抵在脸前。迎接我的不是她的抛投枕,而是我从未听过的声音,她平静并且带了些犹豫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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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会原谅你的。” 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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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在那里,愣了愣,有些心灰意冷的看向前田敦子。只见她紧咬着下唇,右手微微提起了被子,始终没有察觉到我现在位于的方向,她低下头,又继续说下去。% l' b9 z; A  Q& C!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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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对不起,能挽回些什么。我的爸爸妈妈,还是我的眼睛?” 我听进了耳,心里却是一点都不好受,她的责备,谩骂,甚至侮辱,对于我都是理所当然的,我并不打算反抗,只是希望她能够听得见我的道歉而已。9 p! e$ h" h+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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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无法把她的亲生父母还给她,更没有办法把一双眼睛还给她,两者在她原本的生活里,在我还没出现之前都是完美的,让我更肯定的是,如果她那双眼睛现在不是失明的,肯定会向我投以恨意十足的眼神,那双黑里透亮的眼睛,被我一手摧毁,她恨我入骨也是应该的,她向我要回一双眼睛,也是应该的。1 t0 y& i( A# v  a9 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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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除了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我提起拐杖,想起了还没关上的窗口,又再往那边走了几步。她听见了脚步声,又显得更加着急。我见她放下了棉被,但又使力更紧的去掐着,眼眉锁得更紧,嘴唇都快咬得破掉了,那一刻,我真的怀疑自己的脚步声对于她来说是一种恐惧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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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妈妈。。。他们的身后事。” 听见她说了这句,我才明白了她紧张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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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父伯母的身后事。需要我帮忙吗?亲戚呢?” 她主动向我求助了,我等的无非就是她的索求,只要是她想要我去办的,她想要我给的,在能力范围内我绝对会替她实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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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亲戚。”前田敦子这么说了一句。我心里面的愧疚感顿时增加了几万倍,居然会是没有亲戚的一家,那么我终于明白了这几天为什么她从未出现过来探望的人,随即心里又冒起了罪恶感,我居然害惨了她,没有亲戚依靠,没有父母,没有双目,她接下来还剩下什么?不过好端端的一家人,怎么会一个亲朋戚友都没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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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白了。我替你处理。” 得我保证,前田敦子脸眉似乎松了下来,我看她大概心里也犹豫了有一段时间才肯向我求助,毕竟她得放下面子,在讨厌我之极的情况下,向我要求帮助,一方面会怕我不肯帮她,一方面又不想原谅我,想到这里,我不禁重重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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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原本就很简单,她才十八岁,我高桥南就把她人生给搞砸了,乱七八糟的该怎么办才好。

 

 

章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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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起初刚答应了前田敦子要替她处理前田两老的丧事的时候,并不是想象中的简单。我向高城护士简单的描述了前田敦子的意愿,她父母的身后事不可能一直没有替她处理,基于前田敦子的伤势和病情跟一般病者有些差异,想让她亲自处理有些难度,高城护士让我等自己的脚伤好了之后,才肯把出院证交到我和她的手上。5 K$ F: H* @$ L5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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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等自己的左腿拆了绷带过后,勉强不需要靠拐杖也能走路的时候,就向高城护士索取了出院表。% E( W& U  E" C# b


“要出院多久?” 高城护士正替我填写前田敦子的出院表,我自然是可以随时出院,但前田敦子可是有时间限制的,也不知道这是失去监护人的缘故,还是因为她是刚失明的病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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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表格,心里计算着大概需要的时间。首先是去坟场,然后再去保险箱领取他们生前留下的文件和重要物品,如果办完这些事就回医院,大概日落前办得到吧。”医院晚上探病时间结束之前,我会带她回来。” 于是我就把时间设在那个时候。0 w3 ~  r; Y  f* H1 X4 Z4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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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田还没完全适应在看不见的情况下进行那么多活动,你要小心看好她。” 高城护士把准证交了给我,我看见她另一只手上还拿着准备给前田敦子使用的指引棒,向她点了点头,接下来就是等待她带我进前田敦子的房间,然后把她的今天正式交给我。# d, X/ Q  }7 w" K' J  ~5 a


时间差不多是早上八点,其实如果不是有重要事情要办,这段时间我大概还在睡梦中,高城护士带我进前田敦子的房间的时候,只见她一早就准备好,坐在床上等我们了。她听见开门声,下意识的把注意力集中了起来,手中握着的被子紧了紧。我有少许冲动,想安抚她过于紧张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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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城护士快步走到她前面,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把她扶了起来。“前田,今天高桥会带你出院,但是出院证只是到傍晚的六点钟,你们要准时回来。” 然后把指引棒交到了她的手上。6 \9 X* |4 N2 V


我见前田敦子碰到那指引棒的时候,脸色变得少许不悦,眉间也缩了起来,还没来得及想说些什么,高城护士就把她带到我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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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引棒大概你还不习惯使用,毕竟适当的训练你也没有进行过,现在有高桥在一旁指引你,总比单靠一直不熟悉的指引棒来得可靠。” 说罢,高城护士牵起前田敦子的手,递到我身前,我望着她们俩的手,迟疑了许久,直到高城护士向我使了个眼神,我才回过神来,小心翼翼的把前田敦子的手接了过来。


触及她的手掌那一刻,我感觉到异常冰冷的温度传自于她手中,她用着我几乎感觉不到的力度,努力想甩开我的手,但是基于立场和需要的关系,那力度终于被她自己克服然后收回去了。我想了想,没再容许她用似有似无的力度来想甩开我,握紧了她的手掌。彼此交叠的手握了饱满,我看了看她的神情,但无法分辨出她是不情愿,还是很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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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牵着前田敦子用着十分慢的行走速度,过了十五分钟,才走到停车场去。车子是麻里子的,向她一再保证我不会把她的车子给撞烂之后,她十分伟大的把车子驾到医院来,然后她自己搭计程车回公司去了。我的代价就是当天就出院,隔天就回公司上班,顺理成章,麻里子下个月就能放个长假了。" v4 E/ S( E8 Y# @/ o$ r0 m. p*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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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去坟场,再去保险公司?” 把前田敦子引导进入副座里,差一点就让她敲到车顶了,我暗自敲了自己的脑袋一下,再小心翼翼扶着她坐进车子里。她伸手摸了摸我车子的前面,确定了自己坐对了位置才松了一口气,我快速进到车子里的时候,只见她尝试自己系上安全带,可是却怎么也扣不进,我心里酸了一酸,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她停顿了一下,没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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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里。” 我引导她的手,把安全带顺利系进扣子里。担心她会觉得不好过,我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开松开了她的手,再把自己的安全带系上。9 b) G5 I8 i* O3 U" p;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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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程上我跟她一句话都没说上。我向她简介的说了一遍行程,再把部分手续向她解释清楚,见她毫无表情的点了点头,我才继续专心开车。


坟场的埋葬仪式很简单,入土之后,我陪前田敦子在坟前站了许久,大约半小时左右,我左腿开始发麻,但见前田敦子依然毫无想要离开的意思,我暗自提起了左腿舒缓筋骨,又再陪她站了许久。其实我也不知道前田敦子在坟前站着那么久有什么用意,她大概有想对两老说的话吧,但碍于我在旁边,又不能随心的说出来,万一是一些指责我的话语,就更加别说了。我虽然觉得自己变成了一枚电灯泡,但始终不能丢下她一人在坟前。" b( h+ x% b0 e" Y5 }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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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再等了十分钟,我终于抵受不住开始疼痛的左腿,只好半跪在草地上偷偷揉搓着。前田敦子听见我在她身后发出阵阵奇怪的声音,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转过头面向我,但却没有说些什么。' W# U. q$ }9 c1 h


“呃——时间也不早了,接下来是去保险公司处理一些手续。” 说罢,我咬紧牙关,站起身向前歪歪斜斜走了两步,寻到她的手,然后轻轻的握着。事不如愿,我牵着她走了两步,就感觉到左腿膝盖下处传来难以形容的麻木感,于是我只好停了在原地,没敢再向前走,心里面不断祈祷着自己的脚赶紧奇迹般的好起来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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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啊。我的脚有点麻,这样有点难开车,我们先坐一坐吧?” 我向她这么解释,只见她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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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田敦子陪我在附近的长凳上坐了大概十五分钟左右,彼此间过于冷清的场合使我觉得十分的尴尬,脑海里努力的想过要让彼此能交谈的话题,却又不知道该从何开始,一方面担心她会直接拒绝跟我谈话,一方面又想稍微溶解一下她跟我的关系。


我吸了一口气,问了她一句。”以后,有什么打算吗?”. ^9 K# o. e- r$ q' Z+ l#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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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摇了摇头,并无作声。我觉得她大概有些想法是心里面想过的,却是无从释放,对于我这种深仇大恨的人,又怎么会轻易说出自己心中的想法呢,我叹了一口气,没再问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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