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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一
 

那一年的春天,阳菜毕业了。优子虽然很忙,但还是尽力去参加了所有AKB举办的送行活动。

 

阿酱毕业的时候,阿酱在每个毕业聚会上都流泪了。

 

但是阳菜几乎没有哭。她用少有安静和笑容,接受了不间断的祝福,来自杂志社的,电视台的,AKB内部的,A组的最多,然后no3b,唯独缺少了她和大岛单独的。

 

大岛觉得自己没有办法去祝福对方的毕业,没有办法,也没有资格。她没有敢送礼物,也没有说些祝福的话。她只是机械的去参加那些活动,然后和阳菜在一起,努力勾勒出笑容。

 

大岛优子记得阳菜22岁生日的时候,她送了什么,那时候她还不算有钱,但大概算是有胆识,于是送了情侣配对的东西。23岁的时候同样。

到了24岁,阳菜吃了20多个蛋糕,收到了无数的礼物,她却没有在敢送成对的东西。宫泽佐江帮了她一个忙,在disney带了成对的duffy熊。一人一个。

到了25岁,似乎连宫泽佐江也没有帮忙了。她发了一个短信,给阳菜说生日快乐。

礼物呢?对方问。

你想要什么呢?大岛说。

想要什么,我买给你。

 

阳菜许久没有找她。她偶尔睡前用手机浏览麻里子的blog,看到了阳菜与许许多多的礼物。

24岁那年的还多。大概是因为AKB比一年前还红了。

 

阳菜的黑眼圈重了,面部更容易浮肿了,没有变胖,反而瘦了,但是却因为劳累,而习惯性的浮肿。大岛那时候在昏暗的房间里,去看手机微光里的阳菜,皮肤好像又过敏了,眼袋出来了,笑容还是一个样,这么说真是麻友友进步了,至少学会怎么笑的像个人类了,阳菜却越来越笑的有些僵硬。

 

大岛有的时候在梦里,回忆很多年前,她黏在阳菜身边时候,阳菜的笑容。

也不觉得变了多少,但恍惚间,似乎是什么都变了。

 

大岛没有来得及在阳菜26岁的时候把她两年的生日礼物补上。因为对方宣布毕业了。大岛以为她会比阳菜早些毕业,因为她总觉得阳菜毕业了,要做什么呢?她想不出来,倒是自己能做的太多了,现在在AKB大抵只是挂个牌子。她大部分时候都在片场拍戏,偶尔遇到旁边片场的阿酱,大部分遇到的时候,阿酱都抱着一盘什么东西在吃。

 

“好吃么?”

她问。

阿酱甜甜的笑起来,眼底是一片的黑眼圈,再贵的眼霜似乎都没有用。

 

她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不过似乎因为卧蚕的原因,可以解释多出来一点的眼袋。

 

好累。很多时候她想。

在东京空旷的街头上想。但让她这么想的时间都没有了。

 

她手上大部分时候抓的都是台词稿,就算分神一会,也得继续投入到台词的战斗中。

 

在阳菜宣布毕业前,她其实已经许久没有和阳菜单独在一起了。记忆中阳菜26岁生日前,最后一次在一起,似乎是去唱KTV,阳菜不算是喜欢KTV,但那里大概是唯一可以放松身心不用担心第二天在网上被传个遍地的地方。

于是那天,难得的和阳菜在一起,她们却在昏暗的KTV里面睡着了。醒来的时候,电视荧幕闪着五彩的光亮,阳菜靠在她怀里。她摸了摸对方的头,拨开对方的头发。

 

对方把脑袋往她怀里缩。

困。这么软软的说了。

 

睡吧。

 

她说,电视的光芒一闪一闪的,她看着阳菜好看的眉梢慢慢放松,然后又睡着了。

 

她心里也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对方一头细软的长发垂在她腿间,她把玩着,让他们滑过自己的指尖,大概是因为也在片场呆了一天,她后来也睡了。

 

好想什么时候,这世界空无一人,只有她和阳菜两个。就这样,一天也好,似乎有点短了,那就更长一点好了,多久呢。大岛想。然后那个大概叫理智的东西就冒上来,各种行程,片约,都一瞬间好想轰鸣的地铁驶入地铁站一样。

 

多久呢。一天太短,又不能太长。多久呢,大概一周,就和阳菜两个,在没有人认识的地方。看着河流淙淙,缀着樱花。

 

年少的时候,总是想着有一天和喜欢的人穿着好看的浴袍,走在河川边的夜市里,看烟火在遥远的地方绽放起来,然后路边有卖章鱼丸子,捞金鱼的地方。一开始是想着跟着男孩子也不错的,后来就遇到了阳菜。

遇到阳菜之前,其实也觉得女孩子也不错,但遇到阳菜以后,第一次觉得,也许只是想和阳菜在一起,看着阳菜穿着好看的浴袍,走在自己身边,牵着自己的手,搂着自己的肩,挽着自己的手臂,肌肤相接触,觉得一生就这样,是多么美好。


 

当那些大抵越来越是梦想。她刚到AKB的时候,梦想很远,穷得连自己都养不起。后来忽然慢慢就有了钱,离梦想也越来越近了,但总觉得是丢了些什么东西。大概丢的就是那个,在夜市里,无忧无虑去牵自己喜欢的女孩子的梦。

 

“小优不要想太多了,有的时候总是会失去一些东西的。”

 

明明平常不怎么见她看书,但是偶尔能说出这种有些哲理的句子呢。

 

手指抚过阳菜的长发,这么想了。很漂亮的阳菜,也不是说在演艺圈里面没有遇到比阳菜更美丽的女孩子,但是就是觉得她很漂亮。笑起来很漂亮,瘦的时候让人心疼,稍微胖了一点,却完全还是觉得可爱。

 

KTV出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天色还蒙蒙亮着,月亮还没有隐灭光辉,日光却淡淡的出现在了东方。淡淡的掩映着街边的灯火,细长的路灯的影子一排排顺着道路向远处延伸而去。阳菜还带着些困意,走在她身边,走得有些不稳,影子晃来晃去的。大岛跟在她后边,故意踩在对方的影子上,看着两人的投影在前方,随着阳菜的步伐时而交合在了一起,分开,然后又交合在一起。

 

KTV出来的那天早上,她先送阳菜回家。然后叮嘱对方回家即使只能睡12个小时,也请稍微卸一下妆。阳菜在楼梯口上了第一台阶的时候,回了头,从上而下俯视她。阳菜比她高不少,所以大部分时候都是俯视的,但那天晚上,俯视的身影遮住了月色和日光,只留下对方一头蜂蜜色的长发,柔顺的垂在肩头,然后就是对方有些带着淡淡金色的眼睛。眼睛里有着血丝,但意外的却是清明的。

 

“呐,优酱。还记得原来都是熙熙攘攘的,最近却不说话了呢。一路上都没有怎么说话呢。”

 

她哦了一下。

 

“我的优酱长大了呢。”阳菜说,“不知不觉之间就长大了呢。”

 

然后阳菜伸手摸了一下她的头颅,这种事情对方很少做。但那天,阳菜轻轻的抚摩了她的头顶。

 

“我的优酱长大了呢。”这样喃喃的说了。“不要太累了。”

 

然后阳菜转身上了楼。大岛优子看着她走上两层楼的台阶,然后用钥匙打开了公寓的门。她招了招手,阳菜也对她招了招手,就进了门。


 

大岛于是一个人走开了。她很忙,比阳菜还忙,连回家的时间都没有,而是要直接赶去摄影棚。在走到街道口的时候,她往回看。阳菜家的那扇窗还是漆黑的。

真不公平,她心想。这样如果阳菜在窗前,阳菜能看见她,她却看不见阳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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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二 
从最后一次两人在一起去唱KTV,到阳菜26岁生日,大约有大半个月。在这大半个月里,大岛几乎没有联系阳菜。她接了一个新片,还没有正式拍摄,各项活动,就已经把她忙的焦头烂额。

新片里,大岛出演一个未婚先孕的高中女生。 但角色抓了很多遍都依旧还是抓不好。她忙于这出新戏,几乎忽略了阳菜。
大岛优子是个优秀的演员。几乎所有和她合作过的导演都说过这样的话,工作态度异常认真,台词背的极准,表情也很到位。但也有不止一位的导演和她说过,说她少了点激情,那种用身体去演戏的激情和爆发力。

大岛不能否则她为此深深苦恼过。新片是她的经纪人执意要接的,脚本拿过来的时候,大岛去看,觉得有着相当的难度,但一旦演好,对她自己是个不小的提高。可惜真的没有自信。结果经纪人对她说了一番话, 
是这么说的。男偶像转演员,成功的例子有很多。女偶像转演员,却很少。AKB是日本的创举,所以大岛优子这样的情况,其实以前也没有。作为国民偶像,这对她的演艺事业来说,是好处也是坏处。好处是她比别人的起点更高,坏处是别人看到的她的角色,所有角色的后面都是大岛优子。

经纪人说他知道如果让大岛去演一个活泼的高中女生,或者青春偶像剧的女主角,她会演的更好。但这不是大岛想要做的,大岛想要做的是有一天全面摆脱大岛优子的影子,然后做一个女优。经纪人说他这么多年,其实接触过很多人,大岛很努力,比99%的人都要努力,但是却少了些东西。

他说,“优子,你知道么,你的角色里,少了些张力,那些能燃烧出来的东西。你演的很好,或者说你的面具戴的很好,但那只是从表面上演,你要从内心深处去演。我觉得你一直在隐忍,可到底在隐忍着些什么?”

大岛沉默不语。心头有了微微的苦涩。那天经纪人给她点了酒。年纪足够做她父亲的经纪人陪她喝好几杯。然后开车把她送回家。

“我们在这个社会上,难道不需要隐忍么?”她带着醉意问了对方。

“需要。”对方回答,“但在荧幕上不需要。”

于是那天晚上,大岛优子做梦了。梦见了橘红色的火花,黑色的河川,河川上飘荡的八重樱的花瓣,还有摇摇晃晃在水中的金鱼。

然后还有一个女孩子,穿着粉红色的浴袍,长长的头发垂在腰际。那个女孩子就站在满缀樱花的河畔里对她笑着,然后伸手去指那水里的游动的金鱼。

“优酱,捞给我。”那个女孩子带着三分的娇腆说。

大岛于是卷了卷裤腿,就要走下清澈的河床。还没有踏入水里,对方就拉住了她的衣袖。

“优酱真是的,叫你捞就捞啦,那么大,用手捞么?”

“不是我的公主想要么?”就这么笑了。在对方流转着橘色火光的眸子里看到了自己笑容,露出了白色的牙,笑的十分灿烂的样子。

“太大啦,去夜市给我捞小的吧。”这么牵住了手,就往岸上走。

“娘娘?”
“嗯?”

“娘娘,喜欢你。”

然后梦就这么醒了。醒来的时候,大岛往床的另外一半摸去,那里一片冰冷。她试图再去睡,但却已经睡不着了。离天亮还早,她自己赤脚走在地上,地板也冰凉如水。打开灯,自己给自己泡了杯咖啡。她打开录像机去看了自己正式成为女优后不久后演的片子。

她演得很认真,把每个台词都背了很多遍。在AKB勤奋惯了,也不觉得有什么不习惯。然后在银幕里,她是个普通的少女,很普通,虽然是主角之一,虽然也表现的完全挑不出刺,但似乎也没有任何亮点。然后镜头转到了吉高由里子。她和吉高怎么算也是好朋友,她抱着咖啡,第一次不是在看自己,而是认认真真的去看了由里子的戏,总是背错台词,现场的状况频频,但出乎意料的是,在屏幕里的吉高,有着她自己没有的东西。那种张扬和表现力,也不能算成熟,但感觉并不是在单纯的背台词,而是在用身体在表演。

几年前,她也演过吉高,怎么才能这样忘记自己是大岛这样的去演。对方笑了笑,回答道,
“其实一开始也不行的。很随性的在演。后来有一天出车祸了。差点快死了。忽然觉得就突破了呢。”

然后吉高搂住了大岛的肩膀,说我看好你,但有的事情急也是没有用的,说不定哪天和我一样出一次车祸,或者是忽然想通了什么,就突破瓶颈了呢。”

大岛那时候想问吉高由里子所谓的想通了什么,到底是什么。但是她没有问。隐隐约约心中却有了答案。
从“我不能恋爱的理由”之后,大岛这些年的片约几乎没有断过。她一个一个演,整个演艺圈似乎也慢慢正在认可着她,报纸也有了正面的评价。但她自己知道,她还是带着面具在演戏,演一场戏,换一个面具,再怎么努力也是把面具涂得更美,更精致。她能在电影里惟妙惟肖的笑,惟妙惟肖的哭,演和她性格完全不一样的人,演到自己慢慢觉得性格也在改变。

但是那个瓶颈还在那里,在那个冰冷夜里的温暖梦中,在那条黑色河川里的金鱼身上。

在那个梦里,她没有走下河川,用手去捞起它,在那个梦里,她说了喜欢,而不是她想说的那个字,而阳菜没有回答她。那个梦里,有花火金鱼,有灯火下,洁白色的夜樱。有小嶋阳菜。夜风拂过她垂在颈间的长发,露出细长而白皙的脖颈,阳菜扭头对她轻笑起来,也和周围的橘火夜灯一样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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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三

阳菜的生日是4月19日,每年那个时候的樱花开得都很美。

2014年的4月19日,阳菜在AKB小小的剧场里,宣布了自己要毕业的消息。大岛之前不知道,知道的大概只有麻里子,但是对方没有告诉她。
阳菜毕业前一天的时候,AKB的选拔组其实一起去拍了一个CM。拍结束以后,例行最后一步是合影,她在第一排的最中间,左边麻友友 ,右边是由依。阳菜和麻里子在她身后。她眼角的余光其实能看见阳菜那天穿着的金黄色的裙子。

拍照结束以后,她站起来往前走,眼角的余光似乎是瞧见了那抹金黄正向自己移动过来。但就在大岛准备停下步伐,侧头去看的时候,她听见了麻里子的声音。

Nyaro
Nyaro
Nyaro

正好那时候,横山由依就走在她旁边,于是大岛下意识的伸手就搂上了对方的腰。

“优子桑。”由依对她总是很温柔。大岛对横山笑了笑,低下头,看的却是阳菜的裙角。那裙角在自己的手搭上横山的腰后,就这么停住了。

结果还是横山一起回家,而阳菜应该也是和麻里子一起走了。

大岛其实不想知道,麻里子和阳菜在结束CM以后要去做什么,吃饭,还是一起购物。她一点不想知道。

但CM结束不久,她却接到了麻里子的短信。很奇怪,麻里子几乎不会短信自己。但那天却收到了,短信上说要不要一起来吃个晚饭。

因为夜间还有拍摄,所以拒绝了。

可在走出摄影棚的时候,居然碰到了麻里子。对方一个人站在树下,手里摆弄这一个贴了钻的手机,手机壳是粉红色的,不是麻里子喜欢的颜色,但是阳菜喜欢。

“吃个夜宵吧。”麻里子说。找不到拒绝的理由。于是便去了。摄影棚在隅田川,离麻里子的家有段很长的距离,也不知道为何会过来。但那天晚上,两个人一起走在荒川的支流边,路灯明晃晃得在河岸边投下一串串的光圈。

麻里子很高,比阳菜还要高,还要瘦。两个人在一起,会被评价为高中生情侣。大部分时候,像个大龄儿童一样开着玩笑的麻里子,其实是AKB最成熟的一个。只是用着这种不经意玩笑的方式,在照顾着大部分的人。

麻里子那天大抵只是穿了一件长风衣,整个人在夜色里显得越发的高挑和清瘦。

不知不觉已经28了,这样说着的麻里子,轻笑起来。大岛并不知道对方到底要说什么。于是默默地听了。那个夜里,麻里子一次也没有扭头看她,只是目视着前方,默默地说这话,声音低沉,带了着特有的磁性,语调也很温和。但是大岛心里却越听越觉得有了些恐惧。

麻里子说,还记得当年最早在AKB的时候么。大家都是外地来的。于是挤在公司给分的小单元房里。房间里只有洗手间,却没有浴室和厨房。大家那时候都还是孩子,厨房是没有人用的,只有浴室里一到晚上总是熙熙攘攘。

A组和K组的排演时间不一样。很多时候连洗漱时间都分开了。但有的时候麻里子晚归,就能听见K组排演结束以后,女孩子在里面洗澡,嬉闹的声音。

“有个声音总是很大。”麻里子说,“在想着是谁的时候,就看到了一个女孩子,缠着浴巾,被一群其余孩子用脸盆砸的笑嘻嘻的跑出了浴池。然后绕了一圈又跑了回去。然后继续用脸盆接水,去泼洒其余的孩子。不是在公演上,也不是拍戏的时候,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大岛哦。印象很深刻,觉得这样活泼的孩子,肯定到哪里都会受欢迎吧。很像个偶像呢。”麻里子说,依旧没有扭头去看优子。

“但你不觉得你最近笑的越来越少了么。优子。”

大岛优子没有能回话。前些日子她对着镜子的时候,意外的发现眉间居然有了些细碎的细纹。她本来眼角下的笑纹很多。这些年也不知道是因为眼霜用的越来越好的,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居然慢慢的开始消退,反而在没有料到的地方有了些皱纹。

有一次大概是习惯性要八字眉的时候,阳菜忽然出现,然后用食指点了大岛的额头。

“小优不要老是皱眉头哦,会长皱纹的。”

她于是就这么笑了,笑的时候眉毛还有有点八字,阳菜就伸出两只手,轻缓的把他们慢慢抹开了。轻轻缓缓的,她闭上了眼睛,几乎安心的想要就这么睡过去。

“最近可能要想的事情太多了。”优子说。

“这些事情里有没有一件叫小嶋阳菜?”麻里子忽然接了口。优子的脚步于是顿了顿。但麻里子没有停。

“你其实喜欢阳菜吧。”大岛半响问。

“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喜欢。只是见不得她偷偷流眼泪而已。”麻里子说。“倒是一直想问你一个问题,想问了许多年,也找不到一个机会。”

大岛优子说不吃饭了么。

麻里子说,其实吃过了。然后她走到了河岸边,扶着岸边的栏杆,河里停着游轮,游轮已上岸了,里面一片漆黑,没有华灯初上时喧嚣的人影和炫目的灯火。

大岛走到麻里子身边,和她一起扶着护栏,去看远处隔着漆黑宽广荒川对面的东京夜色。

“你还喜欢阳菜么?”麻里子问。声音有些飘渺。

大岛没有说话。两个人之间有了一时的沉默,沉默了许久。麻里子继续了她轻缓的语调。

“去年的夏天,你和阳菜出去了对吧。回来的时候,阳菜在pon请了假。她从来不请假的,那时候我就知道,有什么事情发生了。我过去看她,就看见她呢,一个人缩在沙发上,整个人缩着,胳膊抱着膝盖,就缩在那里。我想大概是缩了至少有一天。我问她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也不回答。我说,如果难过,就哭出来吧。 Nyaro她呢,那时候的表情,我从来没有见过,因为她没有哭,她轻轻笑起来了,但比哭还难看。她不停的告诉我,她没事,她没事。 我比大岛你认识她还早呢,她是经常说没事的,经常逞强。但那时候,她不像是在逞强,而是好像整个人就已经奔溃了,所以什么都没事了的样子。”

“麻里子很担心娘娘呢。”大岛说。

麻里子轻笑了笑。

“我是很担心她,但后来她慢慢又好了。我松了一口,但后来总是觉得有点不对。但我又能做什么呢,什么也不能做。优子,我真的想问你这个问题许久,但我想着,优子是个成熟的人,即使年轻的时候,有点过分活泼了,但我一直知道,你的内心其实很成熟。于是一直也没有问,觉得优子自己总是有决定的吧。但是我今年28了,nyaro马上就要26了。你也是。娱乐圈的青春很短,真的很短,慢慢就已经完全耗尽了呢。于是今天晚上就想问一问你。”

麻里子说,

“大岛优子,自己喜欢的女人,难道不应该一直去抓着么?拉她的手,听她的笑。”

结果那天还是没有能一起去吃饭。在荒川边上,她们分开,各自打的回家。麻里子先送她上车,在合上门的时候,她听见麻里子虽然很轻,但是吐字清晰的话。

“优子,你知道么,很多人其实羡慕你。”

车门合上,随着油门被踩动的声音,车子驶入了道路中间。她回头,看见麻里子站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只是默默地站着,没有向她挥手,也没有走到路上去拦出租车,就只是这么默默的站着。路灯的光,把她本来就消瘦的身影,拉得更加细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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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四

大岛优子乘出租车到家的时候,天上淅沥沥下起了夜雨。滴滴答答的,滴在公寓铁做的楼梯上,发出连片清脆的声响。

大岛掏出钥匙去开门,门锁有些老旧了,她拧了两下没有拧开,干脆直接把钥匙丢到了一边。然后一个人坐到了走道上。

她的这个公寓,离东京市内有些距离,是个二层的小楼。楼下住着房东,楼上只住了她一个人。大岛优子坐在冰凉里的走廊里,把背脊靠在墙壁上。眼前是从房顶下倾斜下来的雨帘,在淡白色的路灯下闪烁着珍珠一样的光芒。

大岛就在这雨夜里呆呆的坐着,把腿曲起来,胳膊环抱着膝盖,然后后脑勺靠在墙上。麻里子说阳菜就那样缩在沙发里缩着,她几乎能立刻想象出阳菜的样子。那样把自己的脸也躲在膝盖里,长发垂下来,垂在脚边,整个人缩着,像一只无家可归的小猫。

去年的夏天,她其实和阳菜一起去了越后北面的一个度假村。并不是开心着的去的,回来的时候事情也没有半分好转。那时候,阳菜也哭了,流着眼泪的阳菜,整个人蜷缩成一团,缩在旅馆浴池的角落里。水从温热,变成冰凉,最后大岛不得不把她从浴池里拖出来,用浴巾把她擦干。然后听着她像只迷途的小猫一样嘤嘤的哭着。

大岛从来不知道阳菜可以那样哭,以极其低的声音抽泣着,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流下来,到最后眼泪似乎也流干了,只能轻微的抽搐,任由大岛如何拥抱她都无济于事。

大岛觉得大概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她越发得恨上了自己。如果不是自己,或许阳菜还是记忆里那个笑着,爱生气,爱撒娇,爱吃醋,怕生的女孩子。

大岛背靠着冰凉的墙壁,在雨中回忆阳菜当年的笑意,07年初见时那看起来难以接近,却意外能笑得眼睛像月牙一样的阳菜。那时候她根本什么都没有考虑,只是喜欢,就去追了。
07年,08年,09年,到了2010年5月13日的时候,她在blog上面发了照片,说我和阳菜结婚了。照片里,阳菜和她背对着镜头手拉着手,眼前的景象只是普通的礼堂,但她们装成在教堂里一样。拍照的是sae,拍完以后,献宝的端着照相机跳起了舞。

说我拍得好不好看?感谢我吧,新婚夫妻。

阳菜伸手去够那个相机,当然是够不到的。Team A的人体育总是比 Team K的差,Team A里运动神经垫底的阳菜更是不能和Team K里体育排入前三名的sae比,于是站在原地嘟起了可爱的嘴。

“小优。”这样可爱得用手去摇动了大岛优子的手臂,大岛优子于是上去,脚一踮,伸手就搂上了sae的脖子。一副好哥两的样子。

“瞧你笑得。”sae吐槽她,“门牙都迸出来了。”然后把相机丢给了她。大岛优子接过相机,一蹦一跳的跑到阳菜旁边,把相机拿给她看。画面里面的两人,一高一矮,阳菜穿着白色的纱网外套,虽然不是婚纱,但多少有了些婚纱的味道。两个人的面前是白色的百合花,在聚光灯下散发着洁白的光。

照片里看不见两个人的正面,但是大岛优子知道自己那时候笑的有多开心。阳菜纤细温暖的手指,被她牵着,好像牵住了整个世界。

“我和优酱结婚了呢?”阳菜软软地说。

“请让我照顾你一辈子。”她当年是这么说的,但是没有做到。阳菜或许从一开始就知道她做不到,但那时候,背对着照相机,阳菜还是笑了,笑的很甜,眉毛弯弯的,形成新月一般的弧度,她的眼睛也弯起来,但长长的睫毛里,却带着璀璨生光的笑意。

后来每年5月13日左右握手会的时候,都有人问大岛,你记得最近是什么日子么。2011年的时候,她记得,2012年的时候,她恍惚了一下,还是想了起来。到了2013年,她在fan失望的眼光下,摇了摇头,然后回到家,她才猛然想起来今天是什么日子。
想着打电话给阳菜,但最终还是没有去打。

她其实已经不太清楚自己和阳菜是什么样的关系了。
年轻的时候总能无忧无虑地说着我爱你,说得眼神坚定,但慢慢却不敢这么做了。

和好友吉高由里子一次一起晚上去喝酒。吉高喝醉了,忽然和她说,还记得当年拍无能恋爱的理由的时候么?那时候,有个特别漂亮的女孩子过来接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小嶋阳菜。”

大岛回答她,她也有点醉了。

吉高就笑,说对的,那个女孩子过来接你,然后你就笑了。优子你是经常笑的,虽然演了个很苦逼的和现实里完全不一样的角色。但那时候,你笑得更加不一样,她来接你,挽住你的胳膊的时候,你整个人都好像有了神采一样,眼睛里都能发出光来。那时候呢,
石井导演就这么和我说,说你看大岛,如果什么时候,她拍戏的时候也能有这种眼神,那站在整个演艺界定点的女演员就是她了。

吉高说,你其实爱阳菜吧。我不是说喜欢,你爱她对吧。

大岛优子没有说话,半响又喝了半瓶清酒。

吉高说你也别怕,就说真心话,其实我也喜欢女人,怎么说呢。大概是bi,男人女人都可以,但最后总是要和男人结婚的,也不是说什么其余的理由,就是觉得总是想要结婚,生孩子,然后看着孩子长大。我知道我看起来轻浮的很,但大概手里推着孩子,和丈夫走在公园里,走在超市里,是所有女人的梦想,就算不是我的梦想,也应该是对方的梦想。

大岛优子准备把最后半瓶清酒都喝了。吉高由里子阻止了她,说我已经不行了,脑袋疼的要裂开了,至少要留一个稍微清醒一点的人去开车。

结果大岛把剩下一点清酒带回家,然后开车载吉高回家。对方幸而没有吐在车里,但是哭了,一边哭一边说了些疯疯癫癫的话。无非是初中的时候,喜欢上一个女孩子,长得个子高,人也漂亮,学习又好,总是查她作业,监督她不能迟到早退。被骂了也不退缩。吉高下午提前翘课去加油站的便利店打工,对方就拎著书包等在加油站旁边。

后来有一天,吉高在加油站旁边吻了她。

然后再然后,吉高出道去当了女优,对方继续念书,交男朋友。吉高由里子和男朋友分手以后,打电话去骚扰她,对方在电话里哭起来了。说你想从我上要什么,我已经不能给你了。心都给你了,你还想要什么。你现在是名演员了,说句话就能上报纸,有点绯闻,就被记者围追堵截的像只落汤狗。你到底想从我身上在要些什么啊?

对方在电话里嘤嘤的哭,说我最喜欢的人呢,是个普通的不良女高中生,提前翘课去加油站打工,就是为了买烟。我好喜欢她呢,她可以随意的去拉我的手,在涉谷的街头肆无忌惮的吻我,她可以说些大话,说娶我,要和我在一起收养孩子。然后一起变老。

我不喜欢吉高由里子呢,我喜欢的人,姓早瀬,是个普通的女孩子。

后来吉高由里子再也没有给她打过电话,然后今天上午听说她订婚了。

后来大岛把吉高扛回家,吉高一进房门,就歪倒在了地上,然后拽着大岛不放手。说你剩下的清酒呢,赶快拿上来,喝完了。

结果大岛跑下去拿酒,然后和吉高由里子喝了。第二天起床的时候,却发现吉高起的比她还早,正一边捂着头,一边在煎鸡蛋。

“疼死了。”对方抱怨道,然后深深的望了一眼大岛。早饭结束以后,吉高由里子都没有在提过一次昨天晚上的事情,后来也再也没有提过。

大岛想,或许真是人以群分,物以类聚吧。 她能给阳菜什么呢?什么也不能给。什么都不能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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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五

大岛优子和小嶋阳菜应该是恋人吧。但是是没有未来的恋人。

大岛也不知道自己是何时开始慢慢想要疏远阳菜的,或许就是从吉高由里子喝醉了在她家睡了一夜开始,又或者是更早。

从2012年末开始,大岛几乎就不上任何AKB专属的综艺节目了。就算偶尔上了,也和阳菜坐的很远。 握手会的时候会见面,有的时候忍不住就又拉住她的手。拉住阳菜的手的时候,阳菜就会笑起来,美好的眼睛眯缝起来。

还记得刚和阳菜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大岛不停的在说话,后来她发现,阳菜说的越来越多,她说的越来越少。阳菜像是在恐惧着什么一样,明明其实不善言辞,但却总是试图在和她说话,然后拉住她的胳膊,牵住她的手。

阳菜养了两只狗,一只叫兔子,一只叫耳朵。谁都不知道这到底什么意思,除了阳菜和她自己。耳朵是阳菜,兔子是大岛。有着可爱耳朵的阳菜,和喜欢着兔子的自己。阳菜最喜欢的就说兔子如何了,耳朵如何了。到了最后基本上不分兔子耳朵,只是说着兔子耳朵如何了。最近工作很忙,兔子耳朵一个人在家,很寂寞。兔子耳朵生病了,妈妈带去医院,却查不来问题。这样不停的讲着。

大岛大部分时候很忙,于是阳菜从来不专门打电话去和她说些什么,只是遇到了才会说。一说就能说很久。大岛就觉得,原来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这两条当年一起从狗妈妈窝里抱出来小狗,已经长得很大了,会生病,会干些可爱可笑的事情,然后天天陪伴着阳菜。

2013年的夏天。阳菜在晚上打了电话给优子。说兔子粪便里有了血。大岛睡的迷迷糊糊的,但还是半夜开车载着阳菜去了宠物医院。阳菜抱着兔子出门,大岛让她走在前面,自己去关门,关门的时候,才看见耳朵,就这么坐在门口看着她。大岛伸手去摸了摸他的头,耳朵就舔了舔大岛的手掌,然后呜呜的叫起来。好像兔子耳朵这种品种的纯种犬一般不会叫,大岛优子的记忆里根本就没有听见过它们的叫声。但那天晚上,她听见了小狗的呜咽,并不是再叫,而是好像在哭一样。

大岛开车去了宠物医院,阳菜就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抱着兔子,好像抱着自己最珍贵的东西一样。

“没事的。”大岛安慰她。

阳菜挤出了一个笑容。但眼角却有了些泪花。

结果兔子根本没有撑过那个晚上。医生说是肝脏衰竭,然后讲了一个很学术的名字又说是基因病。但阳菜根本不懂,大岛也不懂。

阳菜说我想带它回家。优子于是开车又宰阳菜回家。开到一半的时候,阳菜忽然带着哭腔的喊了自己的名字。

“优子不动了,优子不动了。”
大岛优子赶快把车停在路边,车等下,她看见兔子睁开了眼睛,总是黑黑的很明亮的眼睛,此刻黯淡无光。小狗似乎最后好想要挣扎一下,但是却没有挣扎动,大岛优子清楚的感觉到了兔子看了一眼自己,然后舔了舔阳菜发抖的手,就真正闭上了眼睛。

“优子不动了……”阳菜抬头去看大岛,眼泪就顺着脸颊一直流下来。

大岛的手有点抖,然后去摸了摸,自己看着长大的兔子。小狗的身体僵硬着,还带着点余温,但生命力已经完全被抽离了。

阳菜搂着它,用脸去贴上了兔子的身体。

“不冷了,阳菜在这里,不冷了。”这么说着。车灯下,只能看到阳菜苍白的脸。大岛优子松开安全带,然后搂着了阳菜。阳菜无声的哭起来,大岛只觉得自己胸前的衣襟慢慢被湿润。

阳菜大约是哭了半个多小时,才总算平静下来。说带着兔子回家吧,耳朵肯定想见见它。

大岛于是把自己外套脱下来,然后包裹住了兔子。两个人开车回家。阳菜抱着被衣服包裹的兔子,然后大岛打开了门,在门里,她看见了耳朵。耳朵就好像她们离开家时一样,维持着一模一样的姿势坐在门口。看到两个人进来,它呜咽着,围着两个人腿打转。阳菜跪在地上,把衣服打开,露出衣服里面的冰凉的兔子。耳朵慢慢的走了过去,然后蹲在了兔子的旁边,开始用舌头去舔自己的从小到大的伴侣。阳菜呆呆的跪在地上。

大岛也跪下来,跪在阳菜身后,从后面搂住了她的腰。

“每天每天,很想优子。但看着兔子和耳朵在一起,就觉得其实阳菜和优子也没有离得多远。优子很忙,阳菜就在家里。但优子却不经常来了。你说,耳朵没有了兔子应该办才好呢。从小到大,就没有一个人生活过,没有了兔子,耳朵怎么办才好呢……”

阳菜喃喃自语着。优子从后面抱着她,抱得很紧,阳菜的身体很僵硬,但慢慢还是软化了下来。

耳朵呜咽的叫喊着。围着兔子打转了许久,终于又回到了阳菜身边。耳朵用舌头去舔阳菜抓着地毯的手,舔了许多次,阳菜就颤抖的抱住了他,把它抱到了胸前。大岛优子跪着爬到了阳菜面前,然后用手背去擦干了阳菜眼角里的泪水,然后从正面抱住了她和耳朵。

“对不起。”大岛说。

“不是优子的错。”阳菜回答她。耳朵在她们两中间,就在大岛以为耳朵要去舔阳菜的时候,耳朵却舔了自己的手。舔了自己的,又去舔阳菜,然后缩在两个人之间。当天晚上,阳菜是抱着耳朵睡觉的,大岛和她们睡在一起。

天快亮的时候,大岛觉得有什么东西又一次轻舔了她的手,她没有在意,可是等醒来的时候。耳朵已经找不到了。阳菜神情恍惚的站起来,她拉着阳菜的手去找。找遍了房间却找不到耳朵。

最后拉开窗帘的时候,她从敞开的窗户里看到了楼下那团血泊里的小小金黄色。大岛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去捂阳菜的眼睛。阳菜却把她的手拿开了。


“原来耳朵没有兔子,是活不下去的啊。”大岛死死的抓住阳菜的手,但阳菜还是把头伸出了窗外。然后轻轻的说。这次阳菜没有在哭,只是眼角红通通的带着血丝。

她们两后来把耳朵和兔子一起葬在了宠物公墓里。两条小狗放在一起,也就是小小的一个盒子。阳菜没有怎么哭。举着一束白百合,站在公墓的旁边,两眼却没有看向墓碑,而是向着远处的青山。

宠物公墓建在阳菜家乡不远的地方,远处是连绵青绿色的山脉,在近一点是黄褐色的稻田。 大岛优子站在阳菜旁边,伸手拉住了对方的手,阳菜乖乖的给她拉着,手心里却一片冰冷。

后来两个人晚上没有回东京,而是回到了阳菜家在埼玉的房子。房子是小小的两层,建在小镇的山岗上。山岗的另外一面是阳菜家的本家,在埼玉有着不小的社会地位。但阳菜的父亲只是算家族普通的一员。房子是改建的,还能看到曾经岁月的痕迹。牵牛花的蔓藤从院子里,爬上后窗,然后越过后窗,爬上房顶。
房子内部是全部木质的,没有现代家居的毛地毯,甚至连瓷砖都没有。去阳菜家的那天,她父母和弟弟正好都不在,于是只剩下了阳菜和大岛优子。

老房子没有车库,大岛把车停在路边,然后和阳菜走了进去。晚饭阳菜烧了咖喱饭,很简单的加了土豆和胡萝卜。大岛负责切牛肉,切得时候,看着旁边的阳菜,不知不觉的就走了神,结果把牛肉切的很碎。往日里总是说着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阳菜,直到牛肉下锅的时候,也一语不发。最后果然是煮成了好像牛肉羹一样的东西,但味道还是不错。

两人吃完以后。大岛拉着阳菜去散步。阳菜本来想摇头,但最后还是答应了。

到了门口,阳菜忽然说,我要去拿塑料袋和铲子。

大岛看着她。

阳菜愣了一会,才像是反应过来了。
“已经不需要呢。”她轻轻的说。

大岛背着她,感觉眼睛有些涩。阳菜总是在晚上才敢带着兔子耳朵去散步,看起来没有毅力的阳菜,只有认识的久了,才会知道,其实是个非常有毅力和恒心的人。每天晚上带着塑料袋和铲子去遛狗,几乎没有间断过。

大岛拉着阳菜出门。两个人只是手牵着手,一起走过阳菜家的下坡。月亮和星星都在天际闪烁,月亮挂在枝头,星辉洒在云层之间。阳菜家的这个坡道上并没有几家住户,连路灯都相距的很远。

阳菜的手一开始还有些冷,慢慢的就给大岛捂热了。

两个人走到坡道的底部,然后转了两圈,又往回走。阳菜说她小的时候,同学家都不住在这个区,所以每次这个坡道,都是她一个人走的。上坡下坡的时候,心里就会去幻想很多事情。

大岛问她,你都幻想了什么了。

阳菜就说,那时候很傻,想当偶像,也想当movie star。

大岛说你现在不就是偶像了么,国民偶像。

阳菜轻轻的笑起来,没有接话。

下坡的时候很轻松,上坡的时候就有点累。阳菜走的有些慢。大岛平时走路快走成了习惯,一步小心,就提前了她半步。

阳菜说你真像兔子耳朵呢,每次都跑在我前面。

大岛听了,就笑起来。说那我就当你的兔子耳朵好了。我的胳膊你就当它是狗链子好了。你要牵着我。

阳菜终于忍不住扑哧笑了。大岛学了两声狗叫,阳菜放了拉住优子的手。优子往前猛跑到山岗上,然后又跑下来,围着阳菜转了两圈。然后牵住了阳菜的手。

阳菜问她累么,语调里有了几天以来难得的笑意。

大岛这些年运动量没有当年多了,跑的有点哼哧哼哧的,但大声的说,我不累。

阳菜捂着嘴笑起来。

大岛说,对不起,不知道阳菜那么寂寞,兔子耳朵不在了,能不能让我代替她们照顾你。我会努力地。

阳菜忽然不笑了。

大岛有点着急,抓着阳菜的手紧了紧。

半响后,阳菜才点了点头。两人离路灯有些远,大岛看不太清阳菜的神情。她本来还想继续说些想说的话,但话到了嘴边,却总也说不出来。

两个人于是走回家。快到家的时候,大岛感觉有什么湿润的东西滴到了她的手背上。她望望天空,天空没有下雨,而阳菜,阳菜把头轻轻侧开,她于是看不见对方的脸。

晚上睡觉的时候,阳菜把大岛安排到了自己原本的房间。自己却睡到了父母的床上。
帮大岛铺好床铺以后,阳菜正准备离开。大岛拉住了她的手。

大岛和她说你听见外面的蟋蟀的叫声了么。夏天到了呢。阳菜问她你想要说什么。

大岛说还记得你原来和我说,想要两个人一起夏天出去旅游么。大岛说她最近拍戏有个空挡,和她搭档的男主角正好得了胃溃疡,虽然大部分估计也是装的。但是戏组停机大约三四天,AKB也没有太多活动。都可以推一推。大岛说要不要出去玩。

阳菜说去哪里?

大岛说你想要去哪里。

阳菜想了想,说我想去没有人认识大岛优子的地方。

说这话的时候,明亮的大眼睛里慢慢的,就染上了一层梦幻般的笑意。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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