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路卡的部落格

41.

妈妈桑哆哆嗦嗦的抓住小红的手，满眼含泪：“小红，妈妈爱你。妈妈心脏不好经不得吓，来，告诉我，谁去接客了？”
小红抹一把泪：“妈妈我好感动。妈妈，表姑娘去接客了。”
妈妈桑捧着心口倒在地上：“不，舅老爷，不是我的错，我没有叫你宝贝千金出去接客，砍头不要砍我——”
“妈妈，有人在摸表姑娘的手。”
“什么！”妈妈桑一骨碌坐起来，“小红，拿菜刀！我们下去替舅老爷剁了他！”
“妈妈我只是吓吓你。”
“小红你等一下，我去拿菜刀，马上回来杀你。”
小红瞬间土下座：“对不起我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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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

表姑娘身穿万花楼姑娘的经典服装——全裸。不好意思开玩笑。
表姑娘今天穿的是件粉色绣牡丹的褙子，发间一支象牙簪，耳边珍珠累丝耳环，脸上略施脂粉，只有嘴唇的红色尤其艳。她正跟一个年轻的客人说笑，偶尔抬手把散在耳边的头发撩到耳后，好像是在有意无意间引诱对方往她的脖子上看。抬手时袖子滑到小臂，露出里边藕白一样的胳膊。

小红体贴的递上凶器：“妈妈，菜刀。”
妈妈桑一把抄起菜刀，刚站起来就蹲了回去，扒着二楼栏杆继续往下看：“不对，没关系，舅老爷会砍他脑袋，不用我出面。”
小红狠狠的翻了个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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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

妈妈桑扒着栏杆往楼下看，围着表姑娘的人越来越多，渐渐的看不到她了。妈妈桑失了会儿神，翻过身背靠着栏杆。

你想我怎么做呢？我能怎么做呢？

妈妈桑靠着栏杆歇了一会儿，站起来：“小红，叫几个姑娘下去看着表姐，有人摸到她一根头发，就把他的手砍下来。”
“妈妈你呢？”
“我回去睡会儿觉。”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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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

楼下吵吵嚷嚷，妈妈桑在床上辗转了一会儿，难以入眠。折腾了一晚上，天快亮的时候睡着了。第二天她早早爬起来到堂口吹风，打呵欠的时候，小红跑过来跟她讲：昨天晚上没人碰到表姑娘，不过表姑娘喝了点酒，一整晚看起来都没什么精神。

“哦。”
“妈妈，你为什么不肯接受表姑娘。”
妈妈桑摇了两下扇子，难得的没有回话。
“妈妈。”
“小红，我觉得我文才挺好，你觉得我去考状元怎么样？”
“妈妈，你老这个样子，我不跟你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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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

你觉得我去考状元怎么样？
考个状元，当个大官，家财万贯，每天山珍海味，锦衣玉食。
表姐，等你十五岁了，我来娶你。我家很有钱，比你家还有钱，我能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我觉得你白白胖胖挺可爱的。

妈妈桑扇着蒲扇，慢悠悠的告诉小红：“小红，我跟你讲，人挨饿的时候，真是很惨。”
“妈妈，你怎么老说这些有的没的事。”
“哦。”妈妈桑说，“我只是讲给你听一下，告诉你每天记得多吃点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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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

今天的早饭是妈妈桑亲自下厨，虽然看起来不怎么样，但实际上确实不怎么样。表姑娘夹了一筷子，送到嘴边尝了尝。

“怎么样？”妈妈桑问她。
表姑娘抿了抿唇：“没什么味道。”
小红：“妈妈，表姑娘是生病了。”
“真的？”妈妈桑皱着眉看了看表姐，除了看起来有点睡眠不足没什么精神，其他都挺好，“没有吧。”
“妈妈，表姑娘是相思病。”
“胡说。”
“妈妈，你要当心，牡丹亭里杜丽娘就是害相思病死掉的。”
“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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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

两个人唇枪舌战你来我往的时候，表姑娘已经起身离开了。小红低头看了下她的那一份早饭：只动了两筷子，基本上是没吃。

“妈妈，”小红指着表姑娘的碗，“表姑娘就算不病死，也会饿死。到时候你罪大恶极，舅老爷照样砍你的脑袋。”
“你再不闭嘴，我就把你的高桥妹妹拐进万花楼当姑娘。”
小红瞬间泪眼汪汪，激动得浑身发颤：“妈妈，你真好，你快——”
“我只是随便说说。”
小红掩面泪奔：“妈妈是坏人！”

妈妈桑低头看了看那小碟油酥饼，拿起一个咬了一小口。
寡淡无味，确实没什么味道。

“表姐，你等一会儿，我再去做一份。”
“不用了。”
“你等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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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

闷了一早上，约莫辰时下起了雨。表姑娘打起窗帘，靠在窗边看雨。妈妈桑端着早点进来，放到了桌上。

“表姐，吃早饭了。”
“恩。”

表姑娘慢慢坐下了，刚要拿起筷子，妈妈桑已经抢过去了。

“表姐，我喂你。”
表姑娘愣了一下，点了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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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

如果有哪个说书人想讲妈妈桑的故事，那他一定很有见地。比如我。我可以先简短的概括一下：少年失怙，随难民流落至蜀地，三餐不继，几死者数矣；后回乡，坑蒙拐骗，遂有今日。
多么鲜活的落难贵公子奋斗史。
不过大多数人都更喜欢看贵公子的奋斗，不会关注她是如何落难受了哪些苦。只有妈妈桑一个人会把受过的苦记得清清楚楚，在每个午夜惊醒后拼命咽着桌上凉了的窝窝头，让自己快点饱。饱了才不会做噩梦，才不会控制不住情绪惊恐的哭出来。

然而白天她还是光鲜无比，浓妆艳抹精神亢奋，张着血盆大口扭着腰捏着骚包的大红色手绢，跟来往的客人们招呼：客官你快上楼来啊，我们家小红姑娘想死你啦——
她想把全天底下的钱都拿过来，攥在手里，金窟银窟，都是她的。

面前的人跟她不一样，她是千金小姐，无忧无虑，有爹疼有娘爱。她是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活着只为了展示她动人的声音，炫耀她漂亮的羽毛。
哪怕那不是她的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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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

“表姐，我喂你。”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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