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路卡的部落格

51.

小嶋阳菜满三个月的时候，大岛优子出生了。她对此毫无印象，她要有印象那才是奇迹。她对大岛的印象开始于三岁的时候，那个家伙揪着她的耳朵，嘲笑她招风耳。那时候的她干净得像一朵白莲花，不会记仇，不会怨气，只记得那个家伙揪过她耳朵之后被叔父教训了一顿，第二天就兴高采烈的捧着一捧糖膏跑到她面前，问她吃不吃。

“你吃不吃你吃不吃？我跟你讲很好吃的哟——”

小嶋推开面前的筷子，扭过头去：“我想休息一会儿。”
妈妈桑慢慢放下筷子：“那你饿了记得自己吃，我先出去了。”
小嶋轻轻的点了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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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

表姑娘一点不讨厌表妹。年幼时不懂事，虽然被欺负的时候会有点委屈，等到优子捧着糖腆着脸去哄她的时候她就觉得不委屈了。小时候优子说她是个傻瓜，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挽着裤脚，坐在池塘边用脚丫子玩水。小嶋抱着膝盖坐在她身边，听完这话觉得很委屈。

“不过你是天底下最好的姑娘。”
小嶋又觉得一点不委屈了。

待到年长了，忆及旧事，表妹怎么欺负她的她已然记不清。只记得表妹如何对她好，如何在死板无趣的教条下给她偷出三两点光。金陵的梅雨季雨总是下个不停，儿时的她时常坐在屋檐下看雨，抱着膝盖数着几日后表妹要来。表妹总喜欢下了马车直奔她的屋子，她要准备好伞，要给表妹挡雨。

她抱着膝盖数着天，一数就是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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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

【你只知道自己苦，可曾想过我过的是什么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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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停停下下，细细蒙蒙下了一整天。表姑娘一整天没有出房间，搞得万花楼的姑娘们都很愁。表姐表妹都在死扛，可是她们很受伤。

“妈妈，您要实在不喜欢表姑娘，没关系，我这就拿刀去杀了她。妈妈不要怕，舅老爷要砍就砍我，跟妈妈没关系。”
妈妈桑叹了口气：“闭嘴。”
过了一会儿没有声音，又过了一会儿，楼上传来一声尖叫。妈妈桑抬起头，看到小红拿着刀冲出表姑娘的房间，一双桃花眼瞪得滚圆滚圆：“妈妈！表姑娘不见了！”
妈妈桑很冷静的看着她手上缺了几个口的菜刀：“别添乱了。菜刀放下，值一个铜板的。”
“表姑娘真的不见了！”
“胡说。”
“没有！”
妈妈桑扭过头不理她。
她一直注意着那扇门，确定没有打开过。
“好吧。”小红放下刀，“晚饭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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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

晚饭是腌萝卜就稀饭。妈妈桑抽空到厨房熬了锅粥，姑娘们纷纷表示不满、拿腌萝卜砸她。妈妈桑身后跟着一队腌萝卜大军，镇定自若的上楼去问表姐晚上想吃什么。推开了门，发现屋子里空空荡荡，床上放了封信。

“哦，妈妈，你运气真好，”小红拿半截红萝卜丢到妈妈桑头上，越过她的头顶看了看屋子，“这种八点档的剧情，一定是传说中的命运转折点。”
看妈妈桑木愣愣的杵在那儿，又好心加了一句：“妈妈，天黑了。”
“妈妈，天黑了。天黑了表姑娘还一个人在外边，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大晚上……舅老爷会用什么刀砍你脑袋？”
妈妈桑撒丫子往楼下跑。
腌萝卜大军迅速跟上去：“妈妈你别跑，你等等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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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

妈妈桑在前面跑，后面跟着端着腌萝卜的姑娘们。姑娘们没来得及卸妆，一个个如花似玉，纤纤素手端着腌萝卜，煞是好看。

“妈妈，你说你这是何必呢。表姑娘好好在的时候你对人家不冷不热不亲不爱，现在人家走了你才火急火燎。”隔壁楼的小翠吃了口酱黄瓜，语重心长的告诉妈妈桑。
“咦小翠，小翠你来了。”小红热情的给她一个拥抱，“你们晚饭是酱黄瓜？”
“别提了。”小翠掏出手绢擦了擦嘴，“姓篠田的比你们妈妈更抠门，我在想要不要跳槽。”
“别跳了，日子都不好混，你看五省巡按兼洛州刺史的千金都下海了，生活苦啊。”
“也是。”小翠扔掉酱黄瓜蒂，“恩？你们妈妈呢？”
“咦真的哎？妈妈不见了。”

大街上只剩下万花楼的姑娘们，正端着腌萝卜回头看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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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

正月里，父亲为她安排了一桩婚事。怎么会不嫁呢？她也是要嫁的。她要嫁的人有钱有势，家中良田万顷，三十岁不到，已经升至从三品。有一日父亲带着她去跟那个人见面，说女儿，快来见过李公子。你一定不记得了，你们小时候见过面，他和父亲一起，带过你去郊外踏青。
她乖巧的应了，父亲就开始给她准备婚事。下了聘选好了日子，婚期定在了七月初。过了几日，她说爹爹，我想去看表妹。父亲立刻答应了，派人送她过来。她领着仆人们走到了城门口，下了马车说要自己去。

“小姐，听说那人开了家妓院，可不是什么好人。”
她告诉他们：“她是我表妹，我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

她知道表妹是什么样的人。表妹刀子嘴，豆腐心，总是宠爱着她。那么多年，她从来没有遇到过什么人，哪怕是她的父亲母亲，都不像表妹那么宠爱她。他们不知道她要什么，不去理会她心里怎么想，他们不给她说话的权力，更不会理会她小声喃喃的一句：我不嫁。

【我不嫁。】

只有表妹知道她想要什么，只有表妹总是答应她的要求，不管她的要求合不合常理，能不能做到。她要天上的星星，表妹砸碎了喜欢的颗夜明珠，偷偷爬到房顶，把碎片塞进瓦片之间的缝隙中。

表妹满身都是灰，兴高采烈的把双手在空中画了个象征圆满的大圆：“晚上你就会看到满——屋子那么多的星星。”

结果晚上下了一场大雨，雨水顺着碎片撑开的缝隙滴下来，淌了满屋子。第二天爹爹就找人把那些碎片全都拿出来扔掉了，她躲在外边偷偷的哭，表妹过来安慰她，告诉她不要哭，我家里还有很多夜明珠。

表妹给她画了个更大的圆：“我给你更——多的星星。”
然后表妹很得意的叉起腰，仰起下巴：“做我娘子幸福吧。”
她拼命点头。

她一直都觉得做她的娘子会很幸福，从前是，如今依然是。她拼着最后一点希望过来找她，想要表妹带她走。
可是表妹已经不那么想了。表妹不喜欢她，排斥她，变着法的想疏远她。
她茫然的走在大街上，想不通，猜不透。眼泪掉下来，吧嗒吧嗒掉到地上。

“表姐！”她听到一个声音，很熟悉。
找我干什么呢，你就怕爹爹怪罪你。
“我有话告诉你！”
我不听。反正你就只会岔开话题，随意敷衍过去。
“表姐！”
停了一下：“阳菜！”
她愣了一下，浑身发麻。
优子深吸了一口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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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

“我——喜欢你——”

不怕，下雨天人都不出来，没人看见没人听见。没人会知道她喜欢自家的表姐，没有人知道她喜欢了表姐多少年。
她都不知道自己喜欢了表姐多少年。小时候总想着表姐是她的新娘子，表姐傻乎乎的好欺负，表姐真可爱，表姐真听话，表姐很喜欢她。她得意的告诉爹爹：爹爹，我家娘子以后一定比你娘子好。
老爷子笑得前俯后仰，偷偷告诉了她娘亲。娘亲听说之后拿着鸡毛掸子追着她打：我打死你个不孝的小兔崽子！
她绕着自家宅子抱头鼠窜，一边窜一边骂爹爹讨厌。

她娘子一定比爹爹的娘子好，她娘子可爱，温柔，有一对软绵绵的招风耳，一双哭起来眼泪成珠子掉的眼睛。她最喜欢逗表姐哭，表姐总是抽抽噎噎的低下头哭，如果不给她手绢她就不会去擦眼泪，因为她娘亲教过她，拿手或者袖子擦眼泪是非常粗鲁、不符合她身份的事。

“表姐，不要哭了。”
表姐抽抽噎噎的指着她手里的虫子：“你拿开……”
“好吧。”她爽快的扔掉手里的菜青虫，“来表姐我帮你擦眼泪。”用刚捏过菜青虫的那只手。
“呜哇——”表姐转身就跑，穿得圆滚滚的身体让她跑起来十分笨拙，跑不了几步就被表妹抓住了。表妹偷偷的把手在衣服上使劲儿蹭了蹭，再伸出去摸表姐细皮嫩肉的脸，“来——”
表姐的脸又嫩又滑，手感非常好。表妹擦干了她脸上的泪珠子，又坏心眼的多摸了几下。

没有比表姐更可爱的人了，她就想娶那样的娘子，带回家，好好疼。她一直很疼表姐，她有金山银山，可以给表姐任何想要的东西。
可是现在她没有金山银山了。

“我如果家财万贯，我现在就带着你走。可是我没有，我给不了你好日子，你跟着我只会受苦。”
“我没有说我要过好日子。”
“可是我想给你过好日子。”

看到表姐过得好，她就会很高兴；一想到表姐会跟着她挨饿受苦，她就心如刀绞。

“你小看我。”
“我——”
小红一巴掌狠狠拍在她头顶：“给老娘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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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桑抱着头往回看，姑娘们端着碗都已经追过来了。仔细一看发现街两边的门都已经开了，各家酒楼的姑娘店小二们探出头看着她们，表情激动两眼放光。

“私奔呐！”左手边暖玉温香楼的店家朝她挥拳助威。
“对啊快私奔呐！”右手边温香软玉楼的店长使劲儿挥手绢。
“私奔呐！”姑娘们大声喊。霎时间满街都是手绢在挥，浩浩荡荡甚是壮观。

小红拖着妈妈桑的胳膊把她拽到表姑娘面前，抓着她的手放到表姑娘手上：“妈妈，别怕，你尽管去私奔。你一身坑蒙拐骗的技术，饿死了皇帝都饿不死你。万花楼我扛着，舅老爷来了我们就说你们跳河殉情了。满街都是证人，对吧？”
满街的手绢荡啊漾：“对~”
妈妈桑：“可是——”
小红怒目而视：“可是什么！”
妈妈桑：“我要回去拿我的钱。”
小红扭头：“切。”
“你刚刚就想骗我滚蛋对吧。”
小红瞬间换回娇滴滴的样子，小蛮腰一扭往妈妈桑身上蹭：“哪有~妈妈你真坏~”
“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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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

妈妈桑回到万花楼收拾东西，姑娘们拉着表姑娘依依惜别。小红坐在妈妈桑身后，目不转睛的盯着她。

“妈妈，你真的准备带着表姑娘私奔了？”
妈妈桑背对着她点了下头：“恩。”
“妈妈……其实表姑娘细皮嫩肉，好像确实不好养。”
妈妈桑停了一下，自言自语一样说：“没关系，我把我吃的省下来，都给她。”
小红又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妈妈，你要是不喜欢表姑娘，我就嫁给你。你真是个好男人。”
妈妈桑：“前半句我略感动，后半句我想揍你。”
小红双手捧脸，娇羞无比：“妈妈你讨厌~”

59.

围观的姑娘们吵吵闹闹，表姑娘坐在人群中，安安静静的等着她。等了十年，此刻她的心已经平静了。平静之后是潮水一样蔓延开的安心，她耐心的等着，看着表妹收拾好了细软，出了房门。
表妹走到她面前，牵起她的手，眼神声音都温柔无比：“走吧。”
她的心化成了水，软得没了魂：“恩。”
表妹牵着她站起来。她紧紧握着表妹的手，生怕这是个梦。梦醒了，表妹对她还是忽远忽近，叫她伤心。

两个人牵着手往楼下走，小红在后头拖长了声音大声念：“有情人终成眷属——”
姑娘们笑着起哄：“有情人终成眷属——”
“早生贵子——”
妈妈桑一个趔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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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

妈妈桑牵着表姐没出得了城，马车被人拦下来。妈妈桑掀开帘子，看到一个布衣的老书生站在那里，扛着一块【知天下命】的幡，说姑娘，我看您骨骼精奇，要不要我给您算个命？
妈妈桑愣住了，木愣愣的瞪着他。
“怎么了？”表姐在车里问她。
老书生走到车窗下：“姑娘，看您面露红光，定是红鸾星动。鄙人来给您算一卦——”
说完就去抓妈妈桑掀帘子的手。
妈妈桑还是木愣愣的瞪着他。
老书生捏着她的手骨，捏了一会儿，捋着胡须摇头晃脑：“姑娘命途多舛，然注定大富大贵，入得贵家，做得如意郎。”
妈妈桑终于回了点神：“我说——”
老书生：“姑娘的娘子是天生金贵之人——”
妈妈桑：“我说——”
老书生：“她是不是就在马车里？”
妈妈桑：“我说舅老爷，你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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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老爷，你够了。

61.

“到底是怎么回事！”妈妈桑掐着小红的脖子拼命摇，“为什么我有种被设计了的感觉！”

我说信寄出去那么久怎么没回音！我说表姐怎么会莫名其妙的来青楼！青楼啊青楼！三教九流龙蛇混杂啊！我说舅老爷怎么放得下心！

舅老爷悠闲的喝了口茶，看了看茶杯里的树叶渣子：“女婿，你太抠门了。”
“我穷！”
小红真想给妈妈桑鼓掌：妈妈桑你好骨气啊！你现在忘了舅老爷是五省巡按兼洛州刺史了。对了，舅老爷叫你女婿了。

舅老爷多喝了一口树叶渣子泡的茶，悠闲的把茶杯放到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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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

优子愁，他之前更愁，他都愁了多少年了，头发都白了好多根。他家的宝贝蛋千金阳菜，小时候多胖多可爱，圆滚滚跟个肉丸子一样。自从外甥女家里出了事不见了，他家宝贝就一天瘦过一天，每天郁郁寡欢，吃饭跟小猫一样少。一开始他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直到有天阳菜问她：爹爹，表妹呢？
他才恍然大悟。
他那个外甥女，一直让他很头疼。总是隔三差五就拐了他的宝贝闺女私奔，没事儿就拔他养的花，只要她爹不管，过三天她就能上房揭瓦。但不表示他就不疼她。大岛家出事的那个月他因公出差，回来发现妹妹和妹夫死在乱民营中，小外甥女不知所踪。好不容易找到了小外甥女，不知道她哪根筋搭错了，一天到晚在街上坑蒙拐骗偷。他跑去叫她跟自己回去，外甥女死犟死犟的不肯，板着个脸要自食其力。他只能偷偷嘱咐县官帮她善后，不准抓她，随便她闹。

“我就说那些年地方当官的都对我很奇怪——”优子掐着小红的脖子，喃喃自语，“万花楼的地契也莫名其妙的便宜——我还以为自己很厉害很会砍——”
她的世界都要崩塌了！
她松开小红，就快哭了：“你快说，你还干了些什么事？”

哎哟，他那个张牙舞爪的小外甥女终于回来了。

舅老爷掰着手指数给她听：“帮你拉皮条，帮你收拾被你撵出去的客人，找了个穷书生装大款，逼阳菜来找你——”
他怎么会没听到那句我不嫁，也就是那句话，他才确定他这个女儿确实和平常家的女儿不同，或者说也相同。都是少女怀春，只是他女儿心里想的是个不一般的人。不过他还是不确定，他送了女儿过来，每天派人盯着她们，给他汇报情况。他当然知道她们准备今天私奔，他甚至知道妈妈桑有两天没洗澡了，不知道有没有长虱子。

妈妈桑掩面哭泣，抬头问表姐：“你没有瞒着我什么事吧？”
表姐立刻摇了摇头。
优子伤伤心心的擦了把泪：那还好，总算她的表姐还是单纯可爱的。

表姐想：恩，故意捉弄你叫你给我买贵东西这种事，故意嫌菜难吃逼你下厨房这种事，或者故意摆排场折腾你这种事，我都没有做过。还有我不记得的，那也一定是没做过的。

表姐瞧着表妹笑，笑红了眼睛。表妹皱着眉看着她，好一会儿才松开了，放弃一样笑了起来。

“妈妈——”小红两眼放光的瞧着舅老爷，“我觉得——”
“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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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

妈妈桑和表姑娘举行婚礼那天，万花楼的姑娘们都来了。送完彩礼之后闹洞房，妈妈桑举着大扫帚把她们全都打了出去。

“妈妈讨厌！我们要看穿嫁衣的表姑娘！”
妈妈桑别好门，双手叉腰：“都给老娘滚远点！”

想都别想！她都没有舍得偷看！

姑娘们闹哄哄的走了，妈妈桑放下扫帚，回过头来。

她无数次幻想过表姐穿嫁衣的样子，有时候画在纸上，有时候是在梦里。
——梦里掀盖头的总不是她。
有一年她偷偷回去看表姐，她沿着老槐树爬上了高高的围墙，看到已经漂亮得她快不认识的表姐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椅子上，低着头玩着袖摆。她当时很想跳下去带表姐走，可是墙太高，她一无所有。

其实现在她也还是一无所有。

妈妈桑回到床边，伸手把表姐搂进怀里。

“优子。”表姐叫她。
“哎。”妈妈桑掀开表姐的红盖头，一直盯着她的脸看，一边看一边得意洋洋，“我就知道我的新娘子是天底下最漂亮的。”
表姑娘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妈妈桑凑过去亲了她一口：“你等我一下。”

表姑娘等了一会儿，看到妈妈桑拿着两根红绳过来，牵起她的手，往她手上套了一根。

“舅老爷半吊子不算，我以前逃难到蜀地的时候，真的遇到过一个老道士。他说我以后会是人家的如意郎，送了我一根红绳，叫我如果有天遇到了心上人，就把这一根绳子从中剪断，套在两个人的手腕上。”
绳头坠了个小鸳鸯，那是妈妈桑用那个碎镯子磨出来的。鸳鸯交颈，一双璧人。
表姑娘捏着那鸳鸯，低头不住的哭。妈妈桑又看到了断线的珠子，连忙拿袖子帮她擦掉：“你别哭，你别哭，天杀的心疼死我了，我以后再也不逗你哭了。”
表姑娘破涕为笑，拿衣袖擦掉眼泪：“现在要干什么？”

拜了堂进了洞房，然后呢？

“啊——”表妹的表情瞬间变了，一双眼睛放着意味不明的光，“你记不记得以前，你让我教你十八摸？”
表妹的耳朵腾的红透了：“哎？”
“哟，现在知道不好意思了，想当初可是阳菜你磨着我要哟~”妈妈桑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今天我就来教你全套~”

“哎哟十八摸——”屋外响起小红的淫荡的笑声，“来姑娘们，给妈妈桑伴个奏。”
姑娘们热情的开始唱：“一摸摸到表姐的手啊，又软又滑心上走；二摸摸到表姐的脸啊，温香软玉亲一口；三摸摸到表姐的嘴啊，小嘴好似樱桃肉——”
妈妈桑：“……”
“四摸摸到表姐的胸啊——”
妈妈桑面不红心不跳，双手撑在表姑娘身侧，至上而下看着表姐的眼睛：“别理她们，我们继续。”
表姑娘：“……”
开玩笑，要真的等到她们滚蛋，那要到何年何月了。

“等等！优子、唔——”

“五摸摸到表姐的脚啊——”

门外长流水，夜长如小年。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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