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五十二、2 U* M+ v2 F+ K& U/ W( m
妈妈的情况比我想象还要恶劣，已经认不得人，无论我还是爸爸。她被独立关在一个房间里面，对于我的出现，一点反应都没有。
爸爸坐在病房外面，垂着脸一句话也没说。 o& o% p5 o$ X& h' Q+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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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我……”我不知道该如何跟他解释，妈妈之所以再次病发是因为我和麻友。妈妈病发的时候爸爸在外面，全然不知前因后果，只知和麻友有些关联，但没想到实情会是如此。
爸爸抬起脸，眼眸里神采尽失，样子在这短短两日里苍老了许多，完全没有平日英气勃发的模样，“抱歉了由纪，你出去这两天，我没有照顾好妈妈……”5 n; ]9 }. h, l1 X: v
“不是的……”我连忙打断爸爸的话，明明令妈妈变成如今这样的人是我，“妈妈的事其实是我不对……”
爸爸摆了摆手，“是我不对，由一开始就是我不对，当年我要是知道她的病情，要是没有和她离婚，一直照顾着她，她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子。”这般说着，爸爸把目光放到病房里面，房门紧闭，只有一个小窗能看见里头，妈妈正呆呆地坐在病床上，不知道在想着什么。爸爸长长叹了一口气，“在她莫名其妙地来找我吵架的时候，我就该知道她有问题，忽然日以继夜地画画，画风走向极端的时候，我就该有所警醒。都是我不对，什么都没有发现，什么都做不好，还听信她已经喜欢别人的谎话答应离婚……”他弯下身来，双手抱着头，懊恼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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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婚的事，爸爸只跟我提过一次，我还记得当日他一脸苦涩，简单地把这件事告诉我后，快将哭出来的样子。那时我就清楚爸爸深爱着妈妈，即便此后拥有众多女友，甚至和麻友结婚，他最爱的人依然是妈妈。
如果当日能发现事实，事情就不会走到如今这个地步，谁都不用受到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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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不但对不起你妈妈，还连累了麻友……”+ \# V" s! k3 n#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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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爸爸提及麻友，我的心不由窒了一下，刚才出来太着急，我完全没听追在我身后的麻友的解释，也没理会她要陪我一同过来的请求，用力地把门摔上，把她一个人留在家里。虽然妈妈再次病发是由她而起，但是归根究底，这事怨不得她，她已经如此尽心尽力地守护我们这个家，又卑微地伺候着妈妈，我根本就没有立场把罪责全都推她身上。! E+ c* I& b1 K5 v; i a4 t, g2 F$ 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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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这里想了一个晚上，明白再维持现在这个状态对她们哪一个都不好，假若我再这样优柔寡断，只会让她们都陷入艰难里，最终两人都会受到伤害，所以，我决定了。”爸爸深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来，本来毫无精神的眼眸忽然添了坚定，不容任何人更改的坚定，“我决定和麻友离婚。”
我怔了怔，只以为是幻听，连忙半跪下身，死死地盯着爸爸的眼睛，“爸爸你说的是认真的？”8 k5 w, t8 J0 k8 q4 [7 y1 z, g0 x#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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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点点头，“其实把妈妈接回来的时候我已经决定好了，当时就想着不能一边拖着麻友，一边守着你妈妈。但是如果我放手，麻友就变成一个人了，她没有可以去的地方，没有任何可以依靠的人，和她离婚无疑就是将她弃之不顾，出于这个考虑，我才一直没有提出来。但妈妈回来之后的日子，你也是看见的，麻友和妈妈真的不能一同存在这个家里，勉强住在一起，她们都会受到伤害。所以……”爸爸看着我，嘴角紧紧抿了一下，“由纪你能理解我吗，我不是不喜欢麻友，但是比起妈妈，我更应该用我的以后来弥补于她，所以麻友……”
事情还是来到这一步，我不知道自己当下是何心情，麻友终于和爸爸离婚了，回复单身，我应该高兴，但想到她从此离开我的家，我无法像如今这样守在她身旁，心就如被掏空一般。
步出住院部，我给麻友拨去电话，电子提示音告知我电话在服务区之外。我查看了一下号码，并没有错，便又再重新拨打，结果如故。如此五六遍，我有点心慌，想起离家前麻友那惊恐又失望的神情，心里头当即翻江倒海。- a# B4 ^7 {' r$ U# m! M6 W( ^
匆忙赶回家，大门紧锁，急急忙忙地掏钥匙打开门，“麻友！”$ T" o+ _6 C3 M1 f+ a( `& L$ J,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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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回应。9 g; G+ x" u% F' q1 m& C5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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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友！”奔跑着上二楼，房间里面没有人，洗漱间也没有人，那些妈妈留下的画像全被清洗干净，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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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友！”冲到楼下，和室里静悄悄，她平日用的画笔、素描本统统不见了。心里面立即腾升起一个恐惧，我不敢胡乱去信，一转身又跑回楼上。“啪”的一声推开房门，往日放置行李箱的位置空了出来，旁边书桌上只剩下我的东西，麻友的物品信件全部消失了。4 P) `/ D2 t" ~- l/ l9 @. i3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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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开抽屉，里面同样全是我的东西，唯独多了一封信，封面写着我的名字，笔迹娟秀，是麻友的字。, L& b: J8 i m, f( l2 I$ _$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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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紧拆开信封，便是一阵花香，信纸是我送给她的圣诞礼物，木槿花押花信纸。头皮有点发麻，既然用这心愿书给我留言，便是非要我应允不可的事情。小心翼翼地展开信纸，只见木槿花与藤草相映之下，麻友只给我留了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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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纪，我们分手吧，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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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纸如何由我手中滑落到地上，我不知，泪水如何汹涌出来，我不知，只知道麻友用我亲手所做的心愿书，写下了我和她都无法挽回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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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反复复地拨打麻友的电话，马不停蹄地奔往电车站，电话始终处于无服务状态，电车站人头涌涌，却怎么也看不见麻友的身影。我像只盲头苍蝇一样在附近四处找，去学校找，去她平日最爱去的手办店找，依然无所获。最后还是回到电车站，坐在此前她等我的长椅上，看着因为无数次拨打已经发烫的手提电话，有些无力，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_, j2 K& C, a, _% ?
茫然地看着两班列车靠站又开出，一直握在手心的手提电话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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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纪。”是敦子给我打来的电话，她说话的声音不大，这边列车正好靠站，声响巨大，以致我听不清她说的话。' B- \, N2 F/ j5 J7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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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跑到站台里面，找了一个角落，终于听清敦子说的话，“该放手了，该将那些莫名其妙的混账事结束了。”& R8 d2 N6 I4 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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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愣了好一阵，全然不能理解她说此话的意思，“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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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纪是不是想到了无法挽回的时候才肯放手？即便牺牲你妈妈也在所不惜？”' c5 V7 e% n1 q/ E2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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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至此，我终于明白过来，敦子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也就是说，麻友如今在她那里。
“麻友是不是在你那里？”我连忙提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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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最重要的难道不是你妈妈吗？”敦子没有回答我的问话，也提高了音量，“由纪你为什么到现在都还没看清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f3 f1 e# Q- ~! M8 l+ Y' \
什么是最重要的？妈妈、爸爸、麻友，三者都是最重要的，我分不出高下，也不能作出取舍。所以敦子这么问，我无言以对，到底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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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重要的，难道不是所有人都不受伤害吗？”敦子见我迟迟没有回话，终是告诉我，“但现在呢？由纪，不能再这样子下去了，你知不知道？”
我想起了麻友给我留的心愿书，上面写着分手吧，我以为这些不过是她一时意气，现在被敦子这样责问着，我隐隐觉得，我们可能真的不能这样子下去了。+ E' d0 h* J4 f) U4 U( H) K3 C
“敦子，”我抹了抹脸上的泪水，“我不想放弃麻友，真的不想，我知道这几天的事很乱，大家都力不从心，但是不能因此就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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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子相当不耐烦地在那边打断我的话，“这事已经不是你说了算了，想放弃的不是你，由纪，你明白吗？”! J' q, d% p0 o x: N
我一下语塞了，我想起今天跟麻友说的话，想起她胆颤心惊的模样，还有完全看不见的未来，我们怎能不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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