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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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是搭乘高桥南的便车。据说她今天本来是答应敦子陪同一起出来玩的,没想警视厅有突发事件,她不得已,推了敦子的约,回警视厅办案。
所以一路上,敦子并没有好脸色给她看,高桥警部补唯有陪着笑脸,说了好些话也没见敦子回应,唯有与新认识的渡辺麻友说着话,意图分散尴尬气氛。( W) L4 ]1 C3 s# b
渡辺麻友坐在后座,有些不解地看了看抱着手坐在副驾位置的敦子,又看了看一边开车一边说着冷笑话的高桥南,最后抛给我一个带着问号的眼神。好吧,我知道这种关系要一下子解释清楚是比较困难,只能等回家以后再慢慢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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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发现院子的铁门没锁,然后车库的门打开,爸爸的车就停放在里面。我愣了一下,爸爸终于出差回来了。& Z: |% H3 P l% w$ `
敦子由车子里面探出头来,向着渡辺麻友招了一下手,“喂喂,麻友学妹。”2 M. Z; h6 ~5 @# |1 H* z4 c+ g
“是。”渡辺麻友连忙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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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子向高桥南要了一张名片,然后在背面空白处写上自己的电话号码和邮箱地址,“这是我和高桥警官的联系方式,如果由纪欺负你的话,可以直接给我电话,我会罩着你哦。”$ @# }. O+ y6 d/ ?4 f# c# |
“敦子你这是……”我捧着额,她除了承诺罩着别人之外,就没有其他拉拢人心的招数吗?再者,渡辺麻友是我继母啊,我怎么可能欺负她?当然,这些话我只能在胸口不断翻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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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听敦子这么说便笑起来,“敦子的意思是,有需要的话,可以找我们。”话由警部补口中说出来,立马变得正气凛然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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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子瞥了她一眼,继续没管她,向渡辺麻友说:“那么说好下次放假一起出去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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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慢着……”她们到底说好什么了?什么时候放假?去哪里玩?怎么我完全不知情?2 ]# X+ N3 b" w
渡辺麻友微点首,“好的,那么下次见。”她往后退去一步,敦子向她挥挥手,高桥南和荣之也向我们点头示意,车子就发动继续前进了。
“你和敦子约好下次去玩?”
渡辺麻友将敦子给她的名片收好,自顾自地推开院子的铁门,“嗯,也替由纪应约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啊,怎么我不知道?”
“就在由纪上洗手间的时候。”越过院子,她也看见了爸爸的房车,脸上当即漾起了笑意,“原来敏行回来了!”这般说着,连忙打开门,便看见爸爸的皮鞋安然地放在玄关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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厨房里传来咖喱的味道,是爸爸的拿手好菜。渡辺麻友略微雀跃地小跑进去,第一时间走进厨房,然后听见他们二人相当愉悦的谈话声。8 c3 d2 b" O6 W, r0 i-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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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在玄关口,低着头脱鞋子,旁边是爸爸的鞋子,再旁边是渡辺麻友的鞋子,因为过于着急的缘故,鞋子踢得一正一反,我给她放好鞋子,心里面没来由一阵酸。
爸爸穿着渡辺麻友平时下厨用的围裙,款式可爱的围裙套在他身上,有说不出的奇怪,但我还是微笑着与他打招呼。
“今天由纪和麻友去游乐场了?”爸爸将咖喱端出来,渡辺麻友端着白饭跟在后面。
“嗯,敦子有优惠券,所以大家一起去了。”将挎包放好,然后到厨房洗了手,再出来,渡辺麻友已经用碟子盛好白饭,爸爸则在白饭上面浇上咖喱。! l8 p( O- L4 ~$ A U6 Z/ ^
一不小心,咖喱浇洒在餐桌上,渡辺麻友笑着拿抹布抹去,嘴中说着什么,似乎是取笑爸爸粗心大意,爸爸当即如一个少年那般,挠着后脑勺。连忙退回厨房里面,打开水龙头,等了几分钟,重新出去,两人已经分好咖喱,坐在餐桌前等我入座。
没有什么胃口,咖喱和白饭都只吃了小半。爸爸一直问着渡辺麻友学校里面的事,又关心她在学校有否交到什么朋友,学业是否跟得上。
“嗯,有由纪帮忙,你放心就好了。”, Z% {$ {% \! d" F& C$ G
“哦?”爸爸有些意想不到地看向我,“由纪也有大学的学业需要跟进,如果实在忙不过来,我请补习老师来帮忙好了。” h$ `! ?) E( c
渡辺麻友立时笑起来,“你是小看我,也小看由纪了,现在一切都应付有余,真的不需要请补习老师。”说着,轻轻握过爸爸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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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了一眼,很快就别过目去,放下勺子,欠了身起身离座,“明天一早还要去小宫山先生那里,我先回房准备一下明天的用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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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点着头,“好好休息一下吧,如果实在太累,小宫山那边可以减少上课的次数。毕竟由纪也快成年了,爸爸也不能再左右你的喜好,如果真的不喜欢书法,爸爸可以替你向小宫山说明。”' I3 ]7 u! `' n/ {8 z
让我学习书法,爸爸并没有用到强迫这个手段,尽管最开始的时候,我是有过轻微的抵触情绪,但自从拜入小宫山先生门下,得他指点提醒,倒觉得,书法是舒我心怀的唯一路径。以致可以的话,每天都要练习一番,再是郁闷再是亢奋的心情,都会神奇地得到平复。
现在爸爸说这样的话,我自是明白这是他的好意,不过,他并没有察觉到我已经沉浸在书法之内,无法舍弃,这种好意,便成了逆我心意的自以为是。
既然他没有察觉,那么我也不好向他直言,只是点了一下头,“已经习惯了,如果小宫山先生希望我停止的话,倒是可以的。”1 b* ^5 n6 ]8 F* t( y: E2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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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宫山自然是希望由纪继续下去,那天他把你的字送给他的老师鉴赏,似乎得到不错的评价。我只是希望由纪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而已。”爸爸连忙解释。
我喜欢的事情吗?从来没有询问过我喜欢什么,也没有征询过我是否喜欢,无论是学画还是学书法,一切都是顺理成章,非学不可的。久而久之,所有都成了习惯,我连自己喜欢什么都不知道了。
晚上一直在自己房间,笔墨都在楼下的和室,但为免再撞上爸爸和渡辺麻友亲昵的场面,少练一晚,也是无所谓。何况,现在的状态,根本就写不了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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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出书本前后地翻着,耳朵却关注着外面的一举一动。听见爸爸房间的门打开,又合上,再次打开,再次合上,然后有人走下楼,又有人走到走廊尽头的洗浴室。
我握着书本,看着房门,没有人来敲我的门。直到走廊的灯关掉,爸爸房间的门最终合上,没再打开,我才心熄,不会有人来敲我的门。, }$ t4 u! u" S( r/ G0 @( r
我不知道自己在等待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在等待着谁,如果爸爸来找我,我会告诉他什么,我会向他坦白什么?但若是渡辺麻友来找我,那我又将会倾诉些什么?6 ?( @% q+ L8 \+ K
这夜做了一个不堪真实的梦,我与渡辺麻友坐在摩天轮内,夕阳一如真实那般打在我们的脸上,霞光耀着我的目,让我睁不开眼,看不清渡辺麻友的神情,只知道她紧握着我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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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纪知道我喜欢什么吗?”) A4 N2 k0 j. C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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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欢敏行哦。”说着,她指着地面,爸爸就站在终点,等候着我们。“我是你妈妈哦。”$ v, Y3 g7 Q- L F: x6 C+ q
“哦。”
章十二、) @0 C1 o3 \0 n5 M1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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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了一个大早,是早上的六点十分。屋子里面静悄悄,没有谁比我早起。
起了床,洗了脸换好衣服,悄悄地走下楼。经过爸爸房间时,里面并没有传出任何声响。厨房里面没有可供我食用的东西,往日都是渡辺麻友一早起来给我准备的,今天我起得这么早,厨房里面没有一丝油烟气息,更不用说是热气腾腾的早饭。取了挎包,换鞋子出门去。
小宫山先生对于我这么早出现在他家里面,有些意想不到,但还是吩咐家里的老佣人给我准备早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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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纪昨天没休息好吗?”先生呷着黑咖啡,随意地问着。4 O* ]2 e% Q& L# Q- h4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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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的梦一下子撞入胸口,只觉呼吸在一刹那窒息了一下,很快就回复正常,“可能是天气不好,总是睡不沉稳。”不知道他从何察觉,我摸了摸自己的脸,恐怕现在的脸色并不好看。7 d0 B7 t7 I; K
“不会是学业上遇到什么问题吧?”先生放下咖啡杯,面向我。
“一切都还在能力之内。”我如实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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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点了一下头,笑着说:“如果遇到难题,又找不到解决之法,由纪大可向我明言。虽然我所经历的事情未必能作参考,但开慰一下由纪,应该不成问题的。”: ^9 d6 i# ]$ ?, `* `
我也点了点头,把早饭吃罢,就到先生授课的和室练字。跟随先生三年,基础已基本掌握,先生也是毫无私藏,将自己心得倾囊相授,所以高中毕业之前,先生已将可以教授给我的都教授了,剩下的,就是以自身练习、感悟为主。时而临摹,时而冥想,时而随心疾书,时而什么都不做,与先生畅谈书画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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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先生也是随我自己的意思,坐在一旁自顾自地看书。
写了约莫十张和纸,手提电话响起,我连忙由挎包里面翻出手提电话,发现来电者,是渡辺麻友。不想接听,但先生就旁边,看着我拿着手提电话相当苦恼的样子,有了疑惑。
没有办法,唯有接通电话。
“由纪去哪里了?”没有任何客套,她直接开口问道。昨天吃饭的时候已经说好今天会到先生家中,她也在场听着,现在这么问,分明是明知故问。
“在先生家里面。”我看了一眼墙壁上的挂钟,时针才过十点位置,现在才发现我不在家,也就是说她现在才起床。作息向来准时的她,为何会拖延到这个时候才起床,无需探究也知道因由,想到这,心中不适泛起,我想挂断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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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早就过去了?”往日再早我也是吃过早饭才出门,今天没见我的人影,想必她也是有些奇怪,但亦不好多问,便继续说:“敏行说下午和我去海滨公园玩,由纪也一起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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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邀约分明就是夫妻间的约会,爸爸自然没有把我预算在这个行程里面,我出现的话,只会破坏爸爸的约会,惹他不快。再者,我也不想面对这种状态的他们。“不了,下午还要继续练习,你们去吧。”9 F* I& | Y1 `- c" T
“这样啊,那由纪几点能回来?”话里面似乎有些惋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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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约了敦子,所以……”晚上根本没有约敦子,只是不想回去。
“这样的话,由纪要注意安全,要是太晚,我让敏行去接你。”
“不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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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关系的,今天敏行……”) c5 I/ ^& c4 E$ c& z5 N9 ]# ^
“真的不用了!”我冷然打断她的话,柏木敏行是她的丈夫,她唤他的名字是何等的稀松平常,只是当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在我面前唤着爸爸的名字,让我心中生出无名火。( p0 q; K5 {6 ^4 c+ _/ q1 M( C(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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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那头即时安静下来,她完全没有想到我会忽然发烂,我自己也没有想到。
“抱歉,我要继续上课,先这样吧。”没等那边传来回应,我自行挂断电话。, S; D9 i! `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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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下手提电话,握着毛笔,却在颤抖。我不明白自己在生什么气,为了什么生气。她没有做错什么,一直以来所有事情都以我为先,连和爸爸的约会,都会向我邀约,我应该知足的。但胸口的无名火,烧着我的心,烧着我的冷静,烧着我的忍耐,让我无从躲避那些教我难过不堪的感觉,要我直面心中暗藏在最角落处的妄念。9 i3 `, K3 } F8 h! U
“发生什么事了?”先生察觉到我的异样,放下手中的书本,然后看了看我依然颤抖不已的手,伸过手来,把我手中的毛笔拿去。“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又长长叹出,“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请先生放心。”我向他牵了一下嘴角,但想必不会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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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蹙着眉头,“是家里面出事故了?”; ]8 {+ x8 u3 ^, y0 }+ X6 f. `9 \'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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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的。”我勉力抬起头,强打精神,“爸爸昨天回来了,怎么会有事情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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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的眉头并没有松开,将毛笔放好,“由纪心里面是不是藏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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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苦笑一下,“真的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确实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只是见不得爸爸和他的妻子亲昵,见不得爸爸和他的妻子笑得暧昧缠绵,见不得他的妻子为他倾尽心意,见不得他的妻子只专心于他只倾情于他,见不得他的妻子终日唤着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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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会生出这种离经叛道的想法,为什么会对这个比我小三岁的女生,这个已经是我继母的女生怀有这种不能直白于人前的想法?6 h% x# o0 Z. P- K, Z5 e, p& h1 t
不能这样子的,决不可这样子的。2 |# \: i( y/ _6 b
“如果真的只是大不了的事情,由纪就不会难受到这个地步了。”先生给我沏了茶,“现在的由纪,是不是也想翻过那堵高墙,逃离这个困境?”
我抬起脸,不明白先生所言。
“就如当年高中开学礼,由纪不断翻越着高墙那般,想要逃离这个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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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即明白先生话中的意思,如今的我,的确也站在一堵高墙之下,试图攀过高墙,离开这个困境。但这次不比当年,当年是外界给我筑起了高墙,而此回,是我自己走入围墙之内。我明知道渡辺麻友身处一个围城之内,明知道这个人已经冠了柏木这个姓氏,明知道她于我是一个小我三岁的女生,是我的继母,但是,我却禁不住自己的脚步,一步一步地走向她,困入她所在的围城之内。! q) h+ J, Y3 n! D5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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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事情,她并不知道,我也不知道,直到爸爸回来,用最无情的事实告知我,这个人永不可能与我有任何超越母女关系的牵扯,我才幡然醒悟。对这个人,我竟然怀着让我震惊不已的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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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怎样的困扰,需要我帮助吗?”先生的话在耳边,但又似遥远,远得无法救助濒临绝望的我。
“我会翻过去的。”我低着头,紧紧握着拳头。必须要放弃这个念头,在所有人都没有发现之前,放弃这个妄念。不能任由它继续蔓延下去,更不能让它侵蚀自己的心,继续沉沦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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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先生的家,一个人坐着电车,去了枕崎。夕阳之下,海面泛着让我微微昏眩的光,一时间觉得非常无助。这种感情,这种禁忌,怎么就让我碰上了?我从来没有恋爱过,也没有想过要去喜欢谁,或者被谁喜欢。国小国中一直处于被欺负的位置,没有谁对我投来青睐,以致我以为自己此生可能就不会遇到什么人,能诉之于喜欢。
然而,在最意想不到的时刻,这个人忽然出现了。可惜,是一个绝对不能如愿的人。7 {" F6 g( r! R8 r9 k/ 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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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在电车里面,紧紧抱着挎包,到底要怎样才能做到放弃?
期间爸爸给我打来电话,我谎称自己正在中央町,和敦子在KTV里面,会在十二点之前回去,无需等我门。6 ?% }0 i6 F# V! [ C$ e
爸爸叮嘱着我要注意安全之后,估计是知道每次与敦子出去都有高桥南送回家,便放下心,没再打电话来。
我握着手提电话,想着要是渡辺麻友打电话来,我能跟她说些什么?只是,这夜渡辺麻友一个电话都没打来。
回到家已经是晚上的十一点,没有开灯,回到自己的房间,发现书桌上贴着一张便签,“厨房有辣白菜炒饭,用暖盅热着,由纪吃完把东西放下就好,我明天会收拾。”没有署名,但我知道是谁。' }$ Q* M4 P/ c" W; p+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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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确实没吃什么,我连忙出房,要下楼到厨房吃炒饭,却在经过爸爸房间的时候停下了脚步。我知道这样子做不对,但是我还是压抑不了心中的涌动。, e2 P8 j' H7 P: P4 |5 _
声响很轻很弱,但我依然听见。, h- |3 C+ j7 y3 b/ 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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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回房里面,倒在床上。她是爸爸的妻子,这点任凭我如何忽视,都是不能改变的。我能做的,当真只有放弃。
章十三、* w+ \! L5 ^! z7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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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醒来一如平日时间,我看着窗外投射进来的晨光,然后外头传来做早饭的声响。我看了一眼床头闹钟,离渡辺麻友上学时间还有三十分钟,往日的这个时候,我已经起来,然后洗漱换衣服,匆忙吃过早饭,陪着她上学。4 g: P3 u6 u+ w" b. }
但是今天我并不想起来,不想提前一个小时回到学校,不想陪她走在林荫斑驳的小路上,不想听她说到关于爸爸的种种。一翻身,用被子盖住头,继续睡。
房门被轻敲两下,等了半分钟,见无回应,又再轻敲两下。又等了半分钟,仍无回应,门外的人拧开门把,推门进来。& u7 L/ r2 n4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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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纪……”是渡辺麻友,人就站在我的床边,压低嗓音轻轻唤着我,“由纪,醒醒。”: A# { Z' `* X)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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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再装睡,我转过身来,揉着眼睛装作刚醒过来,只见渡辺麻友半蹲下身,双手趴在床边,眉头拧着,有些忧心地看着我。$ g9 n+ b7 \& x3 E, a4 O/ U9 s5 O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以致有这种表情?我不由得联想起昨天,我挂断她的电话之后,便再无联络。她应该知道我其时情绪不稳,也应该知道我在发脾气,但却未必知道,这些忽然汹涌而来的情绪,全因她而起。如今露出这样的表情,让我有种错觉,她清楚我的心。: s% L9 y6 D7 n4 J, w- \/ M$ W% p
她没有说话,忽然伸出手来,搭在我的额头上,不知道她要做什么,我唯有一动不动,怔怔地看着她将另外一只手搭在自己额前,等了一会儿,长长吁了一口气,“还好,没有发烧。”
我嘴角抽搐了一下,到底谁在发烧啊?: [' j) t. C, z+ G
“没发烧就好,”她自言自语,又看了一眼床头闹钟,“由纪再不起来,我就要迟到了。”3 s4 u- ]4 S& Z: _$ _( D4 J! t! F5 Q+ 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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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说不陪她上学了,但是看着她扶在我床沿的手,看着她没能松开的眉头,心中那些不愿不悦全都退去。既然她不知道实情,那还是不要让她知道,这种事情,只会让她烦心,只会让她生出厌恶。我不要被她所厌恶。. Z+ g1 |7 {$ M' D' Y+ h! [
支起身子起床,她连忙给我摆正床边的拖鞋让我穿上,又打开房门,笑眯眯地请我出去。我于心叹息,认命地跟着她到洗浴室洗漱,然后换上她给我挑选的及膝百褶裙、有荷叶大领的无袖衬衫。) @8 Z0 f, V0 H"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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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饭一改平日的牛奶面包,是爸爸喜欢的和食。对于食物并无太多挑剔,但看见这专门为爸爸准备的早饭,心中不适再起。她见我眉间拧着,知我心意,便由厨房里端出牛奶和面包,“这是由纪特供哦。”说着,嘴角上牵,露出一个十分好看的笑靥。1 g1 ]+ H( E8 T5 Q*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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胸口被撞了一下,慌忙低头吃早饭。因为赶时间,早饭吃得很快,以致被最后一口牛奶呛到了。
“没必要着急到这个样子啦。”渡辺麻友赶忙过来,顺着我的背,让我好回过气来,“还好牛奶并不烫,不然就烫坏舌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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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拿过纸巾拭了嘴角,“好了,快上学吧,不然真的迟到了。”玄关口放置着渡辺麻友给我准备的软底皮鞋。有她在,我无需费心去穿哪双鞋子,也无需担心这双鞋子干净与否,这些她都给我准备妥当。起初我还是会诚惶诚恐,但当习惯了、适应了,她所有用心所有勤勉都受之坦然。2 d3 j s6 b' G; [) i. O* O! ]'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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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的鞋子放置在鞋柜里面,一样干净,假若我不是爸爸的女儿,她是否还会如此待我?还会如此迁就于我?不可否认,如果没有爸爸,她定然不会对我投来青睐,更不会为我卑微到这个地步。
渡辺麻友拉着我的手出门,顺着小路往电车站去。( Z6 W% E4 Y* R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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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纪和敦子学姐是同班同学吧?”她一手提着书包,一手牵着我,一甩一甩的。昨天的事情一字不提,倒是说起了敦子的事来。
“高中时期,敦子在A班,我和荣之在B班。”瞥了她一眼,只见她嘴角抿了一下,想必是有事情要问。$ A- ~: x3 h0 K8 G" 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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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那位高桥警部补……”9 r0 A# B l0 p' F: M
“她是荣之的姐姐,也是敦子的恋人。”我用最平淡的口吻,告诉她这个事实。
她停下脚步,脸上并无诧异,只是了然地点了一下头,“果真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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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猜到了?”
“嗯。”她点了一下头,继续牵着我往前走,“刚接触的时候,我还以为荣之学长是敦子学姐的恋人,但相处时间长了,就又觉得不像。直到高桥警部补出现,我才知道谁是敦子学姐的真命天子。”
明明不过是高中生,对于情爱之事却一副头头是道的样子,但想到她已经是爸爸的妻子,说出这样的话,又确实不为过。
“这个……不觉得奇怪吗?”虽说现在社会进步了,接受的人也多了,但是投诸鄙视的人依然不在少数,幸亏高桥南不是世俗的人,敦子更是不屑一顾,两个人才能恋得这般悠然自得。; w/ d8 b( o9 U1 [( {! V4 v
“会奇怪吗?”渡辺麻友反问一句,“明明漫画里面描写得非常美好的。”
我斜着眼睛看她,终于承认她不过是一个十六岁的高中生,还是爱看漫画爱玩电动的未成年人,还是会带着幻想,憧憬着美好的爱情。只是现实中的感情,怎么可能如漫画所描写那般凄美浪漫呢?爸爸和她之间的感情,是否就如她从漫画中获悉的那般浪漫缠绵?4 h" M z: ]: W+ t% 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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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我没回话,她转过身来,面向我,背着身倒退走路,“如果敦子学姐不是你的好朋友,由纪会鄙视这种感情吗?”: ?7 W; [4 K% U9 f.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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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心漏跳一拍,她问这样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她看出什么端倪来了?心中波动着,但脸上依然淡然,“应该不会,本来就不是过错。”
“所以啊,有什么好奇怪的?”说罢,侧着头,微微笑起来。5 @ I) G7 y- D7 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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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她的身上,洋溢着初夏的味道,如同她的笑靥。确实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只要相互有爱,任何事情都是如此的理所当然。只是,假若一方心有所属,自己单方面心驰神往,是不是很奇怪?那人还是自己的继母,是不是很奇怪?! N J' F- g: u1 |6 e; U& V
渡辺麻友送着我到电车站,“晚上会做由纪喜欢的鲑鱼,请务必准时回来。”* H7 V8 m) }" S2 w. ^8 D; J: v
“下午有选修课,可能会比往常晚些回来,你还是先回家吧。”与我每日提前出门,陪她上学一般,她放学之后,会一个人在菜市场购置好晚饭用的食材,然后在电车站等我放学回来。明明可以直接回家,明明可以做好饭菜等我回去,但她却宁可在电车站守候一个小时,等我回来。8 ^6 S( |- N* } S8 d, _/ @;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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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也只是比平常晚半小时。”她看了一眼腕表,确认我回来的时间,“反正今天我要去书店一趟,时间晚一点刚刚好。”2 C" E- H/ x1 y, t
既然如此,我也不再劝。每日回来,在车站看见她倚靠在门外守候我的身影,心中便会生出莫名暖意,可让我愉悦一整个晚上。这种愉悦,我舍不得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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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上完选修课,匆匆收拾好挎包就赶回家。敦子斜背着双肩包,看着我风风火火地赶去电车站,不明深意地笑着,“不过是一同回家而已,有必要这么紧张吗?”9 n5 l) n& u7 w2 p
“只是不想她等太久而已。”: N# J% r5 g& ~+ s# U. c6 S9 R
“不明真相的人,还以为你去会小情人呢。”敦子不管因她这话愣住的我,检票入站,然后回过头来,“其实,她是你的小情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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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乱说什么!”我急忙检票入站,想赶到敦子身前解释,但当奔到她身前,却全然解释不了,我不可能坦白告知她,渡辺麻友是我的继母,我与我的继母,不可能有些什么。" q- f* ?. o3 i% s% j,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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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是乱说唷,除非她是你亲妹妹,不然一个亲戚家的小孩不至于这么用心紧张。”敦子抱着手,扬着眉。
“你不要胡乱猜测了……”8 O2 }3 s% F5 m' S8 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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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子拍拍我的肩头,咧开嘴,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靠到我耳边轻声说:“就算她是你的亲妹妹也无所谓哦,反正两个女孩子又不会怀上小孩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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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子!”我跳起来,指着她想要反驳些什么,却一句话也说不上来。不是没有反驳敦子的话句,而是我在这一刹那,认同了敦子的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捧着额,看着电车呼啸而来,手提电话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上面显示着渡辺麻友的名字,我看着电子屏幕有些茫然,这个人不是我亲妹妹,是我的继母,难道这样也无所谓吗?
章十四、& G$ i+ w- }# h2 t
晚餐是依我口味做的,尽是我喜欢的菜式。我看了坐在对面的渡辺麻友一眼,不晓得她这样做,是为了讨好,还是为了弥补。- I9 w& e3 k$ J7 {( T6 e: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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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爸爸只是随便吃了些,明日要去四国出席当地一位已故名人铜像的揭幕典礼,所以忙着回书房准备明天的演讲稿。! ?& i8 b! o2 Z& j2 d9 ^9 t
渡辺麻友给爸爸沏了茶送进书房里面,我则到和室继续练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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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过多关注她和爸爸的事情,也不想费神在这些没有结果的事情上面,字写得用心,却毫无笔风,亦毫无姿态。草草收笔,抬起头,才发现小桌子上也放置着清茶和水果。渡辺麻友不在和室,厨房里面没有声响,想来如今正陪在爸爸身旁。5 q+ O6 s( U2 X$ z6 }
我苦笑一下,拿起清茶呷了一口,茶水微温,入口不似往日清香,带着苦涩。收拾好东西,想回房间去,却见渡辺麻友就坐在客厅里面,认真地写着作业。竟然没在爸爸书房里面,心里面的不悦当即散去。+ _& u, J6 S+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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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她身旁,才发现她不是在写作业,而是在画素描。参照物是桌面的花瓶,不晓得画了多长时间,花瓶的样子和阴影都大致完成。画功不像是一般学生的画功,看她执笔的手势,阴影的运用,误笔的修补,全部都是胸有成竹手到拿来的。分明是受过系统教育,并且习画的时间很长。
发现身后灯影被遮挡,渡辺麻友才由素描里面回过头来,见我一直看着她手中的素描,有些窘迫,双手挡在画面上。$ I3 ~3 T3 X7 j2 C
“画得不错嘛。”我俯下身来,越过她的手,把素描拿起来。+ u, t. `5 \0 |& ~: V( 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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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这只是随便画画……”她连忙解释,眉间微微蹙着,不明白只是画一幅素描而已,何以着紧至此。2 P( Z- y& P' P$ r$ t- P- Z* 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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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便画画也能有这种水平,还真是厉害呢。”这话是衷心赞赏,笔功的老练,只怕是现在已弃画从书的我,也未必能及得上。
见我话里真诚,渡辺麻友收回想夺回素描的手,只是轻微地点了一下头,“是吗……”5 @1 _3 Y- l/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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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以后你大可以往这方面发展。”这是老实话,她除了笔功老练之外,画风真实且丰满,这未完成的素描都有这样的效果,何况是已经完成的状态?想到爸爸是这行的顶级人士,自然也是知道她的水平,想来也是有着这样的潜力,才使爸爸对她另眼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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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这个是爸爸选择渡辺麻友的其中一项指标,我不禁心有凄然,爸爸待她,其实不尽是爱恋。那么渡辺麻友,知道这个实情吗?还是说,即便知道爸爸的想法,她还是义无返顾地嫁给爸爸,为他侍奉一生?
无论是那个论断,我都不愿去信,亦不愿去考究,我不愿知道,这个人过得并不幸福。; d8 C( i: U( @6 i. Y(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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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吗?”渡辺麻友低声反问一句,拿回素描,看着上面的花瓶,忽然抬起头来问我,“由纪有想过以后要做些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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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拉开椅子,坐到她身旁,认真的想了一会。当真没有考虑过以后要做些什么,即便是现在,也是见步行步,并没有规划过日后的人生道路。以前的路都是爸爸安排好的,以后的路,却完全没有一个概念。该怎么走,走向何方。现在大学里面所学的,并不是自己喜好的学科,当然也不是自己厌恶的学科,就是因为没有明显的喜恶,才会跟随敦子,她报读哪科我也报读哪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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课外所学也是不能学以致用的,我总不能像妈妈和小宫山先生一样,以画画写字为职业,我并不存在这种天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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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辺麻友见我苦恼许久,就没再追问,把铅笔画板收好,笑着说:“我的以后,就是照顾敏行和由纪一辈子。”
我怔了一下,连忙别过脸来,只见她一脸认真,并非开玩笑。她已经是我爸爸的妻子,往后的人生不以爸爸为中心点,又能以谁作为中心点?只是连带我也被照顾上,就有种说不出的难受。我不要作为爸爸的附属品而被她关注照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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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确定能照顾我一辈子吗?”心有不适,所以话出口就带着伤人的锋利。
渡辺麻友嘴角的笑容僵持了一下,随即像醒悟过来一般,恍然大悟的样子,“啊,由纪以后也是要结婚的,那我就照顾到由纪出嫁那天……”
“不是每一个人都要像你这样的。”我站起身,已经不想再和她继续这个话题,“不是每一个人都需要结婚的,我能照顾好我自己。”) G! A1 `. ^ k' U5 l- ^8 _7 r1 F9 F
笑容完全消失掉,渡辺麻友坐在那,看着我,像被人迎面扇了两巴掌的样子,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嘴巴轻微动了一下,最终没能说出一句话来。没有想过要她难堪到这个地步,只是当她说着要照顾爸爸一辈子,连带着我要这样子陪伴他们一生,心内的妒恨就不能压抑。# O) o6 i0 C" X3 w. A) k. z
一直以来,我并没想过要和谁结婚,也没想过要和谁开展一段新的关系,独自一个人生活,一个人学习,一个人渡过节日和痛苦,这并无不可,亦并非没有尝试过。爸爸还没再婚的时候,我就是这般熬过来的,一个人的日子,我亦能过得很好。5 V& c" ~4 h. e3 J% |( 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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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当渡辺麻友出现,并用心照顾着我、迁就着我,这种念头便逐渐消退。我并不是喜欢独自一人,只是没有另外一个人,愿与我一生一世。现在渡辺麻友说着这样的话,我应该高兴,她此后的人生,给我留有位置,但必须与爸爸一起,作为她的女儿存在。这种设定,这种模式,我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然而,这些充满我个人情绪的话,听入渡辺麻友的耳中,便成了难堪。她轻咬着下唇,眼眶渐渐泛红,半垂着脸,扶在餐桌边沿的小手,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没见过她这种样子,我以为她只会笑得烂漫,只会微微拧着眉头,只会噘着小嘴以示不爽。却没想,她也会难过到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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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7 G+ n; F: b0 l5 o6 c" ~1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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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她抢在我前面,也站起来,“我并不知道,由纪已经为自己的未来做了很好的打算,还这样的自以为是、自作主张,真的很抱歉!”说着,向我躬下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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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是出于好意,根本就没有需要抱歉的地方,反倒是我,因为求不得,就将所有不满以及嫉妒都发泄在她身上,这完全就是懦夫行为。
“不需要向我说抱歉。”我扶起她,“我只是想你明白,我和你,不可能在一起一辈子的。”2 b5 i6 H9 D/ [2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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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急忙抬起头来,直视着我的眼睛,想由我眼内得知我这话的含义。: x2 B3 X' n6 g
退去一步,转过身,上楼回房。7 ^0 A) ]9 H1 ^! N! Z. 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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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她追过来的声响,在上楼梯的位置停了下来。停下来也好,追上来了,我又能怎么向她剖白自己的心呢?
章十五、! J& W( ^1 ^: ~( B6 f' z$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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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坐大清早的飞机去四国,渡辺麻友陪着起来,给他做早饭,又送他出门。我整夜睡不安稳,所以外头的声音,我听得一清二楚。( C8 U- }, P7 {# N2 \8 o"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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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渡辺麻友重新回房间,又再出来上洗浴室,然后出来下楼,最后大门合上,房子里面当即寂静一片。我拿过床头钟看了一眼,已过七点三十分,渡辺麻友自己上学去了,并没像昨天那般唤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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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晚上要她难堪的这个地步,任谁都不可能再强打笑意伺候我床前餐后。如此也好,不用再怕自己会沉迷,也不用再怕自己会越矩。& N+ H. O; u: p* e" e
起床洗漱,换好衣服下楼,发现早饭已经备好。站在厨房里面吃着她给我准备的早饭,面包温热松软,牛奶新鲜暖胃。有些后悔,我应该准时起来,陪她上学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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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关口放着她给我准备的鞋子,是露指的高跟凉鞋。坐在玄关口,长长叹了一口气,既然不唤醒我陪去上学,为何还要这样地照顾我?不是说了我不可能和在一起一辈子的吗,何以还要为我花费这样的心思?
一直走向电车站,但并没入站,顺着小路,继续往樱南高校去。到达学校,上课铃已响,校园里面静悄悄,我站在门口往里面看了一阵,便折回来,往电车站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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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没有意义,但总觉得是一种弥补。8 G1 U7 X# ^6 p' c
整天下来心不在焉,敦子也是无心向学,拉着我逃课到校门外的咖啡店吃下午茶。咖啡店的侍应生认得敦子,笑着给她拉椅端水,“今天还是要卡布奇诺吗?”$ z) Y. D- b5 p _0 {7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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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了敦子一眼,这家伙什么时候变成常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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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子有些茫然,看了侍应生两秒钟,依然没有给出反应。
侍应生有了些许尴尬,“上次小姐过来的时候,点的是卡布奇诺,也赞不绝口的,这回还要继续点卡布奇诺吗?”原来只是来过一次,这侍应生想来是对敦子一见钟情,才对她记忆甚深。0 j2 F8 h. Z6 H/ f*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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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子了然地点着头,转过脸来,“由纪不是说要喝巧克力吗?我们要巧克力好了。”一下子就拒绝了侍应生的殷勤,也没去看侍应生略带失望的脸,翻开餐牌继续点点心。# P! }$ C1 Y7 z
我看了看侍应生,忽然觉得他可怜,便说道:“既然卡布奇诺好喝的话,我要一杯好了,然后再要一杯热巧克力。”3 E- m9 `6 ~, L%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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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应生也是明白我在给他解尴尬,当即向我报以感激一笑。/ d( v; @( K, k* T( g- k9 r0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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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子自然没管这些,自顾自地对着餐牌,这个那个地点了五件蛋糕才作罢。% k- [9 f8 C0 y# V
“人家也是好意,你就不要这样子对待人家啦。”我小声地在她耳边说。( S: o5 i: N: T) a3 I
“那你觉得我应该怎样做?”敦子还在翻餐牌,到底是有多想吃蛋糕?“给他一个幻想吗?”; w8 p4 f `% y' A
我愣了一下,摇了摇头。
“喜欢一个人确实没错,但这个人自己不喜欢,拒绝他也没有不对啊。”敦子放下餐牌,估计是找不到另外想吃的,“明明不喜欢这个人,还要接受对方的好意,这样子,才是不道德的吧?”
“这也确实……”
说话间,侍应生端着卡布奇诺和巧克力上来,卡布奇诺的拉花,是层层叠叠的心形,寓意不言而喻。敦子看了一眼,“啊~好恶心好恶心~”一边说着,一边拿勺子将拉花搅匀,那些心形全部毁去。0 J( [$ Z0 y) |' {5 B8 u: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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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应生的背影很落寞,但不狠心断去他的妄念,只会让他越陷越深。3 B) V: |! f4 }! r; p
“如果是喜欢的人,但又不得不拒绝她的好意,这该怎么做?”自言自语,但终是被敦子听见。0 y- i' c8 c. p0 Y; n) K
“两情相悦就肯定不要拒绝啦!”敦子往嘴里塞着蛋糕,掏出手机噼里啪啦地不晓得给谁发邮件。
“不是两情相悦,就算是两情相悦,也不能在一起。”我呷着卡布奇诺,闷声说着。这种事情压抑在心头只会陷下去,我必须要找个出口,身边能听我诉说的,就只有敦子。( u% V/ v' w4 \! c3 J% F2 \+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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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子本来还全副心思在蛋糕之上,但听到我这话,咽下嘴里的蛋糕,喝了一口巧克力,“由纪是不是遇到什么人了?”# t7 c3 ` l @#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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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是遇到什么人,只是觉得这种情况,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哦~”敦子点了点头,叉起另外一件蛋糕,送到嘴边,忽然想起一件事,“慢、慢着,刚才由纪说不能拒绝她的好意,是她,而不是他?”(她=彼女は,他=彼は)# Z0 s5 y5 y, P4 a; O6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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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摸着额头,这个人终于醒悟过来了,“就是想更好地拒绝,敦子能教教我吗?”' N# C. f9 W$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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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别说拒绝不拒绝的事情,”敦子放下叉子,“能让由纪这么烦心的人,一定是由纪喜欢的人,对不对?”- ~9 H2 m1 h% R$ O* F, d4 H
不想否认,也不可能否认。
见我不回话,敦子便当作默认,于是又问,“能让由纪动心的,自然是要得你心意,了解你,明白你,又亲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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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终没回话,我知道她会猜出来。! G3 s1 d# J& U6 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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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人,除了我,除了荣之,除了你爸爸,还有谁?”敦子支着下巴,“她,女生,由纪,你该不会暗恋我吧。”; e9 r- f2 m$ }5 n8 D9 O- s+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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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子你给我够了……”我捧着额,这个时候我不想跟她搞笑。
敦子无趣地呷了一口巧克力,“答案一下子揭晓没意思嘛,而且昨天你还死口不认,今天怎么就乖乖地来找我吐心声了?是不是麻友学妹对你做了些什么?”果然是清清楚楚。3 U, v/ x$ o3 T+ q$ z l }2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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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没做什么,只是觉得这样子下去,没有出路。”
敦子斜斜看了我一眼,“由纪的意思,是说我和南也没有出路?”6 m. z: H+ Y* p8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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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这个意思,你不明白我和她的关系,我们不像你和高桥警部补。”
“是连喜欢都不能逾越的关系?”敦子看着我渐渐黯然起来的脸,也没了笑意,“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她不是你亲戚家的小孩吗?还是说,她是你爸在外面的私生女,现在长大了就接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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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子……”我的思维完全跟不上敦子的天马行空,但再怎样的发散思维,也不可能猜出渡辺麻友和我的关系,“都不是,这关系,请恕我隐瞒,暂时还不没到告诉你的时候。”
敦子拍拍我的肩,“我了解的,也不会再多过问,只不过,由纪,即便对方是谁都好,既然喜欢了,就请好好地表达自己的心意,接受也好,拒绝也罢,起码不用一直牵挂在心上。被拒绝了,就收拾心情重新开始。然而,难保麻友学妹也喜欢你,也放你在心上,就等着你去表白。”+ h7 \% @9 {4 ~( Y4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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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苦笑一下,这种结果是不可能出现的,但我又无法向敦子明言。: T' [ a: F. P$ q) 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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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电车站出来,看见了渡辺麻友。早上她没唤我起床,我已无奢望她会来接我放学,所以当看见樱南高校的校服出现在站门外,我并无意识到这个人是渡辺麻友。但看到双马尾,看到她书包上的小挂饰,便知道,这个是我牵挂了整天的人。1 F X J/ f [+ K% T8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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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回过头来,看见我几乎走到她身后,微微吃了一惊,很快就回复原来的笑靥。
“由纪今天很慢呢。”小嘴噘着,一副埋怨的姿态,这般说着,伸过手来,让我牵着。/ w0 S# J8 L; d6 ?) _
拒绝不得,牵过她的手,与她走在回家的路上,她依然会给我说着学校里面的事情,毫无隔阂的样子,让我以为我与她之间并没发生过任何不愉快。5 q( l* }* q, J3 e" Z, w3 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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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我停住脚步,她当即别过脸来,“昨天,抱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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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看她的脸,垂下眼睑,看着地面上我与她两手双牵的影子,“昨天不应该向你发脾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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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她的影子点了一下头,“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让你生气了?”$ J% `% P6 `7 h" R- s0 I4 C
我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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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说,由纪并不喜欢我?”/ A. e& |; L: w% t R- 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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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抬起头来,她说的喜欢,自然不是我心中的喜欢,她说的,只是作为一个继母的喜欢。我摇了摇头,“我喜欢你。”6 L1 d8 [4 A$ T4 q
并非女儿对母亲的喜欢,并非家人间的喜欢,并非朋友间的喜欢,而是作为柏木由纪,对渡辺麻友的喜欢。只可惜这话,不能坦白于她。
她注视着我的眼睛,有着探究味道,想必也是不明白我这话的含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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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不喜欢你做我的继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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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眼睛瞪圆,估计是没想到我会这样直白,尔后,眼中便漫上了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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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吧。”我始终牵着她的手,领着她往家里走回去。心意都尽皆坦白,她要如何理解我说的话,要如何衡量我们的关系,已经不是我所能控制。% }7 A: @4 w. j% N* p" b2 u6 Q
我抬头看着天际的流云,微微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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