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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六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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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宫中回来,连着十数日,高桥南都是由噩梦中惊醒过来,不知是梦是醒,只知下意识地护着身旁人,得见敦子与竹千代都安然地睡在自己身旁,才在惊悚中,渐渐平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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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子其实也是睡得不安稳,知道高桥南这些日子都遭梦魇,就更是放在心上,她稍有动作都会随之醒来。她先是看了看身旁的竹千代,并无因为自己与高桥南起来而醒来,便给他掖好被子,然后扶着高桥南的肩头,微微收紧力度,让她靠到自己怀中。- e/ q) z2 x' F( @2 O

“没事了,我与竹千代都在,没事了。”敦子抵着她的额,只觉上面尽是汗水,便拿衣袖给她拭着,又在她耳际柔声呢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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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靠在敦子怀里,抬手扶着额,歇了许久,才完全清醒过来。如今在白川院,在竹院,在寝殿,在敦子怀中,竹千代就在身旁,他们没被秀仁夺去,他们都在自己身旁。逐一确认,统统无误,才长长吁了一口气。

敦子给她拭着汗,见她亵衣尽湿,这夜里风寒,怕湿衣会凉着身子,便要起身去给她取亵衣来换。高桥南没让她走开,回过身来,紧紧搂着她的腰,把脸埋在她肩胛之内,“敦子,我好害怕,真的好害怕。”% q# c" M9 z/ G2 I$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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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在宫中的种种,敦子也是害怕,假若那天高桥南不是及时赶回,自己与竹千代会有何后果,她完全不敢想象。敦子环着她甚是单薄的肩,用尽全力搂进自己怀内,柔声哄道:“没事了,那些不过是梦,如今都没事了。”这般说着,又再用力收紧手中力度,让高桥南贴得自己更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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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贴着敦子的肌肤,额际有敦子暖暖的气息,胸口位置,能感受到敦子与自己相同的律动。紊乱的心,稍稍得到平静,但恐惧却不曾退去。那日若是赶不及回京,或是争不过秀仁,那么,敦子与竹千代,还能安然在怀吗?  L) z9 F8 B2 B

那日,幸得信子女御心存善念,为怕秀仁行错,冒险让心腹女官把敦子母子被强留宫中的消息告知了珠理奈。敦子母子被强留一事,在宫中也是隐瞒不宣的,故此事只能告知可以依托之人。宫中能随意行走外出的,只有天皇近卫,而身为左近卫少将的珠理奈,与白川院关系又甚是密切,此事告知于她,再让其转告于高桥府,就极为合适。( c  L1 w& Z- [. i; L5 Q

得知此消息,珠理奈不动声息地出了宫,然后快马去了白川院,将此事告知了麻里子。麻里子亦是在府中等了一整天,见敦子带着竹千代入宫,到入夜都不见回来,心中就起了担忧,而适逢高桥南又派人来报,她前往大和国一趟,今日不回府中,那些忧心就更是止不住。现下珠理奈带了这个消息前来,一向淡定豁然的麻里子,膝下一虚,倒在侍女怀中,顿时失了主意。

“姐姐,这如何是好?”珠理奈在百鬼夜行之后,就对高桥南有了改观,虽不至交心,但就少了怨怼,如今她妻儿被禁,也是替她忧心。

“珠理奈可否替我去趟大和国的大宰帅亲王别苑?今上能有此举,恐怕已防范高桥府中人等出入京城,如今只能请你替我去趟大和国,将消息告知殿下,让其尽快赶回,才能救出敦大夫人母子。”麻里子也是没了办法,只能请珠理奈相助。1 Y4 @% Z5 J  ~' d. B

珠理奈一点首,二话不说就跃上马,快马加鞭赶往大和国,最终才使高桥南赶回平安京,将敦子与竹千代救回。

只是竹千代自从宫中回来,就再也没说过话。起初高桥南与敦子心中都抱有侥幸,竹千代可能是受了惊吓,才暂时失了声音,待安抚了情绪,或许能重新说话。孩子回府之后,无声哭闹了几天,除了敦子与高桥南,谁人都触碰不得,却又半刻都离不开人。然而敦子与高桥南也心中有惧,必须亲自带着孩子才能得心安,故此二人终日陪在竹千代身旁,细心安抚,软着声哄着,但竹千代始终没能发出一个音来。

宫泽为此想尽了各种办法,汤药与针灸都用了,依然丝毫不见效。她惭愧万分地伏在殿下,听候高桥南责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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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知道此事不能勉强于她,便摆了一下手,抱起竹千代,一言不发地回内间去了。7 e! s* i! X/ h7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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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此,高桥南便没再去上朝,秀仁那边虽是刻意隐瞒,但朝中多少察得些风声,知道此事关乎秀仁,就无人敢多言。篠田家与式部卿亲王府都知此事前后,成佐与宁仁得悉之后就当即亲自前来问候,又带了名医名药,意欲给竹千代诊症。无奈此症顽固,寻了众多名医,又用了许多方子,依然不见好转。/ n0 `! p- h) r6 J+ 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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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看着怀中的竹千代,神色木讷地看着院子,不禁黯然。若果没与秀仁相争,若果当初把孩子送回宫中,孩子是否就无需受这种苦?整件事,由头到尾,由认识敦子到入宫去救妻儿,高桥南认认真真地想了几日,忽然觉得最可恨的,并非秀仁,而是自己。如不是先有自己抢了敦子与孩子,又怎会生出秀仁抢孩子回宫的事?易地而处,假若敦子与孩子原本是自己妻儿,交托于兄长代为照料,最终被兄长霸占,自己又岂能罢休?得此恶果,皆因自己贪婪,想要爱人,想要家人,想要子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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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千代落得这般下场,全是自己过错。+ g9 g2 ?" |% L9 ~+ D5 R

高桥南将竹千代抱起来,吻了吻他的额,竹千代茫然地看着她,张着小嘴说着什么,却一丝声响都没有。竹千代意识到自己在说话,却听不见自己的声音,有些着急,就又叫了几声,还是没能听见,便尝试扯着脖子尖叫,始终没发出一点声音。看着他脖子上因为用力大叫而显出青筋,眼内布满恐惧,自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无力为他解决这些,高桥南再也没忍住,落下泪来。# e6 U/ A/ P% L$ ?, c

为何要让孩子受此苦难,为何要他来承受自己的过错,为何?

敦子坐在庭廊一边,看着高桥南抱着孩子在庭廊尽头小声哭着,亦是湿了眼眶。这个样子的高桥南,她不曾见过,以往再是艰难,事情再是繁复,她都能笑着应对。但此回,她也是无能为力了。敦子偏过脸去,拿衣袖拭了拭眼角,回身出去。4 Q* e6 N% `& W+ a4 p1 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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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毁了儿子的声音,毁了高桥南的自傲,敦子也痛苦万分,也想陪着他们伤心痛哭,但是,她更加明白,眼下由不得她放任情绪。高桥府还需要打理,府内府外事务众多,还要继续访名医寻灵药来医治竹千代,高桥南这一个月基本不管事,就全凭敦子来处理,假若敦子也只顾哭,那么高桥府,就会因此而颓败了。

单靠一人之力,敦子也是力有不足,幸好在内有麻里子在旁帮着,在外有篠田家、前田家相助,倒是解了她许多难题。领地庄园递来的呈书,敦子能解决的,都不会打搅高桥南,若是涉及军政任迁,便挑重点与高桥南说,得高桥南首肯或是提议,就依法而行。

高桥南明白敦子多有辛苦,明白自己理应振作起来,但看着儿子,想到往后种种可能,一个念头涌了上来。若想保得儿子日后平安,那么自己就绝不能再锋芒毕露。秀仁之所以要将孩子抢回去,固然是为了皇朝后继有人,然而,子裔落在高桥南族系,这是秀仁更为忧心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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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这几年高桥南安分守己,但秀仁始终对她心怀顾忌,生怕她得了些微机会,就会奋起夺政。如今秀仁没有子裔,高桥南却有子裔,这点任谁都能看出些端倪。虽然最终还是会让竹千代接大位,但秀仁是想竹千代以自己子裔之名登基,而非高桥南之子来登基。

现下竹千代失了声音,按说接位便没了可能,但若最终只剩他一脉,难保秀仁会再起心思。高桥南要保住竹千代,首先就要敛去锋芒,减少对秀仁的威胁,从而让他放心将竹千代留在自己身边。有了如此打算,她便当真连家务事也不管了,每日在竹院里陪着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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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千代在尝试许久,依然不能发出声音之后,似乎放弃了,连开口做动作也不愿了。那些医师也寻了许多,却没有一个能觅得医治之法。敦子看着已经开始迈着小步子,能勉强走两步的竹千代,轻轻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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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光轻转,看着扶着竹千代在庭廊内来回走着的高桥南,便又是一声叹息。高桥南基本一步不出竹院,篠田家、前田家、式部卿亲王府若来求见,也是在竹院内相见,竹千代就坐在她怀中,一步不离。另外三院侧室来见,来与竹千代玩耍,她亦一改往日回晴院的习惯,陪在一旁。竹千代也是很粘她,有时连敦子的话也不听,只要高桥南一个手势,一个眼神,就乖乖地坐在她怀内,不去闹别扭。4 {7 P& g. p5 ]9 j2 D! V4 f

众人皆觉高桥南性子变了,但又说不出哪里变了,只有一直守在她身后的敦子,才知道她到底变在何处。- r& C+ h: Q# B9 H" A" k9 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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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子一边奶着孩子,一边轻声哼着歌谣,哄着竹千代入睡。眼尾余光不忘瞥向躺在一旁,看着自己母子的高桥南。眉间拧着,嘴角抿着,酒涡显了出来,却非欢容。自从由宫中回来,高桥南便是这个模样。

好不容易哄得竹千代睡去,轻轻放到床榻里,眼下刚入夏,有了草蚊,敦子便将灯火置在床榻旁,又拿了纱巾给他盖上。伺候好儿子,便转过身来,伏在高桥南肩上,理着她额际的乱丝,“今日小指着人送了些宋人锦绣前来,正好做夏衣,我已让缝衣女明早前来,你与竹千代都多做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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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点点首,如今府中被敦子打理得井井有条,诸事处理得宜,便很是放心。起初还会忧心她处置不来,但见有麻里子与各家相助,她又是勤奋好学,谨慎小心,这主掌家事的数月间,没生出一丝错漏。她不由得赞叹起自己的眼光独到,这个出身畿外小国的女儿,一力担起家业,又照顾孩儿、伺候夫君,从没疏忽一事,事事俱到,处事公正,这即便是能力过人的麻里子,也未必能做得到。

这般想着,带着嘉许之意,吻着敦子的额,继而吻着她的眼睑,然后覆盖她的气息。敦子与她纠缠着唇舌,感觉她的手探到衣摆下,贴着腰后,若轻若重地揉弄着玉臀,然后顺着大腿潜到尽处,稍稍拨弄了一会,就轻车熟路地滑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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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高桥南的亲近都是忽然而至的,或是在睡梦中,或是在用膳后,或是在晨起间,甚至是在湖边赏景,就更不说喂哺竹千代、二人共浴这种趣味盎然的时候了。对此,敦子并不反感,偶尔换个时间换个地方,更能让她生出兴致。只不过,她知高桥南忽然索取温柔,并非真有兴致,只是因她心中不安,心中有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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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过是臣子,即便是酒天童子托世,亦不过是一介凡人,一直自持的骄傲、自满,在秀仁面前,其实都是不堪一击的。稍有不慎,妻儿被夺,稍有不慎,儿子就失了声音。除了当年被贬臣籍,她就再没遇过这等挫败,这挫败感让她心中生出疑虑,到底,自己有否保护妻儿的能耐?) X/ ]; @4 w+ S: D0 d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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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子知道,这些缠绕在她心中的疑虑,毁她骄傲的恐惧,敦子都知得一清二楚。所以她才任由高桥南放下家事不顾,抱着竹千代一个人喃喃自语,或是父子俩都不说话坐在静湖边远目发呆。以及,倚借自己的身体,来温暖她的心,来驱散她心头的抑郁。

尽情的时候,敦子紧紧地搂着高桥南的背,听着她在自己耳边呢喃着自己的名字,便是无尽怜惜。  n7 B. q: p" e9 T$ _7 ?

“我在,南,我在,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

 

 

 

章六十七、; I( i# K+ a9 X

在生出秀仁抢孩子的事件当月,宫中就传出了喜讯,松井女御怀了三个月的身孕。松井女御乃大内臣松井诚的次女,为正室大夫人所生,故而身份比起咲子与珠理奈,要矜贵几分。松井女御十五岁的时候就被送入宫中,这样模样雅致举止规矩的公家公主,宫中俯拾皆是,秀仁并没对她多有看重,她的寝宫极少前往,入宫多年,所得恩宠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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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没想,这么个不被看重的松井女御,得了区区几次恩宠,竟为天皇怀上了子裔。

为此,皇宫内外的一片欢欣,秀仁本来还为竹千代失语一事郁郁寡欢,听着女官报来喜讯,紧蹙的眉头稍稍松了一下。不过,很快地,他又再蹙起眉头。- R1 M2 L9 X" i" i. P

自高桥南带着敦子与竹千代离宫之后,秀仁没几天就退了盛怒,念起竹千代,就着大国手前往白川院探问。高桥南虽不愿领秀仁好意,但关乎竹千代的病情,也就暂时放下怨恨,容大国手为竹千代医治。无奈竹千代此症闻所未闻,数位大国手行方施药,费时多月,都没能让他好转一分。; U; _, b5 t) m)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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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大国手回来禀报此事,秀仁甚是无力地垂下首来。7 J. z. O: ?0 E, O- G/ ?3 X

心腹内侍官见此,连忙上前低声劝道:“此事只叹小殿下福薄,陛下切莫因此损了身子。”见秀仁叹了一声,又再劝道:“或是有见及此,才得天神见怜,使松井女御夫人怀上皇裔,陛下应当费神于松井女御夫人,静候小皇子降临,才不枉诸神保佑啊。”% O% F3 ^3 m# Q6 S, U, j; \7 D

秀仁看向殿外,又再一声轻叹,念到松井女御所怀亦是皇裔,自己不能厚此薄彼,当下着人摆驾,前往松井内大臣府邸探视。4 [( a, @: _' ~9 q

宫中有规矩,凡怀孕者,都需归乡养胎,待小皇子小皇女出生之后,再将母子一同送回宫中。松井女御在诊得喜脉后,就被送回松井府中,秀仁如今要见她,自是要摆驾松井府。

得天皇亲临,松井府中自然受宠若惊,内大臣夫妇亲自陪在一旁,说着会如何照顾松井女御,会如何确保皇裔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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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在随行近卫之中的珠理奈,看着父亲喜上眉梢意气风发的样子,想到日后皇裔诞生,自家就更是尊贵,心中并无一丝愉悦。, Z2 B+ E! r  `# u4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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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仁看望至午后,在松井府中用过午膳就摆驾回宫,出门看了珠理奈一眼,便笑道:“珠理奈就无需随朕回宫了,留在家中吧。”

送了秀仁一众离去,内大臣松井诚便笑着与珠理奈道:“今上对你也是多有看重,日后若女御夫人诞得麟儿,那么我松井家,便能光复往日气派了。”

珠理奈垂首听着,见父亲高兴至此,勉强打起笑靥,点头应是。松井诚只念着被天皇恩宠的喜悦,并无察觉珠理奈的不妥,又再说道:“珠理奈可要好好当差,才不负今上倚重,不负家名。待你裳着之后,为父定会给你寻得高贵皇亲相配,相得益彰,如此才算再兴家门。”

珠理奈闻言一怔,脸上神色僵住。松井诚只道她脸皮子薄,便笑着抚了抚她的额,就返回内院。珠理奈杵在那,有些失魂,近身低声唤了她许久,才让她回过神来。! r/ g6 n2 h3 R/ t8 J5 j

“公主,紫野院那边传了话,少纳言回来了。”近身见她眼中复了精神,便低声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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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理奈急忙抬起眼,“速去备牛车。”3 ~$ ]# `' v  q" ]

京畿以北的紫野院,乃斋宫大人前往伊势神宫前的住处,当年在任斋宫大人在此斋戒沐浴,就是宣了玲奈来此伺候。如今斋宫大人早在半年前去了伊势神宫侍奉,随去的还有心灰意冷的玲奈。, E5 ~2 Y7 w9 D7 V

玲奈并非巫女,早年得斋宫大人喜欢,就常留身旁,念她身家清白,又聪敏乖巧,便常以斋宫代行,出席各种重大祭祀大典。区区少纳言之女能得此重用,在京中实属少有,也是得斋宫大人看照,无人敢小觑于她,待她也甚是尊重。也因有此渊源,各家对玲奈也起了心思,数家大公家向斋宫送了话,欲将家中子弟与玲奈婚配。此事斋宫自是问了玲奈的意思,玲奈听着斋宫的话,心里却念着高桥南。. X2 w6 p( c9 r$ V/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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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诀别,玲奈只觉天地都塌了下来,在人前死死忍着,没让人窥得一丝异常,转过身,便昏厥了过去。, t6 k$ m1 l. x; X5 m

醒来便看见珠理奈着急万分的脸,她见玲奈醒来,嘴角一咧,大声哭了起来。玲奈看着她哭得撕心裂肺,一直郁结在心头的难过,微微一舒,自己哭不出来的苦,珠理奈替她哭出来了。

此后几日,珠理奈日以继夜地陪在她身旁,见她虽无神采,但总算回复了一些精神,才放下心来。关于高桥南的事,珠理奈没再在玲奈面前提及,即便是敦子被扶正,京城内传得沸沸扬扬,珠理奈也叮嘱旁人不可在玲奈面前议论。; Z2 v! t: [" i' d& z0 p, w" ]: H

玲奈脸上总是清清淡淡,看似与往日一般,但若细察,眼内已然空洞。珠理奈见不得她这般,为舒她心怀,趁着她旬休,带着她去了京外别院小憩。玲奈知她是好意,在家中也是郁闷,闲下来又怕忆起高桥南种种,便随着珠理奈去了京外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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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井府的京外别院乃昭明天皇所赐,因当年正宠着松井家出身的德宽院夫人,便赐了别院,临白川之上。如今白川两旁的蛙掌树,因一夜秋风,叶已通红。珠理奈执着玲奈的手,行在自家修建的栈道上,那满目红叶,使之心神大舒。

“比之阳春的浅樱,这深秋的红叶虽是少了一分娇美,倒不失绚烂。”珠理奈回过头来,指着前面河岸的一簇矮松,在连岸红叶之内成了异数,“玲奈可还记得那处?”, b/ @  u' N+ V+ u! D)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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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奈看了一眼,没好气地瞥了珠理奈一眼,“怎能忘记?那处可是少将大人欺人落水的作恶之处。”) @' u" G$ Q8 g# e4 W. \0 i4 p. Z, ^: 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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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她这般数落,珠理奈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珠理奈幼时顽皮得很,因得元英天皇的宠爱,就更是矜贵得很。那次正好春樱烂漫,内大臣便邀了诸位家亲大臣来别院赏樱,这人来人往,珠理奈偏生出玩意。她趁侍女不为意,将一只鼻高履放在栈道护栏下,然后捧起大石掷入河中,随即一躬身就躲在矮松之内。侍从听见大石落水的声响,都纷纷循声而来,再见那只鼻高履,都吓了大跳,完全不顾身上衣衫罗带,数人纵身入河,去找珠理奈。- F$ @$ d2 Z5 m+ 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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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理奈分明就在岸上,他们如何能寻得上,正当众人心急如焚,珠理奈就拍着小手由矮松里走出来,大家目瞪口呆之余,都松了一口气。这位小公主正得元英天皇欢心,要是损了身子,一干人等只怕是罪责难逃了,虽说被她戏弄了心有不甘,但人安然无恙,就比任何委屈都强了。" u4 b0 r4 {. F7 ~# F6 w% n* L! l

此事无人责备,内大臣得知后也只是责罚了珠理奈的贴身侍女,陪父亲来赏樱的玲奈全看在眼内,她虽疼爱这个小妹妹,但这般无法无天,就实在难容了。连着几天没与珠理奈说话,也没给她好脸色,却生怕她在宫中也闹出这等混帐事,日日跟在她身后。对此,珠理奈倒是不吵不闹,笑眯眯地任由玲奈跟在身后。3 e! j; J# f; S* F1 z! G: B

这事没闹出人命,没几天就淡了,不过玲奈一直放在心上,如今珠理奈问起,她还能想起珠理奈作恶后那天真无邪的笑脸。

“玲奈知道我当日为何要如此做吗?”珠理奈将目光收回,落在玲奈身上。: c' k- A  l* I0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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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那些点子,谁人能猜透。”玲奈没看她,只是看着随流水而去的红叶。) ]8 c/ v: A2 r/ `* 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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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理奈的目光在她脸上扫过,“那时的玲奈便如现在一般。”+ l. E' @$ K. r( i/ ~7 I% \: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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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玲奈抬起眼,只见珠理奈眼眸里蒙上一层黯淡。0 w8 o/ [% A1 h& Q# }' |- A4 s(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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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奈眼中不曾有我。”珠理奈紧了紧手中力度,“我便一直想,到底要如何做,才能令玲奈关注于我?小时不懂事,就只能这般做了。”说罢,她嘴角一牵,露出一个欢笑。

玲奈蹙起眉头,“只是因为我?”/ r0 Z- q- t) z8 s5 S5 r9 h(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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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得玲奈注目,想得玲奈关心,想得玲奈的另眼相看。”珠理奈心在颤抖,脸上却一味逞强,她不知道这般直白心意,玲奈会否接纳,但见她为高桥南付尽心意,却落得这般境地,就是心疼不已。与其让她为个不知怜惜自己的人枉费心神,倒不如让自己来疼她怜她,爱她护她,那些埋在心底多年的话,就道了出口。

“我……”8 u# x* C3 t8 b

不待她再开口,玲奈把手抽回来,“回去吧。”说罢,一转身,就顺栈道行向大院。/ n  x6 R8 W; l/ Y4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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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奈!”珠理奈追在她身后喊了一句,却没有回头。

次日玲奈一早回宫,珠理奈不敢去追,想着等个数日,她或是会将那日的事淡下,却没想,紫野院那边传来消息,宣玲奈随斋宫一同前往伊势神宫。0 R& r) ?- V4 l9 N- V: k  j

珠理奈只觉无力,自己将心意直白,竟换来这般对待。( ]6 D- \6 a, x4 B- 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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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京畿,也不全因珠理奈,但在这个心死如灰的当下,珠理奈的这句话,着实乱了玲奈的心。连同那些寻到斋宫大人跟前,为求姻缘的公家少爷,压得她透不过气来,无计可施,只能向斋宫大人求救。# Y- E$ S* d* }, C3 p/ F

斋宫笑了起来,也不指点迷津,只是让玲奈随自己去伊势,“留此也是折磨,不若你随我去一趟神宫,在天照大御神座下晨昏定省,或能解得你心中结。”

如此,玲奈就领命前往伊势神宫,每日侍奉在斋宫大人座前,一去便是半载。

如今回来,珠理奈自是雀跃万分,驱车前往紫野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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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珠理奈的求见,玲奈毫不意外,看着珠理奈由外进来,便弯起嘴角,“许久没见了呢。”# ?7 Z; g: d* z1 u, ~. ^

这般模样的玲奈,一如当日在皇宫小花园里,问着自己怎么了的玲奈。珠理奈想起她那日转身离去,任凭自己如何大叫也没一下回首,鼻头不禁一酸。慌忙入座,细细打量着她的脸,似乎清减了一些,但眼内神采如旧,看来此番伊势之行,她是寻得了解脱之法。( e) L$ s  l2 X( D7 c# h*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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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去可好?”

玲奈微颔首,让人给珠理奈置了茶,又将由伊势带回来的小点心取出,奉到珠理奈身前让她品尝,“一切都安好。”

这么一句话,让珠理奈没了后话,她有许多话要讲,却不知该如何开口,又怕开口,玲奈就会像那日那般,转身离去,只能寻些家常话,“神宫可是肃严壮阔?”* b4 }7 E* V/ I- C. j

玲奈又是一颔首。/ C, z% H: z" l- J4 P1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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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之松尾神社如何?”* R' _6 Y. l3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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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奈笑道:“自是神宫更庄严肃穆了,且不说宫殿布局,庭阁修葺,这不过皮相,只要踏入神宫,心中郁结便如抽丝,在大御神沐浴之下,逐一消去。”; D( S1 |  e, A- v4 {* H

听她主动提及,珠理奈急忙问道:“当真统统消去了?”

玲奈抿了抿嘴角,眼中闪过黯然,不消片刻便复回光彩,继而点了一下首。! A" `9 @+ H; u+ [5 O%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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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理奈如释重负,长长吁了一口气,“当真如此就太好了。”6 `4 d7 i3 c% N9 ?, F5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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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玲奈低首抚着茶杯边沿,“珠理奈日后无需再为我忧心了。”) N8 t; ?5 l' k- s2 A&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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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理奈怔了怔,本还洋溢着笑意的脸,迅即僵住。6 \+ D  \3 m1 x. G8 ?,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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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决定落饰出家,不再为世间事苦恼。”玲奈抬起首,看着已经失了魂魄的珠理奈,咬了咬牙,“珠理奈,无需再为我忧心了。”

 

 

 

章六十八、2 O. L, q+ z& u# 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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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清晨起,平安京就下起雨来,街道上行人几乎绝迹,偶有行人,也是快速奔走。一辆牛车由城外驶入,辗过坑洼泥泞的街道,来到城南的白川院。2 o/ I- i1 K3 O' i2 |; m9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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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里子一早就醒了过来,看着连天大雨,便起了做樱花糕点的心思。自从敦子得了一本宋国精制点心果子的书籍后,自己就再也没做过樱花糕点,也非有何嫉妒之心,只是众人明知这樱花糕点完全是为高桥南所做,她若如此没有眼势,再做樱花糕点,就是不知好歹了。6 B5 f! d' _7 n. m2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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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如今有此念头,全因最近高桥南种种异常而起。% G3 A3 {6 p' @7 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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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带着竹千代和敦子由宫中回来后,高桥南便再没出过白川院一步,基本留在竹院里,除了敦子日夜相陪之外,任何人要见她都必须要通传。麻里子知道天皇抢孩子一事,让她受到惊吓,所以有此异常也并不在意。然而自己难得见她一面,却总觉她与往日变了一些。脸上因竹千代失语而蒙上一层抹不去的哀愁,少了些意气风发,少了些淡定凛然,笑意还在,却始终不见抒怀。% A* D; w& Y. [( d1 }

为此,麻里子关心了数次,高桥南总是轻轻淡淡地带过,并不愿多谈些什么。没了办法,只能去问逐渐当家作主的敦子,敦子也是无奈,只道是竹千代的事扰了她的心,让她夜不能寐,只怕是损了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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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里子听此不禁忧心忡忡,想多些去陪她,继而开慰她的心,便想做些樱花糕点,讨她欢心,也好开她心扉。

才吩咐罢侍女去准备樱花花瓣,便听人来禀告,珠理奈来求见。, e' i# D! p'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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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大清早,又下着大雨,珠理奈忽然前来所为何事呢?- q5 y) @( Z$ b5 q' B4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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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几,一身水气的珠理奈就来到樱院,麻里子见她如此,不由怔了一下,连忙让人拿布巾前来。“怎会弄至如此?”麻里子又让人做姜汤过来给她驱寒,见她只是湿了发尾与衣襟,便松了一口气。

拭干了发丝,又喝了热姜汤,珠理奈的脸色才稍稍红润回来。这般失魂落魄,定然是生出事故了,麻里子摈退左右,柔声问:“可是有烦心事?”0 `/ x# A) ]8 N- j& ~

珠理奈微微抬起眼,眼内红丝满布,显然是哭过。她细细看着麻里子的脸,想了许久,轻摇一下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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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向我坦言相告?”

珠理奈又是一摇首,“今日前来,便是请求姐姐相帮,只不过,此事我不知该从何说起。”' l- H, [5 h7 R0 {; T* c

“到底生何事了?”麻里子好奇起来,能让珠理奈神伤至此的,天底下想来就只有玲奈了。但早前得悉玲奈随斋宫大人去了伊势,珠理奈虽为此郁郁寡欢了几日,如今怎会忽然伤心起来?

问及心中事,珠理奈撇了撇嘴角,作了个哭脸,似要哭出来,麻里子连忙拉她近来,抚着她的背,缓了缓心绪,又再柔声问:“可是为了玲奈?”. i+ a6 a' O  \4 j7 V4 I& w0 p) 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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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理奈轻轻点了一下首。, T3 G# g: ?2 Y; z) w% g- {

“她不是陪着斋宫大人在神宫侍奉吗?”2 h4 E, B& Q# N6 }* S1 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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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便已回来了。”珠理奈拿手背抹了抹眼角。6 m) G' z8 I% G" ?2 D' `

“既然已归来,你又为何要伤心?”麻里子拿下她的手,用袖巾给她拭了拭眼角。

“她、她此回归来,是要,是要落饰出家。”说罢,嘴角又是一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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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麻里子一惊,但仔细想了想,又觉得此举确是玲奈唯一出路,“她当真有此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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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我苦苦劝了一宿,她心意始终不改。”想起昨夜玲奈坚毅决绝的脸,珠理奈耷拉下肩膀,甚是无力。她想过玲奈从此留在伊势神宫不回平安京,也想过玲奈会随便应允一家婚约从此断了心意,却没想,玲奈竟然要落饰出家。想到她从此往后断去所有凡丝,埋葬所有情爱,将年华付托青灯,心中就是不舍,急急握着她的手劝了一遍又一遍。0 ]: D% V) ~'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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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奈只是摇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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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连我亦要舍弃吗?”到最后,珠理奈失了性子,大声责问。: _; b3 l5 S+ j( K4 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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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奈看着她的脸,缓缓地摇了摇首。# x; d- B( y8 ^9 \. ]9 t- g# b% 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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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无心于你,决绝于你,你何苦还要为她难为自己、轻贱自己!”珠理奈捉住玲奈的肩膀,哽咽着声音问,“世间何其大,爱你怜你之人何其多,你为何就不能别目一下,为何就不能将她放下!”& N2 \+ n$ e) a0 \9 F/ e3 j3 `6 x  }6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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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奈始终看着她的脸,“珠理奈是要我轮回于情爱之中吗?我根本就不能再别目他人,根本就舍不下殿下,我若再苦苦纠缠,于我于殿下,”她停顿了一下,眼光在珠理奈脸上流连许久,才再说道:“于你,又有何益?”她轻轻松开珠理奈捉住自己肩膀的手,“如此,是唯一放下之法。”8 h8 {" v. A3 m: H$ ?  _% v

珠理奈坐在那,没了声息。原来,玲奈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心意,如今落饰出家,也是为了拒绝自己。不知如何出了紫野院,如何上了牛车,在车夫的低声呼唤下,才回过神来,“去,去白川院。”8 ]' @7 H0 x1 n: E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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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麻里子面前,她并不敢将玲奈的心声坦言相告,她知道麻里子向来不愿自己与玲奈多有牵扯,若知玲奈这般心意,定然不会应允自己所求。; V% g- `1 j: o" j* o/ O

“姐姐,”珠理奈想了想,一咬牙,便跪坐起来,向麻里子伏下身,恳求道:“请姐姐为我引见于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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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里子先是一愣,念到下月便是一年一度的百鬼夜行,当即明白她要见高桥南的心思了,当即断然拒绝,“不可,你见殿下亦是于事无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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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如今只有殿下才能救玲奈于苦海!”珠理奈猛地抬起头,眼中泛着莹光,脸上尽是哀愁。“请姐姐体谅玲奈之难处,为我引见于殿下!”

麻里子想到玲奈待高桥南的种种情深,不禁长叹一声,“实不相瞒,殿下自小殿下失语之后,一直郁郁寡欢,朝堂不去了,府中事务也不顾,一个人留在竹院之内,连我亦不能轻易去见。故要为你引见,想来也非易事。”8 @. E6 F) L3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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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理奈微怔,直起身子,想再恳求。, }: S. e; r( b8 B, U

麻里子摆了一下手,“再者,此事可是玲奈托你求助于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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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理奈怔了怔,“她……她并不知我此等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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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非玲奈所求,我更难应允你,自祭祀之后,玲奈便决绝地与殿下断了关系,从此不再见殿下。珠理奈该知玲奈的性子,你若逆她意思,私下为她安排入府,以她秉性,绝对是宁死不屈的。”

珠理奈连忙摇首,想到玲奈昨夜告知自己根本舍不下高桥南,眼眶迅即泛红的模样,心中便是一窒。“纵是如此,我知她依然在意殿下,心里还是放着殿下……”. j# v4 c( L6 K4 G1 }

“这不过是珠理奈一厢情愿,”麻里子一锁眉,“珠理奈可有直问于玲奈,可有探清她心底真意?纵使她还在意殿下,还放不下殿下,但她可愿入白川院?你须知玲奈不比我等,入了府中却被殿下放置,被殿下冷落,她可受得?”4 e) F% b; x4 x( d

这些事珠理奈确实无细致思量,只是想着不可让玲奈落饰出家,不愿见她爱慕却求不得,就不顾她是否愿意,来求高桥南收下玲奈。但麻里子所言,又句句在理,她不由得垂下头来,极度丧气。  v0 H- ]4 X! [" {) N) O9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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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里子见此,便执过她的手,又叹了一声,“然而,此事我也是有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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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心?”

“珠理奈该知我等入殿下府中,都是有不得已的因由,也该知殿下为了这娶妻纳妾之名受了多少责难,如非万不得已,我断不会让殿下再落入众臣的口诛笔伐。”" u4 U) x, }, n4 A: i% |( 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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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理奈明白麻里子是心疼高桥南,但念到玲奈从此就与凡世断缘,便忍不住哀声求道:“玲奈落至今日境地,难道不正是殿下所累吗?殿下就不能念在往日恩情,为之挺身而出吗?”9 g+ Q6 |( o! A4 f+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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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殿下秉性,知玲奈如此,她定然会将之收下,但如此,我等便是陷殿下于不义了。”麻里子紧锁眉头,反握珠理奈的手,“你该知殿下已情倾敦大夫人,为了大夫人和小殿下,可不惜与今上相争,若因玲奈之事,惹出其他事端,这……”7 ~9 E3 J8 B: e. m- A9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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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此,珠理奈急急反驳,“殿下又非只得敦大夫人一位女房,府中还有姐姐与众位夫人,多玲奈一人,又怎会闹出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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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奈与我等不一样,”麻里子摇着首,“殿下待她也是非我等可比,只是殿下待她好是念及恩情,而非情爱,不过因可怜于她定然会多加关注,这一来二往,不但会使玲奈心存误会,还会让敦大夫人落了抑郁。敦大夫人自非善妒之人,更非不通人情不解人意,甚至见玲奈这般可怜,会让殿下多去陪伴。殿下无心,玲奈有意,大夫人在意,长此下去,定使她三人落入尴尬难堪之中。待殿下醒悟过来,见大夫人受了委屈,定是会迁怒于玲奈,如此,又是何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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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麻里子这般分析,珠理奈便知玲奈即便能入高桥家门,日后也是痛苦,不由瘫坐下来,“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玲奈落饰出家吗?不可如此,不可如此……”8 h1 Q" Z4 Z% F* R4 u# M

麻里子见她如此,亦是不忍,便抚着她的头,劝解道:“落饰出家,于玲奈而言,或许是个解脱。”麻里子见她不说话,便又再劝道:“或许只有如此,才能教她将殿下彻底忘却。”4 U  L4 [. P; j/ \& `&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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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理奈缓缓抬起头,看着麻里子的眼眸,泪顺着眼眶滑落下来。' R4 A0 u2 r&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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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里子慌了神,急忙拿袖巾给她拭去,怎想那泪水犹如断线珍珠,完全止不住,滴滴答答地打在地板上。麻里子叹息着,柔声哄道:“此乃命中注定,你就莫再强求了。”. Q! V1 E2 F%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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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理奈伏在麻里子肩头,哭得难以自持,“我舍不得……我舍不得……我舍不得她,我不愿她落饰出家……明明我这般喜欢她……明明……我就想生世陪在她身旁,为何总要如此,为何总要如此……不要……我不要……”# X% ?" t  T: W(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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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里子抱着她,由她大声哭着,眼眶也渐渐湿润起来。

 

 

 

章六十九、; x  s5 A5 Y4 w

珠理奈来为玲奈请求的事,麻里子最终并无告知高桥南。: k6 _8 L4 ^- B' ?* j2 F/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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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来这段时间她确实见不着高桥南,偶然与阳菜、友美去一趟竹院,见上一面也是匆匆,并不能深谈些什么。二来竹千代顽疾一直不见好,高桥南心中始终结着抑郁,诸事不理,此事即便当真告知于她,她也不会将玲奈收为侧室。故而无谓因此乱了高桥南的心,当下,麻里子刻意将事情隐瞒,玲奈要落饰出家的事,高桥南与敦子皆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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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子主理家务之后,养母裕子夫人来了几次,自是探望高桥南与竹千代,及后又提及惠理子的婚事,说着惠理子裳着已久,婚事实在不能再耽搁。此事敦子本来一直放于心上,无奈中途生出秀仁抢孩子一事,又接管全部家务事,种种烦扰缠身,敦子便一下淡忘了。如今裕子夫人这般说着,心中便有了些许惭愧。

高桥南在旁听着,一边给竹千代摇着扇子,一边搭过话来,“说起此事,我倒是有心意人选。”2 X$ K7 `* T+ d+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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裕子夫人急忙问道:“殿下属意何人?”她想到即将大婚的宁仁,之所以能婚配比自家家格稍高的大宰帅亲王之女,都是得高桥南做媒。现下这位得高桥南看中的心意人选,即便没有大宰帅亲王的尊贵,也该是位权贵之辈。0 F4 }0 L, j( u1 G  V" c- x* A( ?

“如今还未能作实,贸然告知夫人,只会徒增夫人挂心。再者敦子常常记挂惠理子,生怕未来夫婿冷淡于她,又怕非她心中良人,故我欲让二人先行一见,随惠理子心意,若是喜欢,再订亲事也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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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高桥南竟肯费此心神,裕子夫人自是大喜,忙替惠理子谢过高桥南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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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后,便是敦子十九岁诞辰,高桥南邀了家亲来府中相聚。赴会的确实均是家亲,除了一众妻妾娘家,只邀了与高桥家甚是亲近的大岛家、松井家以及快将与式部卿亲王府结姻的大宰帅亲王。1 q% i6 S) L8 T% D1 z,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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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这数月蛰居府中,并无上朝,外间又传闻竹千代染了怪病失了声音,想来是因酒天童子与九尾妖狐结合,逆了天神意思,才让二人之子受此苦难。内大臣、篠田家义以及大宰帅亲王多少听得些风声,知道竹千代失语事关天皇,却又不敢明言,而除成佐与宁仁之外,其余人等均不知内里真相,便生怕竹千代真如传闻所言。今日借敦子诞辰,来白川院一趟,皆想一探究竟。5 i, c4 s) w8 z' \0 e. O

此回,是高桥南在竹千代失语之后,首次现于人前。除了比往日清瘦一些,倒是一切安好,众人见此都松了一口气。今日是敦子诞辰,自是以敦子为主,各家送了贺礼前来,又是一番祝愿。

待见过众家亲,相见甚欢之际,由依就前来禀报,中务卿亲王莅临。. Z7 d! \0 a2 o

高桥南微点首,起身出去相迎,只见中务卿亲王满脸笑意地行来,身后随着一位俊美的少年郎,那眉眼与中务卿亲王有几分神似。% F; ~" X  z7 P7 U: P* j  j

“因府中俗务缠身,故而来迟,还望南宫殿下见谅。”中务卿亲王笑着致歉。) t9 h* v2 Y  e. U9 r% n5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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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连忙笑道:“能得亲王殿下亲临,南便是欢喜了。”4 \1 I) {! \+ y- M$ 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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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务卿亲王往身后少年郎看了一眼,“此乃我次子恒仁,因未领官位,此前便未曾引见于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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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恒仁王子,听见父亲这般介绍自己,便连忙伏下身来,向高桥南行礼,“恒仁见过南宫殿下,愿南宫殿下安康祥乐。”

高桥南笑着一颔首,笑言恒仁殿下俊美之至,便请着二人入正殿。殿内众人没想中务卿亲王竟然亲临,都纷纷伏身行礼。敦子亲自前来给中务卿亲王斟酒,两边又是一番客气。; w/ |- `2 V* {2 v5 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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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过午膳,由依便来禀,河西巫女已准备好为诸位献舞。高桥南微点首,请众人到院落庭阁内去欣赏。坐于上位的,自然是高桥南与两位亲王,而下则凭栏分开左右,左边是以敦子为首的一众女眷,右边则是以宁仁、恒仁为尊的一众官员家亲。宁仁与恒仁坐于两位亲王之下,隔栏相对的,便是裕子夫人与惠理子。

宁仁抬眼看了看高桥南,只见她向自己使了一个眼色,心中便了然,趁着河西巫女还没出场,就与身旁的恒仁,介绍了对面的妹妹惠理子。恒仁抬起眼来,看见跪坐在自己对面的惠理子,便微躬一身。惠理子见此,也是急急回礼。* |, L( g  I2 r  y$ ~6 P'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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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惠理子坐在同席的裕子夫人,看见惠理子与恒仁有所交流,回头看了看坐于上席的敦子,假借解手之机,经过敦子身旁,附在敦子耳后轻声问道:“殿下可是属意恒仁王子?”% v" D' H  b# i% X' `

敦子抿嘴一笑,“母亲大人觉得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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裕子夫人得此确认,脸上即时漾上惊喜之色,但见如今众目睽睽,不好张扬,便又将欢喜勉强收起来,“这自是很好。”

“不过也需惠理子喜欢。”当日高桥南告知敦子,意欲将惠理子婚配给恒仁,她也是惊诧不已。惠理子不过是个父亲已故的四品亲王王女,如何配得上那一品亲王的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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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知她如此想法后,只是摇了一下首,“咲子夫人也能下嫁给成佐,你也能尊为我高桥府大夫人,那么惠理子又怎么不能配予恒仁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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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理虽是如此,但……”9 c. a0 w; Z0 g7 u

“此事中务卿亲王也是乐见其成,对于惠理子家格,从来没有看轻,只要她与恒仁王子相互喜欢,那么此事便是水到渠成的。”

敦子窝在高桥南怀中,抬眼看着她的眼眸,“当中可是得你相助了?”* N4 h/ `% s0 f* q  J! a& Q2 S9 X" n

高桥南淡淡笑了一下,“因此与中务卿亲王府结缘,于我等,也是好事。”2 a/ A* G& \9 ];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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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子怎会不知她的想法,自由宫中回来,高桥南虽一步不出白川院,但对外联系并无减下。京中全由由依去奔走,畿内交由前田昭打点,畿外则交付前田平彦。倒也不是私通些什么,只是借着敦子的名义,给平素与高桥南有些深交的亲王内亲王送去些时令之物。白川院这边因有博多私贸,所得皆是京中少有,但明着送去异国佳物,便显私了,故而初时只是送去小件,或是敦子亲手所制的点心。尔后得了回礼,或是有些心思的信物,再借时节送去佳物,倒是笼络了不少权贵。! Y/ |, I, {1 x: i5 S, c

不过这些终究是小恩小惠,真要与之拉上关系,还需凭借姻亲。故而高桥南如此看重惠理子的婚事,多少是为了中务卿亲王。而中务卿亲王之所以看中惠理子,也是因为她背后有高桥南这层关系。8 J4 V9 @% Q$ A) l; C

此举其实并无不妥,敦子也知她是畏惧终有一日,秀仁会再来抢孩子,拉拢权臣为日后打算,亦是未雨绸缪。但高桥南向来自傲,不耻连群结党之事,如今所为,已是过了往日量度了。再者,结党营私最是禁忌,明面看似无人知晓,但暗里定然早被人猜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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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子不想高桥南落入罪责,但又怕孩子再次被抢,那些无法言表的忧虑困在心头,她只得搂住高桥南,说不出一句话来。/ S/ _- z3 {/ I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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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惠理子与恒仁虽是有些拘谨,但看那眉梢眼角,都是有意,敦子松了一口气,与阿彩微颔首,阿彩就心领神会地下去布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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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罢河西巫女一曲神乐舞,高桥南就与众位亲王大人到偏殿饮酒闲话,众家亲子弟众多,两位亲王又在,便起了比试和歌的心思,高桥南当即笑着让人排布位置,见宁仁与恒仁同岁同辈,便先让二人赛歌。一人乃中务卿亲王之子,一人乃大宰帅亲王的乘龙快婿,自是不敢丢了父辈的脸面,况且在场均是权臣,就更是想争个优胜。( P* f# {- i. g# g.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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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和歌纷纷,那边敦子则让阿彩布置了游戏予众家亲女眷。她见惠理子跪坐在自己身旁,眼眸一直关注着赛歌之中,不禁又是一笑,当下也不点破,回身交待麻里子好生招待众家亲,自己便一欠身,起身回竹院去。

因忙于接待众家亲,午前时分都无暇顾及竹千代,如今得了空闲,敦子就匆匆赶回竹院。只见已戒去母乳的竹千代,就着乳母的手吃着稀饭,见母亲回来,便顾不得用膳,趴身起来,亦不管自己才学行不久,迈着小步子疾步向敦子。8 J4 `  f, H, R5 @5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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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子连忙俯身将他抱在怀内,拿手指揩了他嘴角的痕迹,问乳母,“小殿下可有闹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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乳母回道:“起初不见大夫人和殿下,小殿下就满院子找了一遍,始终见不着大夫人和殿下便要哭闹起来,幸得阿彩回来了一趟,告知小殿下大夫人正在外头接见贵客,要稍后才能回殿中,小殿下竟似听懂一般,止住泪水当真不哭不闹,一直在殿中安坐,直到大夫人适才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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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子低首看着儿子,他手里拿着乳母喂饭用的木勺,正尝试着如何才能将木勺塞入嘴中。$ I0 y& F: `; W+ g' @5 |# p

“竹千代可是等母亲许久了?”敦子柔声问着,竹千代闻言便抬了一下眼,想来不明敦子所言,学乳母所为,拿木勺喂到敦子嘴边。

敦子哭笑不得,只能听命地张开嘴巴,假装吃了一勺饭,才抱着竹千代坐下,让乳母把稀饭端来,亲自喂儿子吃下。! F# m1 b* i) w

才喂罢,高桥南也由偏殿过来,竹千代见父亲回来,就不再管敦子,推开敦子给他拭抹嘴角的手,又迈着小步子奔向高桥南。高桥南眉开眼笑地将他一把抱起,然后把脸埋在儿子的小肚子上,左右哈痒,弄得竹千代直笑。虽是笑而无声,但那满脸的欢笑,总算将失语之痛稍稍掩盖。3 d/ A5 x" _& b" J2 E2 `" y3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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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好了,孩儿才吃罢午膳,不宜闹得太疯。”敦子拉住高桥南,不许她再与竹千代玩下去,“你怎么也回来了?中务卿亲王与大宰帅亲王还在,你不在旁陪着,怕是有失礼数。”

高桥南笑着将竹千代抱在怀内,“竹千代的事诸位也是知情,我直言回来看看儿子,亦非失礼之举,反倒是成佐和博久大人眼下正斗得难分难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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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子奇怪起来,“到底生何事了?”

“宁仁与恒仁王子才对罢和歌,大宰帅亲王不知怎么起了兴致,让博久大人演剑舞,博久大人的剑舞素来甚好,那剑舞飘飘自是领尽风骚。中务卿亲王见此也是鼓掌称好,问成佐剑舞如何,成佐这小子又怎会认输,亦演了剑舞,这般,二人就一方舞罢一方又舞,如此你来我往。”高桥南接过侍女送上的解暑茶,喝了一口。

敦子眉头一蹙,“他二人本有心隙,你怎能就随他二人借舞相斗呢?随便一人落败,也失了自家颜面,你理当速速制止。”

高桥南一摆手,“并不碍事,不过比剑舞而已。他二人因骏河国平乱一事存了芥蒂,碍于我的情面才没显于脸上,今日一斗,算是争出个高低,谁胜谁负都能将心中不甘放下,或能解去心结。”  H* a  |. n5 x% Z' m

敦子见高桥南一脸无所谓,虽是减了忧心,但心中仍有牵挂。

竹千代拿着木勺又喂到高桥南嘴中,高桥南左右躲开,竹千代见此便是不依了,一手抱着高桥南的脖子,一手又将木勺塞进她嘴巴里面。敦子见高桥南被儿子弄得这般狼狈,不禁掩嘴笑起来。

 

 

 

章七十、$ `  z2 X& c* j3 N5 b

百鬼夜行的事,高桥南并无放在心上,既有去年麻里子替她出行,今年也是属意麻里子替自己出去,省去烦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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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里子将夜行路线以及夜行随行名单呈上,高桥南只是看了一眼,便将名单放下,“此回夜行,我欲捉一人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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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里子将名单收起,有些不解,“殿下为何有此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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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摇着桧扇,斜斜看了麻里子一眼,“去年虽有珠理奈祭祀神灵,但说到底,都是珠理奈冒犯而来,而非我有心所捉,再者及后又抽了去签,送了珠理奈回府,这些举动都与往年大不一样。恐是因此,才教竹千代失语至今。”

竹千代失语之后,高桥南便亲自带着他去稻荷山神社求问,大祭司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但高桥南想到去年种种,心中多少就有了些在意。“此人捉回就抽留签留下,送到稻荷山神社,给酒天童子大人做祝祷巫女。”

麻里子听此便明白了,“殿下属意何人?”说是捉人,但既属意此人为祝祷巫女,就必须得高桥南心意才行。  ^9 m8 T8 H+ y# z. e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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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摆了一下手,“不过祝祷巫女,你替我去选就行。”! H( o. w$ t2 A+ X7 V; m2 S/ M

麻里子伏身应下,想起这戌日渐近,玲奈落饰的日子又将临,让玲奈做这祝祷巫女的念头腾升了一下,又很快地打压了下去。按理让玲奈来当这个祝祷女巫是最合适不过,只是她对高桥南心心念念,将她与高桥南扯上关系,只怕后患无穷。( m8 Z% A. m3 D+ j6 e

既是酒天童子的祝祷巫女,就不能随便找一户人家,麻里子在一众知根知底的家亲里,寻了一户家世清白、相貌端庄的贵族公主,这女子本是侍奉过贺茂斋院的,以她为祝祷巫女亦甚为合适。那家主得知是给酒天童子大人做祝祷巫女,这等荣耀难求,自是赶忙答应,约定夜行之夜,将女儿送上。' A7 X; Y" f5 e: `2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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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事皆备,麻里子便领着百鬼出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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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理尚侍送着麻里子出门,就亲自来竹院禀报她已出发。此时竹千代已在敦子怀中睡去,高桥南穿着水色单衣,给她母子摇着扇子,听主理尚侍细声禀道,也不回头,只点了一下首。主理尚侍也是心领神会,一伏身,就示意众侍女随自己一同退出去。

敦子小心翼翼地将竹千代放置在床榻里,又拢上薄纱,才跪行两步,在高桥南身旁坐下,见她始终不作声,便问道:“你可是担忧?”

高桥南看了敦子一眼,又再将目光放在竹千代身上,“今日总是心绪不宁,恐怕,是要生出事端了。”

“既然如此那怎能让麻里子姐姐出去?”敦子眉间一紧,“我着人让她归来。”说着就要起身出去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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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拉住她的手,没让她起来,“既已出去,贸然让之归来,就是得罪鬼神了。此回夜行,随行皆是府中一等一的侍卫,麻里子姐姐应会无碍。”她回过脸来,神色淡然,眉目里却漾着莫名不安,“我只是担心,这百鬼夜行、酒天童子祭祀,最终会沦为他人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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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子怔了一下,“为何会如此想?”2 ?$ g" m' L" B2 I8 I% p+ I

高桥南摇了一下首,握着敦子的手躺下身,枕在她膝上,看着身旁灯火怔怔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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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子只道她因竹千代一事生出疑心,便柔声安慰道:“夜行与祭祀皆以你为尊,旁人再是胆大妄为,也绝不敢冒犯于你。”见她不为所动,微俯身将她揽入怀内,如哄儿子一般哄着她,“再者事事皆在你掌握之内,又有麻里子姐姐替你分忧,你就且信赖于她吧。”

高桥南抬起脸,看着敦子的眉眼想了好一会,似有话要讲,却不知因何忍了下来。敦子抚着她的额,“怎么了?”! g: ?. E9 f2 @8 X$ ~) O  K0 `1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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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又是一下摇首,把脸埋在她怀内,沉沉睡去。4 j* d8 |, C7 f7 G& K. u) Q% F

这夜百鬼出行,因有去年珠理奈行刺一事,麻里子早就加强了戒备,并着人去探清珠理奈当日所在,得悉她在昨日夜里去了京外别院,麻里子有些想不透。以珠理奈的性子,绝不可能放弃这大好机会。恐防这是她掩人耳目之法,麻里子一路小心翼翼,一路却是平安无恙。珠理奈并无出来生事,这出乎她意料之外,去到约定的贵族府上,将女孩儿接上牛车,便带回府中留作祭祀。6 p% }$ e3 A, s)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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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本该如此了了,怎料天未亮,寝殿外便有人来禀。高桥南醒了一下,微亮中看见敦子起身穿衣,然后让人进来,阿彩急忙由外跪行进来,见高桥南还躺在床榻里,便放轻声音,与敦子道:“大夫人,麻里子夫人与左近少将大人在外求见。”

“生何事了?”这般问着,敦子不由自主地回头看了看床榻里的高桥南。

“怕是与那府外传来的消息有些关联,”阿彩垂首禀道,“府外传言,昨夜百鬼夜行,酒天童子殿下捉了一人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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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子微微蹙起眉,昨夜麻里子确是捉回一个女孩儿,并无任何不妥当,“事实如此有何不妥了?”

阿彩抬了一下眼,“府外传闻,殿下所捉,乃松井少纳言。”/ g7 s. u- u2 y& Z& E5 F2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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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子当即一怔,连带已经醒过来的高桥也愣了一下,她坐起身来,问阿彩,“此事当真?”昨天麻里子回得晚,她早已睡下,并无去看捉回之人是谁,现在听阿彩这么说,便以为麻里子真的捉了玲奈回来。7 n! V' X4 I' U5 R8 Q

阿彩连忙伏身回道:“昨夜麻里子夫人带回的并非松井少纳言。”3 D* @8 e2 ]: I% Y: ^

高桥南眉头紧蹙,如今麻里子与珠理奈在外求见,只怕当中有是有些玄机。敦子见她面有不悦,想到她昨夜所言,心中不禁一紧,“她们此来,怕是真与少纳言有关。此事你也不好贸然出面,由我出去与她们说吧。”

让敦子去处理也不失为一个权衡之举,高桥南当即点点首,“珠理奈就是个胡搅蛮缠的性子,你莫与她一般见识,你只需去听她二人如何说。”9 m+ X& M$ v  A+ A# Y6 V

敦子应了声,稍稍洗漱一番,让侍女给自己换上浓袴小袿,就到院外去。

因是盛夏,天亮得早,晨光透过竹林,洒在庭廊之内。麻里子与珠理奈跪在殿外求见,虽洒着晨光,但露水亦落了二人一身。敦子见此,连忙让二人起来。麻里子起了身,珠理奈却始终跪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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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子看了麻里子一眼,尽是探究。麻里子叹了一声,“此事请容麻里子到室内详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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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子也知这并非能直白于人前的事,便与麻里子到殿内,回头见珠理奈还跪伏在地上,“左近少将也请入内吧。”' H# m1 Z, ^- N( T! @

珠理奈只稍抬了一下头,又再伏下身去。

“就让她在那吧,此事她便是死也未能请得殿下原谅。”麻里子蹙着眉头,与敦子入了殿中,又摈退了众侍女,继而向敦子伏下身,“此事是麻里子疏忽,让珠理奈觅了空子,才至殿下于艰难。”

“到底生何事了?”敦子看了院子里的珠理奈一眼,便将目光收回。0 z8 m6 [' b# a0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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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里子又是一声叹息,“有一事,麻里子隐瞒于殿下与你,才至今日境况。”

“何事?”

“玲奈不日便要落饰出家。”5 O( @' G; {3 e9 C4 X. x3 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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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子一怔神,手中杯子险些要掉下,她忙将杯子扶稳,“此事当真?”$ H" T9 B' b& Z% F4 P

麻里子一顿首,“为此珠理奈便来找我数次,欲求见于殿下,欲请殿下念在往日情分,收了玲奈。”

听此言,敦子便明白麻里子为何不将此事告知于高桥南与自己,高桥南乃是情义辈,假若得悉玲奈为她行到落饰出家一步,难保会为玲奈做出些糊涂事,麻里子也是怕此事乱了高桥南的心,才不愿将此事告知。2 _# a1 k9 C# T+ I5 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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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是不应允,亦与珠理奈痛陈了利害,我只道她当真明白我一番苦心,怎想她心中早有计策。”麻里子满脸恨铁不成钢,声音也发了狠,“百鬼夜行之前,她竟使了谎言,将玲奈骗到松井家京外别院禁锢,待我百鬼夜行归来,她又让人放出风声,道昨夜夜行,酒天童子大人捉了玲奈回府。这种种巧合,外人自然信以为真,若是殿下出面道明真相,当是不攻自破,但如此,珠理奈与玲奈则必定担上冒犯酒天童子大人之罪。珠理奈落罪下狱且不说,恐是玲奈亦脱不清干系,落得共谋之罪。”说罢,麻里子再三叹息。6 E& m3 D0 [6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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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至此,敦子已是明明白白了,珠理奈这般做,虽说是至情至性,却将高桥南推至两难之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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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姐姐认为当如何处置?”敦子放下茶杯问道。

麻里子微微一怔,“一切,听从殿下定夺。”' U" {3 T, w  S" W& v$ W) y' 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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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子并不愿怪责麻里子,她也明白此事与麻里子无关,但珠理奈生出这种离经叛道的事端,多少是得她纵容所致,一次反叛也就罢了,一而再的话,就是置高桥南于不顾了。她想起高桥南昨夜说的话,轻摇了一下首,这看似得尽天下间好处的百鬼夜行,其实,早就被旁人视之为手段了。

“此事,南自是会相帮。”敦子知道高桥南的秉性,珠理奈再是胡闹,只要牵扯到玲奈,就定会相帮,“她定不会教松井少纳言落到艰难处,只是,昨夜你捉了一人回府,现下少纳言又入府,多出了一人,此事便要多加思量了。”: A. t4 m/ e5 r6 g0 M1 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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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里子也知是自己失责,才至如此局面,当即伏下身。( a4 V# G: t, t

“我且回去与殿下商讨,再由她定夺。”敦子又再看了看珠理奈,叹了一声,就回竹院去了。% c# q  p% e, E% a7 L! ?

此时高桥南已用罢早膳,与竹千代玩着小游戏。见敦子回来,便让乳母将竹千代抱下去,问道:“可是珠理奈做的鲁莽事?”

敦子点着头,将珠理奈如何越俎代庖,一一与高桥南道了。高桥南静静地听着,到最后问了一句,“珠理奈如今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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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在殿外跪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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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让她跪一些时候,总不能犯了错,就轻易饶恕。”这话中意思就是饶恕珠理奈冒犯之举了。6 u0 v! f& n% ]- E4 T& Y: s

敦子松了一口气,“那松井少纳言,你决定如何处置?”5 I9 E- J4 r  b8 j: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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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回去?”高桥南反问一句。

“这般就是惹松井少将再行险着了。”敦子拿起高桥南喝过的茶杯,将剩茶喝下解渴,“再者,你若如此做,以少纳言那清高的性子,定然立马出家,再难有回旋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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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不成你让我把她收到府中?”高桥南支着下巴,玩味地看着她。4 T# `+ |7 M0 \2 Q, 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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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子并不担心高桥南会冷落自己,与她相恋两年,那些情深意切绝无花假。但又因为高桥南待她百般的好,千依百顺,心里头由始到终只得她一人,这日子长了,便教她滋长了骄傲,也滋长了独占心。虽知这是妒妇所为,却又容不得高桥南有一下别目,容不得她心里多了一些与自己无关的想法。5 x# W$ M* I, ?, P# g. O8 P

若是旁人,她还能云淡风轻,故作潇洒地一笑置之,但入门的是玲奈,她就怎么都容不得了。这人爱慕高桥南的心意不在自己之下,高桥南待她的情意,也是有别于旁人。假若真入了门,这朝夕相对,难保会因怜生爱,从此高桥南就不再只属自己一人,想至此处,敦子不禁眼眶一红。

她垂下眼来,闷声道:“如无可行之策,这便是唯一办法了。”

高桥南怎料到区区一句话,就教她红了眼眶,便急急将她抱入怀内,“你这是作何,我不过一句戏言,你怎就当真呢?如今之事确实不能将她退回去,但我也不会将她迎入府中,此前我已与麻里子姐姐商议好,此回捉回之人,命为酒天童子的祝祷巫女,玲奈此前一直替我主持祭祀事务,当此一职也正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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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子连小鼻头也红了,她吸了吸鼻子,“不是还另捉一人吗,难不成你要将那人迎入府中?”% V4 ?# z" x2 \' s8 T1 }) e3 X,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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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岂敢啊!”高桥南连忙解释道:“那人原是为了留作祝祷巫女之用,如今既有玲奈,那人自是没了用处,必是要退的。我岂敢不经夫人允许就贸然让外人进来呢。”$ }: x6 ]$ \6 ]* D# ]4 G$ O* k

敦子噘着小嘴,眼眸经已有了湿润,高桥南连忙拿衣袖给她拭去,“好了好了,即便是拿肋差架我脖子上,我也绝不会再迎一人入府,我此生此世只要你一人,旁人再好也与我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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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般保证,又软声哄了好一会,敦子才消了心头怨,她由高桥南怀中坐起来,看着陪着笑脸的高桥南,“此事可需与松井少纳言道个明白?”, d0 Y. ]4 _2 |3 P* a8 o& d

高桥南点点首,“自是要说个明白,只是,玲奈已决意与我老死不相往来,若我出面去说,怕是适得其反。”& {7 h* Y* H: E- [7 L9 N0 E

敦子依然噘着小嘴,下巴抬了抬,“自不能让你去说,就怕少纳言被你惹得伤心欲绝,事情就难以收拾了。此事,还当我替你出面去说。”. q3 ]* ]8 V  L: t: E; J1 V

高桥南闻之大喜,“知我心意,解我大难,便是夫人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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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一味卖乖,松井少将那边,你也该去见一见,好生劝劝,她既恋慕着少纳言,就不该往你身上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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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实如此。”高桥南想了想,又笑起来,“不过也不急于一时,让她先吃些苦头,在外跪些时候。你此去若是能请玲奈一来,或是能让她二人互通心意。”' {8 u' v7 M, H# @3 F

敦子眼波一转,便知她心意,当即点首,“她终究是内大臣家的公主,老是跪在那,传了出去就有损颜面了。”( E4 s' c- ^2 P8 H1 L  B6 ], C; Z& A. 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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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早已下了命,无人会多言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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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子这才放下心,唤阿彩传早膳进来,匆匆用过,就前往京外松井别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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