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六、; n5 F* ?/ D0 ` 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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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你是由伊贺而来。”高桥南挑了挑眉毛，看着眼中已淡下神采的少女。# P q7 k# A$ u0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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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并无深究她这句话，手始终执着她的衣襟，泪终是没有忍住，落了下来，“你放我回去可好，放我回去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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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在你是畿外之人，此前无礼之举，便饶恕于你。”高桥南直起身子，“但要知道入了我高桥府，可不是你想走就能走的。”原来是个畿外之人，不知自己的权势地位，难怪敢与自己张狂，难怪对入高桥府毫无欣喜之色，高桥南稍稍满意地弯起了嘴角。7 I+ }3 M& f" |, j0 q
少女听着她说的话，依然不明她话中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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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走，必定要等祭祀过后，看酒天童子大人是否恩准才能走。”1 W$ e6 {8 V2 d9 [/ u3 c3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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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不知何人是酒天童子，也不知要做何祭祀，只知高桥南不肯放自己回去，随即瘫坐下来，几分失魂地自言自语道：“如何是好，这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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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她着急至此，高桥南只道她是怕家中忧心，便说道：“你那些随行往何处去？我着人送去音信，好让你家中免去牵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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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有些茫然地看着身前一点，怔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她急忙看向高桥南，又细细打量着殿内物件，像是思索，须臾，最终鼓起最大勇气，向高桥南试探地问道：“你当真会替我送去音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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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点点头。* F8 h0 j! n/ Z7 j" r
“可否再三保证我的安然，保我家人性命？”见高桥南答应，便又紧了紧手中的衣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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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微微蹙着眉头，保证她的安然自无不可，但怎么又成了保她家人性命？她那些随行不是都各自散去了吗，高桥府中就只有她一人在，高桥南再是法力无边，也不可能保那些人的安然。' H3 a0 B% ?3 }3 d)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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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下便问：“你那些随行都不在此处，我如何保他们性命？再者，这京畿之内，谁人会取他们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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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若我没被你捉来，他们就不会遇此险况，如今我流落此处，他们就是必死无疑。你身为元凶，怎能不救？”少女半跪起来，膝行一步，来到高桥南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眼中璀璨尽皆化作愤恨，“你只得放我回去，否则，就必须保我那些家人平安！”
高桥南哑然失笑，怎么把她捉来就成了害她随行性命的元凶了？但想到她由伊贺而来，必是投靠京畿亲友，如今人落入自己手中，那些护送前来的随行想来也是要受罚的，心中多少明白她所担忧的事，于是一颔首，“好吧，我保他们平安便是。”她想着这天下并无哪家大臣是她不能摆平的，便没将此事放于心上，“他们前往何处了？我着人去救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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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咬了咬下唇，话将出口，却又不知因何忍下，再三思量，才说道：“式部卿，崇仁亲王府邸。”
高桥南怔了一下，继而笑开来，原来是要前往崇仁亲王府中的公主，心中尚存的一丝忧虑尽消。既是在崇仁亲王府中，那要救她的随行就当真是举手之劳了。她向由依交待一句，由依当即领会，退了出去，前往崇仁亲王府中向其禀告此事。怎想由依才出门，侍女就急忙来报，崇仁亲王到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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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看了少女一眼，竟教崇仁亲王亲自前来，可见这少女于崇仁何等重视。崇仁家中有何亲朋，高桥南都是清楚，不曾听说他在伊贺还有这等家亲，想到外地官员为巴结朝臣，偶尔会将女儿送到京官府中作女房，这少女莫非也是因此才入京？这般想着，心头竟涌上不爽。9 n* @! t% P4 n' s: p' {' T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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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意没立刻去见崇仁，别过目来，看着少女执自己衣衫的手。因为用力，手背泛起淡淡青色，指节间又微微泛白，心内有了些许莫名，当下伸过手来，将这纤柔握住。/ `- }" E1 o o$ k4 t. A
少女全然没料到高桥南会有此等举动，想去挣开，但自幼习武功底甚佳的高桥南，又怎会让她挣开。/ S; ?2 l( z" H/ m) O+ [, J.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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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入崇仁亲王府中，可是有所求？”高桥南亦不转弯抹角，直问少女。把女儿送给式部卿，自然是为求官位了。# Z2 t1 p2 G0 W, a3 L: l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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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偏过脸去，不答不语。
“为钱财？”高桥南随着她偏过脸，细细看着她脸上神色，“还是为官位？”3 a) E! \) ?9 _: q- Y
这些适才少女问过的话，高桥南笑着反问，带着戏谑的味道。少女怎没听出她话中轻视，只觉颊上一热，恼羞几可成怒，挣着手，就要开口反驳，由依便在此时去而复返。
得知崇仁亲自到访，由依自然就没再去崇仁亲王府邸，到正殿与崇仁见了面，又将高桥南意思透露于他。崇仁大惊，着急起来，见高桥南迟迟不肯出来相见，便催着由依再入内去请，“此事关乎殿下安危，你务必请殿下速速接见于我！”
从未见过温文淡然的崇仁亲王着急至此，又言及高桥南安危，由依自是不敢怠慢，匆匆赶回偏殿，与高桥南道了崇仁的话。) K5 {9 o7 r- |% P
高桥南始终执着少女的手，因由依的话，又再细细打量着她，“关乎我的安危吗？”嘴角微牵，尽是不屑，“我倒是想看看，一个畿外官家女儿，能置我身处如何险境。”说罢松开少女的手，起身出去见崇仁。
终于等得高桥南出来，崇仁急忙起身过来，“殿下莽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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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旁人劈头如此说教，高桥南自不会与他好脸色，但崇仁自幼教导于她，待她亦是真诚，比之宫中至亲，他倒更像高桥南父兄，故而说出这样有失礼数的话，高桥南也无任何怪责。她一摆手，让由依领众人退下，与崇仁复回座位上。$ L7 b5 y; i$ Z. u8 n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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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何出此言？”; T0 B, ?7 k7 d$ {, q8 v# V*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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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仁见侍女全部退去，稍压声量，道：“殿下昨夜捉的那人，可知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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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一笑，“方才已获悉，她乃送往先生家中的畿外公主。是南鲁莽，夺了先生所好。不过请先生放心，待祭过酒天童子，此人我定必送回先生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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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若此人是我府中女房，送予殿下又有何妨？”崇仁紧蹙眉头，“只可惜此人送入我府中，其实另有所图。”0 s" Z u7 ], Z$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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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眼眸一转，“哦？她有何所图？”. H+ J. u5 ~5 F;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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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仁四顾室内，声量再压低，“此人之所以送入我府中，皆因此人要为我养女。”9 U: P$ F2 G; N0 ?& w" X
“养女？”高桥南有些奇怪了，“先生膝下不是有四位女王吗，何故还要再认养女？”( L J& \5 G' v8 h6 ]0 [3 S%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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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被我收为养女，得了京中贵族高名，洗去低微身份，此人才可名正言顺地入宫。”崇仁说罢，直视高桥南双目，甚是凝重。! p9 T |) B1 n9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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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愣了愣，本来还笑意盈盈的脸僵了一下，很快便复回盈盈笑意，“先生言下之意，此人进京，其实是要入宫的？” P3 Z" z" q- I; D# _5 t( b7 u$ E
崇仁点点首。0 K5 o9 T" @0 P& _" n' Y, Z9 l
外地官家女儿为入宫而更籍易户，那无疑就是要送予秀仁作嫔御的。按宫中规矩，为嫔御者，必须京中公卿家族中人，因为关乎皇室子裔血统，嫔御所诞子息有可能成为未来天皇，故而嫔御身份向来极其讲究。外地官员再有能耐，但因家族地位过于低微，畿外公主绝少能破格入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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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亦并非无例外。只要这些身份低微的官家公主，能寻得京中名门望族收养，以养女身份入内，倒也是无人能诟病的。如今这位被高桥南所捉的少女，便是走着如此曲折之路，先入户崇仁亲王门下，再以崇仁亲王养女之名，入内为嫔。, g8 Z; D- o) z! p( H
高桥南并没有想过，昨夜捉回来的人，是伊贺国送入宫中的嫔御。细细想着昨夜前后，京中门禁甚严，入夜之后如非军政要事，绝不能打开城门放行，但那少女一行竟能在深夜入皇城，便应知此人身份特别，手中定然有通关敕文。无奈当时高桥南只顾捉一人回去，不要让麻里子笑话，并无细思此事，才闯下祸事。- w' K3 X" O8 ~5 a* Y.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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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人已入高桥府中，高桥南就不想把人轻易送走。于世俗，她向来罔顾，于礼法，她向来自大，即便是秀仁天皇，她也不曾真正放在心中。一直做着颠覆伦常、有违礼教的事，便是要让秀仁与众臣知道，即便是被贬臣籍，她亦不会屈服于他们，不会就此罢休。; } n- S% b8 M7 U8 P2 V( w+ o
“即便如此，亦需等到祭祀过后，这人才能送走。”
“殿下！”崇仁怎会不知高桥南秉性，就是怕她因此得罪天皇，才亲自赶来相劝，怎想高桥南性子执拗，并不受劝，“殿下何苦为了一时意气，生如此事端呢？此人今上一直念着，就怕旁人搅局，才私下托我收为养女，再送入宫中。假若殿下任意妄为，只怕会惹怒今上，其时殿下便是堪虞了！”
高桥南抱起手，笑得轻淡，“先生莫忧，此事我自会一力承担，不会教先生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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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再是为难于我，亦不过是落个办事不力的罪名，但殿下不将此人送走，便是与今上生出怨怼了。”崇仁跪行一步，“其后果不堪设想，殿下定要三思啊！”$ W/ H- I$ K* N9 z0 s) {* a: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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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我自有分数，先生好意，南知晓。”高桥南拍拍崇仁的手，好让他宽心，“倒另有一事相询于先生，与此人一同入京的随行，如今可在先生府中？”% ]1 s" n; m- r2 x! d3 u$ U, \*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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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她如此问，崇仁眉头蹙得更深，“那些人被你抢了自家公主，早已乱得六神无主，向我禀了原由，想讨救命之法。无奈今上一直在意此事，天微亮就着心腹宫卫来我府中探听，得知这前因后果，又怎会饶得那些随行。宫卫自不敢来殿下府中闹事，但丢了人，今上自必是怪罪，他们唯有将那些随行带回问罪，听候发落。”
本以为事关崇仁，高桥南只道此事不过区区小事。却没想与秀仁有如此之深的牵连，要想将事情摆平，确实艰难。
“如此的话，我便需入宫一趟了。”说罢，高桥南支着膝头站起来。 h9 \" h# q8 B6 A
崇仁连忙随她站起来，“殿下如此又是何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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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允人之事，当言出必行。”! z0 k- R% i: H2 N' s3 A0 ~% 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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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换了上朝的麴尘袍，否决崇仁的提议，并无让他陪同，坐上牛车前往宫中。由依看着少有神色凝重的高桥南，想了想，还是开口说道：“殿下当真要入宫吗？”9 `+ d3 k3 V z" z- ]5 ?. V
高桥南并无答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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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人不过萍水相逢，殿下实在不至为她入宫……”由依见她不语，便壮着胆子劝道。; Q6 c. j. d7 G. i/ u7 p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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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轻摇一下首，执着麻里子给她画的桧扇轻轻敲着膝头，“既然入了我高桥府，便不能坐视不理，况且，若非因我，她那些随行，也不至落入险境。”
由依见她主意已决，便不再多言，垂首一旁。
章七、
到了宫中，朝会刚散，高桥南没去正殿，让内侍官带着她到了殿上间，然后将来意与内侍官道了，她要觐见秀仁天皇。内侍官应声入内传话，高桥南在空无一人的殿上间等了一盏茶时间，内侍官便重新出来，请着她往清凉殿去。% ? L Z2 [0 c$ 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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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仁天皇刚换好日常直衣，戴着垂缨冠，坐在殿上翻着早上大臣递入的奏折。见高桥南行入，便将奏折置于一旁。
高桥南行了礼，看着内侍官给自己奉了茶，又退出去，才开口道：“今日前来，是要向主上索要一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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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仁看了她一眼，“昨夜百鬼出行，难道南宫没得心头好？”( V& z+ _5 Y# `- s" I6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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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知道昨夜之事，那么对高桥南前来所为何事，想必也是了然。她不再虚言，开门见山说道：“就是为求安稳，才不得不向主上索要一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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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然有教南宫难安之事？到底要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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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贺来使。”高桥南垂目答道。
秀仁没作声，高桥南也不追问，直直跪坐殿下，看着身前清茶由热气缭绕到渐渐冷却。过了许久，秀仁才说道：“既知人是宫中的，为何不送回，竟还敢向朕索要来使，你也真真狂妄了。”/ a4 o8 T4 d4 Z4 |2 x1 H# 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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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乃酒天童子所选，臣下也是听命而为，然陪此人入京之来使，于此人甚为重要，为保此人能安心祭祀，臣下才斗胆向主上索要来使。”高桥南没抬眼，淡声说着。3 O" q* S: w0 F
“那人是伊贺介送予朕的嫔御，岂是你可胡来的！”说到此，秀仁勃然大怒，今晨那伊贺来使上书禀明事由，知道高桥南将伊贺国送来的嫔御捉去，他已是怒不可止，无奈昨夜百鬼夜行，他也不好出面冲撞鬼神，想着等祭祀过后，再给高桥南定罪。没想自己没与她要人，她反倒向自己要人来了。" { ]- ~/ D$ W2 q0 D/ H
高桥南毫无惧色，微抬目，对上秀仁怒目，笑了一下，“既未入内，那么此人便尚未是主上嫔御。再者听闻此人乃伊贺国小官之女，如按家格，不足以有入内的资格。”她看着秀仁脸色一变，笑得更欢，又道：“当然，若是送往崇仁亲王府中，着其收为养女，那么入内便是顺理成章了。只是收养之谊亦需时日，主上便无需急于一时，显露了心意，让众臣得知主上心思，继而生出别样事端。”& p! x# Y& k3 Y# M# F! a( p ]- \: w#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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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仁被高桥南一下点破心中念头，不由得恼火起来，“你抢了朕嫔御还这般强词夺理，该当何罪！”
高桥南笑着伏下身，略施一礼，“臣下有罪，但亦是无可奈何，此人乃酒天童子所选，臣下不敢有违，才冒犯于主上。假若主上非此人不可，臣下当即将此人送走，只是因此惹怒酒天童子，继而发难作恶，其后果，臣下不敢多想。”. x6 ~7 k$ P" b' b$ R- G' ~
一再搬出酒天童子，秀仁顿时没了法子。这百鬼之首酒天童子在皇朝初搬平安京之年，就曾作恶一次，其时民不聊生，朝野不稳。史书每记及此，都以当尊酒天童子大人为诫。要保天下安稳，这鬼神绝对得罪不得，若是闹得满城恶鬼，这皇朝就难保了。如今高桥南借着酒天童子托世的名义，仗着众人对鬼神的敬畏，做事肆无忌惮，倒是众臣始料不及的。/ {0 @ m) N2 h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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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贺国送来的嫔御身份确实低微，如因与高桥南置气而招惹了朝臣注意，要想将人顺利收入后宫，想必成难。无可奈何，他唯有长叹一声，“人，你可带回去，但祭祀过后，必须送回崇仁亲王府中。另，此人你好生看照，若生事故，朕定绝不饶你。”1 X# o% J" c' Z8 A. o1 S) q5 S
高桥南连忙伏下身，“谢主上明察，祭祀过后，保得天下太平，臣下自会将人送回崇仁亲王府中。”
秀仁紧紧握着拳，偏过目去，不再看她。
领了敕命，高桥南便让内侍官去传令，又让由依到城郊牢狱接伊贺来使回高桥府，自己则先行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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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府中，便见麻里子来迎，高桥南笑着走上前，握过她的手，“怎知我此时回来的？”1 Y: Q" r# e& g: _) N0 t* V
“知你入宫，便想着你这个时候就能回。”崇仁亲王忽然来访一事，麻里子由侍女口中得知，本无探究，但得知高桥南别过崇仁之后，就匆匆入宫，当即知道当中有故。得悉崇仁并无离开，留在正殿等高桥南回来，就略施妆色出来见崇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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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仁也是知道这位麻里子夫人聪慧过人，高桥南多事依赖于其，便想着把这事告知麻里子，让她劝劝高桥南，也未尝不可。当即将那少女身世，天皇心意，以及种种厉害关系向麻里子相告了。麻里子听罢只觉手心有汗，昨天被捉回府中的，竟然是如此人物。虽说现下身份见不得光，但得天皇私下为其安排身份，可见这人如何得天皇心意。捉了此人，就已得罪了天皇，若不快快悬崖勒马，被天皇处置更是在所难免。
高桥南看了一眼身后茶水，知她在此候了一段时间，便牵着她行往正殿，“今日过去，确实耗了些许时间。”1 ?' k, X: K3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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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事都劳殿下费神了。”麻里子拿出袖巾，给她掸去衣襟上的细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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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区区小事，你就无需牵挂了。”高桥南向她牵着嘴角，“我有酒天童子护体，你当放心才是。”见她在此候着，高桥南便知她定是知晓自己入宫因由，也没想隐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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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真是小事，殿下就无需费神入宫了。”麻里子眉间轻微拧起，“此事前后我亦知得一些，殿下百鬼出行，不过聊舒心情，去捉别家公主更不过是玩闹，实不至于为此惹上是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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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知她是着紧自己，并无责备，只是笑道：“人已入我府中，又是人尽皆知，就不可能直接送回先生府中。一来祭祀仪式将至，这祭祀之人绝不可少。二来这人来自伊贺小国，身份低微，昨夜一闹想必早成谈资，贸然入先生府中，那些不明就里之辈，只怕会让先生落个结党之嫌。先生行事向来公正，若因我莽撞落下口实，就是我不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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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道理麻里子也是明白，但较之崇仁亲王会否落下口实，高桥南能否得安稳才是她所看重的。“崇仁亲王殿下也不过为君分忧，想必不会遭何罪责，倒是殿下，此事可大可小，若是今上追究……”
“麻里子姐姐可就看轻于我了，如今我已见罢今上，亦安然归来，你还有何好忧心的？”
见她一脸自在，麻里子也不好再多言，唯有劝道：“日后，殿下不可再如此冒险了，那人，终究是一国之君。”4 w. m/ u9 v& 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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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然。” ]6 n Y# ]+ f" I2 H6 @. { L( X3 N/ H
“不过，能让殿下不惜冒犯今上，那位官家公主，当真非同凡响呢。”话锋一转，麻里子便调侃起来。7 i+ A$ F3 K a3 ^/ U/ A: W- w, S)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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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笑得甚欢，“麻里子姐姐何以见得？”$ Z3 g l) E% X,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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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出去之后，麻里子就过去与那位公主见了一面，确真美艳，难怪殿下才一个晚上，就为之奋不顾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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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论美艳，我倒觉得阳菜胜之一分。”6 s/ d2 o1 O1 C w/ Y5 s
麻里子认同地点了一下首，“但若阳菜与今上有所牵扯，殿下可会如今这般拼力去争？”; l8 R6 u- g4 |' n% ~/ Y
高桥南怔了一下，诚然，与秀仁争这人，是为了逞一时之强。但与秀仁相争，后果会如何，她再是嚣张也是能预见的，假若秀仁发难，不顾鬼神，硬是将自己责罚，此罪之重当可断首。只是明知如此，她还是义无反顾地与之相争，这让她自己亦多有不解。何以就为了那人，鲁莽到这般呢？; I6 p/ B7 P" n7 Q/ B7 K3 c
麻里子见她不语，便知此问结果，“殿下歇息过后，还是去看一下敦子公主吧，好言劝劝，好让她安心留此。”
“敦子？”高桥南挠了挠头，“此人是谁？”
麻里子噗嗤一笑，“好你个南宫殿下，连人家名字也不知，就为人拼死拼活了。”
高桥南恍然大悟，麻里子所说的敦子，自是昨夜自己捉回来的少女。她捉了捉脸颊，万分尴尬。连这人名字都不知，就行如此鲁莽之举，当真是失了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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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会如此呢？高桥南看向偏殿那边，百思不得其解。9 _, g0 m' [" M J4 p
回到正殿，崇仁见她安然无恙，才长长松了一口气。高桥南笑着执过他的手，“要先生为南忧心，是南不该。”随即，又将入宫种种向崇仁、麻里子细细道了。
崇仁叹了一口气，“此人乃今上再三交代，让我务必照看的，想来此人甚得今上心意。原本是定在百鬼夜行之后才送入京，却不知那边生何事端，提前送来，又乱打乱撞，为殿下所捉。这都是我一时疏忽，没与殿下提及，才闯此祸事。”
天皇选嫔，向来由内务省主理，选立册封也有诸位重臣把持，最后得中宫认可才算作实。而此人身份低微，自不能入内务省及诸位重臣法眼，更不用说得中宫殿下认可，故才需借崇仁家世更改身份。这事本就不便声张，为避众臣耳目，秀仁才将人交托给处事稳重妥当的崇仁。然而高桥南又是从来不过问后宫闲事，多重巧合，才生出这种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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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崇仁如此自责，高桥南便开解于他，“此事也非不可回旋，只需祭祀过后，我将人送回先生府中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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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是这般便是最好。”崇仁依然忧心忡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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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然这般，先生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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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前去偏殿之前，已让由依将伊贺来使带去偏殿与少女相见，好让她安心。如今再往偏殿，少女已没了早上的愤慨。 N, U e5 u' m
见高桥南行入，她动了动，看似想行礼，但想到自己是因她才落到这般境地，于是抿着嘴角，端坐在那不作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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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也不以之为逆，向殿内跪下的众人摆了一下手，问侍候的侍女，“伊贺来使都来过了吗？”3 `" |3 E4 T0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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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已见过公主。”为首侍女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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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点着头，看向始终不肯看自己一眼的少女，走到她身前，然后坐下来，“如今人已见过，尽是安然，那你可安心？”6 g4 [& D/ I+ L8 Y/ L0 V
少女抿着嘴，眼尾余光扫过来又扫过去，拿着手中袖巾叠来折去，就是不看高桥南一眼，对高桥南的话，亦不置可否。
“若你安心留此，待祭祀过后，我便送你回去。”高桥南偏过头，看着因为她这话停了一下手中动作的少女，便微低首，对上她微往上抬的眼眸，依然闪耀着夺目光辉。
少女细细看着她的脸，“此话当真？”+ n" ~# d+ X4 d6 H
“嗯，当真。”见她终于肯回话，高桥南嘴角弯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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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祭祀仪式何时举行？”. j! e0 V( B- C: x4 j
高桥南直起身子，“不出意外应是三日之后。”( D5 d4 X: K+ _* E1 E% 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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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在心中盘算了一下，若这三日安然度过，最终能入崇仁府中，那听这人所言也并无不可。今日在众人口中，终于知晓了此人身份，没想到她竟是天皇亲妹。虽不知因何被贬臣籍，但看她架势，并无因为落入臣籍减去半分气势，行事俨然内亲王之尊。若自己真与之反目，只怕这人会花费手段，从中作梗，那么父亲送自己入京的初衷就要白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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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下轻轻点了一下头，“你绝不可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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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笑起来，“你何曾见我食言？” U( i; Q) q- b. \* M! \, N
想到她因自己一句话，就当真将随行救回，便知她是个一言九鼎之辈，又再点了一下头，继续低头叠袖巾。
高桥南支起下巴，看着少女，想起她的名字，便唤道：“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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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听她唤着自己的名字，连忙抬头。- w2 V5 N7 Z0 _2 f6 }6 x' y( o
“你叫敦子？”
“嗯。”少女顿了一下首，不知她从何知道自己的名字。* A! v# c1 c&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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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家呢？”
少女想了想，既然她已知自己名字，那么本家直言相告亦无妨，“前田。”3 h' { W3 \. M
“前田，”高桥南跟着念了一句，“前田敦子。”这般一字一音地又念了一次，“前田，敦子。”7 K; v. x t& o1 z( C% G
名字被她以不同的韵律唤着，这名叫敦子的少女先是愣了一下，继而脸上无辜一热。唤自己名字的人并不多，家中只有父亲与母亲，平日又多是唤小名，家亲近身都尊称公主，像她如今这样叠声唤着自己的名字，记忆中不曾有过。她的声音清脆温柔，不似父母的慈蔼，自己的名字由她口中溢出，竟有说不出的挠人心头。
微微失神，待回过神来，高桥南已抱起了手，打着笑眼看着她，“可是累了？”5 E" f% q% Q, }8 p
敦子摇着头，直视她的笑目，“那你，又唤何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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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问，倒让高桥南也愣了愣。从来没有人直问过她的名字，固然是因为京中无人不知这位南宫殿下的名号，但更多的是，高桥南位高权重，身份尊贵非常，名号亦是同样矜贵，非旁族平民所能直白口中，故而无人问过她的名字。+ ?5 x) |6 F H% `9 r+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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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在伊贺国长大的敦子并不知道这些禁忌，家中向来自由，规条礼教都是侍从侍女去守的，她这养在深闺的公主只顾赏花赏月便可。除了入京之前被父亲细细交待了宫中种种禁忌外，她并不知道，这位被贬臣籍的南宫殿下，一样有着诸多皇家禁忌。
见高桥南不语，再看身旁众人敛着大气、神色紧张的样子，知道自己问了不该问的话，正要作罢，便听高桥南回道：“南，高桥南。”如方才唤她名字一般，一字一音地告知她。
“南，”敦子学着她的音律，念着她的名字，“高桥南，高桥，南……”1 |. F6 F: h* |$ i, H. I8 m+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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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敦子一样，唤高桥南名字的人，只有母皇元英天皇。然而自元英天皇御崩之后，这个名字，除了她自称之外，再无人唤过。连现在与她最为亲近的麻里子、阳菜、友美也都尊她为殿下，偶然放肆，也只是直唤南宫，却再无人唤过她一声，南。
无人呼唤的时候，并不觉得这个名字的珍贵，也不觉得这名字于自己有何用，但当敦子有如呢喃般地轻声念着这个名字时，高桥南心中那些被尘封多时的记忆，便慢慢溢洒出来。元英天皇的话语、笑靥、姿态、宠溺，撞入了高桥南的心。7 U6 x' v( X( n9 Y3 M( H; 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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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笑了一下，看着脸上埋怨早已消退的敦子，心中莫名一舒。3 O# _' n# a3 L8 L; C
坐了一会，主理尚侍便过来，问高桥南要往何处用晚膳。高桥南无所谓地环顾了偏殿一周，想了想，没作回应。主理尚侍见她踌躇，便笑道：“麻里子夫人今日亲自做了糕点，殿下可要过去尝尝？”
听见麻里子今日竟然亲自做糕点，高桥南不由起了兴致，看了敦子一眼，见她毫无要挽留自己的意思，便急忙起身，往麻里子的樱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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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高桥南不问一句也不交待一句，径自离去，敦子眉间有了小皱折。侍女见高桥南离去，也忙着给敦子铺排晚膳，除了日常主食之外，今日还特意上了染了樱花颜色的糕点。
“此乃麻里子夫人让人送来的，公主也尝尝吧。”侍女看出敦子眼中疑惑，便解释道。
敦子看着样子精致的糕点，想起日间来看自己的麻里子。初见的时候，她以为这人是高桥家的长女，后经侍女介绍，才知她是高桥南的侧室，并且与自己一样，是在百鬼夜行的时候，被高桥南捉回来的侧室。当时敦子就怔了好一会，心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自己会否如麻里子那般，被高桥南纳为侧室？若真如此，那该如何是好？4 T' ~) T0 V3 i' D( E! K! \4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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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里子问了敦子一些家中事，想到高桥府中种种已有侍女坦言，便没再多言，只是让她安心留在此处。
“我绝不可留在此处。”敦子听罢麻里子的话，见她话中坦诚，便也向她坦白。
麻里子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继而淡淡笑起来，“原来如此，这般的话，殿下此去，怕是要空费心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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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子不明麻里子话中意思，想要去问，麻里子没待她开口，摆了一下手，“人各有志，麻里子就不多劝了，只望等下殿下过来，公主能好生相待，不要冷落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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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一身雍容，气派不凡，想来也是尊贵之辈。却与敦子好言相劝，为的只是要她好好待高桥南。敦子不禁奇怪，明明高桥南就是强抢她回来的元凶，为何不恨？明明高桥南是女儿身却逆了伦常娶之为侧室，为何不怒？明明高桥南纳了数房侧室并无独宠她一人，为何不怨？
敦子想起这位始终扬着笑靥的高桥家夫人，微微蹙起眉。拿起糕点轻咬一口，竟香软糯甜，樱花的味道清淡怡人，实非家中厨子所能及，不禁开声赞叹起来。! X t$ W5 t" o
侍女见她如此，皆笑起来，“此乃麻里子夫人依殿下喜好做的呢，知道殿下喜欢樱花颜色，特意去捡樱雨前的第一趟落花，晾干收好，好让殿下想吃的时候，能随时有染色的花瓣。”9 f7 z; ?$ [& x# K4 v"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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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然花费这等心思来讨好一个人，可想而知，这麻里子待高桥南，绝无恨，亦无怒，更无怨。这个四处强抢民女的恶人，到底做了些什么，竟然教这个女子如此用心于她呢？敦子拿着糕点，不由得出了神。7 ^& ^5 g2 r& [
在樱院的高桥南当真吃得欢快，麻里子让侍女都退到一旁，自己亲自伺候她饮食。樱花糕点不出所料地一扫而空，麻里子给她置了茶，递到她身前，“只要有樱花糕点，殿下就变成小孩了。”
高桥南接过热茶，微微呷了一口，“那也怪麻里子姐姐手艺太好了。”
“殿下当真无赖，贪食之过倒成麻里子不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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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笑嘻嘻地将茶杯放下，侍女见她已经饱足，便上前给她拭了手。 j8 u% E: @5 e6 N( ~- j
“三日之后的祭祀，殿下可都准备妥当了？”麻里子一边收拾着高桥南身前用罢的残羹，一边漫不经心地问。, b! o/ Y! q S- F# P1 S
“这都是大祭司的事，麻里子姐姐何须操心。”高桥南由着侍女给她拭罢手，又给她解了单衣，好让她舒坦。. q e: Z& q _6 a3 v: w# X Z5 t
“倒也不是操心，只是想着今年不比往年，怕中间会生出事端。”/ x" H9 ]- \5 a! ]) E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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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看着她，“能生何事端？”: j) G- [3 ]" a: O3 F! E% e: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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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里子想了想，往旁看了一眼，侍女都心领神会地退出去，“敦子公主的身份，想必殿下也是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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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点了一下首。
“那么殿下可记得，两个月前，今上曾以祭祀之名去了一趟伊贺敢国神社，说是祭拜金山彦神，却较之往常花费了时日。如今伊贺就送了嫔御过来，当中跷蹊，难道殿下就没看透吗？”虽然崇仁已将敦子身份交待清楚，但事关重大，麻里子就让人去探了此人虚实。若果高桥南并无把这人放在心上，麻里子自不会多管闲事，但见高桥南为了此人竟入宫与天皇相争，那么这人的底细就不能不细查了。. P# m: y0 f- o5 m3 t
“你如此说，我倒也想起来了。”说是想起，但一脸无所谓，似乎并未将此事放于心上。
“那敦子公主与今上想来必是旧识，又托予崇仁亲王殿下收为养女，就更可见其用心，麻里子是怕……”
“怕什么？”高桥南打断她的话，靠在软榻之内，微拢着眼眸看向麻里子，“我并没要她入我高桥家门，也没强她所难做些什么，如此，麻里子姐姐还要怕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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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里子一下语塞，连忙垂下首，“是麻里子多虑了。”9 Z. H& d5 q# z$ }(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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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轻轻笑了一下，“麻里子姐姐不也提醒过我吗，他终究是一国之君，我再是荒唐，也不能要他难堪，教自己落入难处。”5 D1 n% e6 S8 s2 [" J
听此，麻里子稍稍松了一口气，她就是怕高桥南会为一时意气，行了鲁莽事。如今她有这等觉悟，也是放心，当下唤人进来撤了饭菜，重新给高桥南置上新茶。+ y$ u' \* _6 o
高桥南看着麻里子给自己布置着香茶，偏过目去，看向她身旁的灯火，只见一只飞蛾在扑。这夏夜，怎么还有飞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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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九、' h% `4 j) S) v0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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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祀如期进行，祭祀仪式一如往年，安排在伏见稻荷山神社之内。相传酒天童子逝后便是安葬于此，故而有关酒天童子的大小祭祀，都在稻荷山神社内完成。
作为酒天童子，高桥南提前一日沐浴更衣，焚香斋戒。一大早，神社的祢宜就领着一众宫掌、巫女亲自前来高桥府，奉上神社巫女做的净衣，高桥南在殿内更衣，宫掌则在殿外念经诵道。. C5 K5 P9 v$ `2 o
抬轿的宫掌在殿外候着，待主理尚侍出来告知高桥南已换好净衣，便抬着轿子进去，请高桥南上轿。一路众人前后朗诵着经文，簇拥着轿子往稻荷山神社去。
而作为祭祀之物的敦子，也早早起来沐浴更衣，穿着巫女送来的纱袿、单衣、打袴，一律雪白，亦坐着宫掌担抬的轿子，随在高桥南的轿子之后前往稻荷山神社。只不过因为身份地位不同，到了神社，高桥南就往主殿去，而敦子则送往供奉殿，等候祭祀仪式开始。9 d# F+ W; d `. O/ c7 x0 J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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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祀仪式由大祭司主持，神社的宫司、祢宜作辅，然而因为高桥南终究是皇族中人，宫中便委托伊势神宫的斋宫大人派出身家清白、身份尊贵的巫女，辅助祭祀仪式。$ B1 ]8 D9 @8 D4 P# C: _8 v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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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了正殿，神社的大宫司亲自上前迎接高桥南，高桥南出了轿子，与大宫司施了礼，就在酒天童子的尊位上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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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井少纳言已在后堂候着，殿下可要一见？”大宫司见高桥南拭罢手吃罢茶水，便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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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松井少纳言也在，高桥南当即露出欢容，“难道此回斋宫大人派来的巫女竟是松井少纳言？”, ]! C0 X6 h+ ~0 |3 y3 x! S
“正是。松井少纳言早在两日前便提前来此斋戒诵经，为殿下祈福求安了。”大宫司见高桥南一脸喜色，便让人进内请人出来，“老朽得知殿下与松井少纳言素有善交，今日难得一见，且让殿下与少纳言小聚片刻，待时辰到，老朽自会亲来恭请。”
“如此就谢过大宫司了。”才言罢，只见穿着一身素白单衣、小袿的少女在宫掌带领之下，由内堂行出，微抬首，对上高桥南的眼眸，当即璨颜。此人正是当日在宫中偏殿为高桥南料理脚伤的女官，松井少纳言。/ w6 h; g, Y$ y& T* 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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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回相助后，松井少纳言便趁旬休之机，将高桥南的白袜送往高桥府中。高桥南自是留她一聚，一番交谈，便觉此人无论行事还是处世都甚得自己心意。此后入宫，借故往女官偏殿去，与之小聚一番。如此一来二去，二人倒是成了无话不谈的至交。' C+ a' e5 c( `7 W$ J8 ~4 F/ j/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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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奈来了就好。”高桥南连忙起身，快步到少女面前，热切地执过少女的手，“我还道此回还是那大堀家的巫女，想着要如何谴她到别处呢。”此前三年皆是畿内甚有名气的大堀巫女来此作辅助，那位大堀巫女向来好女风，得见高桥南真容，一直倾慕，亦曾多番暗示，要入高桥家门。无奈巫女有心，南宫无梦，倒是种种暧昧献媚惹了高桥南不快，但又不好当面拒人好意，每每皆是寻了别样事端，谴她到别处。
来此之前已作好多种打算，如何谴退此人，没想此回来作巫女的，竟是松井少纳言，高桥南不由得心情大悦。3 k1 G" `( T( Z) m; ^: 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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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名叫玲奈的女官任由高桥南握着自己的手，细细打量着她，只见净衣、乌冠皆整齐妥当，虽是一身雪白，却更显几分精神，便轻点着首，“大堀巫女也是倾心于殿下，时时念着殿下的好，以往只要知我到殿下府中，也是想方设法寻些新鲜玩意，托我交到殿下手中讨殿下欢心。可殿下倒好，总是给人脸色，枉人一番情深。”1 K9 T' k$ c; B5 f3 w!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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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万般苦恼地拧着眉间，“此事玲奈怎能怨我呢，那大堀巫女是好，但总不见得好女子我就该收为己有。人心本有偏颇，缘分本有厚薄，我与大堀巫女当真缘薄，她实在不应耗费心思在我身上，赶紧卸去巫女之职，觅个亲王大将为伴才是正事啊。”. ]7 m6 ]0 V9 m*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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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她半带正经半带玩笑地说着自己的难处，玲奈不禁莞尔，轻轻打了一下她握自己的手，“如今就当真如殿下所愿了，大堀巫女相中了旭仁亲王的三王子，前些日子卸了任，嫁到三王子府上了。”4 l8 w7 j6 R2 K& @
“此事当真！？”高桥南瞪圆眼睛，神宫大社之事她少有过问，再者巫女卸任之后婚嫁乃常事，不是刻意去探听，亦不会得知，如今玲奈这般告知，她如听大宝梵音，当即乐上眉梢，牵着玲奈往尊位上去，“难怪此回是玲奈来作巫女呢。”0 D8 F5 b; K% o, W4 X8 d1 e; s
玲奈本只是宫中女官，但两年前曾与年长的女官，往京畿以北的紫野院侍奉在任斋宫大人，那清明伶俐的秉性，甜美温顺的样子，甚得斋宫大人欢心。斋宫大人便向宫中要了玲奈，让她在侧侍候，偶有皇家祭祀，亦会着玲奈代为处理。如今大堀巫女卸任，酒天童子大人的祭祀典礼，由玲奈代行巫女之职，倒是当仁不让。2 v1 m! J# \% j" T
“竟这般高兴，殿下当真枉费大堀巫女此前好意。”见高桥南要把自己带到酒天童子的尊位上坐下，玲奈当即停下脚步，“那是酒天童子大人的尊位，怎能容我僭越？”说罢，挣开高桥南的手，自顾行到一旁的铺垫跪坐下来。7 P6 V7 J: J, Q* Z/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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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陪在她身旁盘坐下来，“我喜全因玲奈能来此陪我，可不是因那大堀巫女。你可要知我苦处，这祭祀枯燥乏味，大祭司与大宫司都不苟言笑，我一人坐在那尊位上，当真无趣得很。”8 J; [& R, J( t& w- f1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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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祭司与宫司费尽心思给殿下选正房侧室，殿下还嫌无趣，实在是不领盛情、不通人心。”$ q+ D% ], b, Y) B! U/ M* f, w+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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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闻言当即苦起脸，“怎么连玲奈也如此取笑于我，娶侧室又非我所愿，家中三人为何入我府中，你都清清楚楚，怎能拿此事消遣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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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奈自是清楚明白，才说着玩笑话，如今听高桥南埋怨自己不谅解于她，便忙柔着声音哄道：“是玲奈不是，曲解殿下好心，玲奈所言不过玩笑，殿下大人大量，就请饶我胡言之罪，可好？”% O5 Q/ X* O4 P0 P+ q
高桥南又怎会与她置气，得她柔声哄着，笑意又再爬上脸来。# b. ~4 y. G( v5 h
“今日此人，殿下又是出于何因，救人于难？”玲奈伺候她吃了一些热茶，便问起敦子的来历。
“此人不过我玩闹之举，并无任何因由，待祭祀过后，就会送回去。”话至此就淡下，并无深谈。高桥南对玲奈向来坦言，现下亦非要隐瞒些什么，只是事关秀仁，此事还是少谈为妙。
玲奈并无追问，只道实情如高桥南所言，“如此说来，今年酒天童子大人岂不是没能纳侧室？”说这话的时候，满目笑意，高桥南知她又与自己说起玩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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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如何是好呢？若是惹得酒天童子大人不快，可就罪过了。”高桥南侧着脸，一脸欢笑，“不若让巫女大人嫁予酒天童子大人好了。”高桥南这句不过是玩笑话，方才被玲奈拿大堀巫女之事开了玩笑，现下拿玲奈开玩笑，权当回敬。
玲奈闻言愣了好一会，脸上随即泛上红晕，继而烫不可止，“殿下怎能说出此等有失礼数的话，今日你我祭神，可不能胡言亵渎。”话句虽是训斥，但语带娇嗔，全然没有教训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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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笑了起来，“今日本来就是来祭酒天童子大人的，那自是随酒天童子大人喜欢，要纳谁人作侧室，要留谁人在身旁，皆是依酒天童子大人喜欢，我坦言一句，怎成胡言了？”但见玲奈偏过头去不看自己，耳根脖子都微微泛红，知她羞不可耐。松井家家教甚严，少有听说荒唐话，自己适才一言确是过态了，便轻轻地摇着她的手，笑道：“好了好了，是我胡言，是我不该，巫女大人原谅小人，可好？”
听她说着软话，玲奈才缓缓回过脸来，颊上绯红虽淡了几分，但始终不肯直视高桥南的眼眸，“殿下总是如此，教玲奈如何应对才好？”: f( ^; w- H" C
高桥南怔了一下，笑意顿了顿，握过她的手，然后又再笑起来，“我以后不再胡言，不再难为于你，玲奈就不要恼我了，可好？”9 s5 N+ T* C: A3 A$ G# v7 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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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奈叹了一口气，低头看着被她握着的手。这人总是如此，在自己心湖中掷了石块，待泛起一波涟漪就如无事人般转身离去。她明知自己心中想些什么，明知自己念些什么，却在紧要关头轻轻带过，不许自己任何念想。2 L+ O* O6 n/ t( I4 W
这人不是铁石心肠，为何就不肯直面自己待她的心意呢？* _" q. c6 Q5 H$ h' H;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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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奈不解，只得任她握着自己的手，任她放置自己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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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辰时，祭祀仪式开始。高桥南戴着恶鬼面具，端坐在大殿正中的酒天童子尊位上，两旁陪着同样戴着恶鬼面具的童子童女，而作为巫女的玲奈则守在殿门内，执着经卷低声背诵。) R) e6 b5 A, ~5 g* c# E, E8 z
殿外是前庭，大祭司领着众宫司、祢宜围了一圈，当中跪坐着作为祭祀之物的敦子。她在供奉殿时已有人将祭祀前后细细讲解一番，知道待大祭司与众宫司、祢宜拜过鬼神，再将装有留、去字样的签桶奉到酒天童子面前，由其定夺敦子的去留，如此就算是祭祀完毕。& p# g% Q( I! Y5 [ k0 a/ U9 c; V. F
既然高桥南明言定会放自己离去，敦子倒没有忧心，看着大祭司与众宫司、祢宜诵着经，又从四面八方祈了福，最后端起签筒，步履凝重地行入正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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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了几日，便是为了此刻，高桥南随手由签筒内抽出一支签，见上书“去”字，满意地点了点头，将签文交到大祭司手中。大祭司双手接过，看了一眼，然后再回身，行出正殿，双手高举签文，朗声道：“留！”
留？高桥南连忙抬起头，看向大殿前的大祭司，那签文明明是去签，怎么到他手中就成了留签？难道是大祭司年事已高，眼花看错。但大祭司身旁有宫司陪着，要是看错，那些宫司、祢宜定然会出言更正，绝不会成此大错。6 h* m2 J/ u* h& I V$ T' F
大祭司将签文交给身旁大宫司，然后一个个传下去，没有一人有异议。如此看来，这签文定是留签无疑。不可能，假若真抽了留签，她大可以酒天童子之权否决此签，再抽一支。当年阳菜入府就是一直抽到去签，她一再否决，连抽八支，终于得了留签才作罢。" `1 X* J0 R' C! F0 g- ~
方才就是知道此签是去签才没再抽，怎么到大祭司手中，去签成留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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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疑惑地看出殿外，对上敦子的眼眸，尽是恨意的眼眸。7 v1 j+ Q# q: G, i$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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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拧着眉头，这签文公布便不能更改，当日应允敦子的事，恐怕要成空了。" d6 A8 ]$ c! y+ h0 P)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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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名词解释。" W e1 w# T3 {, [8 w)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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斋宫：是指侍奉伊势神宫神灵的内亲王，多是终身不嫁，惯例是天皇驾崩或是让位才卸任。
宫司：神社最高神职人员。
祢宜：神社上级神职人员。
宫掌：神社一般神职人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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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端坐在稻荷山神社后殿的内堂，大宫司陪在一旁，玲奈陪在另外一旁。而堂下跪着一人，正是主持祭祀的大祭司。他伏在地上，双手捧着一物高举过头，正是高桥南最初抽到的去签。: v/ B3 i5 x J0 y: Y% m! q
高桥南冷冷看着他，她怎么也没料到，这去签竟然被大祭司在转身那一刹换了一早放在袖筒内的留签，大祭司向来规矩守礼，怎么忽然做出此等欺君骗神之事？
“到底是受何人指使？”高桥南明白，此前三年众人再是反对，亦不敢有违酒天童子之意，改她意思。如今堂堂大祭司竟做出这等事情，必定是受人指使。' s4 K! e7 \% ?: b# [( K4 W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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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祭司头埋更深，高举的双手带着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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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他不肯坦白，高桥南起身走到他面前，拿过他手中的签文，看着上面的“去”字，又问：“到底是何人？”
大祭司微抬了一下首，继而再次伏下，“请殿下治下官死罪！”7 q3 n' Z- b; Z3 e2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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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知是死罪，何以还敢冒犯！”高桥南忽然生怒，将签文摔打在他身上，“即便你不将我放在眼内，亦不应忤逆酒天童子大人之意！”' ^- w5 V4 u7 k5 ~' _# k; ?5 \
玲奈见她怒不可歇，急忙上前，握过她的手，低声劝道：“殿下且息怒，大祭司向来恭谨有礼，几代为皇家尽心尽力，绝无轻视殿下之心，今日所为，定然是有苦衷。”说罢，又与身子已微微发抖的大祭司说道：“祭司大人还是请向殿下坦言吧，为何要逆殿下意思，为何要做出如此举动？”8 |& _: L0 e9 L* A$ Z
大祭司微微抬着头，不敢直视二人，只是看着眼前一点，长长叹息一声，“是下官糊涂，是下官一时鬼迷心窍，看上了藤本权大纳言的侧室，并与之……与之行了苟且之事……”
高桥南听他这般说，知道定是被人发现奸情，继而以之为挟了，“你当真糊涂！藤本家的人是你能碰的吗？藤本家内有得宠女御，外有领地家亲，你区区祭司，岂能这般色胆包天不知好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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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下官愚昧，是下官斗胆！”大祭司又再伏下身，“下官一时昏了脑袋，才行了这等糊涂事，故而被藤本权大纳言得知事实之后，要如何处置下官，下官亦是认命。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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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低头看着他，等着他说下去。
“只是……那日藤本权大纳言家中正好有访客，替下官说了好话，又花了人情，平息了此事，为报恩德，下官便不得不允其所求，逆殿下的意思了。”4 ^ V6 D% w4 y# I
果然是受人指使，高桥南一甩衣袖，返回高位坐下，“说，到底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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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祭司面有难色，但事已至此，不坦白也不行，唯有轻声道：“是、是关白大人……”8 [* L3 @- X8 _*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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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所料，满朝文武，能在皇家面前玩弄手段的，除了已被恩赐为正一位关白的秋元康之外，还能有谁？想到自己被贬臣籍也是因他带头生事，如今又逆自己意思，不由得怒火中烧，但明白大祭司也是受制于人，不得不为，便强压怒火问道：“那可知那秋元为何要你如此妄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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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官实在不知，只知关白大人一再叮嘱必须要让殿下收下那人，若殿下抽了留签自是最好，但若抽了去签，就必须……”此后举动高桥南皆知，大祭司也没颜面说下去。4 G2 v4 E$ |0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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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明知此事得失鬼神，随时可教你人头落地，你何以还要听人谗言？”: @5 M7 a, o( @% ^9 t
“是下官糊涂，是下官愧对殿下，但得人恩果，下官不能不报，唯有报了关白大人，再领受殿下处罚。”说着，大祭司伏下身一拜。( {6 x) y& l. r* W# ]( ^*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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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其说是得人恩果不得不报，倒不如说是因为秋元家势力太大，大祭司权衡过后，宁可得罪被贬臣籍的南宫殿下，亦不敢得罪位极人臣的秋元康。
高桥南越想越恼，大声骂道：“愚昧！愚钝！”, X: G ~$ }! [+ a! l9 n1 N: T
玲奈也觉大祭司行事失距，但不好在此当头火上添油，便又轻轻顺着高桥南的背，柔声道：“既然查得真相，殿下就莫气了，那签文已昭告天下，要改也是不得，倒不如顺水推舟，收了那人？”
高桥南摇了一下头，看了堂下的大祭司一眼，甩了衣袖背过身去。玲奈当即明她意思，就让大宫司与大祭司先行下去，二人行了礼，退了出去。0 `. F# m9 X& g2 k* e+ 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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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是不愿收那人？”玲奈知高桥南秉性，越是勉强她的事，就越是逆反。只能顺她意思，好言相劝才能得她允许。如今秋元康触她逆鳞，只怕那人就算入了高桥家门，也未必能得她善待。! \+ g: _/ Q& a& `& M
“你说，秋元不惜与我反目也要将那人放置在我府中，所为何事呢？”怔了许久，高桥南才说道。
玲奈亦是不得解，“难不成这人是关白大人的心腹？他是想安置一人在殿下身旁？”: ?5 i0 y& { T% r/ D1 Y
“他再是胆大也不至如此，再者此事毫无隐言可言，背后指使最终会昭然，他不过就是想把这人放置到我府内，才不惜得罪于我，得罪于今上。”高桥南顿了一下，向玲奈坦白，“那人，其实是伊贺国送给今上的嫔御。”. U' r6 k- r$ r, k) L8 @
“什、什么？”玲奈一惊，没想到那人竟是送给秀仁的嫔御，“这，如何是好？”她也明白，今日签文决定，便是教高桥南与秀仁生出怨怼了。本来二人就有心结，再加上此事，难保会让秀仁怒极而罔顾兄妹之情，将高桥南处置。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还能如何？”高桥南倒是一脸无所谓，秀仁要处置她也不单单为这嫔御一事，何况此事非她使坏，秀仁亦不是昏庸，没道理责难于她，“我只是不解，秋元何以就要将此人放置到我府中。”+ ^' y' V+ x- x+ M( b9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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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奈想了想，“关白大人定然也是知道此人真正身份，生怕此人入了宫，秋元中宫殿下地位不保？”如今的中宫，正是秋元康的长女，秋元才加。早在秀仁元服前，便已作为皇太子的女御入了宫。待秀仁登基为皇，又依着家势，坐掌中宫。7 n, A$ s1 K" W; ]2 k5 T)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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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上且不说更衣，就是女御也不下六院，秋元中宫若是恐忌也不净是这人，那些晚她入宫的嫔御都应送到我府中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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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她话中又不正经，玲奈轻轻捏了一下她的背，“或许是这人得今上欢心，中宫殿下才不得不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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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思索片刻，依然没有头绪，便再摇了摇头，“罢了，事已至此，纠结也是无用。”+ M* b0 {" u; Y) A0 z
“那今上那边……”玲奈想到秀仁可能会为这嫔御与高桥南发难，便忧心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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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握过她的手，笑了起来，“怎么连玲奈也小看于我？我可是酒天童子大人呢。”, x; O3 u5 S; [$ }* x$ u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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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至此，玲奈知她主意已决，便不再多言，唯有握紧她的手。1 J& {0 N9 N. h1 ^% M
得了留签，敦子只得去高桥府。坐在宫掌抬往高桥府的轿子里面，敦子怔怔地出了一会神，明明就是那么信任高桥南，为何她会在最后时刻食言呢？不是说好定会送自己回去的吗，怎么还是会抽留签？怎会如此？4 G- h/ y# R3 B
回到高桥府，回到偏殿，敦子失声痛哭起来。如今当真是要嫁给高桥南了，当真是要成为高桥南的侧室了，那么家中该怎么办，违了天皇的婚约，家中还怎能得安稳？
一直哭，侍女百般安慰也止不住，最后哭得脱了精力，竟昏厥过去。侍女都慌了神，连忙去请麻里子。麻里子让人去请医师，自己急忙去偏殿，便见敦子瘫倒在床榻之内，任人怎么唤也醒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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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速去取人参过来，让公主含着。”麻里子如此吩咐着，又让人扶起敦子，掐着她人中位置，许久，敦子才幽幽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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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她醒来，侍女急忙将人参片放到她口中，让她含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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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何苦如此，殿下虽非天命，但也是人中龙凤，得殿下关心，日后自是无忧。”麻里子低声劝道，见她毫无反应，便往旁与侍女交待一句，让人催医师速来，“若是担心婚约一事，你亦无需过分忧心，这天下，自会有殿下替你担当，你一切保重便是。”麻里子也多少猜出她的心思，于是又再劝道。5 b* j1 ~, u& }2 Y7 V
敦子茫然若失地转过脸来，看着麻里子微蹙眉头的脸，毫无意义地摇了摇头，“你不明白，你不明白……”3 K- c0 S* n' G- h7 ])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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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到底是何事教你失魂至此？”
敦子嘴微张，欲语还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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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里子见此，还要再说什么，外面就有人进来通传，医师已经赶过来了。麻里子点了一下首，让医师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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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师是宫中嫔御御用，故而是女子之身，省去男女授受不亲之顾虑。医师把着敦子的脉息，又细细看了敦子的面相，神色逐渐凝重起来。
“怎么？可是有不妥当之处？”麻里子等医师诊罢症，问道。/ m( B: }3 |5 V" i3 k( Z
医师看了看旁边侍女，便垂下首。6 x) z- G( H7 `4 O. ^; y"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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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里子明她意思，就让侍女都下去，只留下她、敦子、医师三人在寝殿内，“宫泽你请直言吧。”
这位姓宫泽的医师看了敦子一眼，向麻里子低声道：“是喜脉。”6 b' \. F) L* \# \9 i( L) m
麻里子愣了一下，然后大惊，她慌忙看向瘫坐在床榻里的敦子，又急忙问宫泽，“你可是诊准了？”$ D- e3 l" X3 l+ m* h& c! q,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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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人医术虽非超绝，但喜脉总归不会断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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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如此……”麻里子终是明白敦子为何坚持要离去，原来有此因由，“此事，万不可与旁人道。”9 A( e6 O0 Q3 \" {. ]! `* q5 U4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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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人自当保守。”宫泽躬下身，“那小人是先开安胎保气的方子，还是……”毕竟不知敦子这身份是何，只知今日高桥南又娶了一侧室，想必就是眼前之人。然而此人身怀六甲，必然不会是高桥南所出，只怕会遭高桥南所弃，这腹中儿，确实不知是保还是弃，故而才需问准。5 S5 r9 T" V: K3 z/ t
麻里子顿了一下首，“开安胎保气的方子吧，但一切需你亲自去做，莫让方子落到旁人手中。”/ U# ]) V5 T+ Z
宫泽自是明白麻里子是怕旁人会借方子察出些端倪，当下向麻里子行了礼，先行出去开方子煎药了。6 `8 ?: f# h# s& z" L4 X/ d& ]
待宫泽出去，麻里子面向敦子，一脸冷然，“此事，你何故要隐瞒？”话语中没了适才的宽慰，尽是冷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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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子一直听着麻里子与医师说话，心中早已乱成一团，现下被麻里子如此责问，泪便又落下来，“我早已说过非离开不可，早说过必须放我回去不可，但她就是不听，就是不守信，如今得此结果，我该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麻里子紧蹙着眉，她也不知为何此回会是留签，高桥南分明就是无心强留此人，一直说着要将此人送回去，但如今却抽了留签。她不能多言，只能等高桥南回来，等她回来才能理清眼前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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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宫：代指皇后。但一条天皇在任时期，被权臣逼迫多娶一位正妻，就形成了一皇后一中宫的格局。发展到后来，天皇正妻都是先立为中宫，待第二位正妻入主时，原中宫升为较高的皇后，而新人成为中宫。
文中的才加是第一位正妻，故而她暂乃后宫之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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