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三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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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高桥南份属皇室，关于敦子的祭祀便按皇室之仪执行。虽说仪式都由宫司主理，再有各祢宜、宫掌辅助，无需敦子劳累，但人要端坐在殿内，禁食一昼，又听着经文，也是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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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在后堂候着，而众官员昨夜没能与南宫殿下详谈一番，今日亦是一早陪来，经前田智光又再一一介绍，一一行礼。/ ]$ N0 U% m, q5 M) ].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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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盛意拳拳，高桥南也不好拂了众人好意，随众官坐下，问了伊贺政事，又略略得知贡税大概，便知这伊贺在前田智光管治之下，算是井井有条。听着坐下众官各禀份内事，行事高低也大致可见。她点了点首，前田智光手段一般，但选人眼光却是上乘，这堂下大掾、大目皆是能者，得这些人相助，前田家稳守伊贺便是易事一桩。* r3 u+ ~: w1 ?$ M3 ^1 q
听着宫掌来禀，祭祀仪式快将结束，高桥南便笑着让众人先行回去，又让前田智光晚上在府上设宴，宴请众官。众官伏身谢过，领命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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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众官退去，敦子便在巫女与近身侍女扶持之下回到后堂。高桥南急忙上前，扶过敦子，“可是累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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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子略带疲惫地摇摇首，“尚好。”, L( Z7 g" ?# P( }
高桥南扶着敦子坐到软榻内，然后拿过自己方才在喝的茶水喂她喝下，稍稍回了气，又让侍女备膳上来。敦子也非这般受不得累，只不过如今一来怀着孩子，二来昨夜念着高桥南的事并无睡好，三来这一昼没吃东西，早已饿得头晕眼花。现下侍女送上饭菜，便顾不得仪态，急忙埋首用膳。& f3 x; B# R1 Z2 C- P: _; g
见她如此，高桥南也不分她的神，让侍女好生伺候着，待她解了饿意，才又喂她喝下茶水。待一切作罢，已是未时了。敦子看了外头一眼，日照遍地，乏意便慢慢涌上来。1 N* t* p9 Q! o5 E3 V' L) f
“不若在此歇息片刻再回去？”高桥南倾过身，由后将敦子揽入怀中，在她耳边低语着。& f( Y/ u- x% a. M) {& h- O \
敦子顿了一下首，往高桥南怀中贴紧，当真合目睡去。这正值深秋，午间也透着凉意，高桥南让人取了披风过来，给敦子披好，就任由敦子偎在自己怀内，沉沉睡去。9 m! O+ h0 c: H
如非神社在祭祀仪式彻底结束时敲了钟，那钟声绵长，扰了敦子睡意，只怕敦子会在此睡个够。她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看了高桥南一眼，甚是不悦地捂着耳朵，回身伏在高桥南怀中，又想再睡。
高桥南笑了起来，宠溺地替她捂着耳朵，待钟声过去，才松开手，在敦子耳边柔声道：“这神宫宝殿不便多作打搅，我们回去再睡，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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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子这才想起如今是在敢国神社，便不好再贪睡，当即坐起身，近身侍女连忙上前给她整理好衣衫，又给她穿好鞋，才扶着她起来。
宫司见高桥南要回去，领着一众祢宜宫掌送行，又赠了护身符，保佑高桥南阖家平安。1 \/ q3 \( B" U/ i1 J9 H
高桥南拿着护身符看了看，上面书写的字句，大致是神灵庇佑之意，便交由敦子收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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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大宫司赠予你的，给我作何？”话虽如此，但还是听话地接过，拿在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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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乃阖家平安符，由你收着便好。”高桥南笑着将护身符放到敦子怀内，“正好保佑你与孩儿，我一直陪你身旁，也正好保佑于我。”0 _ W, A8 c k*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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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子听此，偏过脸来看着高桥南。昨夜想了一宿，便是在猜高桥南的心思，到底她待自己腹中孩儿是何意思。如今她说着这样的话，让敦子有了些想当然，她待腹中孩儿，是有真情的。然而这阖家平安符，保佑的自是全家老少，她适才一番话，就是将自己与腹中孩儿纳入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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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问些什么，想得她亲口认可，但是又不知道该如何去问。再者又怕高桥南本无这个意思，因为自己多口去问，扰了她心思，继而对自己怀了不悦。思量再三，还是把到嘴边的话忍了下来。% g5 D7 T3 L) }5 O' L
高桥南见她欲言又止，知她有话要说，便问道：“怎么了？”0 R5 ]" k4 b2 D7 |: Y; E& E
敦子抿了抿嘴角，目光旁去窗外，牛车正好行到山旁，眼内迅即闪过一丝神采，“殿下可见那处的林荫？”$ g! L/ y: M2 r) G6 g U. I
高桥南抬眼望去，只见山道旁是一片林荫，因为入秋，通树染得金黄，一眼看去，金黄层层叠叠，美得教人难以别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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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幼时常来此游玩。”说到此，敦子不禁想起幼时，虽不至顽皮，但毕竟无拘无束，随着家中同龄侍女侍从，跑到山间林荫来玩耍，甚是惬意。 N& P8 c6 ]( f. M; w s/ r! g$ q
高桥南看着她嘴角笑意，知她念起旧事，于是让人停下牛车，伸展了一下腰背，“既是敦子幼时乐处，今日就带我去看看，有何好玩？”说罢，一递手，让敦子扶着她手臂起来。
众侍从见高桥南与敦子要到林荫里游玩，都是万分着紧，想去提前做布置，但高桥南见敦子难得有兴致，便摆了摆手，让众人退下不作打搅。敦子拉着高桥南的手，说着幼时曾爬过此树，又在那树下刻过字。听此，高桥南也是起了玩意，寻了敦子说的树，发现树头位置，果真有几个歪歪斜斜的小字，因为月年已久，已分辨不清写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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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字倒是幼时笔迹。”高桥南细细看着，想起昨夜在敦子房中寻到的书册，便笑话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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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子见她取笑，噘着小嘴嗔道：“你若是左手写字，定不会比我好看。”敦子惯用左手，无论写字用筷，都以左手为准。
高桥南握过她的手，讨好说道：“确实如此，我若左手写字，怕是见不得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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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便好。”敦子撇了撇嘴角，又拉着她往里面行去，“我不比你尊贵，又是山野小国长大，幼时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玩意。”/ Z$ I3 N7 b1 W7 f* C; W6 m
“可我倒觉得敦子幼时比我开心愉悦。”这话由衷，高桥南自幼困在高桥府中，身边并无玩伴，亦无玩物，除了读书写字还是读书写字，即便是后来有优子偶尔来陪，也是恭谨有礼的。她心中有着苦闷，却无处可解。
敦子见她眼中有了黯然，知是自己道了扰她心神的话，便又连忙道：“不过幼时胡闹，总是受母亲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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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抬着眸子，“有多胡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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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如今秋叶正繁，就会堆叶生火，然后跑到旁边的农地，偷采农家的白薯，置内翻烤。”说罢，敦子似是尴尬又似是得意地笑起来。
高桥南也随之大笑，“如此确是好玩。”说着举目四顾，看见不远处当真有农地，便笑道：“不若今日我们也去偷白薯回来烤？”
敦子一怔，随即点首。
两个人当真去农地偷白薯。只不过身后一群侍女侍从随着，怎么看也不像行窃者。眼下正是午后，农地上没有人家，高桥南搀扶着敦子到田垦边等着，自己将单衣解去，又挽起长袴，一跃身就落到田间。由依见此怎能随她放肆，连忙跟随下去，劝道：“殿下若要白薯，让小人去挖便可。”
高桥南笑着摇首，“难得夫人高兴，我就随她一番。”回过头来，便见敦子由侍女扶着跪坐在田垦上，指着不远处一株，高声喊着：“那株那株！”$ B4 k6 c! S, E' R) ?- ?, M: w
依言走过去，拿过由依寻来的木锹，翻着泥土。她堂堂南宫殿下何曾用过农具，只当木锹是长刀来使，幸好泥土松软，白薯个头不大，又长得靠近地面，两三下挖掘，就被她挖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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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株挖罢，敦子又指着旁边一株，“那株那株！”+ {: `( S( F/ t, J: R2 Q% n$ f1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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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得了成果，兴致当即高涨起来，随敦子指点，挖了一株又一株，真被她挖了五个白薯。得此收获，敦子也是满足，但见高桥南始终不停手，生怕她累着，又怕再挖下去便成荒唐事，当下喊道：“殿下回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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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正在兴头，怎肯罢休，随便回了一句，“且等等。”便又要挖下去。
由依虽在身旁，但也是劝不动她，敦子示意身后侍女扶着她下了田里，行到高桥南身前，劝道：“殿下莫因我一句话就随了性子，偷人白薯本就不该，都是我胡来，才陷殿下于不仁。这农家所获并不多，殿下若真全挖，就毁人生计了。”- e2 F2 Z( d) \- f# }* R* _
闻此，高桥南才直起身子，看了看被自己翻过的农地，尽是破败。她笑了笑，“也非不可补救。”她摸了摸怀中，忘了没有财布在身，就伸手向由依要了宋钱，每个被挖了白薯的坑里都放进一枚宋钱，再整株复埋，如此做，农家日后挖出来的，便是宋钱了。“如何，此法可好？”说罢，满脸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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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先敦子只道高桥南是听不得劝，但见自己一句话，她就为自己舍下身段下田挖白薯，又是一句话，就顺自己意思舍人钱财。敦子心中莫名感动，却又天生内向不善表达，只得拿出袖巾给她拭去额上大汗。不过宋钱只限京中流通，这山野小国偏僻之壤的佃农又怎可能用得上，得之也是无用，于是敦子又说道：“这宋钱农家亦是无处可用，不若我让家里送来口粮以作补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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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并无细想此处不比京中，见她如斯慎密周到，很是高兴，便让人回前田府送来口粮以作补偿。/ K4 r$ v/ z+ S
“且到林中歇息，我给你烤白薯。”敦子拉着她的手返回林间。
说是敦子来烤，但她终究是官家千金，以往玩耍都是陪玩的侍女所烤，如今又是生火又是烤白薯，自是手忙脚乱。高桥南过去相帮，还几乎烧了高桥南的垂发。众侍女侍从吓了一跳，也不顾主人责骂，连忙过来帮忙，总算将火势控制。一番惊吓又一番补救，五个白薯不是烤焦就是半生不熟。8 ^- z# w% r! L4 E0 l& i9 j
敦子有些沮丧，高桥南辛苦挖来的白薯，被她一手毁了。高桥南倒是无所谓，拿起一个白薯，烫着手，轻轻掰开，外焦却是内嫩。将外层烤焦烤糊的皮肉掰去，剩下中心一小段。她咬了一口，粉嫩香甜，不由得大呼好吃。7 x# A8 d8 D! p" N/ d'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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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子也尝尝。”高桥南吹了吹还发烫的白薯，然后送到敦子嘴边，“当心烫。”( s' ~; V- @+ N*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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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口，还是烫了舌头，敦子慌忙吐了吐舌，但又舍不得把白薯吐出。高桥南给她扇着袖子解烫，笑骂一句，“贪吃之过。”一边骂一边让由依将牛皮水囊拿来，喂她喝了几口。4 m4 u- _; ^ M9 A;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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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此等滋味了！”敦子眼里闪着光，一副重拾至宝的欣喜样子。$ _/ O( a: z4 b+ G" l# b! K, `* j. u9 t4 a
高桥南摸摸她的头，“是就好了。”
由依见二人也玩得差不多，且天色不早，晚上还在前田府设了宴，迟归便怕遭闲话。于是，向高桥南问了准，收拾了东西重新起行。4 p/ [" c, j; {* r- I2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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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回牛车上，敦子才给高桥南整理好衣衫，又将单衣穿回，想到她适才所为，叹了一声，“日后可不能再这般宠我了。”6 }( s: n( m! h5 |) ~
高桥南整了整衣领，别过脸来，“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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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我一句话就毁人田地，若被臣子知晓，殿下定会落个横行霸道的罪名。明明殿下就非如此，都是因我……”* e8 [) Z! K# S. a. w$ S
未待她说完，高桥南就将她拉入怀中，“既然敦子有此觉悟，那么就立志成我贤内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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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贤内助一词，敦子当即脸上一热，“谁人要当此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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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差事舍你其谁呢。”高桥南用额碰了碰她的额，“既知我宠爱于你，你当有责引我规正。你也知身边人待我极好，知我受了委屈，半句不是也舍不得说。而朝中大臣皆是落井下石之辈，怕我一朝得势，颠覆了天下，恨不得我荒唐终老不理朝政。所以，你想我端正做人，还是荒唐做人？”
“那自是要端正做人。”1 {: t' L7 m- Z; 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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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导我端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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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子凝视着高桥南的眼眸，不知道这个人在遇见自己之前受了怎样的挫败，又孤独到何等地步，以致自己一句话一个心思，就成她牵挂成她指引。没来由地怜惜起这人，若是能早些邂逅她，能早些用心于她，那她就少一分孤独，少一分苦闷了。( W* S7 A2 S6 q
“殿下。”
“嗯？”" `7 n2 n% z- 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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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说着，敦子吐着舌尖，粉红的小舌尖，因为方才的白薯有轻微泛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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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当即明她意思，笑了起来，探过头去，含住小舌，解她痛楚。
章三十二、/ W* z! m8 y&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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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在山边林间烤白薯花费了时间，回到前田府，已是入夜。酒宴早已备好，众官亦到达，就等高桥南归来。
耗了一日，敦子疲态尽显，高桥南就没让她陪同出席，让她到内堂与大夫人用膳歇息，自己则与前田智光在正堂宴请众官。5 h3 ]" F5 U9 o- E. i: L; n: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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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田座下官员多是武家出身，行事风火粗犷秉性直来直往，席间再是安静，也不似京中宴席文雅风流。高桥南也不在乎，主动与众官相敬，有了些微酒意，众官亦解了拘谨，开怀畅饮起来，这一席倒是畅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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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田智光见高桥南兴致正高，便让两个尚未有官职的家亲子弟引来相见。年纪约莫十三四岁，才带乌冠的样子，是前田智光亲弟的嫡子，长子前田昭，次子前田平彦。高桥南问了一些话，两人都是一一回禀了，对答如流，又规矩有度。高桥南点了一下首，明白前田智光的心意。比起留在伊贺辅助于前田智光，跟着自己到京城，这两人才能大展身手、光耀门楣。
当下与由依耳语了几句，将二人名字记下，待回京中再行安排。5 r$ `; M+ s" y1 j# [
与众官畅饮，又说着闲话，又看着堂下歌舞，这一宴便没了时间，待回过神来，亥时已过。高桥南已经有了醉意，前田智光怕她累着，便与众官说时候不早了，大家都退去吧。众官亦是了然，纷纷与高桥南、前田智光行了礼，就退下离去。, v; a- _$ x# u' L" k5 v0 X
与前田智光道了别，在由依搀扶之下回了寝室，以为敦子还在大夫人那边，却没想，敦子早回寝室。看样子已梳洗沐浴，一身清爽地窝在床榻里看书。见高桥南回来，又是一身酒气，不禁蹙起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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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会吃醉了？”& X' U! x3 t: {. _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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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依脸有难色，“今日殿下尽兴，小人也是劝不住……”# S4 P9 {" @3 Y+ g! W2 N* |: f+ S% i.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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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子知道高桥南脾性，由依怎能劝得住她，也不责怪，让她去打热水过来，伺候高桥南梳洗。然而高桥南也并非真的吃醉，只是兴致上来稍稍过了量度，便有些醉意。她随由依出去，又任由敦子给自己解开衣衫，笑道：“不过多吃了一些，何至吃醉。”3 Y3 z" J8 c6 w# o$ D
见她还在强辩，敦子脸上更是不悦了，“此前胃中不适可是忘了？你可是非要为这口腹之乐，再损身子不可？”1 ~. V1 E/ R l4 T
见此，高桥南连忙笑着倾过身来，趴在敦子怀中，软着声音道：“好好好，夫人教训的是，是我贪吃，是我不该。”说罢，一翻身，躺在敦子怀中不愿起来了。% Z' N1 [" I" K7 F9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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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由依从外将热水打来，敦子亲自拧了布巾给高桥南拭了脸和手，又漱了口，再褪去日间衣衫，才算了事。
高桥南一直赖在敦子怀中，任由敦子处置。直到衣衫都褪下，剩下贴身亵衣，也没挪动一下。敦子没有推开她，抱着她的头和肩，轻轻抬起，稍稍舒展了双脚，又将她的头轻放在自己大腿之上，好让她躺得更为舒适。众侍女见二人也是要歇息，便不再打搅，收拾好东西退出去，然后拢上拉门。* z. [: F1 x! B3 _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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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里才说好听我所言，如今就把我的话抛诸脑后，贪享美酒了。”敦子点了点高桥南的额，又给她理着鬓间发丝。5 R& A9 k h& j!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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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难得。”得了舒缓，醉意渐消，高桥南也精神起来，“今日去见众官，也是为了长你父亲面子。本来你是入宫去的，他便是皇亲，怎想被我中途劫去，还入了我家门，旁人得知自然是有几分闲话。此回归乡，明说是为了祭祀，见见父母，但亦是为了断去那些闲话。我若置你父亲于不顾，只怕底下会有人看轻于他，日后掌政，便有艰难了。”8 P6 \$ j! U% ]% 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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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子怎料当中还有这等事端，不由叹了一声，“即便如此，做做样子又何妨。”想到她这样做也是为了自己父亲，心头更是不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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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弯着嘴角，“不过自然也是贪恋美酒，自那回胃中不适，我就自律许多，此回难得尽兴，便稍稍放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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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子拧着眉头，伸手抚在她胃部位置，“如今可见不适？”/ Y# s% [ ?3 K7 t3 a
“身子好着呢，敦子莫忧。”说罢，覆在敦子手上，然后十指紧扣。她偏了一下脸，正好对着敦子的肚子，稍稍靠近，脸就贴在已经半圆的肚子上，“孩儿这两日可听话？”最近胎儿开始有些动作，宫泽说是常态，若是不动反倒不好，只是敦子偶然会因为胎儿多动而感到不适，高桥南对此便很是在意。现下她侧着耳朵贴在敦子肚子上，想听听胎儿的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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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一会，并无任何动静，她便放轻声音，“怕是睡着了。”一副生怕吵醒胎儿的样子。- B$ y# p" G( ~! Q# J+ b" s!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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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子听之粲然，紧了紧握她的手。& t- y o* e, `. s
高桥南坐起身，扶着敦子躺到床榻里，“既然孩儿睡了，我等也睡吧。”说罢，回身熄了油灯，躺到敦子身旁。
听着她一直说着胎儿的事，敦子心中有了起伏，昨夜缠绕之事又再涌上心头。感觉高桥南将自己搂入怀内，便试探地问道：“殿下，可喜欢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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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想了想，“应是喜欢。” H" q! Z b8 ~# C/ U2 C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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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是？”
“身旁从未有过小孩，其实也不知是喜欢还是不喜欢，但细想一下，也无丝毫厌恶，想来应是喜欢的。”高桥南也是坦白，她明白敦子问话的意思，便坦诚相告。+ R/ x6 P8 r, B, N, i5 O2 [5 U6 E!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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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假若……假若我这孩儿不如殿下所愿，殿下可会喜欢？”敦子忍了忍，还是没能把话忍下。
“如何不如我所愿？”高桥南微微松开敦子，在夜色之内，寻到她始终明亮的眸子，“我又没想要他成就什么，亦没想要他做何大事，只需心康体泰、听话孝顺，那便是我所喜欢了。”$ Y& Y+ R- c1 E9 d8 m) d& j+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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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他非殿下所出？”
原来一直在纠结此事，昨夜她睡不安稳，高桥南就隐隐觉得她怀有心事，直到说着孩子之事便猜得大概，如今直白心中所忧，高桥南不由得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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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子是看轻我吗？”8 U/ y$ o( e! e! X4 D+ I; D; s8 g! N
敦子不解，摇摇头，但想到黑暗之中，她看不见自己举动，便又回道：“不曾看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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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敦子定是不信我了。”高桥南又再将敦子搂过来，“在遇见敦子的时候，敦子便是这等模样，便有这等境遇，当中那些人使着什么手段，用着什么计谋我全看在眼内，一切一切，我都清楚明白，但我还是钟情于你了，钟情于如此状态的你。”这般说着，手稍稍下移，抚上敦子小腹，“若定然要说在意，我倒不是在意这孩子是谁人所有，无论谁人所出，他都是敦子的孩子。我只是在意，敦子待那人可还有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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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子连忙抬起头，急忙解释道：“我不曾用心于那人。那些种种，都是……都非我所愿……”见高桥南质疑自己对她的用心，不禁有了委屈，事情由始至终，确实都非她所愿，亦不由她所控，如能反抗，如能对恃，便不会有现下难堪了。4 I7 I( h& m3 [* q+ k9 E* c4 W
生怕高桥南不信，情急之下，便要将当日秀仁来伊贺种种一一告知，高桥南轻轻抚着她的小腹，抵着她的额，摇了摇头，“我并不在意以往之事，我只在意如今，只在意日后，敦子可会待我一心一意，敦子可会与我终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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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子怔了怔，心头瞬即涌上百种感慨，她从未想过能与何人厮守终老，更不奢望能得一人一心一意。遇见秀仁之前，不懂欢爱，更不懂情爱，懵懂之下，怀了子裔，便以为此后就是母子二人相依为命。即使是入宫，她也明白这是因为子裔之故，假如没有子裔，与秀仁那几日便只属雾水姻缘，秀仁后宫佳丽众多，断不会将自己记挂在心。因此，她或多或少看轻了自己，觉得自己于家族于天皇，都只是为了传承子裔，并无人真心待她。* b3 K3 w+ e6 [. L8 z$ 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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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遇见高桥南，她还是如此妄自菲薄着，高桥南待她不好，她委屈神伤，高桥南待她好，又不敢妄信。最后得高桥南直白心意，真真切切地待她各种的好，她才稍稍宽了心，亦交出了真情。但她还是自卑自怜，以高桥南家世、身份，待自己再好，恐怕也是过眼云烟。虽说家中三位侧室都是姐妹情分，但难保往后会来个别样人物，像如今的自己一样招她怜惜，继而又专宠于那人。其时，敦子便会落到堪虞了。敦子希望能得高桥南独爱，希望能得高桥南所有深情，但又明白，以自己身份，这一切都只能是强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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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而敦子信高桥南待自己是真情真意，但是不信能一心一意，更不说终老了。如今高桥南这般问，让她那些妄自菲薄、委屈自怜、痴心妄想一涌而上。+ d7 O" _! v- p
“敦子不愿与我一生一世吗？”高桥南见她迟迟不答，心中有了不安，便又问道。- a* s x( Q: Y ~& O) l
敦子摇了一下头，“殿下当真愿与我生世相守？”5 u" Q, ?0 D: Y# s% W9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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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只恨迟见敦子数年，未能珍惜于你。”高桥南此话是坦言，假如能早几年识得敦子，就未必有百鬼夜行的荒唐事，亦不会有敦子委身他人的憾事了。但事已至此，她也不去追究，如无当中诸多牵连，她也不能与敦子相遇。如今只望能与敦子厮守到老，那么此生便算无憾。; z/ y' y0 T {: j6 W. } _) Y( T2 }+ I
得此真情，敦子一直锁在心头的不安统统消去，内疚反倒更是加重，这人全心全意在自己身上，自己却怀着别人子嗣，“若能早见你半年便好。”8 j, p: J# u* e" B/ H/ F
“如今亦不迟。”其实高桥南当真并无太在意这些事，只是见敦子比自己更加在意，便微倾身，吻了吻她的额，予她宽心。, K, G9 L1 I7 }4 j7 g/ m$ q& a
得她这般包容，敦子不由得有些动容，抚着高桥南的嘴角，喃喃道：“若如今是初夜便好。”
“那么，就让今夜成初夜吧。”高桥南知她心意，吻了一下落在她嘴角的纤指，然后收紧手中力度，寻着她的气息印了上去。
二人亲热向来都是点到即止，并非不懂欢爱之事，只是高桥南一直念着敦子怀有身孕，又曾有落胎之兆，便不好勉强行事，生怕伤了敦子身子。偶有动情太深，过了火，也是过门而不入，敦子知她怜惜自己，亦是多有回报，但望梅止渴始终是难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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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坦诚了心意，高桥南又是仗着些许醉意，二人便无了顾忌。* D+ B @3 }0 ?3 ~) j2 K" ^( D
敦子的吻，让高桥南意犹未尽，小舌小巧诱人，追之逐之，再被她微微用力吮吸着，即时触动全身上下，教人身肢酥软。好不容易松开吻，唇便随着心思，落在敦子的颈项上继续仔细品尝着。然而手也不得闲，一手探入她亵衣之内，顺着衣领微微往外扯，衣衫上虚扣的衣带便悉数松开。虽然没点灯，但裸着身子的敦子，高桥南不是没有见过，想到往时这人轻捂胸前的媚态，以及那蛊惑人心的芳香扑面而来，不由得热血沸腾起来。她轻车熟路地延着颈项吻下来，含住那异常肿胀的柔物。
因为怀着孩子，胸前总是有些肿胀，敦子为此苦恼了许久，但终究是私密闺房事，也不便与谁人去说。直到与高桥南亲热之后，才得了解脱之法。起初还是会羞不可耐，遮遮掩掩，半推半就。但因为能解胸前困苦，又得高桥南百般挑逗讨好，渐渐也就欲拒还迎起来，此事更成了二人闺房乐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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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现下高桥南的心思并不在此，舌尖逗弄着柔软之余，另外一手已由小腹往下游走，将亵裤褪到脚踝处，然后贴着股间，摸索至大腿根部。因为敦子小腹隆起，高桥南不好欺身压上去，侧躺着身，把敦子搂在怀内，腿稍伸直，就挑开二人亵裤，膝盖微抬，贴着敦子大腿内侧，抵在她的胯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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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子也并非只由得高桥南做主，此际的她已经动了情，与高桥南多番亲热早就减了羞涩，如今蜜处又被高桥南拨弄探究着，只觉身下泛着潮，小腹又有莫名骚动，便情不自禁挺着腰，顾不得羞耻地厮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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腰在用着细力，而搂在高桥南背后的手，亦忙不迭地解开她身上衣衫，急忙褪到腰间，趁她只顾摸索自己蜜处，便俯过身来，轻轻咬着高桥南胸前蓓蕾。
力度不大，完全没有痛意，与其说是咬，不若是在用银牙舔砥。高桥南倒吸一口气，这感觉异常畅快，让她不由自主娇吟了一下。得此娇声鼓励，敦子就更是不舍放开了，微微使力，将高桥南推着躺平，自己也随着二人肢体的纠缠，骑坐在高桥南身上。这般，本来还在外面逗弄挑引的手指，借此进入了半分。4 p3 D: Y% o4 e8 _1 Y) f0 V
敦子当即怔了一下，只觉这感觉似回到了被秀仁临幸那一刻，心中忽然涌上了惧怕，手不自在地抵在高桥南胸前，想要推开。高桥南连忙坐起身，一手将她抱紧，贴着她的脖子又细细吻起来，“敦子……”" p# k% [0 [9 D- i8 L& y. r- H+ y
得此触感，得此声音，得此温度，敦子才知道这个人不是秀仁，是夺了她所有心意的高桥南，当即将手攀到她颈后，紧紧搂着，不愿松开半分，“殿下……”0 e0 R& r7 g- \0 J+ Q, K( s
“南……”高桥南顺着脖子往上，含住她的耳垂，又轻轻咬着，“我是南，不是殿下。”' v0 x) h" V. }2 I- E
“南……”敦子已失了主见，听她所言，腰间又再用力，夹着高桥南的手，带着娇喘呢喃着她的名字。这声声呢喃，有讲不出的销魂夺魄，高桥南早就被她勾了魂魄，哪里还能多想其他，便微微扶起敦子，稍分开她双腿，再让她慢慢坐下，那已入了半节的手指便完全没入了。8 B7 ]3 A/ H7 D! s! J) Y
花道湿滑紧致，温暖吸引，进了去，便舍不得出来。由原来敦子自行用力，到高桥南主动送上，室内早经弥漫了情欲的气息。只是一直坐着，敦子腰肢就颇为受累，得了一次畅快之后，高桥南抱着她躺回床榻内，却始终不愿退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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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子亦是不够，迷蒙着眼眸喘息片刻，便又倾过身来送上甜蜜。此举无疑是教高桥南为之沦陷，但怕压着胎儿，便让敦子背过身侧躺着，高桥南立即由后而上，顺股间而入，竟又是一番新鲜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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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前没有情人相拥，尽情之际，敦子只能抱着高桥南搂在自己胸前的手臂，死命咬着，不让人窥得半点声响。虽然是痛，但高桥南还是任由她咬着，把脸贴在她的颈后，感觉花道里因为自己的纵情而急剧颤抖的抽搐感。! x9 |$ G+ n, u5 V6 l! _(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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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情事还能美妙绝伦至此。
待敦子小腹渐渐放松下来，高桥南才慢慢退出来，遂双手将她搂入怀中。敦子早已酸软无力，贴在她怀中歇息了一会，便缓缓转过身来。7 Z1 B1 h2 V" p5 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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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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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中只得你一人，从无他人。”敦子伸过手来，抚上高桥南的脸，只觉尽是汗水，便拿指腹给她拭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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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愣了一下，继而眼内泛上了水气。似乎并没有谁与她说过独一无二这样的话语，自然她也不曾对谁期盼过要成为那人的独一无二，但对于敦子，她由衷希望，敦子的此生此世，只得自己一人就好了。无奈此前有秀仁，她自我安慰了一下，只要敦子此后只待自己好便是。却没想，敦子的心，完完全全只得自己一人。: |5 p9 r4 n9 I+ w* [
胸中汹涌着感动，无法言表，她只能将敦子搂紧，然后又毫无章法地吻上去。, p( N: K$ \1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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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这般缠绵着，欲望又至，不过念着敦子怀有身孕，高桥南也不敢再造次。见二人均是香汗淋漓，就想让侍女入来伺候，但碍于敦子害羞，依偎在她怀中，不许她去唤人，只得作罢。高桥南亲自给她穿回亵衣亵裤，又拉过锦被将二人裹好。这时，酒意、倦意齐齐涌上，两人亦不顾身上黏糊，就此相拥而睡。
次日醒来，高桥南让人伺候敦子沐浴更衣，自己则让宫泽前来，低声将昨夜之事告知于她。虽然敦子看似并无异样，但还是怕昨夜一番缠绵，会坏了身子，影响胎儿。4 }7 ^( E# n4 [" K' P6 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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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泽拧着眉，没想到高桥南会把持不住，现下也不好说些什么，待敦子沐浴更衣回来，便给她把了脉，见无大碍才松了一口气，“夫人并无大碍，但身子不比常人，需好生养着。殿下再是怜爱，也当上心，此事万不可为了。”
高桥南挠着头，甚难为情，“好，好，此事我当听宫泽所言。”4 d( E7 F; Z9 R) z8 S
回过脸来，便见敦子双颊通红，连耳根子也泛着赤色。敦子见高桥南看向自己，痴痴地盯着自己颈项，便想起她昨夜落下的痕迹，当即拿衵扇挡着衣领位置，别过目去。
章三十三、1 C. x3 ? d! J6 K5 ]
经此一夜缠绵，高桥南便直接将敦子腹中胎儿认作亲生了，敦子起初只以为她是玩笑，但见她一脸认真，便有了小小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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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话可是认真？”
“自是认真。”高桥南坐在庭廊里，看着敦子的近身侍女领着几名侍女在庭院里堆黄叶生火，然后待火势减弱，就将白薯放进去慢烤。昨日送了一斛口粮给农家作为补偿，农家没想那区区五个白薯竟换回一斛口粮，自是千恩万谢，便连夜挖了白薯亲自送来，如此盛意，高桥南也不推却，让侍女在院中堆叶烤之。6 o2 ?, G/ V7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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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1 e: H$ ` p3 C. q" j5 B _/ J
“难道敦子不愿意为我诞下孩儿吗？”高桥南偏过脸来，反问一句，嘴角虽含着笑意，但丝毫没有许敦子摇头的意思。
敦子怎会不愿为高桥南诞下一儿半女，只是无奈二人皆是女儿身，再是祈求，也是不能如愿。她看着高桥南微俯着身，一手轻轻抚在自己小腹之上，脸上漾着连自己亦不曾见过的慈爱，不由暗暗庆幸。如不是怀了子嗣，她不会入到京中，更不会嫁予高桥南。也因此，这个意外之子，承高桥南不弃，成了高桥南的血脉，从而圆了二人心愿。9 B7 |% L7 R* I- V'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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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入京之前，敦子不至一次地想，将这腹中胎儿拿掉就好了，如此便无需入京去见那人。但父母百般叮咛，苦口婆心地说着家族兴败前程，家责宗任让她断了心思。尔后与高桥南置气，见了红，痛苦中她却松了一口气，没了就好，这胎儿没了就好。
没有人知道她的心思，没有人知道她心中的苦，她比任何人都恨这孩子，比任何人都不愿要这孩子，但是这孩子却由不得她做主。
此前高桥南待自己种种好，她只道她是因为秀仁之故，为君尽臣道。随后知道她的身世，便又以为她待自己好只是想要与秀仁争，秀仁所在意所喜欢的，她都要将之争来，无论是秀仁的嫔御，还是秀仁的子嗣。所以敦子并不愿给她好脸色，总是拂她面子，总是拒她好意。高桥南理所当然地发怒，却又很快消了气愤，放下身段，低声认错，重归于好。9 I) \. ~( o$ ~, S2 p, Y
人心肉做，一个人终日待自己好，并且这人自己并不讨厌，无论是秉性、样子、言行、做派都有那么一些喜欢，想不将这人放于心上是绝无可能的。待敦子发现这一真相，已经一发不可收拾，她不但愿意为这人付诸所有真情，愿意委身于她，甚至愿意为她放弃所有，与她终此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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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若只得她二人，事情便简单明了，可惜中间还有孩子。. i/ V! z$ G# U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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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胎六月，敦子那些恨意，在看着小腹渐渐隆起，然后腹中的孩儿有了些微动作，便淡化得无影无踪。始终是亲生骨肉，无论是谁人给予，这事实无可改变。但看着高桥南待自己一日比一日好，而自己待腹中胎儿一日比一日在意，敦子又生了害怕，假若高桥南不喜欢这孩子，那自己要如何自处？. M1 ~* k. q. r+ v
困扰之下，与高桥南一番缠绵，又得她这番话，一切烦忧统统消失无踪。敦子覆盖在高桥南的手上，将之握紧，偷偷看了院子里的侍女一眼，见无人留意，便快速地一低首，用唇点了点高桥南的唇。' h- P1 t7 U1 a! v& f2 U7 X
高桥南被她这般偷袭，微微一怔，继而大笑起来。/ Z1 H7 A, @0 w! i& d: 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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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女们听见这边传来欢笑声，都停下手中活，抬眼看过来，只见高桥南将满脸通红的敦子揽入怀中，脸上笑开了花，不知在敦子耳边道了句什么，被敦子轻轻打了一下，又将脸埋在她怀内。! T- @$ P9 B5 h( m
此后留在伊贺皆是游玩，敦子入京前玩过的玩意，去过的游乐处，品过的美食，甚至是难得结交的闺中密友，都被高桥南一一见识过。众人以为这位尊贵无比的南宫殿下会脾气古怪，作恶多端，但相处这些日子，却如一般人无异，虽说行事嚣张，但终究是皇室贵胄，也不足为怪。
然而敦子被她如何宠溺如何钟爱，众人均看在眼内，连前田智光与大夫人都觉得不可思议，私下问了敦子，敦子也坦白了高桥南的心思，二人互看一眼，心头担忧还是未能解开。女风之事并非没有见过，但多是玩玩了事，无人当真。前田夫妇是怕高桥南不过一时玩意，待敦子自是千百般的喜爱与忍让，但假若一朝淡了玩意，以女儿从一而终的秉性，从此就定然会落得孤苦。 D5 h, V0 w! P; K& V
不过眼下二人又确实好得教人艳羡，便不好点破心中忧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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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有空，敦子就去选把太刀赠予殿下吧。”前田智光见事已至此，也不再探究二人之事，便按家约而行。
前田家武家出身，一直是伊贺豪族，数代位居伊贺介一职把持伊贺政务，这子裔传承自是着紧。曾有一辈兄弟数人，却无出一子，唯长男产得一女，家中长辈就领众家亲前往敢国神社求问，道是祖辈得罪了鬼神，才至如今境况。如要消灾解难，便要招一能人为婿，赠予杀妖神刀，得此庇佑，家族必能壮大。/ j2 Z) I% I! e1 f. e;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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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便听命而行，前田家众四处寻访名刀，在独女裳着之后，招了一勇猛之士为婿，并赠予名刀，两三年间，家运竟就开扬起来。子裔陆续而来，伊贺也渐渐以前田家为大。故此，赠名刀予女婿成了前田家习俗。虽说高桥南一介女流，但习俗如此，亦是不能免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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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子点了点头，寻了个空档去了兵器库，家中多年寻访回来的名刀，供奉在神位之上。当中有伊贺名家铸造的守金道，刀身短小，状若肋差，敦子想着高桥南不需上战场，又非武士无需打斗，刀具只是装饰之用，这柄短刀小巧且精致，倒是与她般配，当下就定了赠送此刀。
回到寝室，与高桥南说了这家中习俗，高桥南便有了兴致，催着让敦子将刀取来。虽说自幼习武，刀法凌厉，但毕竟身份尊贵，少有佩刀，现下得知敦子会赠己名刀，不禁满心欢喜。
见她如此，敦子也不好减她兴致，让近身侍女去将已经选好的伊贺守金道取来。近身看了二人一眼，垂下首，咬了咬牙，应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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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几，近身双手捧着装有太刀的锦盒跪行进来，敦子看了一眼，有些奇怪，如今送入的太刀锦盒长约三尺，根本就不是原来自己选好的伊贺守金道。待近身将锦盒打开，敦子再定睛一看，当即吓了一跳。近身送入的，是父亲珍藏多年的上古名刀。并非此刀如何矜贵，不能赠予高桥南，而是此刀正是相传当年源赖光砍杀酒天童子的名刀，童子切安纲。. n( ~1 q- P3 a1 z9 ~2 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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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因为有源赖光砍杀了酒天童子，才有酒天童子转世为人，化作如今的南宫殿下，高桥南。8 ?" ~1 ]- C5 r% ~ w- 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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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并不知情，她看着敦子脸色大变，只道她身子不适，连忙问道：“怎么了？”8 Z1 e5 h0 y/ m$ o
敦子也顾不得回她，生怕她看出端倪，责难于近身，便急声道：“此刀并非我为殿下所选，你速去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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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料近身并无下去，反倒往高桥南身前跪行一步，将刀双手奉上，“小人并无取错，此刀，便是殿下心意之选。”
“你……”这近身向来聪慧精灵，这刀她亦是认得的，高桥南的由来自是知晓，明知此事关乎高桥南忌讳，近身怎会昏了头，行此大错？但现下亦由不得敦子细想，急急向高桥南解释道：“这刀并非赠予你的，我重新再给你取来。”说罢便想夺过此刀。2 c7 }7 B' f5 ~# o%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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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主仆二人话语相左，高桥南只看了一眼，便知当中有故。她没让敦子起来，一手按住她，一手将童子切安纲取来。" f% f2 Q# C( \) z% G; w: ^
“南……”* P( Q) y1 Y! }7 v%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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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没让敦子说话，问近身，“此刀何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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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子切安纲。”侍女并无丝毫畏惧，伏下身回道。
高桥南听见这刀名，眉头一蹙，童子切安纲的由来她自然一清二楚，身边人知道她身世顾忌，从来不会在她面前提及酒天童子被害之事，敦子就更不会拿此事消遣于她。但眼前这小小近身，明知如此，还故意而为，这让她心中有了怒火。
“南……”敦子见她不语，又脸露不悦，知道她是生怒了，便忙解释道：“这近身自幼随我身旁，不知诸多禁忌，想来是知道此刀矜贵，又知你身份尊贵，故以为此刀与你相配，才敢冒犯。你大人大量，千万不要与之动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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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敦子这般解释，高桥南看着那近身，问道：“可是如此？”+ ?# Z, x s( x' ^( h# t" u7 s/ I v
“小人自是知道此刀矜贵，也是明白殿下身份尊贵，才将此刀取来。”这般说法，便与敦子方才解释无异了，正当敦子松一口气之际，近身又道：“小人就是知道童子切安纲与酒天童子大人典故，才觉得，此刀非赠予殿下不可。”2 R3 I' s+ w% v
此话一出，敦子大惊，近身分明就是要拿这刀来羞辱高桥南。正要开言斥责，高桥南倒是无所谓地抱起手，问道：“为何非赠予我不可？如要将我砍杀，理应将此刀赠予源赖光之后才是。”
“殿下此言差矣，之所以将童子切安纲赠予殿下，并非要损殿下分毫，而是要殿下铭记此事，以前生为鉴，万不可再重蹈覆辙了。”近身微抬首，看着高桥南，眼内尽是诚恳。
高桥南没想到她是这等用意，“此话何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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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本应至高无上，无奈遭人诽谤，才落到今日身份。殿下或是无心朝野，眼下风花雪月就能安度余生，但殿下终究有大统之命，有先帝余荫，虽为臣籍，却仍异常尊贵。异心之辈还是会视殿下为眼中钉肉中刺，生怕殿下会取此天下。”近身所言其实也是高桥南心中所虑，身处浮华之内，眼见都是繁花，她虽记得众臣如何逼迫自己为臣，但时日一长，又觉得那些事情不记也罢，无谓烦心。只是高桥南不记在心头，但众臣却忌惮着她。
近身见高桥南不语，便又道：“殿下仁义，才保此天下太平，但蛇蝎之辈，却忌惮着殿下，暗守在旁伺机而上。殿下如今就如当日酒天童子大人一般，沉于美酒，疏于防范，稍有不慎，便会遭此神刀相向，身首异处了！”& G) Q [8 y" r+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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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至此，高桥南叹了一声，如今状态确真如此。敦子连忙握过她的手，唤了一声，“南……”想再说些什么，但近身所言句句在理，便不知该如何为之辩护了。3 A+ t+ P; P6 K# N/ h- L' i1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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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过神来，高桥南看了近身一眼，“你为何要向我坦言此话，难道就不怕我迁怒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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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人是怕，但更怕殿下遭人暗算，夫人落了独身。”- [" O3 ~/ V: U8 o7 T
原来近身冒险进言，是为了自家公主，这情谊就当真非一般侍女可比了。高桥南这才得了欢容，点了点首，将童子切安纲收下，“好，此刀就作我此后警示，告诫我行事处世，你当可放心，定不会教你家公主落下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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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身大喜，连忙拜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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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近身下去了，高桥南才向敦子问清此人来历。此人名叫山本彩，府中众人都唤她为阿彩，本家是摄津国难波贵族，无奈山本家家道中落，之后还无故得罪了权贵，父母都受刑入狱，留下这孤女四出求人，亦无人相救。最后父母丢了性命，年幼的阿彩就当真成了孤女。难波家亲都怕受牵连，将阿彩送到伊贺的远房亲戚寄养，怎想伊贺亲戚也是无良，将阿彩卖给前田家作婢。于是，当时才八岁的阿彩，就伺候在敦子身旁了。( U* F* \" q! n, 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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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子其时亦是年幼，身旁少有同龄玩伴，有个小自己两岁的小人相陪，自是高兴。她又从无主仆之分，二人相处倒胜似姐妹。如今敦子嫁予高桥南，而高桥南种种过往，阿彩也是听闻了，自是忧心忡忡。当下借赠刀一机，给高桥南当头棒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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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是吃了家亲的苦，想必是感同身受，怜惜你的遭遇，才会有此冒犯。”敦子见高桥南怒气全消，便又替阿彩道着好话。
高桥南点了一下首，将童子切安纲拿在手中，然后转过身，避开敦子，将长刀出鞘。$ i- p+ P- U( I! |8 Q" g
这上古神刀寒光闪闪，耀着高桥南的目，她微拢着眼眸，想象着这刀锋落下的感觉，不禁心中一寒。假若不壮大，不钳制众臣，那么稍有大意，自己就会落入酒天童子的境遇了。
章三十四、8 @3 S4 H8 Z# ^. y
晚些时间阿彩再来伺候敦子日常，高桥南借故又问了她一些事。阿彩只道高桥南是因适才冒犯心怀不满，伺机留难自己，不过也是无可奈何，唯有老老实实地回答。# I* N# o9 v* l8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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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就她回答之事，又问了由依。由依本家乃难波大族，于当地有一定影响，难波之事由依也是知得大概，对于高桥南所问便是知无不言。说起这山本家，横山家与之倒是有些渊源，当时山本家获罪，横山家还曾出手相帮，可惜横山家亦是人微言轻，敌不过难波权贵，只能看着山本家被灭。9 s7 E- N1 Q0 U4 g& v, I, B
如今得知这近身阿彩便是山本家之后，由依对她不禁多了几分好感。对于白日冒犯高桥南一事，就稍稍帮托了一下。+ \" |9 R# A' l2 J
见敦子与由依都说着阿彩的难处，高桥南笑了起来，“我又非浅薄之辈，尔等何至如此着紧。探她家世也是为了敦子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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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我？”
高桥一颔首，“既然是你近身，又得你心意，留在你身边为你所用也是合适。但带回京中，并且伺候于你，我自是要探个清楚明白，免得留下后患。”3 [7 W y4 j4 F5 [5 O! I* ?; }$ W7 c7 [
听此，敦子不由大喜，“当真能把阿彩带回府中？”7 E" ]4 q: v* b, P+ a: j) @' U2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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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高桥南抚着她的额发，“这人有勇有谋，虽行事略为莽撞，但总算是一片忠心，实属难得，日后让她伺候在你身旁，我也可放心。只要智光大人舍得，此回就一并带回府中吧。”
敦子闻此喜形于色，让人唤阿彩进来，将高桥南用意告知，阿彩先是一脸不信，再见高桥南向自己点了一下首，便急急伏下身，向新家主问安了。( |! G6 M) T r# w%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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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你就是敦子贴身尚侍，府中之事你就多些请教于由依，万事当以敦子为尊，敦子座下侍女侍从随你差遣，如有所需，可直陈于我。”这等地位，就是直逼主理尚侍及由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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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彩听了更是惶恐万分，又再一伏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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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在伊贺逗留了十日，伊贺景致基本被游遍，二人都是十分喜欢，不过再是贪恋这边的闲适与风光，还是要回平安京，毕竟离府多日，家中事务总不能放下。临行前，前田智光让人备了两车伊贺佳物，又与敦子好生交待一番，自是如何持家如何侍奉之道，才送着一行人出都府回平安京。7 l; [1 Q. Q/ Q" |* B9 v( B7 l
回到高桥府中，主理尚侍前来与二人问安，又在高桥南耳边低声道了什么。高桥南顿了一下首，让敦子先回竹院歇息，自己则需回晴院处理事务。敦子见天已入黑，往常也不见她有何要事处理，想来也不过是家务事，便拉着她的手，轻声问道：“就不能明日再处理？”
这般垂着眼睑看着地面，小嘴微嘟，软着声音恳求的姿态，高桥南又怎能舍下她，笑着将她手握紧，“好，就待明日再处理。”说罢回头与主理尚侍交待一声，便执起敦子的手，一同回竹院歇息去了。
次日一早高桥南就醒来，见敦子还在睡梦中，便蹑手蹑脚地起来，披了衣衫自行步出寝殿。侍女见她一人起来，都很是奇怪，但见她做了一个噤声手势，知道不能惊扰敦子睡眠，便都不敢声张，伏身行罢礼，又给她穿好衣衫，端来热水洗漱。3 z! X" \) ~; g: n/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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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看着前来伺候自己的阿彩，低声道：“若是夫人醒了，就说我去会客，早膳怕是陪不得她了，料理那边你可亲自去看看，挑夫人喜欢的送来。”2 v/ ^6 D1 b( S* b4 m! {1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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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彩当即垂首应是。
由依在廊前跪候着，见高桥南整理好衣装，便禀道：“人已在偏殿候着。”3 J. h% e9 A, o. g( g; L
“传膳到偏殿吧，这一早起来，想必那人也没用膳。”高桥南一边道，一边往偏殿行去。& O6 H5 X/ H9 r, n" l# V: }
甫入偏殿内，便见一穿着黑色小袿的少女，半跪半坐地跪在门前。眉眼无精打采地垂着，想来是起得太早，有些困意，故而连连打着呵欠。又似醒起自己身份，连忙拿袖子挡在嘴前，不过呵欠早已打毕了。- f: Y! w6 d# q0 K" b: Q9 H+ e. W
高桥南立在门前看着，由依见此亦觉殿内人有失庄重，向内轻咳嗽一声，殿内人当即清醒过来。一抬脸看见高桥南就在门前，慌忙想跪正，怎想衣阙因坐姿不正，缠住脚踝，这一动身便跘了脚，身子当即失了平衡，整个人直直扑倒在地板上，连带旁边的茶水，洒了一地。8 m/ M" l) h) ~' A) v
由依眉头一拧，想开言责备，没想高桥南因此大笑不已，摆了一下手，让侍女过去将人扶起来。, T7 x8 Z) K X# D/ l ?% s( D
高桥南边笑边行入殿内，看着眼前这个已羞得脸红耳赤的少女，勉强忍下笑意，问道：“你就是指原家的新任家主？”$ r; f2 @, G, L9 F' L( M
少女不待站稳，就急忙伏下身，回道：“小人正是博多指原氏，明一郎之女，莉乃，拜见南宫殿下！”" f* \: s' J! r
见她禀着家门，又说起父亲指原明一郎，高桥南笑意便淡了下来，万分感慨地叹了一声，“说起你父亲明一郎，去年见面之时，还说好与他学习唐话，没想今年就无缘再见了。”
听高桥南说起父亲，指原莉乃眼眶随之一红，泪就要落下来了。高桥南俯下身，将她扶起来，“事已如此，你伤心亦是无益，好好守住指原家，才能慰你父亲在天之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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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原家乃筑前国博多豪族，本家原在丰后国大分郡，后因祖上经商迁移，迁至甚利行商的筑前国博多扎根，渐渐成为博多甚有势力、实力的大豪族。7 G) T8 Y& D: j. c/ _%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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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廷为了便于管理、控制各地，并不主张对外通商，但一海之隔的宋国国强民富，物源繁盛，文化博大精深，宋国的陶瓷丝绸、书籍香料、茶叶字画，乃至珍禽花草皆为众贵族、有识之士所向往以及追捧。无奈朝廷有所限制，民间交易不得，只有少量官府核准的对外交易。然而指原家世代经商，历辈皆通唐话，与宋国商人关系深厚，官府的对外交易多由指原家从旁协助，故而深得当时掌管对外交流交易的大宰府倚重。- Y% d& `/ r6 R J6 a, i& j
博多一地有连片庄园，在许久之前，曾是外戚高桥家的领地，后因高桥家谋反，该庄园就被皇家充公。后来高桥南因为皇储之事被贬臣籍，元英天皇也是气愤不过，想起这片庄园，把心一横，将庄园封给已被贬臣籍的高桥南。当中自是有弥补的意思，但更多的是，借此向众臣发难，既然贬南宫为高桥氏，那么就将当年高桥氏的所有尽归其有。众臣对此亦是无所谓，只要南宫被贬，元英天皇爱给她什么就给她什么好了。
只是皇族中人断不可能千里迢迢由平安京去到筑前打理庄园事务，于是将庄园交由当地豪族代管，再让其每年进京禀报一次以见绩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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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所当然地，身为博多豪族的指原家，被授命管理高桥南的庄园，亦理所当然地成为高桥家的附属家。得这种种朝中依赖，指原家在博多地位，不是官员却胜似官员。
原来每年皆是指原家家主指原明一郎进京禀报，怎料年初一场大病，损了根本，拖延了十多日亦救治不得，终是离了人世，家主之位就由其独女指原莉乃接上。3 _1 Q# }# @0 ~/ }- ~2 f7 E m;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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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因这家主之位，指原家亦是闹翻了天。指原家嫡流只得指原莉乃一脉，旁支以女子不能接掌家主之位为由，多有反对，旁支长老、兄弟更是一副夺位之态。幸好有嫡流家亲相助，总算稳住事态，又念到指原家为高桥家属下，家主易位，无论如何都要请示高桥南，故而派人进京，向高桥南禀报了此事。3 A, t$ i" }0 ]- Q2 Y) 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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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其时拿着呈书，只看了一眼就丢到一旁，然后轻蔑地看了递呈书进来的指原家家亲一眼，说道：“回去告知指原家众，既是嫡流又无过错，就定当嫡流接掌，如有不服者狂言者，着其进京见我，不得私下冒犯，违者清出门户。”
这般，一言定了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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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怎会不知这些旁支家亲心思，就是欺负这孤女一人，才有取而代之之心。本来若以能力来论，倒是能说服高桥南，但偏偏这些人不长眼势，以男子执掌为论调，犯了高桥南的大忌。如此，这孤女能耐是强是弱则变得无关紧要，高桥南就是铁了心要让这女子接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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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家中垂头丧气等着易位公文下来的指原莉乃，看着家亲欢喜万分地急步进来道着喜讯，心头大石终是放下，对这位素未谋面的南宫殿下，不禁由衷感激起来。" h4 ^% L+ t) ^+ }" _& d$ W0 M&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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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适逢每年进京禀报庄园流水账目之时，家主之位依然坐得战战兢兢的指原莉乃，带着与宋国商人交换而来的宋国佳物，挑了一些赠予大宰帅以表心意，剩下的悉数送入高桥府中。
指原还一直想着这位名声在外的南宫殿下是何天神人物，却没想是个俊俏无比的小人儿，衣衫自然华贵，气势自然尊贵，稍抬眼看去，对上她的眼眸，心中没来由一慑，顾盼之凌厉，实在不是往常所能见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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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殿外侍女传入早膳，高桥南亦不与她论主仆之道，让她坐在自己下手，随自己一同用早膳。这京中显贵的排场，指原不曾见过，看着侍女跪成一排，由外一个接一个地传入膳食，又逐一铺陈在小碟之上，食物样子皆是精致绝伦，碟边有时令花叶相伴，器皿也是宋国佳物，不由得有些目瞪口呆。
她拿着筷子不知该从何下手，偷偷看了高桥南一眼，只见她随意盘坐着，进食姿态甚是随意，当即想学之。但瞥了殿内一眼，除高桥南之外，其余人均好好地跪坐着，垂着目伺候着，并无失礼之举。想到自己身份低微，又不敢贸然随意，唯有轻轻地夹起一小块食物，又轻轻地送入嘴中，稍稍咀嚼，为怕吞咽生出声响，继而缓缓地吞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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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早已吃罢，见她如此又是一笑，“你在家中便是如此用膳？”9 m5 _- ?# @+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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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高桥南会忽然问话，指原吓了一跳，急忙想吞下食物回话，但一下情急，食物误入气道，当即引起连番咳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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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女连忙端温水给她服下，然后一人梳着她的背顺气，如此歇了好一会，咳嗽才止。不过接二连三地出丑，指原已深感无地自容，垂首在殿下，听候高桥南责罚。
见她平复气息，高桥南便让侍女下去，“你在家中可是如此用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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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原摇摇头，但又觉如此不恭敬，连忙回道：“小人失礼于殿下，罪该万死。”
“不过是用膳而已，何至获罪，更谈何万死。”高桥南笑骂一句，“往时你父亲前来，与我甚是亲近，饮酒起歌也是常有之事，你实在无需拘谨。再者你堂堂一家之主，当有家主之势，这般胆小怕事，成何体统，日后如何打点家众。”0 `. L4 Y2 \) f
又是劝诫又是教训，让指原连连点首。* f# F' {+ q/ W6 k/ M$ [# b7 R8 u
“先行用膳，等下我再问你博多之事。”说罢不再去看她，喝着茶自顾自地翻着指原由博多带来的庄园收支账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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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得教训，指原也不敢有违，急急用膳，但又忍不住，偷偷去看尊位上高桥南。来此之前，家亲交待过，这位南宫殿下秉性古怪，要好生伺候。但如今所见，这人道理条条，处事随性，待自己又是宽容，实在看不出何处古怪。! ^" i @9 `/ Y' o8 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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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高桥南细细翻着账目，专注认真，她想起父亲临终前说的话，这人是酒天童子，但亦是人中龙凤，辅助于她，或能壮大指原一族。
章三十五、% E) \/ {5 l# B W0 O
趁指原莉乃用膳期间，高桥南已将庄园账目稍稍看了一遍。说是庄园账目，实际是这年里，指原家为高桥家对外通商的流水账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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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高桥南裳着，完全接管庄园产业，并没有动对外经商这个念头。一来朝廷有令，禁止民间贸易，二来她一个皇家贵胄，衣食无休、富贵万千，完全没有把心思放于此处。直到两年前指原明一郎进京来见，二人吃了些酒，借着酒意，指原明一郎就向高桥南禀明了一些民间之事。8 w) Z. e4 }* h: 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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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有朝廷明文禁止民间对外通商，民间商业发展极其缓慢，若是丰收之年，自产物资无处可销，急需物资又无处可购。若是受灾之年，更是自给不能自足。然而其时铸造工艺差劣，新铸钱币质量参差，流通不便，以致国内商品无法正常周转，商业几近瘫痪。如此，不但无法富足，更是民不聊生。( Y- Y$ p8 U# v, |7 T- J% L9 y6 ^
听着这些，高桥南亦是苦恼，“如此亦是无可奈何。”( J! t+ |+ I6 |4 i. {! I7 U3 K
“亦非无法可施。”指原明一郎思索了一下，一咬牙，低声道：“若以皇朝一时之力，怕是无法很快扭转局面，但若借宋国资源，或是能开辟新路，暂解眼前之困。”
高桥南怔了一下，未及反应过来，指原明一郎又道：“宋国强大且繁盛，国土广阔，资源无限，平民身上皆是华衣，所居皆是琉瓦，所策皆是骏马，食之乃甘饴，用之乃珍宝，总之，国之强盛，非我朝眼下可比。明明强国在侧，可往之来之，可学之仿之，我等何苦舍弃这等良机，固步自封，教百姓落入贫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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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话元英天皇生前亦曾谈及，但无奈诸位公卿主张闭关，她亦不能贸然违之，但每每拿着由宋国运入的精美瓷器，就长长叹息一番，“如再闭关，我皇朝何时才能效得宋国之强呢？”
现下被指原明一郎这般禀着，高桥南眉间锁得更深。京中公卿只顾自身利益，巩固家族地位，并无体察民情，亦无体谅民间疾苦，才生出这般事端。不过这些事连元英天皇亦无法扭转，她这被人贬为臣籍的南宫，又能做些什么。
“只要殿下默许小人与宋国通商，购入宋国之物，赚取宋钱，再惠及百姓，那么博多、筑前，乃至整个九州，都会因此繁盛起来。”指原明一郎此举其实也是冒险，他明知高桥南是皇家一脉，自当守法，断不会听他区区领地家亲一言就逆了章法。不过他也是看透了民间之苦，此前受管于大宰府，自不敢妄言，但如今听命于高桥南，亦知她秉性多端，行事超然，就不知从何生出勇气，向她坦言了心中话。! \3 P" D! o% L/ w0 U
高桥南面无表情地看他许久，家国之事其实她并不了解，此前元英天皇有所提点，但碍于众官，也是稍稍提及作罢。如今听指原明一郎所言，她心中多少有了不忍，亦有了可惜。不忍百姓受苦，可惜皇朝衰落。$ |! ^5 I$ A/ t4 B/ 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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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眼下有此良策，那么为何就不去施行？高桥南本就不是按章法行事的人，本是乱朝扰纲之人，既有这等名声，又何惧旁人口实？ w& G" K0 n8 B/ [2 d
她笑了一下，一颔首，从此开启了高桥家私通商贸之旅。宋国的种种佳物，因此逐渐出现在平安京，甚至连流通的钱币，亦开始被宋钱代替。; ^ z& ?$ E* F' o7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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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指原莉乃接掌家主之位，私贸账目很是清晰，收支往来明细罗列，来处去向也是明明白白。这人虽是胆小怕事，但做事倒是清楚伶俐，认真谨慎之态，连其父亲也有所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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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博多私贸等事又问了些话，回答亦是妥当。高桥南点点首，放下账目，想到她这家主之位，便问道：“这家主之位也接掌一段时日了，旁支家亲可都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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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此，指原不由得苦笑一下，“幸得殿下相帮，尚算服管。”
这等愁眉苦脸的样子，怎是家亲服管的样子，高桥南蹙了一下眉头，“可是还有闲言？”
指原想了想，叹了一声，伏下身，“小人恳求殿下另请高明吧，小人……小人实在难当此重任。”- ]( H) p s( t# n; H2 t$ s5 M
那些账目、家事均处理得妥妥当当，博多那边又毫无乱状，何来难当重任之言？高桥南看着她，“你不担当，何人有资格担当？”3 i, |4 j# x$ y! S. k3 x- w9 z3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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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人……小人实在没有资格……”指原垂着脸，尽是无奈。
“你身为嫡流之长，如何没有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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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不相瞒，小人……小人其实是妖怪投胎……”" V/ F' ~- X2 s"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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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怔了一下，忽然大笑起来，骂道：“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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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原耷拉着肩膀，“小人出生之时，有阴阳师路经小人家门，说天显凶相，落入小人家中。父亲大人不信，将之遣走。怎料，母亲大人在诞下小人之后，就与世长辞了。随后就有了流言，说那凶相便是小人，小人乃妖怪，入了母亲大人腹中，才致母亲大人枉死。此后家中亦是少有安宁，父亲大人数房侧室皆无所出，父亲大人也染了病，苟延残喘至年初，也随母亲大人去了。都是小人不好，是小人之故才让母亲大人与父亲大人辞世……”说到此，念到至亲，她不禁哭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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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身世也非普通人，高桥南随她哭了一会，才问道：“就是如此，你旁支家亲才不服于你，要将你取而代之？”* u( M3 Z% S Z. p* Y/ b( e
“他们也是怕指原家会被小人所累，又怕众亲会落得父亲大人那般境地……”
“荒唐！”高桥南当即斥了一句，指原立刻断了哭声，吸了吸鼻子不敢多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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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神怪之事岂能当真？生死有命，你父母缘薄才舍你而去，与那神怪之论有何干系？再者，谁人说妖怪就不能担家主之责，假若连区区世间事亦处置不周，你这妖怪，当之又有何用！”高桥南又是一番痛骂，见她缩着肩伏在地上，怒气就稍稍消去一些。“你可知我是何身世？”
指原急忙抬头，对上高桥南眼眸，又急忙低首，酒天童子的传闻，她又怎会不曾听闻呢。
“如你小小妖怪也要妄自菲薄至此，那么我百鬼之首酒天童子，岂非要自裁才可谢天下？”3 n9 |9 p0 b+ ^6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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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原急忙回道：“自然不是！殿下尊贵，怎能与小人并论！”' t+ @) T6 [! |" S+ |
“既同是妖怪，就能相提并论。”高桥南直视着她，“你将家主之位拱手相让，将家业舍去，难道就会得人怜惜吗？如此做法，只会教人更加奚落于你，更加小看于你，甚至会教人痛下杀手。越是被人轻贱，就越应发奋图强，教人刮目相看，才不枉你父亲将家族相托，亦才不枉你家中心腹倾力相助！”
这些话，高桥南既是告诫于指原，亦是告诫于自己。如自己都不想发奋向上，那么又怎去抵挡外面的流言蜚语？8 [- e- h. e& F! o% z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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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原被高桥南这般当头棒喝，一下子醒悟过来。她怔怔地看着因为斥责自己，怒得满脸通红的高桥南，猛地拜下身，“小人……小人受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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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家主之位可还相让？”- ?' l, _7 ~7 u
“不、不让！”2 t9 V+ Y4 P* `) g5 S$ m
“那家责可还担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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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力担当！”8 D4 g) e2 U) v7 E- }
“好。”见她受教，高桥南也松了一口气，这人虽迂腐、胆小，却有难得的好秉性。私贸这等能从中获利的酒肉之路，若是托个奸佞之辈，只怕连自己也压制不得，会生出祸国殃民之事。而眼前这人，虽是初见，但心性所为能一眼看透，所经所历又非普通，仍能坚守至此，可见其坚毅，如此之人，只需稍加教导，便能托之重任。私贸之事交托给她，亦是能放心。只是那些旁支家亲如狼似虎，看来需寻个得力帮手过去坐镇才能稳妥。. w4 R0 l$ J0 `, y# `
这一番呵责安慰之后，已近午间，高桥南想起敦子也该起来，便让主理尚侍在偏殿备膳，然后去将敦子请来相陪。' g4 c' C' Y: c5 A* i
“敦子夫人如今在麻里子夫人院内，可是要两位夫人一同请来？”主理尚侍回禀道。. B" B2 c2 Y9 N% V6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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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高桥南有些奇怪，向来少有出门的敦子，怎会到麻里子的樱院去了？不过既然二人同在，也不好只让敦子一人前来，于是顿了首，“让二人一同过来吧。”
指原见高桥南要设家宴，自己一个外人也不好在此，就想请辞下去。高桥南看了她一眼，“你这畏畏缩缩的性子，怎能处理家事，如何管制家亲，等会来见的皆我家室，又非那吃人妖怪，畏之作何？”' {7 }9 S% n* j2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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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原正要解释自己并非畏惧，只是身份有别，不好冒昧打搅，却听外面传来一阵欢笑声，“何人是那吃人妖怪啊？”1 X, ~/ i2 {! {8 i. b
殿内侍女纷纷往旁跪开，伏下身恭迎，便见两名华衣女子携手行入，正是敦子与麻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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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原虽也见过不少官家公主，但却在看见这两人之后，失了神。在博多时就知道高桥南娶妻之事，在看见高桥南之后，更是好奇，这般俊俏的小人儿，能娶何佳人。然而待眼前二人行入，让她不禁生出莫名激动，天下间怎能有如此俏丽美艳的女子。
麻里子先一步行入，身穿带樱花花纹的绛色小袿，里衬素色单衣，嘴角含笑地看了殿内高桥南一眼，微颔首算是行礼。随即让开一个位置，身后的敦子也随之行进来。敦子垂发以发带束着，露出美轮美奂的耳垂与颈项，一身淡紫小袿，外披绯色细长，更映得双颊带俏。 `5 q- B, e+ |# S$ }5 X/ s( m; P, }
“到底何人是吃人妖怪？”麻里子又笑着问了一句，一边说一边扶着敦子行向高桥南座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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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连忙起身前来，由麻里子手中接过敦子的手，亦笑道：“说来正巧，这人原来也是妖怪托世。”说罢，伸手一指跪在一旁的指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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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指原才回过神来，急急行礼，“小、小人指原莉乃，拜见两位夫人！”话毕，当真扑通一声响，额贴地行了大礼。
麻里子抿嘴一笑，“你是何妖怪？”: N; N) C( j- P. n, z) E
指原怔了一下，旁支家亲只说着自己是妖怪托世，又无指明是何妖怪，如今麻里子这般问，一下子回不上话来。
见她窘迫，麻里子也不再深究，“既是妖怪托世，那自是酒天童子大人座下帮手，你就无需多礼了，随意就好。”这么一句话，让指原彻底放下心来。一直被家亲所嫌弃的妖怪之命，在南宫殿下这里，竟因怪得福，成了帮手。心中不由得一阵感慨，便又再行了一礼。
有敦子在身旁，高桥南也不管指原了，扶着敦子坐下，问道：“怎会到麻里子姐姐那去了？”- v/ ]7 P& y6 H) Z: x
敦子小嘴微微张了张，一瞥眼，见麻里子向自己使了一个眼色，当即忍下欲出之言，皱皱鼻子，笑而不语。/ y7 O* G7 ?1 ~6 y! 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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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之态定是有事隐瞒，高桥南左右看了二人一眼，都是眉眼带笑，各自了然的样子。她不禁生了好奇，敦子与麻里子此前虽然常有碰面，但不曾听闻交情深厚至此，今日相见，二人定然是互吐什么心意了。7 G* v. m4 l5 w: Z1 N
既然二人耍起小儿玩意，高桥南也就随她们，不去强问，敦子能与麻里子她们交好，她是求之不得，毕竟她并非可以时刻陪在敦子身旁，多个把她放于心上的人在旁，高桥南也是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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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膳又是一阵欢笑，指原却拘束至极。虽说高桥南与麻里子都让她随意，那位俏丽非常的敦子夫人亦甚是友善地让人送上由伊贺带回的松茸，但面对三位风姿各异的俏佳人，指原完全就不能把心思放在膳食之上，三人一句闲话、一下笑声就能吸引了她所有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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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捧着碗，忽然生出感叹，自己何德何能，能赏此美景品此美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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