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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五十六、- \# j- q5 q" i" M# w* A# d; J

麻里子看着跪坐在自己身前,身上始终绑着绳索的珠理奈,拳起拳头,轻轻敲了敲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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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的,可都是认真?”. Z' h6 O) p, U7 w( Y

珠理奈脸上还挂着泪,因为适才向麻里子坦诚心中话,脸颊上微微泛红,她顿一下首,“珠理奈不敢有瞒。”5 o' \- Z8 g8 a) @6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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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里子长叹一声,“此事,她可知道?”7 }; L& ^9 S* G& \, i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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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 M# ^; M6 S$ [5 z, w0 I5 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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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里子想了想,“既然牵扯到此人,那么,殿下亦无需再隐身于内了。”闻此,珠理奈怔了一下,只见麻里子起了身,行入内间,请了一个人出来,正是今夜留在府中没有出行的高桥南。1 v+ |; \7 Y9 w. y- O

想到她一直藏在内间,定是将自己方才所言听进去了,珠理奈不禁恼羞成怒,“姐姐为何不向我坦言她就在此处!”7 t. L! }7 s8 N. J. }- @

“若是向你坦言殿下亦在此,你怎肯向我坦白心中所念。”麻里子请着高桥南坐在尊位上,随即走到珠理奈身后,给她松了绑,又用力地拍了一下她的头,“好好行礼,内大臣大人难道就没教你为人臣子之仪吗?”  {- Y0 H4 A9 U; [! C) v

前有高桥南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后有麻里子虎视眈眈地守着,珠理奈没了办法,揉了揉双肩与双腕,规规矩矩地行了大礼。( C1 X4 f# w. Y1 V

见她老实下来,麻里子便坐在二人之间,继续与珠理奈道:“适才进内间,我已将你心中所念告知了殿下。”! Y6 F6 E& ^7 l+ 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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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理奈急忙抬首,只见高桥南眼中含着笑意,脸上便又是一热,当即垂下眼来不去看她。

“珠理奈确实长大了呢,起初我以为你与殿下闹别扭,只是小孩叛逆,实在没想到,当中还有这等因由。”麻里子已忍不住笑意,嘴角情不自禁牵了起来。. \' C2 D0 x, S- {

听此,珠理奈已满脸通红了。

高桥南见她羞得如此,便不好再难为她,当即开言道:“珠理奈只顾与我置气,只顾与我纠结,何不把心思,放在玲奈身上呢?”' W3 J1 d' ~) A: }4 D  E# ?% 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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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理奈慌忙抬眼,对上高桥南毫无戏谑之意的眼眸,想起与玲奈相待的种种,不禁黯然下来。

不曾见过珠理奈这般神色,每每见她都是朝气蓬勃、英气逼人,现下眉头紧蹙满怀心事的样子,让高桥南淡了要惩治她的念头,“此事,若不我替你去说说?”  x& E1 w! h( z2 k. U* ]

“不可!”珠理奈急声制止,“绝、绝不可告知她,绝不可……”

“为何不可?”高桥南抱起手,看了看同样不解的麻里子,“不让她知晓,她如何得知你的心意?”

“你轻视她的心意,不知她的心痛,自能无所顾忌。但我知她心意,知她心痛,知道她无心于我,坦诚于她,只会教她轻视于我,这等心痛,这等绝望,你绝不会明白!”珠理奈全然没了君臣之态,大声斥责着高桥南,因为过分激动,以致脖子显了青筋,早已停下的泪,又再滑落。; f2 U: W0 v8 G0 _/ n( ~* P# ^-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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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理奈!”麻里子见她失态,连忙要斥止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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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摆了一下手,“于玲奈,我确实有处理不周之处,但就是明白她待我有情,我又不能付她情爱,才冷淡于她。”9 w5 G8 Z! }6 d# A& b6 L

“那你可知她何等痛苦难耐!”珠理奈又再厉声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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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理奈!”麻里子一把按住她的肩头,微微侧身挡在她与高桥南之间,生怕她会再做出伤害高桥南的举动。4 U1 ^3 F3 \2 m/ T& e0 |

“就是知她痛苦,才更要冷淡,以此断了她的念想。难不成为了解她一时痛苦,勉强接受于她,又放置于她,毁她此后吗?”高桥南收起笑意,直指事情症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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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理奈看着高桥南,本还倔强无比的脸,在死死盯了高桥南许久又无果之后,缓缓松下来,连带眼神也失却了光彩,“你为何就如此狠心?为何?她……她有多痛多苦,你可知道?知你百鬼夜行,她便忧心到食不下咽,知你捉了人回府,她就夜不能寐,知你抽了留签,收了侧室,她更是以泪洗脸。你怎能如此,怎能如此伤她,怎能如此可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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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是如此,就更不该将心意放在我身上。”高桥南并非铁石心肠,玲奈待她的各种好,高桥南都看在眼里放在心里,却不能给予回应。此前没遇见敦子,不知情爱,却明白玲奈待自己均是真心实意,自己辜负不起,便不曾有过一下多想。待敦子出现,自己倾情于敦子,就更是不能再教旁人对自己有半点想法了。

如此,于人于己,才算正道。

只是珠理奈不明白,既已娶了四房侧室,为何就不能把玲奈也接入门,明明那些侧室都非她所爱,为何真心待她的玲奈却被拒之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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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乃念你是情之所至,玲奈身旁有人情真意切至此,我也深感安慰,今夜之事就作罢了,但再有冒犯,再不识好歹,就莫怪我无情了。”说罢,高桥南起了身,与麻里子说道:“此事你安排妥当,与松井家知会一声,三日后祭祀,我会抽去签,尔等都可放心。”这般交待完,就离开樱院,回葵院去了。

怔怔地看着高桥南抽身离去,珠理奈伏在地上,痛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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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里子由着她哭了一阵子,便唤人进来,布置了茶水点心,“事已至此,你哭又有何用?”说着,扶着她坐起来,只见眼眸已哭得通红,嘴角撇着,全然不能自持,泪水淌了一襟,模样十分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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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有爱,你为何不向玲奈直言呢?”

珠理奈拿衣袖拭了拭泪,“她不信。”

麻里子将她的衣袖拿下来,用袖巾拭着她的脸,让她喝了一些茶水,又劝着她吃了些点心,待气息平缓下来,心绪亦稍稍平复,才问道:“她为何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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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当我是小孩,只当我是妹妹,只道我的喜欢,只是姐妹间的喜欢。”

“难道不是吗?”其实麻里子至今还是认为珠理奈对玲奈的喜欢,只是姐妹间的喜欢,如喜欢自己与咲子一般。; K) P$ m7 w& _! k: {( N* t9 X/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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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珠理奈大声反驳,“我、待她、我待她,全是真心!”5 z2 f7 f; @- W  C) o8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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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里子还是不解,虽说她与玲奈是同宗姐妹,但珠理奈地位尊贵,与旁支甚少往来,与玲奈亦是甚少交往,她从何生出这等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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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咲子少陪在你身旁,偶见玲奈,她待你亲切,你便误以为是真心?”麻里子试探着问。. z9 _2 S5 I* j3 `& H2 Z" m! P  W

珠理奈轻摇首,眼光旁去,看着旁边灯火,低声道:“她待我很好,姐姐不在我身旁时,确是得她相伴,才让我由那些艰难中,撑过来。”

母亲去世的时候,珠理奈还很小,虽有咲子护着,但始终是侧室所出,又是女孩儿,子女成群的松井内大臣,并无把姐妹俩放心上。自小,在珠理奈身旁的,就只有姐姐一人而已。后来珠理奈被送入宫中,全因内大臣投机取巧,他知元英天皇念着南宫,把女儿送进去,或能侥幸得天皇别目。天从人愿,珠理奈当真就成了宠。

珠理奈并不愿入宫,吵着要回去找姐姐,才三岁的小人儿哭得几乎晕厥过去。女官哄是哄着,却不见得真心。毕竟并非天家一脉,不过是臣子送入宫中的宠物,若是得宠,或能得个高位,若是失宠,最后恐怕就只得当女官一途。这种人这种事,众女官见过不少,故而亦不把珠理奈看在眼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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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而元英天皇当真喜欢珠理奈,总是把她留在身旁,只是,这种喜欢,多少是替代的意味。珠理奈再小,亦能由元英天皇饱含愁思的眼眸里,看到另外一个人的影子,她并不是在看自己,她只是想通过自己,去思念另外一个人。

到底她在思念谁?  i7 @1 e/ S' G& _

小孩子只需得到宠爱,就会滋长娇蛮,仗着元英天皇的宠爱,珠理奈在宫中便是人人相让,处处通行无阻。除了皇太子与南宫殿下的寝殿,她都一一游历一番。有女官守着,皇太子的寝殿自是不至乱闯,但一直留空的南宫寝殿,稍不留神,还是被珠理奈闯了进来。0 W. L2 @. `% H6 h  L# D7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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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寝殿并没因南宫离宫而有所改变,还是南宫在时的摆设,小床榻上有南宫幼时锦被,玩物、书籍亦一一陈置。才六岁的珠理奈并不知道此处有多珍贵,亦不知道元英天皇闲时便会来此思念爱女,这里一景一物于元英天皇,都无比矜贵。

珠理奈不知,故而坐在小床榻上,珠理奈不知,故而拿了南宫的小木马,所以当看见出现在门前的元英天皇,她还扬着灿烂非常的笑靥,当即迎来元英天皇的掌掴。陪自己来南宫寝殿玩耍的新晋女官被杖责三十,驱出宫外,其父兄,永不录用。# G1 Q; J# T, K6 G0 M

不敢哭,也不敢作声,她站在寝殿门前,看着元英天皇拿衣袖拭着自己坐过的位置,自己拿过的小木马。虽无声息,已让珠理奈明白,有些东西不能乱碰,有些位置不能僭越。) t4 k$ S  o4 R

后来才知道这位南宫的种种,珠理奈便收起了娇蛮,在元英天皇面前,乖巧到让人忍不住怜惜疼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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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有此一事,女官就有了些势利,亦有了闲言。南宫虽贬为臣籍,但人还在京中,还深得元英天皇宠爱,堂堂天家血脉,怎是一个臣子所能取代?! ^* T0 x7 ?" p1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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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理奈拿着小球,躲到花丛里,听着这些碎语闲言,泪难自禁地落下来。身世身份,由不得她挑选,因为侧室所出,因为母亲早逝,她在家中已受尽轻视。然而送入宫中,得元英天皇怜爱,以为这便是梦寐以求的母爱,那巴掌、那漠视让她由梦中惊醒过来,君终究是君,臣终究是臣,再是得宠,她于天皇,不过玩物。( M0 `5 Y, l; \; m( Q, _, _4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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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姐姐咲子,天底下,已无人真心待自己了。这般想着,抱着膝头坐下来,小声哭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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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了?”

珠理奈还记得那是一个秋风浅起的黄昏,那些说闲言的女官早已不知所去了,花园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她抬起头,看见了由花丛外探头进来察看的玲奈。" I1 u6 [$ {$ h

因为微微探着身子,乌黑柔亮的垂发往前倾洒下来,却没遮挡那张精致俏丽的脸。珠理奈吸了吸鼻子,只见这人嘴角微牵,弧度很好看,秋风掠过,轻扬着她鬓间长发,染上夕阳的橘黄,让珠理奈忘记了哭。& b: _: |$ ^; T$ D% x" u'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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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奈把珠理奈带回自己休息的偏殿小间,用温水濡湿了布巾给她拭脸拭手,吹凉茶水喂她喝下,又从怀中把适才得来的赏赐放到珠理奈手中,“这可是由宋国来的唐果子,你吃吃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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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咬一口,松化香甜,珠理奈彻底把女官轻视她的事忘却,大口大口地把唐果子吃下,又就着玲奈的手,大口大口地喝着茶。

“以后,还能来找姐姐吗?”& H9 n" T0 ?6 ]4 }. B3 i: k  T,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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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只要珠理奈喜欢,随时都能来找我。”玲奈笑着刮了刮珠理奈的小鼻尖。

“姐姐怎会知道我的名字?”4 m& ^4 F& [7 s: ~+ b  M

“因为我是松井家旁支的女儿,自然知道珠理奈的名字。”珠理奈被送入宫的事,在松井家早就传遍,玲奈被送入宫中做女官之时,父亲松井直就有交待,若是碰见这位嫡系的小妹妹,定须好生伺候,毕竟是正得宠的人,难保日后会有求于她。玲奈这么听了,但并无刻意去寻找这位嫡系女儿。她性子清淡自傲,这种攀附之事,向来不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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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命中注定,初入宫,就在花园里遇见与她同岁,从此倾尽心意的高桥南。而事隔一年,也是在这个花园,遇见了年少她六岁,从此爱慕于她的松井珠理奈。

待这两个人好,都是由心的,起初固是因为心中公义,高桥南与珠理奈都是受尽委屈百般坚忍的人,她见不得她二人受此艰难,所以就想着法子待她们好。渐渐,随着年岁渐长,何是爱何是怜,亦分得清清楚楚。与高桥南相处时的怦然心动,得她执手时的柔情万种,这分明就是爱。而与珠理奈畅谈时的舒心愉悦,牵她手时的小心呵护,显然就是怜。; O4 E) y) ~5 @0 E+ E. T1 O; T

这些,当时的高桥南不知,珠理奈亦不知。许久之后,高桥南知道了,珠理奈也知道了,便都故作不知。高桥南要的不是玲奈的爱,珠理奈要的不是玲奈的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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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较之高桥南,能常常入宫见玲奈的珠理奈,很快就明白了玲奈的心。只要高桥南入宫,她总是悉心打扮,只要旬休,就必定前往高桥府,只要与高桥南相关,便定然费尽心思去打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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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理奈不止一次地想,若是能早于高桥南认识玲奈,那么,能得玲奈青睐的,或许是自己。但看着玲奈拿着高桥南赠给她的小玩意,眉梢眼角藏都藏不住的欢喜,便知自己确实是迟了。/ {) u' m% H.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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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自此便对高桥南生出了恨怨,恨她夺了自己所爱,怨她放置玲奈的心意。及后又因麻里子被捉,嫁给高桥南为侧室,珠理奈就更是恨之入骨。为何这人总是一而再地夺去自己所倾慕敬仰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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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恨怨纠缠,让她挣脱不得,即便是麻里子与玲奈好言劝着,珠理奈也不能放下心中成见。7 m2 i) Z: b0 S5 K

此回百鬼夜行,因有此前种种恨怨,又见玲奈为戌日渐近黯然神伤,她便生出给予高桥南教训的念头,并无掂量事情轻重,更无估量高桥南的实力,就贸然独自出手。! Q2 i1 I5 w/ L4 L+ z

麻里子看着一边说着因由,一边小声抽泣的珠理奈,长长叹了一声。倾情于高桥南,着实不是一件舒心事,爱不得,怨不得,更恨不得,若不能抽身,便只有受苦的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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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松了一口气,庆幸自己的果敢。

 

 

 

章五十七、  ?' U4 M3 E/ M

次日麻里子去了葵院,把事情原由细细地与高桥南、敦子道了。

高桥南拿着桧扇,一开一合,垂着脸没回话。此事之前,她并无任何悔意,旁人恋上自己,那是旁人的事,自己心正心定,错不在自己。但见珠理奈如此,她不由得有了自省,事情闹到这般,多少是因为自己不曾正视此事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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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早我已让人送信去松井家,内大臣大人当即就回了信,”麻里子说着,将松井诚的回信送到高桥南面前,“看这信中意思,内大臣大人倒有欢喜之意,想必对于与殿下结亲,他亦是乐见其成。”5 y" w$ }" I# c# }

又是一投机之辈,高桥南随便看了一眼,把信还给麻里子,“若不是他有所偏颇,怎会让珠理奈生出这般性子?”既然怨不得珠理奈,她便怨起松井诚。! Z+ M& u0 t# `) X) O. _* x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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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我等不好,宠出祸来。”麻里子听她话中意思,已不再与珠理奈计较,便急忙将罪责揽在身上,“珠理奈待殿下,硬说是恨怨,倒不如说是仿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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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偏过脸来,“此话何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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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珠理奈与殿下并无深交,但她身旁诸人诸事,都与殿下有解不开的干系。元英上皇也好,玲奈也好,都是把殿下放在心尖的人。她自是在意殿下,在意元英上皇与玲奈为何这般看重殿下。听着众人谈及殿下,说着殿下诸事,她自是有比较之心,更多的,却是仿效。”麻里子看了敦子一眼,见她只顾与竹千代玩,但眼尾余光不时扫向身旁的高桥南,不由得抿嘴一笑,“知殿下领了官位,便也向今上自请官位,知殿下通晓武艺,便来向我学武,知殿下乃酒天童子托世,好穿男装,便终日穿男子衣衫,作男子举动。这些,全因仿效殿下,以为学得殿下几分,便能获得元英上皇与玲奈的青睐。”

高桥南明了地点点首,“若真如此,便是我毁了她了。”

“殿下言重了,她也不过小孩心性,一时没能看透,才胡乱仿之。再者,仿效于殿下,亦无不妥当之举,起码得了一个左近卫少将之职,又得宫中各殿宠爱,家中再无人轻视于她。如此,也算是一幸。”2 j: x2 m! r8 T

高桥南将桧扇合上,“确实如此。”5 H- {0 }2 e; q: |: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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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此殿下无需因珠理奈之事分神,先了了心事,再定断此事亦不迟。”说罢,麻里子往敦子那边抛去一个眼色,高桥南当即心领神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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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点着首,“那么此事就劳烦姐姐了。”  A/ d  A( J, O, r( ^+ 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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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麻里子回樱院,高桥南就将竹千代抱怀里,躺在地板上,与已经会翻身的竹千代,头顶着头,一起在地板上翻滚。* i* n/ G# O+ A0 l* _2 @0 k$ K

敦子看着她二人玩了好一会,直到竹千代累了,才把他抱起,“此事,当真无须与松井少纳言交待一下吗?”

“要如何交待?”高桥南见她一席话间都没作一声,便知她心中不适,主动探问怕会让她误会自己在意此事,就故意不去问,只顾与竹千代玩,现下听她提及,就握过她的手,放在自己大腿上。

“松井少纳言待你,可算一往情深,连着松井少将,又用情至此,她二人,确实可怜。”敦子看着怀中的竹千代,正捧着自己一根手指放嘴里咬着。' c' i! D" X3 j9 e# s

“那也是无可奈何之事,难不成敦子也要我收了玲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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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子急急抬起头,对上高桥南含着笑意的眼眸,便偏过头去,“若是你有此心意,任谁亦阻拦不了……”

“敦子就是这般轻视我吗?”高桥南蹙起眉头,随敦子偏过头,对上她的眼眸,“明明就不愿我与旁人有所牵连,明明就受不得我别目他人,为何要说出这般违心之话。我若真待玲奈有意,早在麻里子入门之前,就将她收入门下了,何须有如今这等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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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的全是道理,敦子自是明白,只是想到玲奈待高桥南心意不在自己之下,自己怀着别家子裔,还能得高桥南所有情爱,就不禁有了惭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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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你无需放于心上,本来就是分不清对错的事,你何苦纠结呢?你只需知道,我只爱你一人,只要你一人,心中再亦放不下别人就行。其他事,你随我处置吧。”

看着高桥南诚恳且坚定的脸,敦子知道多想都是无益,听随这个人,才是此后所依。

珠理奈被酒天童子捉回去,一日间,就传遍京城。此前就传闻着高桥南要迎一个身份尊贵的公主为正室,如今内大臣之女被捉,当即印证这个传闻。白川院内自是不以为然,但外头纷纷嚷嚷,连宫中也知晓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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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而,祭祀前夜,玲奈匆匆赶来白川院,亦是高桥南预期之事。

珠理奈看来并没料到玲奈会匆忙赶至,所以在看见玲奈之时,怔了好一会,直到玲奈快步过去,细细看着她的脸,又摊开她的手正反细察,连声问着,“怎会如此,你怎会鲁莽至此?”她才回过神来。3 M( C0 {) e% P) s8 x( L* [

珠理奈慌忙看了看坐在尊位上的高桥南,不知她有否将事情真相告知玲奈,但见玲奈一脸着急,没有丝毫异样,又以为,或许高桥南并无将实情告知。7 ~" C, @' N8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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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理奈握过玲奈的手,嘴张了张,不知该如何向玲奈解释。1 v' Z& W! f! Q% i: M

“珠理奈来此,全是受我指使。”陪在一旁的麻里子看出珠理奈眼中彷徨,便开言为之辩解,“此回夜行,乃我替殿下出行,殿下既无再纳侧室的心思,又不愿捉不到女孩儿,断了酒天童子供奉之物,百思无解之下,我唯有央着珠理奈,陪我做一场戏,被我捉回府中,待祭祀过后,再送回松井家。”: M- V9 Y1 W) P6 R9 z

听麻里子如此说,玲奈慌乱不已的心才稍稍定下,看着珠理奈,问道:“当真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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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理奈咬了咬下唇,轻点首,“嗯。”: z/ L1 s. b9 a8 \

“若真如此便好,我只道你与殿下……”话至此,又急急收下。她自是知道珠理奈与高桥南心怀芥蒂,故而在得知珠理奈被酒天童子捉回白川院,大吃一惊,亦不顾正身处伏见稻荷山神社,为着明日的祭祀大典做准备,急忙向大宫司请了准,衣衫亦顾不得换上,就连夜赶去白川院。* W/ _& q3 j/ \5 {3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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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下麻里子这般解释,她并不全信,毕竟百鬼夜行事关国运,并非可以胡闹之事,麻里子再是胡来,亦不至让珠理奈欺神骗鬼。珠理奈被捉入府,定然不止麻里子所言那般简单。不过,她也不再深究,见珠理奈安然无恙,心头大石亦放了下来。

她转过身,向高桥南问道:“殿下明日,是要抽留签还是去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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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她如此紧张于珠理奈,高桥南明白,她待珠理奈亦非毫无情意,只是这情意有深有浅,因有自己在前,待珠理奈的情,只怕是浅得不可见。

高桥南叹了一声,玲奈以为她为难,连忙跪行过去,“非要留签不可吗?”

“定是去签。”高桥南摇了一下首,笑着宽她的心,“珠理奈不过是随麻里子姐姐做戏而已,怎会当真?”. b7 u7 Z) j' r% S$ T

“如此便好。”玲奈轻抚着胸口,忽又想起敦子当初去签变留签一事,又忧心起来,“但若大祭司此回再品行不端……”( f; j  N- @3 i7 B" m

高桥南笑了起来,“明日你陪在一旁,由你亲自读签,那就不怕旁人使手段了。”* j8 Q, O4 S3 g  v/ H  l. 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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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此提议,玲奈才彻底放下心,了了珠理奈的事,便想起明日祭祀,“明日,是殿下前去,还是麻里子夫人代殿下前去?”

“自是我亲自前往,祭祀绝不能假手于人。”高桥南见她身上穿着祭祀用的衣衫,知她是由稻荷山神社前来,“今年又要辛苦于你了。”4 R4 E- \9 a) ]1 x

“殿下之事,谈何辛苦。”这般说着,眉眼垂了下来,可见眼睑带着轻微浮肿。

想起珠理奈的话,想到这人因自己百鬼夜行伤心垂泪,便有了怜惜。但再多的怜惜亦不能成爱,只是这些话,她无法直陈于玲奈,内疚在心,只得握过她的手,笑着道:“时候不早了,我送你回神社吧。明日事事需你劳心,应该早些歇息。”

多次前来,都是送出门前,此回竟要将自己送回神社,玲奈脸上泛起淡淡红晕,想答应,又怕失了矜持,便推却道:“明日亦要殿下劳神,不须送我了,我自行回去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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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一段路程,送送又何妨。”说着,牵着玲奈的手起来,看了珠理奈一眼,就带着玲奈行出樱院,到前院上了牛车。; Z& r; O. [* C7 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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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高桥南没说话,玲奈坐在她身旁,手始终被她握着,黑暗中看不清高桥南的表情,她的心稍稍定了一下,这样,想必高桥南也看不清自己脸上的羞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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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次旬休前来白川院,得知高桥南属意敦子,玲奈就再没见过高桥南。不是刻意回避,只是不知该如何面对已经有意中人的她。知她与敦子回了一趟伊贺,知她升迁为中纳言,知崇仁亲王故去,知她喜获麟儿。即便没再见面,关于高桥南的一切,玲奈都知得清清楚楚。+ s0 n; X. D. K# m+ i

准备了升迁的贺礼,也准备了小殿下诞生的贺礼,却没有送过来。玲奈知道,这一切,都不过是替他人作嫁裳罢了。向来清高自傲,自是不许自己难堪至此。所以,再是思念,再是牵挂,亦不肯再来白川院。她心中奢望着,某日高桥南会忽然醒悟过来,发现自己不在身旁了,念起自己,然后亲自来寻自己。, X7 A2 p6 a8 I5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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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等了大半年,樱花败去,蝉声渐重,高桥南都没有来寻。0 H9 f. W  R; b# r5 C3 K& f-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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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宫中准备着酒天童子祭祀之物,想到高桥南将再一次夜行捉女孩儿,心头便是一紧,食不知其味,行不知所向,夜不能寐。好不容易熬过百鬼夜行,终是忍不住,着人去探听有否捉到什么人,回复却让她大惊。

此回被捉的,竟是珠理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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匆匆赶至白川院,看见由内院匆忙出来的高桥南,那些数月不得相见的思念,便一涌而上。顾不得矜持,主动去握她的手。高桥南只是略带诧异地看了她一眼,然后随她握着自己的手,领着她去樱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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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坐在牛车之内,高桥南由始至终握着她的手,让玲奈以为,她当真念着自己,便不由得紧了紧手中力度。/ |  _- O5 x- Y; J* U; O

得此力度,高桥南像是回过神来一般,微微动了一下,“玲奈与我,相识许久了吧?”

忽然说起这事,玲奈不知她的用意,便轻轻回道:“嗯,过了夏末,便七年了。”

“七年啊,与玲奈相识相交的种种,恍如昨日呢。”6 w( ~  z! l! B; x

“殿下都记得?”玲奈只道高桥南诸事繁多,不会记得这些小事。7 B/ s: @$ N! m  d  e& x) Q

“记得,真心待我好的人不多,玲奈待我种种的好,我不曾忘记。”此乃实话,高桥南至今还记得自己咬紧牙关走得脚板灌脓,一个人躲在花丛里,是玲奈给她处理伤口,是玲奈背着她回偏殿,是玲奈不求回报地护她、怜她。这些,高桥南不曾忘记。

“待殿下好,我是心甘情愿。”玲奈又再紧了紧手中力度,尾指勾住高桥南的尾指。6 c! j4 G& _" f, [8 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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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我受之有愧。”高桥南别过脸来,黑暗中,不能看清她脸上神色,但玲奈知道,她脸上并没有笑意。“玲奈把我放在心上,事事为我打算,为我谋划,我感激于心,却无以为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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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奈怔了一下,尾指松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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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希望玲奈会如我现今这般,幸福自在。”5 ^: S+ `$ t4 w1 Q

手松了下来,“给殿下幸福自在的,是敦子夫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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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这人,我是此生此世,都不会辜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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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还有另外三房侧室,也独宠于她吗?”- s- y5 S! g! G" _

高桥南轻叹一声,“那三房侧室,玲奈也知她们入门,都是情非得已。而敦子,虽是我鲁莽所为,却是我情之所归。在她之前有三房侧室,我自问亏欠于她,故而,我欲将她扶正,扶为正室大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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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松开,兀自垂在一旁,没了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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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奈,也能找到一个只爱慕于你的人吧?”高桥南知道自己残忍,如今做的事,就如拿肋差剜玲奈的心,但不这般狠心,玲奈的心,必然还会放在自己身上,不会再别目于他人。如此,便是毁玲奈情爱,毁玲奈生世。

玲奈没回话,直到稻荷山神社,她才微抬一下首,轻声道:“我俩,以后不要再见了。”5 s" L. T; ?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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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玲奈是次日的祭祀大典之上,高桥南看着她,她却没有一下回眸。抽去签的时候,玲奈前来接过,高桥南碰了一下她的手,她迅即躲开,接过签文,回身到殿外宣读。6 t9 c/ u6 r7 ^! I; Z!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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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看着她的身影,叹了一口气。

 

 

 

章五十八、: L$ Z% K; h* X& ^0 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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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回抽了去签,送了珠理奈回府,京中又是一番传言。有说酒天童子畏惧松井内大臣之威,不敢妄动,又有说酒天童子得麟儿之后,不欲近女色,更有说酒天童子家中众侧室一场大闹,以死相迫不许再收侧室,爱妻宠妾的酒天童子迫于无奈,才不得不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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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有这等传言,但女儿被退回去,高桥南怕松井内大臣落了面子,便让敦子挑了合意之物,着人送到松井府上,以示此举并无恶意。/ q( O. h! N2 p5 i. f  T3 v. N5 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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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了安慰物,又见高桥府中偶有人来请珠理奈过去作客,松井诚便以为高桥南只是碍于珠理奈年纪太小,不好收下,待长些年岁,珠理奈长大之后,或会再动结亲之意。这般,就安下心来,因此事,与高桥南倒是亲近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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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鬼夜行过后,竹院也修葺好了,麻里子挑了一些日子给高桥南选,看何日适合迁回,并宣告扶正敦子一事。适逢今年闰八月,比起往年,多了一个戌日,亦多了一次百鬼夜行之夜。高桥南看了一眼,当即笑道:“此日好了。”! c( t# _% A, y8 ^& H9 J

麻里子见她指着闰月戌日,连连点首,“此日确实最为适合。”

这般说着话,宫中就来了人,说是信子女御念着敦子和竹千代,让敦子带着竹千代入宫中一聚。高桥南听罢眉头一蹙,信子女御与敦子早些日子才在式部卿亲王府中见过,今日何故又急急要见?' p/ a; S% `3 O8 R/ 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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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需深想亦知,信子女御定是受秀仁所托,他不好光明正大地来白川院,却念敦子与竹千代极深,便借信子女御之口,召敦子与竹千代入宫相见。9 Q# z' I7 S% O

本来讨论着扶正的日子,欢欢喜喜的,宫中忽来这番旨意,便让高桥南有了不悦。不想应允,但宫中旨意不能妄违,高桥南想了想,定了主意,让由依到葵院将竹千代抱来,自己亲自带着竹千代入宫面圣。0 r7 d6 |1 b" d4 V5 x7 a0 |- R

竹千代初次乘坐牛车很是好奇,坐在高桥南怀里,盯着大牛眼睛一眨不眨,高桥南柔着声音教道:“那是牛~牵车的牛~耕作的牛~”: U, S5 C" [& N, z/ o  P5 ?; o

听高桥南这般说,竹千代扭着小脖子,抬头看了看高桥南,眼睛眨了眨,似是不明高桥南所言,便趴过身来,小肉手拿住高桥南衣襟上的衣带褶子,专心致志地玩起来。他努力地抠着褶子,见无法抠下,便转了方向,抱着高桥南的衣袖啃袖子。高桥南笑着把袖子拿开,把随车准备的玩物放他手里。得了新鲜物,竹千代就忘了袖子,又摆弄起玩物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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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了几样玩物,终是到了宫门。高桥南在内侍官带领之下,抱着竹千代直入内宫,往常御殿去。因受信子女御之召,故而此番是在信子女御的寝殿中相见。高桥南在殿外行了礼,抱着竹千代跪行进去,便看见了等待多时的秀仁。& N' X" O+ r& @6 e$ F: U8 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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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百般不快,但不能显于脸上,信子女御早知当中缘故,便笑着与高桥南道了些家常话,然后让人将竹千代抱过来,好生亲近了一番,就将孩子送到秀仁怀中。

竹千代已开始认生,初入宫中,因是高桥南抱着,还能不去顾及,只顾玩着手中玩物,但待离开高桥南怀抱,送到信子女御怀中,就慌了起来。他挣着小身子,扭过头去,只见高桥南在不远处,小手当即往高桥南递去。4 Q" e1 m$ |/ e. ?+ P

大人自是不会管小婴孩的心思,秀仁将竹千代抱过来,数月不见,竟长得白净粉嫩,可爱趣稚,眉眼、鼻子全是敦子的模样,而轮廓、额角则尽是天家影子。秀仁喜欢至极,不禁亲了又亲,搂了又搂,恨不得当场就赐他皇太子之位。竹千代见抱着自己的并非父母,因高桥南在不远处,起初还能强忍一下,待秀仁一味亲着搂着,小嘴一撇,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 s3 \# L* n' a

秀仁吓了一跳,以为伤到他哪里,细看一下他的手脚都无恙,哄了哄,竹千代更是哭不止,一边哭闹一边推开秀仁。秀仁苦着脸向信子女御求救,信子女御连忙接过来,依然哄不下。竹千代小手拼力递向高桥南,哭得声嘶力竭。众人便知他是怕生了,高桥南连忙跪行上前,伸手把竹千代接回来,竹千代即时扑入高桥南怀内,死死抱着她的脖子,哇哇地哭着不放手。

“好了好了,竹千代好乖,不哭不哭,父亲在此,父亲在此,不哭不哭。”

竹千代抱着高桥南脖子,哭了一阵,然后回过头来,看看秀仁与信子女御,又把头埋高桥南颈窝,大声哭起来。见儿子哭得这般,高桥南心疼至极,但不能开言责备秀仁,只得一再柔声哄着儿子,又拿玩物给他玩,好不容易,才抽抽噎噎地收起哭声。

秀仁看着竹千代如此抗拒自己,在高桥南怀中却这般亲昵听话,再听高桥南话中的父亲一词,心中很不是滋味。% f, l" z. v" {% Q8 a# I- C" Q2 @3 _" r. F

见竹千代终于平复下来,信子女御便让女官拿点心玩物给他,但竹千代只看了一眼,就抱着高桥南的脖子偏过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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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适才吓着孩子了呢。”信子女御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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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千代少有出门,故而怕生怕事,主上切莫见惯。”话是这么说,脸上却是不悦之色。! l: ^) x! o1 C  F

秀仁摆了一下手,“孩子还小,确是朕吓着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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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没回话,只是抱着竹千代,给他拭着脸上的眼泪。

“方才听南宫所言,孩子唤南宫作父亲?”虽然敦子嫁给高桥南作侧室,孩子暂入高桥家子系亦属应该,但按理也该唤高桥南做母亲,怎会成了父亲呢?2 G- K# |" \7 E$ d

“敦子为母亲,我自是父亲。”此事高桥南倒是坦白,今日入宫,便没想隐瞒,“说起此事,臣下有一喜事忘了禀告予主上。”; [, r, p) A% ]( G

听她此话,秀仁心中当即有些不快了,敦子为母她为父,显然就是夫妻情分,明明只是托她照顾妻儿,怎么妻子儿子都成她所有了?“哦?南宫有何喜事?”4 J& G, P# q/ q3 {8 G. D( O

“不日,臣下会将敦子扶为正室,尊为大夫人。”* B1 \, _$ M( y/ ]8 c1 g4 R, y.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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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仁一怔,急忙支起身子,“什么?你!”想斥责些什么,但见信子女御与女官在旁,不好直言心中愤怒,“南宫娶妻难道不是玩玩作罢吗?怎么就生出扶正一念?”

“从无玩弄之念。”见秀仁着急至此,高桥南笑了起来,“每房侧室都是臣下心意之选,敦子更是得臣下倾慕,既然敦子为臣下诞下子息,扶为正室也是应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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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怎可以!”秀仁连忙反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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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不可?主上难道忘了吗?”高桥南直起身子,“敦子入臣下门下,便是臣下妻子,她腹中骨肉,从今以后,便是我高桥家血脉。”说罢,抱着竹千代行了礼,退出殿外,扬长而去。

“可恶!”秀仁一摔手中桧扇,想立刻处置高桥南,但又有苦难言。

信子女御知悉事情前后,便连忙上前安抚,“陛下且息怒,南宫向来戏言,如今也不过玩笑,待她断了玩意,自然就会复回常态。”说着又将茶端上,低声劝道:“念在孩子被她养得好好的份上,姑且原谅她此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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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非看在孩子与敦子份上,秀仁定然要将之处置。只是敦子被她扶为正室,那么日后自己想将敦子接回宫,恐怕会落个夺臣妻室的恶名。但转念一想,如此才能确保敦子与竹千代安然,才不会被有心人担心孩子会认回秀仁,继而加害于他,如此,再是不舍也只得强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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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高桥南哄了许久,竹千代才渐渐将宫中之事忘却,松开高桥南的脖子,偎在她怀中玩了一会玩物,忽然又哭起来。这哭得莫名其妙,高桥南哄了一阵,才想起出来也有一段时间,竹千代现下必定是饿了,于是催促车夫赶紧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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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下牛车,抱着竹千代疾奔回葵院,敦子见她心急火燎地由外头跑进来,只道生何事故。却见她甫进来,不待喘息平顺,就把哭得声音沙哑的竹千代塞自己怀里,当即明白所为何事了。) \) `: k* u1 Y: [( w5 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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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千代得了果腹,高桥南才坐下来,接过阿彩奉上来的茶喝下,又歇了片刻,才将入宫的种种告知敦子。自是省了扶正一事,只是说着竹千代哭闹着扑回自己怀中,任旁人怎么哄都没一下别目,只听自己哄,那些得意与自满,洋溢脸上。8 q, Z' y! O1 V' B

“我早就说过孩儿只会随你,只是你不信。”敦子瞟了她一眼,拿袖巾拭着竹千代额上细汗。% Y8 E$ g$ }* B5 M5 ]%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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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会不信,只是感叹,这小儿认亲都凭天性,无需指点无需教导,任人如何威迫利诱,也不会动摇一分。”

“所以你可还要忧心?”

“绝无忧心!”高桥南直起背,一副坚定相。8 q7 L6 {$ a9 D+ o

敦子忍着笑意白了她一眼,专心奶孩子了。

过了数日,竹院已彻底打扫干净,高桥南便吩咐侍女把东西搬回竹院,敦子见此,莫名安下心来。虽说一直没在意,况且已将珠理奈送回松井府,又向玲奈也明言了心意,但没能回竹院,敦子还是难以心安。如今看着众人忙出忙入,于心松了一口气。

见整理得七七八八,高桥南就握着敦子的手,由葵院慢慢行回竹院。% p0 Z! @# A# i! E$ q3 W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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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回虽说简单修葺了一番,但总算焕然一新,院内布置就不依以往了,你且去看看,布置点缀都随你喜欢。”高桥南在路上如此说道。- s& v5 K$ ~& F0 h7 T$ j! J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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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不是已经很好了吗?”3 x/ Y+ v( g5 M' v, x# [3 h# @

“总归有不合心意之处,孩子渐渐长大,以往所用未必适合。”" g1 l; v3 P; _. B!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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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子想想也是,便点了一下首,当即认真考虑该如何布置竹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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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索间,便到了竹院,本以为满室繁乱,怎料一众人等皆在,麻里子、阳菜、友美笑盈盈地立于寝殿之前,院内众侍女侍从则在主理尚侍与由依带领之下,跪在院子里。偌大的竹院,因为所有人都挤在里头,变得黑压压一片。& K, ?' I/ q& G; @( Y

“这?”敦子见此架势,不由怔了一下,连忙看向高桥南。

高桥南笑了起来,握着敦子的手,往前行了一步,“今日戌日,又该百鬼夜行,此回夜行,我属意觅一正室夫人,以匡扶我高桥家,佑我子息繁昌,保我家室安定。”! U# d" Y+ v% w- @

众人听此,纷纷面面相觑,立正室一事早有传闻,起初珠理奈被捉回来,以为珠理奈就是心意人选,待高桥南抽得去签,将珠理奈送走,又以为不过是传闻,高桥南并无此意思。现下她这般开诚布公,众人才知传闻非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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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菜与友美亦微微一惊,互看一眼,又急忙去看满脸笑意的麻里子,见她正看着有些不知所措的敦子,心中顿时明白过来,不禁都笑开来。

“今日诸位齐集,便都来拜见正室大夫人吧。”高桥南这般说着,然后将敦子带到身前,推着她再行前一步。$ w% t: A% D% [8 G* J*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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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这才明白过来,原来高桥南是要将敦子扶为正室,竹院侍女侍从不由得喜上眉梢,连忙拜下身,另外三院侍女侍从,见并非自家主人扶正,虽有不甘,但敦子给高桥南诞下子裔,又得高桥南专宠,早就知道自家主人无法与之抗衡,当下亦都拜下身。

“拜见大夫人!”

敦子万没料到高桥南会将自己扶正,见众人拜下,想拒,却又是拒不得,连忙回首去看高桥南,只见她正笑容满面地看着自己,努着嘴,微抬下巴示意自己去回应。敦子哪晓得回应,伸手扯着高桥南的衣襟,一脸苦恼。1 _. |, ]% ?& C1 p;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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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麻里子三人亦行近,向着敦子盈盈拜下,迭声道:“麻里子、阳菜、友美,拜见大夫人!”. r, Q3 H5 O6 A( h6 K$ }0 m

连她三人都如此,敦子知道此事是无法退却了,唯有急忙将三人扶起,“我等分属姐妹,诸位就不要折煞敦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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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里子笑道:“我等情谊分属姐妹,但身份却有高低,平日里可以没规没矩,但今日扶正大事,自是要规矩礼到。”说罢,三人再次拜下,又再齐声道:“拜见大夫人!”2 p# }, ^8 e$ b3 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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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内众人见三位夫人均这般心悦诚服,都不敢多有想法,随着她们再次拜下身,朗声道:“拜见大夫人!”. |- a: n* v! m, A3 g3 |/ G

高桥南见众人皆行过大礼,便往旁摆了一下手,身后的由依当即明了地一躬身,将早就准备一旁的雕花木箱搬出,然后放置在高桥南与敦子身前。高桥南由腰间取了铜圈钥匙,交到敦子手中,笑着道:“里头是这些年得来的地契房契,还有上皇赏赐于我的领地庄园等等契约,今起,就全交托于你了。”

敦子大惊,想将钥匙还给高桥南。但高桥南哪容她推却,将钥匙塞到她手里,笑道:“日后,家中就全凭大夫人担待了。”

如此,出身伊贺,生父只是从六位小官,养父亦不过四品亲王的敦子,成了南宫殿下的正室大夫人。

 

 

 

章五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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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正之事,高桥南向敦子坦白是得麻里子指点,不然也不知该如何做,才能真真正正宽慰她的心。& ]& G1 C( F, G/ v: X

敦子一脸惊诧,“是麻里子姐姐所提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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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由敦子怀内撑起身,拿了一件敦子新做的莲子合酥,送到敦子嘴边咬了一口,然后把剩下的统统塞自己嘴里。能得此手艺,实拜指原所赐。指原最近得了一本宋国精制点心果子的书籍,她知敦子对此甚有喜好,便按照书籍内提及的材料、器皿,连同书籍一同送来白川院,敦子得之欢喜万分,当真把心思放在此处。

这日做着莲子合酥,那日便做起澄沙团子,今日试罢蜜饯樱桃,明日又潜心杏仁佛手酪。每次做好,都给另外三院送去,众人试过之后,纷纷赞叹这唐果子实在美味至极。敦子见众人喜欢至此,也甚是高兴,送罢各院,所剩就赏予座下众侍女。那些侍女哪曾见识过异国佳物,故而珍而重之地收起来,待旬休,拿着唐果子与别家侍女相会,自是有炫耀之意,分食之下,味道可口怡人,与和果子之糯香截然不同,众人交口称赞之余,更是将敦子善制唐果子的美名私传开来。* w0 Y& a9 F$ W6 y3 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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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子拿袖巾拭过高桥南的嘴角,又拿茶水喂她喝下。

“麻里子姐姐知我心意,又怜惜于你,深感只有扶正,才能保你地位,奉你尊贵,故替我安排了一切,迎你回竹院。”高桥南躺回敦子怀中,对于敦子的诧异之色并不为意。

“我知姐姐待我极好,只是万没料到,她竟肯将正室之位相让。”对于正室之位,敦子不曾有过非分之想,并一直以为,麻里子扶正乃是当仁不让,如今得知自己能被扶正,是得麻里子相助,心中不禁有了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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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不是你,我从无扶正之念。”高桥南知敦子心中所想,“麻里子姐姐虽好,但我与她终究只得姐妹情分,若因此扶正,于她于我皆是不公。正室大夫人之位,我只属意一人,只属意我钟爱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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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子看着高桥南的眼眸,里面当真只倒影着自己一人,脸颊不禁晕上绯红,她轻轻抚着高桥南额际绒发,“不后悔?”- W, t4 H# n3 ~' r

“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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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得毫不迟疑,敦子怔了一下,本来漾在嘴角的笑意僵住了。0 {9 K5 H  B; L( [8 R6 y

高桥南笑着拿过她的手,放在嘴边轻轻吻着,“后悔如今才想得这般法子,后悔要你屈居侧室多时,后悔……”

敦子连忙拿手捂住她的嘴巴,“你待我已是极好,你无需为此而愧疚。”

高桥南摇摇首,握着她的手放在胸口位置,“不够,那些远远不够,即便如今给予你正室大夫人的名分,我还是觉得不够。”0 {  E. p, g8 G6 b( C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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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可如此贪心。”敦子轻叹一声,倾下身,抱住怀中人,“母亲大人常与我说,物极必反,恩爱也好、怨恨也好,理当有度,否则便会遭上天妒忌,继而生出磨难。我爱你极深,念你极深,却恐惧有朝一日遭到嫉妒,教你我分离,又不得不强压心头爱慕。我要将这些爱慕,化作细流,一点一点堆积,到你我老去之时,我仍能爱你如初,你亦不会后悔用情于我。”+ t, W8 |8 e. C( ]& H  {; g&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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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轻轻推开敦子,只见星眸之内全是爱意,不由得感叹起来,这人待自己的爱,绝对不在自己之下。当下,用力抱紧她,再亦不愿放手。9 K+ R) A. F4 d6 A/ z' |1 r;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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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几日,敦子做了新近学会的核桃酥,请了三院侧室过来品尝,期间说起竹千代满周岁,便把他带回伊贺,去见外祖父外祖母。& z: Q+ ^" ?/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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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在之时,家务事,就劳烦麻里子姐姐代为打理了。”敦子亲自煮了茶,给麻里子沏上。( z/ ^# {. u( g) R4 E' @' q: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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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里子微微一怔,竹千代如今不过六个月,离周岁还有半年时间,敦子忽然这般交待,似乎意有所指。- ?4 N4 q7 J% G( }) L+ e;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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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子笑着给友美与阳菜也置了茶,“其实对于家务事,我所知甚少,高桥府家大业大,靠我一人之力,恐怕难以处置周到,更怕稍有不慎,就行了错着。故此,我欲将家务事,依托于麻里子姐姐,望姐姐能与我分担。”

麻里子又是一怔,“这、这如何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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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就请体谅我需分心照顾竹千代,又非能耐之辈,相助于我吧。”敦子讨好地笑着,端着核桃酥,送到麻里子面前,一副容不得她反对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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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里子怎会不知敦子是以此答谢自己,处理家务事,分明是正室大夫人之职,敦子却将此舍下,把实权交到自己手中,无疑就是完全信任自己。

见她不回话,敦子又央着阳菜与友美,“你们都帮我劝劝,若是姐姐不肯相帮,那么家务事,就由你们替我分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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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菜掩嘴一笑,“若真由我与友美分担,只怕不出一年,高桥府便家道中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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友美咬着手中核桃酥,“姐姐你为了我等清静,此事就勉为其难吧。”. @9 P+ A( i5 G. a2 f9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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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里子看了她三人一眼,分明早已互通眼色,今日过来就是为了让自己答应此事。“殿下可会有微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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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会有微言,她恨不得姐姐相帮,免我毁她家业。”# A2 L& t1 K1 b/ y1 B! x

如此就不得推却了,她无奈地点了一下首,“既是如此,麻里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但先此声明,万事还需敦子你做主,我不过作辅。”+ A6 O' \4 n$ R9 [# Z% x8 K- s! W& V

“定然。”敦子笑得鼻梁微皱。$ i$ ]! V0 d0 [$ d. k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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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后,家务事当真由麻里子主理,但事事都禀告于敦子,敦子亦从来不逆她意思,随她决定。这般,府中众人便知,麻里子虽无正室之位,却得了正室之权,大夫人敦子待她又是亲密,麻里子在府中地位,并无因敦子扶正而低微下去,反有提升之感。

九月末,骏河国传回捷报,带头闹事的骏河国大豪族家主被擒,座下兵马尽数被篠田成佐控制,各地参与动乱的豪族纷纷俯首认罪,骏河之乱,最终得到平定。

成佐回到平安京已是十月中,征战辛苦数月,大军回京之后统一休整。成佐匆忙赶回篠田府,九月初的时候,咲子夫人为他诞下麟儿,如今大胜,自必会受封赏,妻子又诞下子裔,成佐有说不出的意气风发,抱着儿子亲了许久,又与妻子道了体己话,温存了半日,便换下战衣,带着儿子前往白川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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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刚由宫中下朝回来,见成佐才回京中就带着儿子过来,便连忙让人请敦子与麻里子出来相见。二人见成佐把儿子带来,笑着将小婴孩抱了过来,轮着亲亲抱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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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佐与高桥南说了些战中闲事,眼尾余光却一直看着麻里子与敦子。在骏河国之时,他就知道敦子被扶正一事,虽说明知高桥南看重敦子,但却万没料到会将之扶正。想到自家姐姐为高桥家倾尽心血,始终是侧室之名,不禁有了些担忧。担心姐姐受到冷落,担心姐姐失势,会受到正室打压。如今所见,二人亲密有礼,敦子并无彰显一丝正室架势,与麻里子始终姐妹相称,麻里子待她又是情真,侍女侍从恭敬如常,并没因为有了正室大夫人而轻视麻里子,成佐才稍稍放下心来。7 S  ?  T: i+ f' U4 a( q. 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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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尚未有乳名,今日前来,便是恳求殿下赐予。”成佐放下心头事,便向高桥南坦白今日前来之意。6 ?1 F0 m- [3 j0 Y: ]; Y7 c

高桥南偏过脸来,家主为家臣子裔赐名乃常事,只不过高桥南与篠田家关系虽亲密,有家臣之实却无家臣之名,贸然赐名,只怕会招来闲话。这些高桥南自是没放心上,她只是担心篠田家会因自己招惹不必要的麻烦。“如此就夺成佐之功,再者,此事应得家义大人首允。”" y( c2 g; P: ^9 n7 B

“来此之前,属下就请示过父亲大人,父亲大人亦深表同意,能得殿下赐名,实乃犬儿之福,实乃我篠田一族之荣。”此话由衷,一直受高桥南看重、提携,篠田家早就将自家视为高桥家臣。" _$ u% J7 v7 L, c" U- b$ h"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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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关本家,麻里子不好多言什么,敦子见篠田家姐弟如此,便开口帮忙劝道:“此战成佐大人算是扬了国威,为皇室争了脸面,南赐名予这孩儿就权当赏赐吧。”1 V- ^3 }* Y* K% s% H: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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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篠田家如此诚恳,又有敦子开言,高桥南就不再推却,“如此我就却之不恭了。”她沉吟了片刻,“取名虎之助吧,望他能延续你篠田家威风雄武,一生健壮安康。”# w  P6 s' D) B6 p/ R' }) P. l- H$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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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佐大喜,连忙伏身谢恩。1 v8 ~( u! E2 @" y

晚膳是在偏殿所用,知道二人有要事相谈,敦子和麻里子也不作打搅,带着小婴孩与篠田家的乳母回内院。

“你与我讨的金砂,到底用在何处?”吃了一巡酒,高桥南看着给自己斟酒的成佐,问道。/ n- j$ A/ Z* M& G; `. X; X7 L

成佐咧嘴一笑,“自是用作笼络人心。”他放下酒碟,由怀中取出一封信,双手递到高桥南身前,“此乃骏河国武田家家主,武田盛给殿下的书信。”

“武田盛?可是骏府豪族武田家?”高桥南看着成佐,将书信接过来。# F* u7 X7 K/ P3 S& \: |

“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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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将信展开,只见洋洋洒洒,均是讨好依附之言。

成佐待高桥南看罢书信,解释道:“此回能不费一兵一卒,将暴乱平定,全赖此武田家。”7 A1 x1 m$ u! g. k% t/ q

“如此说来,此战武田家乃头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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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佐笑着点点首,“属下去到有渡郡之后,与乱军对了一战,虽无损兵折将,但已摸得对方底细,实非我军所能轻易取胜的。”8 S! V' _! _( G; V7 Q3 V

高桥南一顿首,“确实,博久大人打了几仗均是落败,可见骏河国乱军实力非同一般。”( b! X1 l) R8 J# G# A

“属下有见及此,便不敢贸然进攻,鲁莽强攻,恐怕便是博久大人之处境。”成佐见高桥南饮尽碟中酒,便给她添满,“故此属下将兵马安置在骏府之外,一面做安养之态,一面则派人暗访骏府,得知此回暴乱,以骏府大豪族安倍家为首,武田家、野田家、桥本家为辅。此四家均乃骏府豪族,安倍家强大由来已久,武田家则在这数年间崛起,野田家与桥本家虽有兵力,但远不及这两家。按理,这三家都该以安倍家马首是瞻,无奈安倍家自持强大,素来没将这三家放在眼内,这三家多少有些想法。”

高桥南呷了一口菊酒,吃着菜听成佐说下去。/ J7 D; f7 w" ]  g. g2 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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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有此破绽,属下自不会错过,适逢无月之夜,属下就夜访了武田家,与武田家主武田盛详谈了一番。三家而论,武田家实力并不在安倍家之下,只是碍于安倍家向来强大,武田家才忍气吞声屈居副手。对此,武田家甚是不忿,却又是无可奈何。属下前去便是将此境况点破,再痛陈当下局势,即便他们守住了骏府,亦不可能世代安居一隅,终有一日,国司军会大破骏府,将叛乱之徒统统砍杀。”成佐回想起那个密谈的晚上,自己只身前往,身陷武田家之内,长刀短剑相向,假若武田盛当时另有想法,只怕自己就命丧乱刀之下了,“听属下之言,武田盛显然有所动摇,属下便又加之利诱,向他保证官位金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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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点点首,“原来如此。”( c. g* t1 S+ \7 W* 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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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佐略带尴尬地挠了挠头,“本来属下也有金砂银砂,可惜伊势那边有工事,父亲大人花费了不少,来不及支援属下此处,属下也是没了法子,只能让平彦赶回京中请殿下支援。”- G3 I2 i% i4 d# {: [' E( s! R( a, D

“也罢,能将动乱平定,那区区金砂便是使得其所了。”

“谢殿下谅解。”成佐微躬身,“初见成效并不显著,再见之时,属下带上金砂,并坦言属下侍奉在殿下座下,官位钱财不在话下,那武田盛思虑多番,终是敌不过利诱,便才应允属下,同意策反野田家与桥本家,作为内应,反攻安倍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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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听罢又再一点首,“他固然是看重官位钱财,但也是想歼灭安倍家,取而代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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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实如此。”

高桥南又看了那书信一眼,“你再去领些金砂送去,先安定人心。至于官位,我会为之设法。”( k9 y* U- e% e7 A# ^- r1 x: D

“谢殿下相帮。”

 

 

 

章六十、2 E+ z1 Q# V, a& }# u8 X! R

休整了三日,领军出战的篠田成佐与大岛博久入宫受赏。在此之前,太政官便就封赏之事有了一番议论。  G; S! G. G: K+ N2 t# @6 w

此回作战之策在回京之时就呈入太政官,大岛博久在北,吃了几场败仗,篠田成佐在西,不费兵力就将叛乱平定,高低显然易见。有见及此,内大臣松井诚便力主授予成佐更高官位,而博久确实战功不如成佐,所得自是比成佐稍低。

如斯厚此薄彼本就不该,如无大岛家在北缠住安倍家大半军力,成佐也不能如此轻松入骏府,论计谋,成佐是稍高一筹,但亦不能抹杀博久之功。只是这些话,高桥南不便直言,她看向坐在首位的秋元康,同样不发一言,心中不禁生了奇怪。当日力荐大岛家出征,怎么此回大胜,却没为大岛家请官位呢?+ A" F+ e2 w1 ]4 }+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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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有松井诚这般争取,二人果真得了截然不同的官位。8 r4 K0 `& e1 u! o6 p' l

秀仁看着跪伏在殿下的成佐与大岛博久,甚是欢喜,当场赐封成佐为从四位下右兵卫督,而博久则是从五位上左马头。成佐自是喜不胜收,朗声谢恩。博久怔了一下,亦伏下身来。

已由伊势国回来的篠田家义见秀仁高兴至此,看了看一直跪坐在一旁没说话的高桥南,便跪行一步,禀道:“此回能得大捷,全乃前田之功。”

“前田?”秀仁看向篠田家义,京中苗字为前田的官员并不多,能给篠田家献策平乱的,就更是想不出会是何人。7 F- O! m5 A8 ^$ M

篠田家义一颔首,“正是伊贺国守,前田智光大人。”  M" A: U8 V, D* ^+ X. L9 \

前田智光的名字,朝中并无什么人认识,知道的,都明白此人乃高桥府正室大夫人的生父,故篠田家义忽然以及此人,心中多少有了些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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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仁微点首,“竟然是他啊。”

“正是,此战之转折,便是依赖武田家策反,才能迅速将叛乱平定。然而这武田家,则是多得前田大夫人相帮,才能互交心意。”

“哦?竟有此等事实?”+ i# Z% j6 \' Z4 s

篠田家义一点首,继续禀道:“前田大夫人出身骏府,与武田家乃旧识,平乱之战陷入苦战之时,智光大人便修书予臣下,交待此人可用,又修书予武田盛,劝诫其弃暗投明。因有此基础,成佐才能顺利策反武田家,故而,前田家功劳应与武田家同论。”

前田智光一直在伊贺,与京中少有联系,与那骏河国的武田家就更是毫无关系,只是篠田家义知道高桥南对于前田家甚为上心,扶正敦子、召前田家子弟入京伺候,为的就是扶持前田家,培养为帮手。那日成佐由白川院归来,说着麻里子虽为侧室,却被敦子厚待,心中对敦子就有了多少感激。如今见此良机,篠田家义便假称成佐平乱之事乃前田智光相助,令其从而拾得京官,继而入京辅助高桥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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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心思,秀仁都看在眼内,但他并无点破,对于敦子出身的前田家,他其实是有重用之意,无奈苦于前田家并无重大功绩,不好贸然将之擢拔。如今篠田家义这般提议,正合他心意,当即连连点首,“如此确应论赏。”他看了高桥南一眼,“那么就赐封前田智光正五位下兵部大辅一职,兼伊贺守,南宫意下如何?”

这般问话,只是要高桥南明白,当中真相他是一清二楚的,只不过是念在敦子与孩子情面上,才将授予官位,得此好意,高桥南就要心怀感恩。高桥南自是明他意思,躬下身,“谢主上。”

“那武田家也是功劳不少,授骏河介一职吧。”如此,骏河国平乱一众功臣,都获官位。7 `) T; N/ q; X+ @4 R"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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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官敕文送到伊贺国,前田智光便打点好一切,收拾细软,举家入京。秀仁选了西南临川之地作前田家京邸,但造府耗时,前田一众到达京中之时,京邸也只造得个大概。见此,高桥南就着人打扫干净城西别院,让前田一众搬入。

敦子带着竹千代去了城西别院,因如今身份已然尊贵,前田智光见之,都要行大礼。敦子连忙将前田智光扶起,“父亲大人快快起来,天底下哪有父亲给女儿行礼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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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田智光细细看着敦子,叹了一口气,“如今敦子是式部卿亲王府的公主,又是南宫殿下的正室大夫人……”

“即便如此,女儿还是父亲大人的女儿。”在阳光下,敦子笑得婉柔淡然,不过是区区一句安慰说话,却有教智光心绪安定的力量。他再次端详着敦子,生了孩子之后,身姿已回复旧时模样,样子却端娴稳重许多,顾盼抬手间带着大家风范,对随行从无厉声,但一语定音,威严尽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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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敦子出落得这般气派不凡,智光心中不禁生出感慨,当初被天皇相中敦子,虽然有想过会凭此富贵,但深知宫中讲究身世家格,敦子再是得宠,也会因为家格低微,而无法获得高位。及后意外入了高桥府,嫁予高桥南,并认崇仁亲王为父,智光都只叹命该如此,叹女儿命苦,日后女儿怕是会艰难。怎料,这位南宫殿下待敦子万分的好,不但视竹千代为亲子,还将敦子扶正,甚至念及已经断了关系的前田家,为之谋得京官。这些是智光不曾奢望过的,这一切,纵使是嫁入宫中,亦不能轻易获得。南宫殿下却倾尽所能,不惜冒犯天皇,为敦子做到最好。) l0 U% d+ `8 A

将女儿嫁给这个人,到底是幸还是不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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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田大夫人知道敦子过来,亦匆匆出来相见,见得竹千代,更是欢喜非常。祖孙四人,难得一见,欢喜之情自是难抑。见父母都这般高兴,敦子想了想,就让阿彩着人传话回去,今日留城西别院,不回白川院了。

高桥南以为敦子不过前去相见一番,晚膳过后便会回来,没想这夜竟不回白川院,念到她已一年没见父母,留在父母身边畅谈一番也属应该。当下一个人留在竹院翻看书籍公文,但怎么也静不下心,放下公文左右坐不下,就让由依备车,留夜前往城西别院。

得知高桥南夜访,智光带着家众在前院跪候。高桥南见前院跪了一片人,敦子则垂手立在一旁,便连忙摆手,“我今日不过前来见见大人与大夫人罢了,智光大人无需多礼。”这般说着,眼眸却一直看着敦子,再见乳母抱着已经睡过去的竹千代,当即行上前,将竹千代抱在怀内,轻声道:“都起来吧,我等入内说话。”) {* o/ y/ ^- X+ w

为怕扰竹千代睡意,众人都放轻手脚,请着高桥南入殿内。敦子怎会不知她是念着自己母子,才纡尊降贵来此,也不好责怪于她,任由她抱着儿子坐在一旁,自己倒一心一意于父母说着这年内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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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田智光与大夫人见高桥南这般着紧于敦子母子,都深感安慰,对于自家在京中安身立命,更是有了几分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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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末的天皇诞辰,秀仁特意着人传话来白川院,让高桥南带敦子与竹千代入宫相贺。以往没立正室,让麻里子随去倒是无伤大雅,如今既已扶正,再让侧室出席就有损自家颜面了。0 [6 w1 ?+ j5 O1 `0 u' \% Z7 x1 b

高桥南问了敦子的意思,敦子笑着点点首,“贺礼早已准备妥当,明日便会先行送入宫中。”

见她对见秀仁一事毫不在意,高桥南暗自松了一口气,其实让敦子入宫去见秀仁,并无不可,只是怕敦子心怀不适,才一直在意。如今敦子如无事人一般,她就减了顾忌,让人请了御用缝衣女前来,给敦子与竹千代做赴会新衣。+ w, y+ J+ D! Y: {

虽非初次入宫,但终究是天皇寿宴,排场并非一般官家可比。高桥南一手握着敦子,一手抱着竹千代,气定神闲地信步宫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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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会见一众大臣,连长驻在外的外藩亦会在场,对于敦子与竹千代,这些人想必多有议论,今日一见,怕是会有些不长眼之辈,敦子你……”) s! e5 |8 G8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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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子笑着紧了紧高桥南的手,“有你在我身旁,我与竹千代又是堂堂正正,谁人敢闲话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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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微怔,继而笑开来,回过目来,“大夫人好大的气派呢。”  I0 g) u1 P0 Z9 k(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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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礼了,这都是拜酒天童子大人所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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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笑而不语,牵着敦子步入正殿。众臣早就入了宫,见高桥南怀中抱着一个半岁大小的小婴孩行入,纷纷静了声,再见她身后随入一位不曾见过的素雅女子,不禁有了耳语,这女子,莫不是传闻中的高桥大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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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对敦子有许多传闻,但因为高桥南一直没让敦子出来应酬,众人都不曾见过敦子。便有人传言,敦子美若天仙,美艳得不可方物,才教酒天童子如此神魂颠倒。又有传敦子长得奇丑无比,但因身怀酒天童子血脉,才这般得宠。更有传闻敦子天赋异禀,乃伊贺九尾妖狐之后,故才能与酒天童子结合生出子裔,并一路由低位扶摇直上,不但哄得高桥南将之扶正,甚至连天皇也对她格外亲厚。如今这个有着众多传闻的高桥家正室大夫人出现在眼前,众人均禁不住,要去细细打量。7 C+ z9 }$ k2 ]9 E4 Q

因为敦子一直低垂着眉眼,众人并未能完全察得真颜,但由侧颜可见玉鼻挺俏,肌脂玉白,嘴角噙着一缕笑意,说不上倾国倾城,但亦是难得的娇美。众臣互看一眼,心中更是不解,这等姿色的女子,虽不至多见,但京中亦非没有,何以高桥南会这般看重,将之扶为正室呢?% {; e" S2 p0 N) c

高桥南没管众人疑惑,领着敦子来到秀仁殿前,伏身行了大礼。

秀仁等了一整天,便是等她一家到来,见敦子与竹千代均随来,自是高兴万分,连忙让二人起身,又让女官将竹千代抱前来。众目之下高桥南亦不可违抗,将竹千代交到女官手中,一直抱着高桥南脖子,好奇地看着四周的竹千代,见离开父亲怀抱就扭着身子要哭闹。秀仁看似早有准备,着人送上玩物,稍稍分了竹千代的心神,才勉强让秀仁抱了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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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月没见,竹千代又长开一些,胎发已长至耳下,用红绳在耳旁束了两个小小发髻,有了几分公家小童的模样。圆脸杏目,眉挺鼻俏,全是敦子的模样,但再仔细去看,嘟着小嘴含着泪花,又顾着玩手中玩物的神态,竟有几分秀仁的影子。陪在一旁的信子女御见此,笑着在秀仁耳际说着竹千代何处与他相似,秀仁当即笑得合不拢嘴。

不过玩物终不及父母,竹千代把玩了一会,便又抬眼四顾,见高桥南与敦子都在殿下,又再哭闹着要回父母怀中。秀仁有上次教训,今日又是喜日,不好惹孩子哭啼,当即让女官抱回去,送回敦子怀中。/ G) a) [% y7 S8 `! J- D4 P* m

高桥南见儿子回来,便想往臣席退去,怎料秀仁往身旁一指,笑道:“南宫陪朕在此吧。”

如此就不好回臣席,高桥南带着妻儿,坐在秀仁下手的席位上。女官连忙上前给二人斟了酒,又让宫中乳母前来,用以伺候竹千代。

殿下众官见高桥南得此优待,更是多有猜测,见秀仁对竹千代甚为上心,不禁猜测,一直没有子裔的秀仁,定是对南宫殿下的儿子起了心思。' X$ ?/ V- \+ h. e1 t( Q: x: G% o8 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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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事高桥南只当不知,将竹千代抱在怀中,然后夹了点心放到敦子碟中,“你尝尝这宫中料理,比之家中如何?”( ]. q% g* Z- I- t$ _; W;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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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子听言轻轻咬了一口,同是和果子,滋味竟香软许多,味道亦是别出心裁,她不由得赞叹起来,“如此美味,到底是如何做到的?”自从潜心料理之后,敦子对于料理手法都颇有心得,如今尝得新鲜物,心中就有了好奇。3 X3 ]2 Y; W%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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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笑着呷了一口菊酒,“你快快央求于我,我便告知你如何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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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堂堂南宫又怎会晓得料理之事,敦子自是知道她不过是说笑,便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膝头,“净是胡言,若你当真会做,那无需告知于我,明日给我做一次便是。”4 g8 {' u6 d9 I& J' t9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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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高桥南没想敦子会如此应对,已经准备好的无赖招式统统使不出来,“这内膳奉膳与我有几分情面,我若去问,他必会将料理法子统统告知,难道敦子就不想知道?”& k( O) p) L% ?& c2 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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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敦子打着笑眼,“南去学便好了,这等味道我都记于心上,南学得是否到家,我一尝便知。”% ^+ @, n4 q3 L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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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怎能如此?不是该敦子去学做吗?”$ q3 L( `  C/ W" h# w1 `+ Q* i.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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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子拉住竹千代一直想攀高桥南手中酒碟的小手,柔声道:“不行哦,这些并非竹千代可以喝的唷。竹千代不喝,父亲也不喝好不好?”

“诶诶~怎可如此?!”高桥南见敦子不管自己,只顾与儿子说话,并与儿子定下不许自己饮酒之约,便急急要制止。" K" U3 k2 a3 [

“若是父亲喝了酒,那么父亲就给我们做好吃的和果子,好不好?”敦子没管她,握着竹千代的小手拍起来,竹千代只当敦子和他玩耍,便欢笑着拍拍小手,又拍拍已经无语垂首的高桥南。

敦子见高桥南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不禁笑得鼻梁微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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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秀仁,端着酒碟,看了她们一眼,一仰首,便将碟中酒饮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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