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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二十一、

吃着侍女送来的暖柿子,知道是高桥南吩咐下人暖热的,敦子心中不禁一暖。即便在外头见着客人,还念着自己,这人待自己确实难得。

用罢早膳,又吃过安胎药汤,往下就是无所事事了。这几日有高桥南陪着,心思全放她身上,再是清闲也不会觉得无聊,今日她在偏殿见客,明明不过一个时辰,却觉得时日漫长。为给她分神,侍女端了笔墨纸砚过来,既然闲来无事,便当真用心写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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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写便是半日白昼,直到侍女来唤,她才知道已到午间。7 b  @9 o* q6 F3 _; W3 f& W1 a

看着已经铺排好的午膳,上面只放着一副碗筷,“殿下呢?”

“殿下陪着松井少纳言在偏殿用膳,中午怕是不过来了。”侍女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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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子没作声,点了一下首。侍女将笔墨撤去,拿热水给她洗了手,便伺候她用膳。只不过才吃了两口,敦子就放下碗筷不吃了。侍女只道她身子有不适,就想去请宫泽过来。/ K8 }1 V2 g1 {5 o. [  q1 L

敦子摆了一下手,“只是不饿,无需惊动宫泽医师。把东西撤去吧,免得殿下过来见着,又怪责于尔等了。”

回想起那次伺候不周,险些被高桥南杖责并驱逐出府,众侍女都心有余悸。亦是因此,明白伺候不好敦子,后果定会不堪设想。这几日高桥南留在竹院,如何把敦子放在心尖,如何捧在手心宠爱有加,众人都看在眼中,若敦子真是因身子不适才没有食欲,被高桥南知得实情那还了得?故食物是撤下了,但为保万一,还是着人向主理尚侍禀报了此事。

高桥南虽与玲奈用着膳,但心中始终念着敦子。早上出来之时应允过回去与她一同用午膳,如今食了言,心内总有些忐忑。玲奈见她心神恍惚,只道这些菜肴不合口味,“待下次旬休,我亲自过来给殿下备膳吧。”

“当真?”高桥南回过神来,“说来,我还真没尝过玲奈的手艺。”) l$ M# d; b. T# }( I- ]) J, Q# 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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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怕要殿下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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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会笑话,松井少纳言给我操劳膳食,我可是荣幸得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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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奈见她说起笑话,便给她夹了菜,“诸位夫人都给殿下操劳过膳食,怎么就没见殿下放于心上。”- ?0 Q/ l: C#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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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都有好好放在心上,玲奈绝不可诬蔑于我。”高桥南也笑起来,微抬目,只见主理尚侍在殿外与一侍女耳语什么,那侍女正是敦子院中侍女,如此说来是竹院有了事端,当即朗声问道:“殿外何事?”) j2 p! J+ g. X& A6 T8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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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理尚侍见高桥南开声问话,便连忙回身,跪行入内,禀道:“竹院生了些许事故,小人这就过去看看。”/ H; }! b  I8 }% X

“是何事故?”

主理尚侍本是不愿扰高桥南午膳,但见她如此问,也不好隐瞒,“敦子夫人午膳所食不多,怕是菜肴不合口味,小人且去看看,再让厨房重新送去。”6 i; g  S8 S7 g  j% `"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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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眉头一皱,“可是身子不适?”这般说着,便放下碗筷起身行出殿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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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理尚侍随在她身后,回道:“听回禀并无不适,只是食欲不振。”1 I1 G  |  s: L3 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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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非身子不适,何来的食欲不振?高桥南看了那传话的侍女一眼,“夫人可有呕吐?”% a& L" M2 |4 v9 B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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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殿下,夫人并无呕吐。”1 N$ P0 B. y' I# F' L# x

“可有见寒见热?”

“夫人身子一切安好,唯独就是无心饮食。”! C' L+ J' T5 e- Z'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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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罢,高桥南才稍稍安了一下心,但无缘无故无心饮食,便是有隐症,当下没再多问,鞋子也顾不得穿上,回头与玲奈说道:“玲奈稍待片刻,我且过去看看。”" E& j$ t0 x! n1 [) C# {: u(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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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奈宛然一笑,“殿下放心,玲奈在此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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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一点首,匆匆赶回竹院去。玲奈看着她身影出了偏殿,不由得叹了一口气。3 {: Y/ R  c.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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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至敦子的寝殿,便见敦子偎在软榻内,看着窗外出了神,全然不知高桥南已风火赶回。高桥南站在门前,看着微风越过窗,轻轻拂着她的发梢,目光放在远处,不知思及什么,眸子微拢。只觉这个样子的敦子,有说不出的落寞孤单。京畿之内,她只得自己一人,较之麻里子她们,她能依靠的,就只有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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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般想着,心头便涌上丝丝愧意。方才实在不应只与玲奈用膳,应该把她也邀出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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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高桥南行至身后,敦子便知道是谁人过来。再当高桥南俯下身来,由后将她揽入怀中,因为这几日朝夕相处,经已熟悉无比的香味与气息,弥散于四周,更是印证她心中所想。

敦子往后依偎过去,贴在高桥南怀中,听着她落在自己耳畔的话语,“怎么没用膳?”# F" R. r) Q; 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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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子笑了一下,“这种小事怎就惊扰到你了?”+ C/ L. T! h) o7 v6 N" t2 D

见她毫不在乎,高桥南紧了紧手中力度,“何来小事,到底因何没用膳?可是何处不适?”: Q' z4 M- z  _0 Z3 ~

敦子微微侧过头来,看见高桥南紧抿的嘴角,知她着紧自己,心中那些莫名不适当即烟消云散,“早些时候才吃过柿子,并不觉饿。”6 `2 s8 ~# N9 }# E0 X8 ~! U0 B2 @2 n

“可是柿子作怪?没有暖吃吗?”高桥南只道柿子是冷着送来,便要去斥责侍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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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子连忙拉过她的手,“柿子都是暖着送来,好吃得紧。即便当真冷着送来,我又非那般矜贵,冷吃又如何。”  U5 _' k5 Q$ h& ]

“矜贵不矜贵岂是你说了算。”高桥南拢住她的手,眉间始终蹙着,自己将这人宠得无边,怎么她就不知保重自己,“既非柿子之过,又无食欲,自是有别样事端,还是让宫泽来看看比较妥当。”

“实在无需劳师动众,”敦子稍稍直起身子,“方才不饿,想来是晨起太晚,早膳也吃得晚,延些时候,或是会饿。”" _# s. `, p, f: M/ e5 v* h2 [' [

“当真?”高桥南见她一脸笑意,确实没见不适。

“当真,我可不是你,绝不打诳言。”敦子瞥了她一眼,又伏回她怀中。8 M5 X6 l4 ~+ M& S' s6 G  x7 D

这么一说,高桥南便想起应允过她回来用午膳的事,随即柔声哄道:“玲奈难得来府中一趟,总不能让她回去,我稍作陪伴也不过略尽地主之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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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她早上被一众侍女扰了睡意又扰了二人缠绵,本是怒不可止,怎想由依一句松井少纳言求见,那些欢喜当即跃然脸上。虽没去问这位松井少纳言到底是何人,但能令她瞬间眉开眼笑的,自当是她放于心上的人。除了家中已有的三位侧室,没想府外还有这么一位松井少纳言。

在高桥府的这些时日,敦子算是见识了南宫殿下的风流俊逸,那百鬼夜行的美名,更是被府中侍女口口相传。说起诸位公卿家的公主,对入高桥府都是趋之若鹜,作为侍奉于高桥府的侍女,都不禁有些沾沾自喜。5 C9 Y# K- b' O2 f1 ]

这等人臣,除去帝家,便当属首选。能找上门来的,自不止这位松井少纳言,明日想必会来个藤井少纳言,后日又会来个宫本少纳言。想到此,敦子不禁拧起眉头,这些都是入不得门的人,那么到了来年百鬼夜行,又会有谁人入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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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子明白自己不过是侧室,并且怀着别家子嗣,对她常无好脸面,又常拒她好意,让她求不得,却依然能得她青睐。这般已是万幸,不应再强求什么。但当念到她身边不止自己一人,她的火热、温柔不止给予自己一人,心中就迅即沉了下来。; }. V$ R5 @# r( v

高桥南见她不语,便稍稍松开她,却见她满目落寞,以为她还在埋怨自己失约之事,当下又再哄道:“敦子就谅解我此回吧,待客之道终需要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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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子始终没回话,心中本无他事,但因她如此哄着,想到方才她为了别人放置自己,就有了委屈。6 S1 g# n/ `& R3 T* L) l% 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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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她小嘴紧抿,高桥南又连忙将她拢入怀中,软着声音说道:“原谅于我可好?我此回知错了,往后绝不会失信于你,绝不会放下你不顾。”2 O! E$ b" t%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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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她百般哄着,敦子于心叹了一口气,靠在她怀内,“我饿了。”2 ?$ S6 m! Z0 Z) o

转了话锋便知是原谅自己了,高桥南当即笑容满脸,“饿了就好,饿了就好,让小人伺候夫人用膳,如何?”) z! j% z$ N+ p9 Z4 B,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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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般自贬身世,又委曲求饶,敦子不由得笑出声来,推了一下她的手,“谁让你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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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虽如此说,这膳食倒真是高桥南亲自喂食。侍女们左右相看,看着二人时而窃笑,时而耳语,都知不可打搅,均退到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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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罢膳食,殿外侍女便来禀报,玲奈要回去了。

敦子这才知道高桥南放下来客陪自己用膳,急忙道:“原来贵客尚未回去,你就回来了,这当真失礼至极。”说着随高桥南起身,“不若我随你出去一见,好当面致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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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想了想,“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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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敦子陪着出去,其实也是有意为之。高桥南聪明绝顶,怎会不知玲奈待自己的心思。无奈待玲奈,仅有亲友情谊,但二人向来并无明言,高桥南又不能将心意直白,便唯有诈做不知。如今身边已有了心上人,就更不能许玲奈妄念了,就想将敦子引见于她,好断她念想。4 ~2 h! ?( m( ?: m) ^+ _$ ]5 t( 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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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而当看见高桥南牵着敦子的手出来,那百般关注,万般呵护的样子,一下就让玲奈明白过来。' D' C' |& V& c% l" y: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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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子向玲奈施了礼,“因我之过,才让殿下怠慢了松井少纳言,还望尊下见谅。”9 p, v* h7 t+ q  z* J. X: q

这替高桥南出来道歉,俨然正室的架势,让玲奈心中涌上不适,她轻轻捂着胸口,“是玲奈不该,不知夫人身子欠佳,还冒昧打扰,还请夫人海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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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抱着手坐在中间,看着两边半真半假地说着客套话,不禁觉得好笑,但不好让二人察觉,唯有将笑意忍下。听着二人又说了一会话,玲奈见天色不早,便再次请辞。高桥南也不留她,让由依送她回松井府。

送着玲奈出前院,玲奈看了一眼留在偏殿里面的敦子,向高桥南问道:“殿下可是相中敦子夫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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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笑了一下。& \9 v8 ?& `& L  @& x9 f" ~8 g

“她身世……”想到身旁有由依在,玲奈便没再直言,“若真要付诸心意,殿下当须多加考虑,殿下身份矜贵,万不能因一时欢喜,落到堪虞。”& y, Z8 J% r! l9 K% C) m$ N

这话意思明显,敦子乃秀仁嫔御,腹中怀着皇嗣,虽入了高桥府,但这事实绝不能改,秀仁亦绝不会放手。若高桥南为了一时欢喜,与秀仁反了目,此后堪虞就非如今可想象。7 B0 c% _1 ~/ @- u" 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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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知道玲奈也是好意,便没与她多争,笑着扶她上了牛车。玲奈跪在车门前,没松开高桥南的手。2 r5 G3 d+ e2 f% W. i4 C+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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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 a/ a' c/ d2 ^) X!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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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g( Y/ L& s! `. ~+ J/ H! z

她轻轻咬了咬下唇,思索再三,终是轻声问道:“玲奈,不好吗?”

高桥南一怔,轻轻叹息一声,“很好。”) a  C* x0 P! b: R4 x" o; j4 h. 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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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中纤柔紧了紧,后面的话没再问出口,松开手,落下车帘子,驱车离去。

 

 

 

章二十二、

关于与玲奈的种种,高桥南寻了一日空闲,与敦子细细说了。敦子偎在她怀中,只是静静地听着,偶有疑处,也是忍着没问。她自知身份低微,高桥南与何人有何瓜葛实在无需向她这区区侧室交待。如今此举,想来不过是一时宠爱至极,才坦言相告于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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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听了是听了,但心中并无因为这番坦言宽下心,倒更觉得玲奈能与她识于微时,能得她全然信任,并体谅她种种难堪,实在不是自己所能及的。

连一个府外之人也如此得她心意,更何况是家中三位侧室。敦子低垂着眉眼,看着高桥南握在她腰间的手,又觉得这等亲疏厚薄怨不得她,自己又何曾事事坦诚于她,又何曾将心意统统诉之于她?连夫妻之事,亦是一直守着,换作别家,只怕早已容不下她了。敦子心中有幸,幸得高桥南谅解怜爱,但亦有憾,憾为何当日来伊贺的,不是这人。

高桥南并不知道她心中翻滚着这些,只道她心有郁结才始终未能向自己放开怀,想着多些陪伴或能减她心结,于是借故闲休数日,终日陪着敦子。6 v4 t6 p- q7 E!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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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府邸其实另有一名,谓之“白川院”,皆因府内之湖由白川相接引,与近江国名胜琵琶湖实则一脉。然虽与白川相接,这湖水却清澈静谧,又宽广平阔,故才得名为“静湖”。当年元英天皇便是看中这片景致,才将高桥府邸安置于此。然而湖心有一独岛,约莫两百坪,最初只在临湖位置建了凉亭,供高桥南赏鸟之用。后来因高桥南喜此处僻静,避暑也是合适,于是着人在湖心独岛建了别苑,偶尔便会到岛中住个数日。& t3 T& T% H0 r* e4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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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陪着敦子在湖边赏秋,看着飞鸟入了岛林,敦子便问起这个湖心岛的原由,知道岛中竟有别苑,便生了要上岛一游的兴致。见此,高桥南也不败她兴致,让由依先去打点,好好布置别苑,待准备妥当,才亲自护着敦子上了轻舟,由由依撑杆,往湖心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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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苑虽小,却是五脏俱全。一室两间,苑前庭廊连着码头,又延至苑后,一直修至用以观鸟的观景台。摆设都按高桥南喜欢,正室有绘着樱花的屏风,与门前落叶相映,甚是雅致。

敦子不曾见过如此景色,一时迷了眼,随着高桥南缓步至观景台,只见目及之处,可见数只白鹭或是单脚而立,或是引项鸣叫,或是垂首沼泽觅食,敦子不由得低声惊叹出来。及后又怕惊扰雀鸟,连忙拿衣袖虚掩着嘴。$ C9 t$ _8 y3 k3 D8 _

高桥南扶着她坐在庭廊的软垫之上,拿过侍女送上来的梅子茶,喂她喝下一些,“再过些时日便要入冬了,这些雀鸟都会往南迁去避寒,待开春才会返回。今日所见已是少数,待来年春天,百鸟还巢,那景致才叫赏心悦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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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鸟还巢的架势确实难以想象,敦子回过脸来,眼里闪着欢喜,“只要雪化了就会回来?”8 ?3 G* Q5 i$ j1 P7 c*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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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笑着点点头,敦子当即又是一脸欢笑。只不过是观鸟之乐也可以开怀至此,高桥南不禁有些感慨,敦子秉性之单纯,实在是自己以往不曾见过的。她没有丝毫心计,也不掩饰心中所想,有气则怒,噘着小嘴鼓着腮帮子,不管任何人自顾自地生着闷气。有喜则悦,眉目愉悦璀璨,笑得鼻梁微皱,甚至是毫不掩饰大声笑着。较之公卿家的公主,那骄矜且端着身架,情趣虽高雅但性情却多有隐藏,从不以真心示人的性子,敦子这等性情实属可贵又可爱。

正是因此,高桥南才能轻易地知道她心中所想,知道她对自己始终怀有芥蒂,知道她对自己始终未能抛开怨怼。, \; o" f" _0 e8 r- x7 W1 i, d/ @

自那日早上与她亲热,高桥南没再隐藏自己的心意,只要二人独处,总是会情不自禁,总是抱她在怀,总是呢喃于她耳际,总是寻她芬芳吮她甘饴。敦子也是任取任求,起初还会有些抵抗,手抵在高桥南胸前,试图拉开二人距离。不过只要允得高桥南探入灵舌,所有抵御即时土崩瓦解,她亦由最初的躲避变为追逐。6 [2 n7 a4 I9 W) i!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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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春的时候我再与你来此观鸟,可好?”高桥南的唇贴在她耳际,轻轻含着她的耳垂,便能感觉怀中人在轻微颤抖。

如果要继续下去,她定然会允自己所求,但高桥南不愿强迫于她,这人没有全心全意在自己身上之前,都不愿强迫于她。此前的怨怼,不是这短短一个月的朝夕相处耳鬓厮磨就能抹去的,高桥南明白要得她真心相待,定要自己也付诸真心。/ j( R' ^/ t& Z- r3 B

所以事事以她为先,样样顺她意思,把所有时间心思统统放她身上。敦子一句话,她就记挂在心,敦子一个要求,她就急急应允并设法为之实现,敦子一个笑靥,就能让她舒心一整天。

高桥南觉得自己是着了魔魇,为了敦子,已到了无法自拔的境地。她不禁有些担心,假如再深陷下去,自己能得何解脱之法?但当看见敦子,那纯洁无邪的皱鼻笑,她又放开心,得此人相伴,深陷囹圄又何妨?$ e" E. z, x; w

吻由耳垂而下,贴着敦子如白玉一般的颈项,握在高桥南手中的手不由紧了紧。见此,高桥南很快就松开了敦子,让她伏在自己怀内,不再去做些什么,自己亦全心于远处的雀鸟,不让那些欲念蔓延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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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都是戛然而止,敦子知是高桥南的好意,既是感激,又是惭愧。明明身子都已经给了素未谋面且怀有恨意的天皇,对于待自己千百般好的高桥南却总是躲避,她问心有愧。她心中清楚得很,就是知道高桥南宠着自己,事事谦让着自己,所以才敢这般放肆,拒她好意。但是这样的宠爱,这样的纵容,能维持多久呢?假若自己再这样固守下去,她是否仍能如现下这般包容体谅自己?3 f) f3 l" ?$ `' i; K.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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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子贴在高桥南怀中,已没了看雀鸟的心思,垂目看着高桥南的手,黯然起来。府中有三房侧室,外头有的是想进门的官家公主,这双手在握着自己的同时,还会去握另外一个人,甚至乎,会放开自己,去握其他人。想到此,她不由自主地握紧高桥南的手。

“怎么了?”高桥南贴着她的额问道。6 \, t1 l( S# `& S! w8 [

“冷。”不知该如何坦白,敦子只能捡一个最能令人信服的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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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自是紧张,急忙将她的手收到怀中,又将她拢紧,回过头,让由依取披风过来,又着人点炉子在旁取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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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一句话,就用心至此,敦子怎能不为之心软。她微抬眼眸,看着高桥南略带着紧的脸,“你这般待我,若日后你不在我身旁,我向谁人取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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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愣了一下,微蹙起眉头,“胡言些什么?我怎会不在你身旁?”! f5 o9 A" O3 _) [

敦子抿了抿嘴角,“若你去了樱院,或是菊院,又或是松院……”; j: k- q9 Y7 }9 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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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没说完,高桥南当即明白她的意思,不由笑起来,“我只留竹院。”

敦子偏过脸去,“净是诳语。”

“当真只留竹院,你若不信,可去问由依,可去问麻里子姐姐,我此前可有留宿其他别院。”高桥南稍稍扳过她的身子,让她对上自己的眼眸,“实不相瞒,家中三人之所以入我高桥家门,都非我所愿,亦是有不可告人之苦处。”

敦子听此,只道她是寻个借口哄着自己,又再偏过脸去。  k2 T1 X( r& ~. \0 C6 R) {& b4 H

见她不信,高桥南又再解释道:“待她三人,我均是规矩守礼,从来没有非分之想,只当是姐妹。她三人留我府中,确是情非得已,只是个中因由非一时能说清,待有机会定叫你了然。教我留心留身的,只得你而已,你怎就不信?”! s/ g# j: {* q# U' r" j/ E

此话恳切,让敦子不禁细细打量着她的脸,也是认真且诚恳,想必这人是真心待自己,只是能否长久,她不敢去细想,便轻叹一声,“何苦这般待我,明明,我从不如你所愿。”, v+ f/ k# d" C) G4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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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轻轻笑着,“待你好又非想着要你待我好,我只是想你好而已。”; h/ P& ?9 Q; |: w' m0 x

敦子有过多种猜度,也想过高桥南待自己好,只是因为不曾得到,才肯舍下身段,却并没料到,她是怀着这样的心意,真心待自己。想到自己此前的境遇,想到自己如今的境况,这个人还肯无所求地待自己好,敦子不禁鼻梁一酸,伏在高桥南怀里小声抽泣起来。至此,那些怨那些恨,当真统统消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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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并不知敦子因自己这句话思及如斯之多,只道自己这话开罪于她,便又搂着她柔声哄着,好不容易得她平息过来,这天色也开始暗下来。4 F8 \' n# V0 Y2 Q

“回去可好?”夕阳已落,再不回去,这夜行湖上,恐生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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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吐了心意,敦子不愿扰这一刻相依,摇摇头,又埋在高桥南怀内。没了法子,高桥南让由依打点留夜湖心岛的事宜,又一再叮嘱要多备被褥,敦子日常服用的安胎汤药、冰糖梅子更是要齐备,热水、暖手炉子亦是缺一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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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想着让宫泽亦到湖心岛伺候,敦子就扯着她衣衫一角,轻声问道:“就不能留我两人清净吗?”5 m2 Y  [3 d9 f!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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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姿态神色都是此前不曾有过的,高桥南的心湖被这句话翻起了轻波,当下就又吩咐下去,备好这些,仅留由依与三个贴身侍女伺候便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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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一众侍女侍从匆忙准备留夜之物,晚膳、衣衫用两艘小船往来运载,不消一个时辰,倒让别苑有了些竹院寝殿的样子。# W  q  p4 f6 Z7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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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用罢晚膳之后就让侍女退去,由依将拉门拢上,亦退到庭廊外,但仍恐有鸟虫走入,便让一名侍女守在门外伺候,自己则提着灯笼四下驱鸟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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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子见旁人皆退去,犹疑了一下,终是打定主意,跪行前来,解着高桥南腰间当带,伺候她更衣。其实敦子执意要留湖心岛的时候,高桥南已猜得几分,再见敦子如今主动,就更是清楚她心中意思。  _+ z* y$ i% N7 A; N3 W

她任由敦子解开自己身上衣衫,又褪了打袴,忽地半跪起身,一把将她揽在怀内。9 T6 K7 j1 N5 P9 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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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如此。”她轻轻吻着敦子的额,叹了一口气,“我待你好,当真不是要如此。”

敦子以为她还怨自己此前推搪,才佯作坚持,便急忙解释道:“殿下,我是真心……”: h3 B1 B: d. |) U* v3 E/ T

“真心便好,能得你真心便好。”高桥南把头枕在她肩头上,仿佛松了一口气,“我日思夜想,就是为求你能真心相待,为求你能许我相伴,为求你能青睐于我,如此便好了,能如此便好了。”$ E, ?' _) z, F- e

这番话,又让敦子眼眶红润起来,较之初见就勉强于她的人,高桥南的包容体谅,让她觉得此前所受的苦,都是为了换取这人的怜爱。能得此人真心,还有何所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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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动印上热吻,主动讨好缠绵,主动奉献一切,所有都让高桥南受宠若惊,亦动心不已。快将把持不住之际,忽然念起敦子此前曾经见红,回想当时情景至今仍能令人心惊胆颤,敦子现下月份尚小,万不可再出差池,否则定会追悔莫及,当下又勉强自己忍耐下来。# v) J+ a0 S- x6 m*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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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子伏在她胸前,看着高桥南一手缠着自己的发丝,一手紧握着自己的手,满眼爱意笑得温柔,又是一阵没来由的动容。  I- H  _7 t0 h4 I9 u" 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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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曾经教她难堪,几近羞辱的亲热场面,因为高桥南的出现,终于淡去。敦子用高桥南的吻,用她的温度,用她的触感,用她的体贴渐渐磨去那些痛苦,继而由心灵到身体,去接受这一个人。

遇上这个人,果然是幸事。

 

 

 

章二十三、* `1 N/ a/ F. t% H  z  ?5 L

静湖秋色由原来红黄绿三色层叠,至今一个月,已染遍了山湖间。高桥南自与敦子倾吐心意后,就常常闲休在府中,与敦子玩乐于湖林间,若非优子一再求见,只怕是一步不出竹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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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高桥府中住了将近两个月,大岛家众早就回陆奥,只留优子一人在京,因知她与高桥南的关系,也没人敢多言。再者,陆奥国以大岛家为重,天皇依赖之至,众臣也不会这般不知好歹,与之生事。不过也住了两个月,确实要回去了。* \; K) I' U7 p( M# S

高桥南看了优子一眼,点了点首,“回去也好,总留在此,难免会落人口实。”9 a' U' O) k7 U9 l6 ]

“回去便是不得闲了,再见殿下,恐怕要到明年天皇诞辰。”优子于心算了一下,若政事繁重,只怕连天皇诞辰亦未必可回。4 o1 q0 \% k% g. A0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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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就用心于政事,待朝中需要,我自会力荐你回来。”高桥南执过她的手,“亦定须保重,那夷地险要,要博久大人前往已是不该,连你也随去,若有个不测,你教松泽大人如何是好?你教阳菜如何是好?”, W; w$ ?( W4 z9 v

听高桥南说到父亲与阳菜,优子先是一怔,继而黯然下来。" [% U( V: i! J, E) a( Z8 @$ M4 {

“若非殿下,优子如今又岂能侍奉于父亲大人膝下,又岂能有与阳菜重逢的一日?”: e8 p2 @+ l' h, C5 }

“既知今日得之不易,你更应万加保重,否则如何对得起我这强抢民女的名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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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一说,优子转忧为笑,“这名声可不单单为了阳菜一人落下,殿下可不能只怨我一人啊。”

高桥南瞪了她一眼,“总之我苦心经营这恶人名声,你可不要给我耗费了。”1 e& u" L9 [" t6 [5 `(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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优子又是一阵欢笑,“若不是因这名声,只怕,殿下也得不来这竹院佳人。”# u7 v5 _  o' j' e5 R,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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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脸上一红,不去接她的话。' ~! N( h) F/ Y0 s1 D

“以前优子便想着,要怎样的天神人物,才能与殿下般配,却没想,殿下相中的,是位风姿绰约的婉佳人。”优子想起这些日子里所见的敦子,姿色已是畿内上佳的,然而这人待在高桥南身旁,总是由衷欢笑,扬着笑靥鼻梁微皱的样子,比平日还要好看十分,当即明白高桥南为何总是别不过目来。

“这缘分之事,当真可遇而不可求。”高桥南摸着胸前领巾,是敦子由伊贺带来的随身之物,见高桥南喜欢,又经不得她终日缠着,便将领巾给她束上。9 s# k: [* o6 b( }0 H. V' N# V

“只是……”优子见她说起敦子便笑不可止,不愿扫她兴致,但有些话又不得不说,当下继续道:“只是殿下可有想过以后?”

“以后?”高桥南想了一下,便明白优子所忧心的事情。

“敦子夫人待殿下自必是真诚,但殿下须知夫人之所以入京,全因腹中骨肉,而这腹中骨肉……”优子停顿了一下,看了高桥南一眼,并无任何不悦,才稍稍安心,“优子知殿下秉性,知道得一上心之人不易,但即便如此,亦要以殿下安然为重。”事情最终被告知之时,优子只是默默地听着,全然没想到高桥南会相中这等身世之人。回到阳菜的菊院,细细问着二人之事,更是眉头深锁。天皇的嫔御,天皇的子裔,南宫殿下再是胡闹荒唐,亦不能胡乱僭越。

“若只得夫人一人,舍去殿下身份,或能安然一生,但那腹中骨肉,只怕是要殿下舍命相还。”优子与高桥南十年情谊,非旁人可比,故话语间亦少了顾忌,而且优子明白不痛陈弊处,高桥南定然不会舍得,“殿下得如今境况已是艰难,好不容易觅得立足,何苦因儿女之事,落得难堪呢?不若……”

“不若如何?”高桥南明白优子苦心,亦无怪责的意思,“难道优子以为我如今就很好?”3 a' d. [5 y5 m8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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优子微微一怔,垂下首没说话。) m  i) L7 [' Z" i  X

“优子自幼陪伴于我,理应知我幼时境况,那些孤苦伶仃、与影独对的日子,优子也应看在眼内。”高桥南没看她,只是把玩着手中玉佩,“南宫殿下看似尊贵无比,实质不过是囚于畿内受制于人的无依之人,兄长防范于我,众臣看轻于我,稍有行差,便会落入口诛笔伐之内。身旁虽有你与麻里子等人相伴,但心中没有丝毫牵挂,亦无丝毫依靠。我于此世上,便是一人。活好亡好,于家于国,都不存大碍。”3 U# f9 i: u; R2 A. H3 F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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优子听她这般说,急忙跪行一步,“殿下何故这般妄自菲薄,殿下乃堂堂南宫,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我大岛家几代忠心,绝无半点看轻。如今只求殿下能得安然,才冒昧进言,若扰殿下心绪,优子实在难辞其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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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摆了一下手,“优子所忧并无错,相中此人,当真是要付诸性命。但优子又需知,我本是无谓人,生死早在度外,得这人陪着,舍去又有何难?”4 h- r+ [) \' F* X7 r$ R6 E

“这……”优子拧着眉,万没料到高桥南会如此想,念到她这些年的艰辛,如是觉得换作自己,定然不能像她这般安稳过下来,“这人,难道就如此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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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笑了一下,“便如阳菜之于优子。”4 {. Y+ J$ t+ W2 ~: j

闻此,优子就不再多劝了,自己待阳菜,亦是舍去性命也嫌不够的。“既是如此,优子就不强殿下所难了。只不过,往后遇事,殿下定须告知优子,是好是坏,定须坦言相告,优子再是无用,亦定当肝脑涂地,为殿下分忧!”2 ]% ~3 h$ A2 ?$ u. w* P: J* n

情真至此,让高桥南很是感动,她握紧优子的手,笑道:“好,日后,就由你来保我吧。”/ Z9 R1 |) o( j, I

优子眼圈一红,当即伏下身。

陆奥位处国之最北,出了京畿过近江,入越前,再往加贺,穿越中,最后翻过越后,才到陆奥境地。然而伊贺离近江甚近,可取道伊贺再到近江,高桥南见这一路也正好与优子为伴,便提议与敦子回伊贺。

敦子得知此消息自是欢喜万分,当即着人收拾细软准备回伊贺事宜。只是高桥南身份尊贵,若非皇家祭祀,极少出京畿,而敦子更是秀仁费尽心机送入京中,二人要去伊贺,实非容易之事。再者如今敦子已是崇仁养女身份,按常理归乡,亦该回崇仁亲王府中,现下要回出身地,当中自然诸多阻拦。2 K- X+ \3 S0 k;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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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并无放于心上,让由依送话给女御信子夫人,再由信子夫人禀报于秀仁。若是军政之事,大臣们必须上奏疏于太政官,由太政大臣先行审查,再由其奏报于天皇定夺。但如今只是皇室家务事,就无需向太政官递书,只需通过天皇身边地位崇高且备受宠爱的女御传达。敦子为入高桥府抬升家格,此前已由崇仁亲王收为养女,而这位女御信子夫人,正是崇仁亲王嫡女。论亲,敦子如今便是信子夫人之妹,那么敦子之事,由信子夫人代为传达也是合适。( l4 @, h3 q" Q9 U2 U-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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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子夫人道着敦子出身伊贺,自幼得当地敢国神社诸位神灵庇佑,如今怀胎,自是要回去祭祀,一慰神灵,二安己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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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仁听罢有些无奈,自高桥南领了参议一职后,便一直留在这京畿之内,除了一众皇亲出外祭祀之外,就少有离开京畿。当中自是有不欲她外交权臣的因由在,更多的是,这人在自己眼皮底下亦能生出如此这般的事端,放到外面,岂不是能乱国乱民?只不过,此回她是陪敦子归乡祭祀,想到敦子一人在此,甚是寂寞孤苦,念着家亲回去看望也是情理之事。1 A2 y4 P! c5 F-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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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是见惯宫中各院各主思亲念旧郁郁不得志的样子,以为敦子也是这般,便多有不忍。让她回伊贺看看,亦无不可。再者有高桥南陪着,她安危自然能保,这点倒是放心。5 `3 K- C7 C9 M) i- A" ~7 t* H0 M" t

只是,想到敦子进京多月,自己不曾见过一面,便又有了怨气,当下并无立即应允,说道:“事关南宫安危,着其妻妾一同入宫觐见,当面宽慰朕意。”% Y! c; |9 Z7 M# V9 n

话送了回来,高桥南听之蹙了一下眉头,终究还是要一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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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敦子道了天皇的心意,敦子听毕静了片刻。- s( K! V9 j  X/ _* s3 n0 J

高桥南至今并不清楚敦子的心思,虽然二人亲密无比,但关于秀仁之事,敦子由头到尾一字未提。她终究怀着秀仁的血脉,当日之所以许了秀仁,或多或少是有些许情意,难保她心中对秀仁仍有念想。只是无奈嫁入高桥府,孤身一人无可依靠,一时意乱情迷,才会对高桥南投来青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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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事,高桥南早就想了个透,只是这人自己着实喜欢,又舍不得放下,明知会有种种暗涌,还是为这人倾尽所有深情。假若她始终牵挂在秀仁身上,那自己此情此爱,又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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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得出个所以,敦子便开口了,“那,何时去见今上?”9 ?8 X& p- `+ D0 E) m. ~

高桥南愣了一下,尔后点点首,“明日便去。”9 c1 h7 q& ~0 J8 F, D$ ~  x1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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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高桥南便带着敦子入宫。敦子坐在牛车内,握着高桥南的手,心中莫名一紧。若是当日没有这人半路杀出,抢了自己,只怕就真的要入这深宫了。假若入了宫,想来就不可能结识到这位南宫殿下,更不会得她宠爱,不会得她用心用情。想到此,敦子不禁庆幸。5 m) E8 i9 Y+ A% Z0 A

高桥南只觉她手心微凉,只道她念着宫中那人,眉头微微蹙起。

因为已过早朝,众臣早已散去,内侍官得了天皇授意一直在宫门前候着,得见高桥南带着一位貌美女子进宫,就匆忙前来,领着她们往清凉殿去。3 o% ]5 m- T* N  Z, K

秀仁早早就退了早朝,梳洗一番,又换了日常直衣,待一切妥当,就听内侍官传话进来,“高桥参议南宫殿下觐见!”0 o* d% |( {1 A

只见高桥南穿着日常麴尘袍,束着带缨冠帽,样子始终清淡。随在她身后的,是一个身穿淡绿五衣小袿,妆容端雅的女子。女子一直垂着脸,凭着那稍稍可见的额角眉梢,知道这人便是自己心心念念的伊贺嫔御,前田敦子。: }( r; \% p6 z) j9 |1 \

高桥南施了礼,见秀仁并没看自己一眼,只顾直直地看着敦子,心中便涌上不悦,寻了闲事与秀仁说着,待他回过目来,才说起此回入宫要事,“敦子已入府中四月,依礼数也该归乡,崇仁亲王那边自然已见过多番,但主上应知敦子出身,为保胎儿平安,当需祭拜当地诸位神灵。无奈诸事繁琐,才延至如今,再往下便要入冬,这路上颠簸,只怕会惹了不适,还是及早回去,好了了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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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仁点了点首,别目向敦子,一别数月,他仍记得二人温存的那些时日,仍记得将敦子搂在怀中的香软温暖,如今她应已怀胎六月,这衣衫阔大,孕相也只能看出一些。想道些思念话,却因高桥南在旁,这些话终究道不出口,唯有问道:“这些日子,你,可好?”

这话自是问敦子,敦子没有抬首,淡声回道:“谢陛下挂心,一切安好。”

这话回得平淡,让秀仁一腔热情,稍稍落空,又问道:“这路途遥远,你可受得?”1 K% C2 E( ]4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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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虽遥远,但不至劳神。”回话依然轻淡。! C% f6 E' @; N0 G% ]/ M

“或是着人替你去祭拜,免你劳累,可好?”秀仁想了一下,提议道。! c& B8 Y1 C6 Q2 I;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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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陛下好意,只是祭拜自当亲力亲为,若着人替身,虽免了劳累,却得失了诸神。”说话间规矩得体,又尽是道理,让秀仁没了法子。

秀仁叹了一口气,敦子之所以入高桥府,全是他一手策划,敦子如今这般冷淡,便以为敦子怨他放置自己,故而对敦子就有了愧意,心中总是想多作补偿。见她坚持要回伊贺,也就应允了,“既是如此,这路上务必多加保重,朕着五十宫卫随尔等回去,也好有个照应。”& f! B; ^3 f+ s* r- l!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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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五十宫卫,明看是护送敦子回伊贺省亲的亲卫,其实也是监控高桥南一举一动的眼目。高桥南早料会如此,也不在意,谢了恩,就要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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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仁见二人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很是不舍,一直端着的天皇架势亦不顾了,连忙走下尊位,来到敦子身前,伸过手来,想去握她的手。敦子慌忙缩回手,秀仁握了空,倒也没有呵责,想再去握,一人就挡在敦子身前了。- H1 ]! Z" x0 Z3 F3 {6 m

见是高桥南,秀仁拧着眉,甚是不悦。9 C3 O3 c9 |- E8 t: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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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挡着敦子往后退去一步,没管秀仁一脸铁青,与他行了一礼,“回去匆忙,诸多事宜打点,臣下先行告退了。”* C) q7 c  f$ d6 Q) r7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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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儿依托于她,不能贸然与之反目,秀仁越过高桥南,看了看一直低垂眉眼的敦子,又瞪了高桥南一眼,愤然一挥袖,任由二人出了殿,离开宫中。

才出殿门,敦子就急急拽住高桥南的衣袖,又翻入袖内,寻了她的手握住。那手心渗着细汗,比方才还要凉几分。

高桥南连忙将她的手拢住,低声问道:“可是见不适?”

敦子摇了一下头,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没能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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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若寻宫中御医……”7 S/ |4 \* A+ u0 f/ y% Z

“回去便好……”敦子声音有些虚弱,“只要离了这宫中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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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知道她定是与秀仁相见才落得如此,便揽过她肩头,柔声说道:“嗯,我们现下便回去。”3 j/ W4 M- x2 q) ^' |0 M. o7 A

上了牛车,敦子便偎在高桥南身上一动不动。适才与秀仁一见,在伊贺那几日的事情,就瞬即撞入胸内,霎时泛起不适,胸中气息随之翻滚。高桥南问了几句,敦子想将所有不堪难过告知于她,想得她可怜得她安慰。但这些连自己都懊恼到几不欲生的种种,实在耻于坦白相告,再者这等事情,告诉她也不过徒增郁闷,甚至还教她轻视自己。敦子思前想后,唯有不去回答,只偎在她怀内,让心中安稳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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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抚着她的背,暗叹一声,这个给敦子子息的人,终是难忘。

 

 

 

章二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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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了天皇敕命,收拾好行装,次日就起程出发去伊贺。  c1 v- ^$ d$ [& z5 @

敦子与高桥南坐在一辆牛车内,不时往后顾,但车内帘子都落了下来,亦看不出些什么。高桥南见她满脸好奇,笑了一下,在她们车后,是另外一辆牛车,里头是优子与送行的阳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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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菜送的,自不是高桥南她们。敦子起初只以为优子与各院侧室都相熟,留宿菊院并没什么问题,但后来得见二人眉目传情,状若夫妇,就不由得心有奇怪。高桥南的侧室怎会与大岛家的公主有这等关系?想去问,但各人都无异议,对于二人关系之亲密处之当然,就又不好去问。如今优子回陆奥,阳菜送了一程又一程,心中不由得好奇之至。- \9 Z* q* g! B; w2 K- ?  V; O$ ]# 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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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奇怪阳菜与优子?”高桥南摸着她的额发,即便知道身后并不能看出何物,还是随着她的目光,往后看了一眼。5 D3 p$ t5 M: @! v$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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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高桥南主动提及,敦子连连点着头,“阳菜夫人不是你的夫人吗?怎会与优子公主……”; w$ W9 D0 i- S( @3 Q1 [& l2 N

高桥南想了一下,“此事也是无奈之举,若有他法,阳菜自不会成为我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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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何事,以致如今状况?”听她这么说,便想起那日在湖心岛,她曾提及纳三人为侧室,是有不得不为之因由,想来阳菜入高桥府,必是与大岛家的公主有些牵连。9 p+ v" E( K# V6 R) Q- b% Y$ K/ B

高桥南撩起车窗的帘子,外面只有轮子辗过的声响,由依策着马,在旁护着,而后是陪同去伊贺的宫泽,此外就无其他人。她将帘子放下,把敦子拉到自己怀内,思索了一阵,“此事关乎优子性命,故而我才不得不出手相助。”声音很轻,生怕被旁人听去,敦子贴在她怀中,终于得悉此事前后。, I* T+ a0 z4 d'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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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岛松泽并没想过自己还能有一个女儿,因为大夫人在生长子博久的时候,落了病痛,大国手曾亲自看问,说他夫妇就只得这独子缘分。大岛夫妇便以为当真只得此子,怎想两年之后,就有了优子。- v0 p! {% Q9 t+ m; C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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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意外明珠自是尽得家中宠爱,优子又与兄长亲近,自幼随着兄长长大,琴棋书画、刀枪剑戟,只要博久学的,她就跟在后面学。家中大人看着只道好玩,但学了两年后,她竟比博久学得快学得好,松泽才知道这女儿也是天赋异禀。4 h* o( X: w  B/ Y$ W

特意请了先生教文授武,又送入官办的画室学画,也是在此,认识了与她同岁的小嶋阳菜。

小嶋家早在昭明天皇在位之初就入朝为官,三代均领正五位民部大辅下一职,延至小嶋庆广这辈,因为当时的民部卿康仁亲王故去,官位一直悬空,元英天皇便将民部卿法印授予小嶋庆广,着其代为处理民部省事务。又因其处事周到,从无错漏,在秀仁登基之后,加授萨摩守一职。而后来因高桥南强抢阳菜为侧室,秀仁作为补偿,将小嶋庆广破格提升为民部卿,那便是后话了。

这时的小嶋庆广还只是正五位下的民部大辅,在京兼任萨摩守,膝下一子一女。时年十五岁的长女阳菜,已出落得楚楚动人,见过阳菜的人都笑言庆广应将她送入宫中,日后定必受宠。庆广笑着摇摇头,这天皇后宫看似尊贵无比,但他深知自家女儿秉性,与旁人争一个夫君,只怕会生出抑郁,最后落得难堪。与其如此,还不如寻个门当户对的官家,独宠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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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入官办画室也不过是想稍练心性,结识一下同龄的官家公主,多个说话的人,总比一个人坐在家中花园发呆来得强。只是阳菜并无这个心思,去画室也非学画,更非结识官家公主,师傅说的话,从来没听入耳内,坐在最后的位置上,支着脑袋看着窗外的夏花。课堂无聊至极,但父亲一直交待要好好地学,那再是无聊,也要听父亲的话,待在画室做做样子。& q& V0 t- j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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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扫了一眼那些官家公主,很快就别过眼来,都是些端庄贤淑的姿态,好无趣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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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般想着,前座往后给她丢了一小团纸。与前座从无交流,连姓甚名谁亦不知,阳菜生了好奇,把纸团展看,只见已经皱皱的和纸内,描着一个人像,头戴冠帽,手执毛笔,却长着一张雀嘴,一张一合,聒噪不已。这人不是教授课业的画工师傅,又是何人呢?阳菜见如此神形具备,不由得笑起来。却没想这扑哧一笑,扰了室内众人。1 i7 E# I% X+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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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工师傅蹙着眉,平日不听教学,不言不语也就罢了,此回竟扰了课堂,那还了得?当即快步过去,阳菜手中纸也来不及收,那有着揶揄意味的画像,当即落入了画工师傅的手中。, H# X: ^" y! Z: S) z- a

勃然大怒开言责骂自是难免,阳菜皱了皱眉,去看前座,那个人倒是一脸幸灾乐祸。

“先生。”旁边有人说话。阳菜只道是落井下石的人,便没去多看。“先生,这画像,是我画的。”# t( q3 b1 L7 ]( L- [/ \8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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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菜急忙抬头望过去,只见说话的,是旁边一个身形娇小的少女,年纪与自己相仿,眉清目秀,说这话时眉毛轻微耷下,却始终笑着,梨涡显在双颊上,竟比笑容还要夺目。与画工师傅说罢,她偏过脸来,对上阳菜的眼眸,眉毛便扬了起来,眼内亦带了璀璨,笑容干净明朗。

对这个人毫无印象,却从此在阳菜心内留了印象。

二人被画工师傅罚到庭廊内抄字,抄了两页,阳菜就无趣地把毛笔丢下来,“不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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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见此不由得笑起来,“不抄就不抄。”说着,当真也停下手,陪着她坐下来,“你可知适才那画像是何人所画?”0 O1 d2 k$ m; F* _" W9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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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菜茫然地看着她,“不是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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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捧着额,笑而不止,“难不成你当真以为是我画的吗?”  V" o4 C& m# d7 k( s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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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不是你,那你何故要替我出头。”阳菜撇了一下嘴角,拿毛笔在和纸上胡乱画着。; j, i/ O, B7 [* \4 J5 \. ]% G5 i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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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蹙了一下眉头,然后很快舒开,“我只是见不得旁人使坏。”3 c& J0 g1 k2 N+ y7 N6 h- U$ 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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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人使坏?”' m$ H) s# D! }2 ^6 T1 Z1 c5 g

“被人算计了还懵然不知。”少女哑然失笑,“就是给你纸团的人,你前座之人,田中家的公主。”( R& a* ]2 I( L+ L1 p( w

阳菜想了想,并不知这田中家的公主到底是何人,然而自己又如何得罪于她,教她算计报复。9 b/ M6 V& ~- \0 W/ s  ~; 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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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妒你才貌,便想使些手段打压于你,只是没想,这手段也当真小孩子家。”少女知她依然不明所以,便解释道。

阳菜明了地点着头,“只不过是被先生罚抄书,又算何打压。”  M( y& B/ ^'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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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才说是小孩子家嘛。”+ j0 e: R) s2 R

阳菜看了她一眼,“既然如此,你何必毁自己名声,为我出头呢?”

少女又是一怔,想不回话,但见阳菜明眸落在自己身上,还是作罢,嘴角一牵,梨涡便显了出来,“假若说,是因为我喜欢你,阳菜公主以为如何?”  s, m! O# P4 K-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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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菜手中毛笔一抖,本来胡乱画的笔画往旁斜去,“胡言乱语。”话虽如此说,但毫无责备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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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笑得更欢,随即端坐起来,向着阳菜正色道:“此前并无自我介绍,实在是冒昧。”说着,一顿首,“我乃从五位下刑部少辅之女,大岛优子。初次见面,请阳菜公主多多指教。”0 k$ N* {3 o/ r)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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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菜以为初见的这番话,优子只是玩笑,即便这个人一直随在自己身后,几乎每日到访小嶋家,声声唤着阳菜,又拉着她的手,声声道着喜欢,阳菜还是以为,这不过是优子公主的玩笑。* }3 k- p& Y6 B$ E  Y. d- _

直到前座的田中公主没再来画室,她才隐隐觉得有些什么。去问优子,优子只是笑笑,并无说话。回家着下人去探听,才知这田中公主遭了魔怔,说是某日夜里起来小解,在茅房被恶鬼制住,并在脸上施了符咒。这一吓自是落了虚症,然脸上符咒却怎么也洗不去,田中家请了阴阳师来作法驱鬼,人是清醒过来了,但向来爱美的田中公主得见脸上符咒,不由得大哭大闹,死活不肯出门见人。  z  r1 [  e; c; x

是谁人所为,其实阳菜心中已有了定论,却始终不动声色。因阳菜与优子的关系,弟弟小嶋俊治亦常到大岛家来往,闲话家常间,知道大岛博久早些日子在外得了夷族染料,能染出绚丽的宝蓝,又绝不会脱色。阳菜微微抬了一下眼,说着从未见过此等颜色,让俊治去讨些回来,好见识一番。俊治自是应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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染料用水化开,阳菜用毛笔尖蘸湿,然后对着镜子,绘在左边脸颊上。这染料颜色本已鲜艳非常,加之阳菜肌肤雪白,两两相映,更是夺目万分。

听见侍女领着人进来,她转过身来,冷冷地看着一脸笑意的优子。

“这!你怎可如此胡来!”优子怎会不识这颜色,慌忙让侍女拿酒过来,然后由怀中掏出一个小瓶,倒入碗中,是些细小晶石。又注入清酒,好不容易化了晶石,便用袖巾蘸了酒,想给阳菜拭去痕迹。

阳菜按住她的手,“这是何物?”" T4 i. v8 m9 b" h; R

优子拧着眉头,眉毛下耷当即成了八字眉,着急地说道:“洗去染墨的佳物。”说罢,又要试图给她拭痕迹。; }- H0 |7 u4 J% I! t

阳菜还是按着她的手,另外一手由她怀中取出小瓶,“如何用?”: C- H+ M" b- M% [1 {, ^

至此,优子终是明白她的用意,不由得叹了一声,“我等下就给田中家送去,定必能消去那符咒。”

阳菜只是看着她,并无说话。

“好了好了,此事是我所为,是我胡来,我等下就登门谢罪,你就不要再与我置气了。”优子感觉她的手松了松,便试探地递向她脸颊,并无阻止,就连忙轻力拭着那道染墨,“以后有事,你大可向我坦言,何苦使这苦肉计?”7 z- j8 V# F: C8 V

“不是如此,你怎会坦言?”阳菜看着她的八字眉,心中有些不舍,“何故要如此做?”& V' f1 Y& ~8 S! J& v

“那人使坏亦不是一次半次,不略施教训,只怕还是会祸害于你。”那道染墨终被洗去,优子又让人上了清水,拧布巾细心拭了一遍。

“别人使坏,你就可对她使坏了吗?”阳菜微微嗔道,“若是因此惹了事端,你可担得起?”

优子愣了愣,只道阳菜如今是怨自己惹祸牵连到她,便垂下手,“此事绝不会牵连到小嶋家,我如今就去请罪。”说着,就要起身。3 W- Y$ {* |7 z/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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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菜拉住她,“谁让你胡来了,如今过去只会让田中家责难于你,以田中家女儿的娇蛮,怎肯轻恕于你?”% Y* [5 M: s! p% w3 h

这事本是要为阳菜出头,现下却落得左右不是,优子负气地坐下来,别过脸去不作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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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她如此,阳菜更是不舍,握过她的手,柔声哄道:“想个法子将此洗墨之物送去,不要惊动家众,此事便算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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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此,优子心中委屈才消了几分,想了想,便有了法子,“好,我今日就着人送去。”当下唤了近身进来,如此这般地交待了一番,又将小瓶交到近身手中。

看着人出了寝室,阳菜挪了一下位置,坐到优子身前,抚上她的八字眉,“假若田中家查出原委,知道是你施了手脚,那该如何?”

“我定当一力承……”9 z4 d$ [, e: S4 s8 w- a) w,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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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菜轻轻弹了一下她的额,断了她的话,“谁要你一力承担。”见八字眉更深,便又轻轻揉着她的眉间,“日后,绝不可再如此胡来了。”; g$ {5 Q8 P+ l, t

“嗯。”优子想了一下,“若是她再胡搅蛮缠,难为于你,我定然不会饶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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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菜笑了起来,握她的手紧了紧,心中逐渐清楚一件事。

这个人,确实是喜欢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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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似乎对天皇与九州里的康康怀着相似的感觉,其实不尽然,康康总算是用了深情,天皇的话,还需留待以后慢慢观察,毕竟是一国之君,想法行事,不可能只着眼于情。& E/ Y7 I0 d" a9 z
另,由这章开始,会把优菜的事情交待一下,约莫四五章左右,如有只看果酱的,抱歉,请稍忍耐数章。

 

 

 

章二十五、' W3 k7 e% W+ N  A9 W! N

两日之后,田中家的公主终于将符咒洗去,不过因这染墨已染了一些时候,便花了些许时间,才得以洗净,也破了皮相。幸好并无大碍,请医师看过,敷了伤药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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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菜表面并无将此事放在心上,但与优子独处之时,还是问了她使了什么计谋,将洗物送入田中家。优子也不故弄玄虚,向阳菜一一坦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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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中家一直以为田中公主是被恶鬼施咒,四处寻访阴阳名士驱鬼,优子便让人假扮驱鬼名士,这般那般地胡乱作法一通,最后将晶石取出,加清酒融化,然后给田中公主洗符咒。这样便神不知鬼不觉洗了符咒,又得了重金。田中家以为当真是恶鬼缠身,亦无思及其他,这事也就算了结了。! k' |  F) _+ K3 w) y* F2 G

看着她得意洋洋的脸,阳菜弹了一下她的额。

“诶,这又是为何了?”优子捂住额头,八字眉现了出来。

“不时刻警醒于你,下次又会生事了。”话毕,拉下她的手,又弹了一下。. o) C; y% ~) 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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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

此后,优子来小嶋家更是频密,有时甚至耍赖,非要留宿不可,阳菜也是无可奈何,许她留宿在自己寝室内。小嶋俊治见优子缠得紧,便笑道:“这日日见面都解不得思念,不若姐姐嫁到大岛家好了,这样你二人就能日夜相对。”/ x9 ]& ?( v1 w# V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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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要与她日夜相对。”阳菜小声反驳一句。# {/ {3 k  u. [. m7 b7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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俊治继续笑道:“博久大人不也是难得的青年才俊吗,与姐姐也是般配,再者大岛家也是堂堂大世家,想必父亲大人定能应允。”! U) z" C' O, S' g1 G9 w, ]( d

阳菜拿衵扇轻轻拍了拍俊治的头,“净是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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俊治始终笑着,“姐姐若是不肯,那就让优子公主嫁予我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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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待他说罢,手中衵扇便又重重地拍了一下俊治的头,俊治吃痛地低呼一声,“痛……”6 _- E/ a0 h/ `; M7 ^& D

“活该。”丢下这话,阳菜就起身回寝室去了。( w4 J% a3 ]# h' R

于此,阳菜便明白过来,优子再是喜欢她,终究是要嫁人的。她依在窗前,看着院内落花,自顾自地苦笑一下,优子之于自己的喜欢,想必,仅仅只是喜欢。/ J, R( f' ?6 `7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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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优子到访小嶋家,侍女回禀阳菜有些不适,不欲见客。听见是不适,优子心中自是忧心,但既然阳菜不欲见客,她也不好再打搅,一再叮嘱侍女好生照料,便才离去。

如此几日,回禀皆是不适,优子便有了狐疑,“那可有请医师前来问诊?”

“公主只是微恙,不至叨扰医师。”侍女偷偷看了旁边人一眼,就急忙垂下头回道。

优子狐疑更深,“若是微恙怎会数日未能痊愈?”. E5 d. [7 D5 w# O% o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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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女没了回应,又再相互偷偷传递了眼神,优子当即起身,“尔等吞吞吐吐定是有隐言,阳菜公主定非尔等所言那般!既是如此,就莫怪我无礼了,尔等且给我带路,若是不带,我便直闯入内,如阳菜公主有个差池,定然要唯尔等是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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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至此,侍女也没了法子,只得领着优子前往阳菜寝室。

甫入室内,便见阳菜坐在窗前,吃着冻米糕,全然没有不适的样子。优子急忙快步过去,执过她的手左右细看,没见丝毫不妥,便连忙问,“到底何处不适了?连着几日都如此,可要寻医师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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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菜把手抽回来,将盛冻米糕的碟子递到侍女手中,“只是觉得累而已。”3 s( }0 r% d! H- r9 f% g) D. ^5 W"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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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睡得不好?”( C, A, i4 F' i. ^- o+ b1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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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往常一般。”% d8 J+ b2 V1 v; [

“不若让医师来察看吧。”优子的眉毛耷了下来,忧心忡忡,想再去握她的手,却被不着痕迹地躲开。5 T- F% G  a3 Y. x

“无需如此。”语调始终冷冷淡淡,虽说以往也不是热情如火的性子,但待优子总是带笑,如今这般,倒显突兀了。4 p$ s, {, Z7 ?# U2 T/ d

“当真无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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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真。优子公主请回吧。”7 B2 V8 A4 L9 i7 P! s5 J3 p. 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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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逐客令,优子再是厚颜,也不能再留。如今的阳菜仿佛换了一张脸一般,优子自问待她从无异心,何故就遭此冷待了?细细打量了她许久,见她不肯予自己一下关注,心中多少有了不爽,大岛家的公主也非低人一等,何苦受此窝囊气,当下起身,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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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菜并非无心人,看着优子拂袖离去,心中有千百种滋味难言于口,无奈秉性向来孤傲,兼且与优子相处,总是优子迁就于她,便想着,这人迟些日子,定然再会来讨好于自己。岂料,这一别,优子就当真没再来过。. O& Q. W6 d. F: w7 [

小嶋庆广看着女儿忽然落了抑郁,便去问侍奉于她的侍女,知道这段时间大岛家的公主少有来见,便以为女儿没人相伴,才郁郁寡欢。为解她抑郁,借着与众公卿出游之际,把阳菜与俊治都带在身旁,好让二人开开眼界。. @; z3 c0 ^7 O) 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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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花繁乱,满目葱郁,看着眼前成片的青草湖林,阳菜由侍女搀扶着,落在了人群之后。这种场合她本不喜欢,无奈父亲开口邀约,便不好得失父亲的好意,再者又有弟弟在旁陪着,想来也不至无聊。怎想小嶋庆广一心与同僚闲话,而俊治则难得与众多同龄少年一起,玩意大起,便与别家公子策马而去,留下阳菜与几位公主在树荫下歇凉。6 i, {: i  ]8 j9 Q) U: r) x5 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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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们所谈不外乎各家闲事,又说着何家公子英俊不凡,何家公子威武逼人,阳菜听着只觉无聊,借故不适,便要回自家牛车上。- q: P  y  i5 h9 w0 f4 p  }: x

由花草地行回牛车,需过一条田垦,田垦齐腰高,养在深闺的官家公主难以独力翻过去。方才过来,是俊治背阳菜过来,如今回去,便成了难。侍女左右看了看,并没有侍卫可供使唤,自己一人也扶不得阳菜过去,想了想,“不若小人回去找车夫过来帮忙?”, w* W9 a2 W+ o8 V%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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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菜点了下头,就随侍女艰难地翻过田垦,去寻车夫过来了。2 {2 l% ~+ t2 q+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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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侍女远去,阳菜百无聊奈,随手采了一把青穗,却被穗壳扎了手心。

“公主当心,这叶边锋利,稍不留神,当可伤了公主纤柔。”不知何人行至阳菜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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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菜慌忙回过身去,只见一位斯文白净的男子行了过来。身上穿着墨绿狩衣,黑色指贯,顶戴立乌帽子,手执蝙蝠扇,眉目俊朗,器宇甚是轩昂。阳菜不知来者何人,但想来是同来的官家子弟,当即微躬身,施了浅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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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男子亦连忙回礼,看着还在远处的侍女,又看了看眼前的田垦,“公主可是要回牛车处?”- ^9 t0 ?; ]' _' ]1 X. a( z0 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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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菜点了一下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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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嫌弃,在下背公主过去可好?”也不待阳菜应允,就行至阳菜身前,半蹲下身,见阳菜毫无反应,便侧过脸来,笑道:“公主可放心,在下自幼苦练,下盘功夫尚可,绝不会伤着公主。”" x2 R4 Q7 T8 O1 `0 }2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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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是同来的官家子弟,但终是素未谋面,阳菜实在不愿与之接触,不过眼前人文质彬彬又礼貌规矩,亦非歹人,如此盛情,却之就成不恭了。况且侍女迟迟未能寻来车夫,只怕最终还是要求助于他人,不若领了这人好意,稍候再行礼谢。

当下又点了一下首,“如此,就有劳大人了。”. }. r' s8 D# 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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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在下失礼了。”说罢,这人就又蹲下一些,好让阳菜能伏上来。

男子背身宽厚,阳菜双手轻轻扶在他肩头,轻声道:“已好。”4 W0 @. X' W.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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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请公主留神。”话毕,一起身,顺着田垦边的攀扶位置,借力一蹬,就跃上了田垦,身法很是轻盈。两三步便越过田垦,到了官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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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侍女才领着车夫匆匆赶来,见一位贵家公子背着阳菜越过田垦,连忙上前,把阳菜扶下来。

阳菜轻轻理着鬓批,又是一低头礼,“谢大人相助。”

“不过举手之劳,公主无需多谢。”男子抬头看了一眼天际,“这烈日伤人,公主还是速回牛车内歇息为佳。”/ G7 w6 R( p  V" X

阳菜亦受不得这烈日,当下再施了一礼,与侍女回牛车了。

“公主可知那位大人是何人?”侍女轻声问。- p; H) o+ q' Y, f'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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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菜回头看了那男子一眼,只见他仍站在原地,目送着自己回牛车,当即回过头来,摇了摇头。6 \2 }8 A! D. k6 |& T7 k( }8 h- C

“适才诸位公主说的威武大将青年才俊,纷纷说着若能嫁入那人家门便是最好的,正是这位大人啊。”

“到底是何人?”阳菜都不曾将那些公主所言听入耳中,侍女如此说,她更是茫然。

侍女蹙起眉头,“花山院中纳言家的花山院少将呀。”1 B2 c9 R: S: i5 n/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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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菜若有所悟地点了一下头,这花山院少将,她亦曾听父亲与优子提及,说如今后辈当中,数这人与大岛博久最为优秀,与当今天皇年龄相若,又得家中父辈栽培,日后必是备受重用。- ~0 L6 V9 T! ~7 ]5 V2 ~( i2 e6 P

“这位花山院少将想来是相中公主了,才特意随来,才有如今相助。”6 }6 S: A0 s& R; D: h$ m+ L, k# b

阳菜轻轻打了侍女手背一下,“莫乱胡言。”" v& o) E, G: J3 V8 W. w5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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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女吐了一下舌头,便伺候阳菜在牛车内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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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阳菜并无放于心上,只道此回不过偶然相助,那花山院少将并非如侍女所言,对自己怀有心意。没想次日,花山院少将就登门拜访。阳菜怔了一下,想推却不见,但终究曾受人恩惠,不见就失了礼数,唯有前去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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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见不过浅谈数句,阳菜不是喜话之人,自是一句起两句止,花山院少将也不觉无趣,只是怕自己打搅,当下寒暄一番便请辞离去了。6 f$ h, f/ X  o* _9 O4 i6 ~0 b

此后数日,花山院少将都登门拜访,若遇繁忙,便着人送来玩物。俊治在旁看着,笑起来,“我只道优子公主才有此磨人能耐,没想这位花山院少将亦不遑多样。”

听俊治说起优子,阳菜中心莫名一沉,想到优子没来几乎一个月,以她秉性,断不会与自己置气如斯之久,只怕是身子有何不适,便忍不住,问俊治,“最近,你可有去大岛家?”  H- n, e5 U. I

“博久大人前往虾夷岛之前,曾去了一次。”俊治乃聪明人,自是明白阳菜如此问是为何,“此回去虾夷岛,优子公主亦一同前往,但听说不会入夷地,只守在陆奥,给博久大人做后援。”" [+ Q3 a$ k5 N* r

听见优子竟然去了夷地交界,即便明知并无性命之忧,心还是会一怯,“她……她怎会去那?”( ^& _$ K5 D0 E, q

“据闻虾夷岛有变,今上让博久大人前去查探虚实,优子公主想来是要一睹边疆风光,于是亦一同前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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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当真胡来,那夷地交界怎是她一个公主可去的!”阳菜莫名生怒,将茶杯重重放在小桌子上,啪的一下响,吓了俊治一跳。4 T0 e' \" q& s: k! {' M* x, r(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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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博久大人看照,优子公主定然无恙,姐姐就且放心吧。”: U/ ~$ f* V5 v$ \, W6 ^

阳菜没理睬俊治,冷哼一声,就起身回寝室。3 r+ i2 @, f, O9 R

俊治呆呆地看着阳菜给自己冷脸,又一言不发地回去,实不知自己到底何处得罪于她,想想也是最近优子没有来访惹的事端,便写了书信送去陆奥,好让优子回来就前来一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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