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一、
高桥南回到府中已是夜深，今日祭祀本是劳累，结果还闹这么一出，更是磨她精力。回到寝殿，梳洗过后，又吃了一些饭菜，就听见麻里子过来的声响。
见高桥南还在用膳，麻里子便接了侍女之职，跪坐在她身旁伺候。高桥南用罢晚膳，喝着麻里子置的热茶，让侍女都下去，“今日生事端了。”& b8 j: F, w# {' s2 h
麻里子自是知道定然生了事端，才会让高桥南改变主意，去签变留签。: G* z+ Q5 N' s7 u) ]
高桥南将祭祀上的事跟麻里子一一道了，到末处，始终疑惑，“我实在猜不透这秋元是何心思。”1 ?# e6 o$ \* t. @* T# H4 [9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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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罢高桥南所言，麻里子终是明白这前前后后到底有何干系，便给高桥南换了新茶，“今日殿下迟归，有一事想必还没知晓。”5 r+ z C( E, f) w# A Q)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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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微抬眼，“哦？是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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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子公主，怀有身孕。”7 d! ?# N# p% G* \: _* p
高桥南一怔，手中茶杯没握稳，掉在地板上，茶水洒了一地，茶杯也滚到一旁。麻里子急忙跪行过去，慌忙拿起高桥南的手，拭去上面的茶水，前后细细察看一遍，忧心忡忡地问道：“殿下可有烫着？”
高桥南摇着头，“不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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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里子再细察片刻，当真没发现烫伤的痕迹，才松了一口气，让人进来将地板上的茶水收拾干净，待侍女都出去，再继续方才所言，“那腹中子，想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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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手一摆，没让她说下去，“如此说来，秋元的心思，我倒是明白了。”! Z, @9 b& j9 r d m% @; {; @/ n
麻里子也点着头，“听殿下所言，麻里子也明白当中缘故了。”
“果然是怕秋元中宫位置不保。”高桥南淡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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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里子叹了一口气，“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秋元中宫入宫已有七年，与今上虽算不上十分恩爱，但也是看重的，却无奈一直无所出。而颇得今上心意的崇仁亲王次女信子夫人，也是不知缘分未到还是别样因由，迟迟未怀得一儿半女。反倒是那两个少有临幸的更衣，怀了皇嗣，却又不得天照大御神庇佑，早早夭折而去。这接二连三的，今上也过二十了，这皇嗣之事自然着急，如今敦子公主怀了……”她停顿了一下，细听旁边并无声响，才继续道：“那自是得今上上心，难怪会连夜送入京中，又如此着紧。”5 x! c& ?( e1 h" w& B& Q" 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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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没接话，此事一而再再而三地出乎她意料之内，让她一下子也没有对应之法。假若只是普普通通的嫔御，服一下软、安分些时日或许此事就这般过去了，无奈此人身怀皇嗣，秀仁又怎会就此罢休呢？再者，当中又有秋元康在使手段，此事稍有不慎，就是毁己一生。' a& z1 E* N; 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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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里子知高桥南苦恼，便试探地问道：“今日的签文，能否推翻？”
“谈何容易。”高桥南合上目，“酒天童子所言，一诺千金，并且是在祭祀大典之上禀了言，祭文上记上了，就算是今上也不能更改。那秋元就是看中此事不能更改，才敢冒犯，行险着逼迫我与今上就范。”" Y# Z( B- C+ [7 s( A+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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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今上若是追究……”; h3 Y! z# v0 U
高桥南睁开目，“只要保住性命，其他事，随他意又如何。”
麻里子拧着眉，一下一下地抚着她的手背。她知高桥南秉性清傲，知她就算被贬臣籍，也始终端着内亲王的威严，没有任何人任何事教她难为过，更没向谁服过一下软。如今此事想来她也是无能为力，若是秀仁真想与她争个鱼死网破，只怕她也是招架不住。% p% T) D3 L% f/ Q
想到她落到堪虞，就是万分不愿，当即紧了紧手中力度，“不若我回去家中求父亲相助？”自麻里子入高桥家门后，因为得高桥南之势又有秀仁补偿，篠田家主篠田家义终于无需受方治亲王要挟，不但因此升迁至中纳言一职，独子篠田成佐夺人田町一事更是小惩大诫就作罢。对于高桥南，篠田家义倒是有感恩之心，虽可惜女儿嫁予女子，但见女儿每次归来都是一脸乐泰，便知她在高桥家甚是安乐，也就安了心。
因有这种种渊源，麻里子才想去请父亲帮忙，但高桥南却一摆手，“此事万不能惊扰家义大人，亦不能让别人知晓当中来由。毕竟并非光彩之事，若是被他人知晓，就是落了今上面子，要他放我一马就更难了。”* Z: h% G! {$ d( T# o* h( B& 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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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里子只顾着救高桥南于难，并没深思当中关系，如今被高桥南提点，便连连点首，“是麻里子思虑不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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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知她也是着紧自己，拍拍她的手背，与她笑了一下，便没再说话。9 u& n: C! ?5 {+ J* p- `1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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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夜并没能入睡，高桥南辗转了一阵，便起了身。侍奉在旁的侍女以为她要去解手，便连忙过来给她披了单衣，高桥南看着窗外出了一会神，忽然想起什么，让侍女给她穿好袜子，往敦子所在的偏殿去了。6 G w9 {7 ^) {/ M* `
走到偏殿的庭廊下，远远可见偏殿内亦亮着灯火。高桥南不禁蹙起眉头，这深夜时分，怎么人还没睡？随在身后的由依知她心思，便轻声禀道：“听偏殿侍候的近侍来报，公主一直没用膳，也一直不肯入睡。”5 }4 _. j' D# b) t
“可是身体不适？让医师来问诊了吗？”一边问，一边快步往偏殿行去。. f7 P2 v4 K: ]" v+ y# n9 v E( E
“宫泽大人亲自煎药送来，公主也吃过了，但精神始终没见好转。”由依追在她身后，轻声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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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定是方子不对，速去再让宫泽过来。”高桥南吩咐罢，人就到敦子的寝殿前，只见里头三个侍女伺候着，见高桥南竟深夜造访，都急忙伏下身行礼。
高桥南摆摆手，让她们都退一旁去，再见旁边小桌子上摆放着全然没动过的饭菜，就走到床榻前坐下。敦子面朝内，高桥南只能看见她精致的耳朵与纤细的颈项，在灯火下没有一丝血色。5 G! R. r# O" |8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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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高桥南想了一下，终是开口，“你是觉得何处不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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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子始终背对着她，没有回她一句话，也没有一动。
“可是腹中郁闷？”高桥南想到怀有身孕者都是胃口不佳，心腹郁闷，还常有呕吐之症，便以为她亦是因此才没有用膳，于是又问了一句。
还是没有任何回应。; F" ~7 @4 `! O2 n$ `'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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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让医师前来给你作诊疗，可好？”; o# e1 k! s/ Y$ J8 o- r*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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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然没有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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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性子磨尽了，家中侧室向来都是一句好言就能换得欢容，就算是玲奈也是她肯说软话，就无不欢喜的。唯独眼前人，自己百般讨好，还是置自己于罔闻。她看了看饭菜，又看了看敦子，“公主可有用膳？”这话是问侍女的。6 H; J5 v3 X* _# S" X( e% R' D
侍女都伏下身去，“是小人无能，未能伺候公主用膳。”- N1 y9 z+ j6 ^* I5 H-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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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无能，那留在我高桥府有何用？来人，将她们拖出去，各杖责二十，然后驱逐出府。”这般说道，外头就有人应声进来，当真要将这三名侍女拖下去。4 r, a: c" T& F4 B; Z1 L)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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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女自是凄声央着高桥南开恩，求高桥南一饶。但高桥南并无理会，让侍从快快将侍女押下去。# j/ l& R: r0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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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子听着高桥南进来，问着自己如何，心中那些怨恨瞬间翻滚上来，让她不愿与之面对。她落到这等地步，全拜此人所赐，若不是她将自己捉来，自己又怎会成祭祀之物，又怎会获得留签下嫁到高桥府，从此不能入宫呢？自己成了弃妇，腹中孩儿成了孤儿，家中遭受重责，全都因为这个人。敦子恨之入骨，假若手中能有胁差，那么她必定会将胁差没入这人胸口，才能解她心头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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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如今听着她要处置一直尽心侍奉着自己的侍女，便急忙转过身来，“不可如此！”+ g; K4 e/ [6 D1 r- w
高桥南抱着手，漾着笑脸，“既然敦子公主开言，那么就且一慢。”1 r1 C/ l* f: i8 |0 e
那些侍从听此，就真的停下脚步，那三个侍女慌忙伏下身来，向高桥南求道：“请殿下开恩，请殿下饶小人一次，小人再也不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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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我开恩不难，只要敦子公主肯用膳，肯入睡，那么尔等就自然无罪。”说这话的时候，高桥南是看着敦子的，见她眼中含恨，笑意更盛。" D( J e6 R b g1 J1 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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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女听高桥南这么说，便又向敦子求道：“请公主念在小人一直费心相待，可怜小人，公主大仁大义，请略用一些饭菜吧！”: l' Z4 [$ N/ _* E+ X
这声声哀求，磨着敦子的心。没了办法，她唯有叹息一声，顿了一下首。侍女见此，连忙跪行到小桌子前，将饭菜端到敦子面前，颤抖着手伺候着敦子用下。耗了一整天，又哭闹了一夜，敦子也是饿了，之前只是生着气才没用膳，如今饭菜入口，倒是觉得饿极。就着侍女的手吃了一碗饭，又喝了一碗热汤。7 `& H0 a2 X! y4 m; s! L!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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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打着笑眼看着她喝罢汤，知她意犹未尽，又让侍女再去盛饭，却没想饭送到面前，敦子忽然一阵干呕，便将方才吃下肚的饭菜全都吐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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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女慌忙拿盘子接过呕吐物，一人顺她的背，一人端了热茶给她漱口，以为是她们强迫敦子吃下饭菜，才惹她呕吐，都慌得不知如何是好，生怕高桥南盛怒之下，会要她们性命。
高桥南深知这不过妊娠之症，也不怪侍女，只是让她们将敦子扶回床榻里，又问宫泽过来了没有。得知宫泽就在外头候着，就让她速速进来问诊。; Z' M8 C# |- X
宫泽没想高桥南亲自在此守着，便知这位公主甚得高桥南心意，当下细细把了脉，问了侍女一些日常事。. q) z+ Z" @) y( d& ?4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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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让侍女都下去，才问宫泽，“公主可有不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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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些正常症状，不过因为一直劳累，没能休息安顿，故才较之常人反应剧烈。”宫泽垂首禀道。
“那可有减缓症状之方？”
“小人有一祖传方子，能减缓此症。”" X$ D1 _3 I2 W9 E! A* ?- E& i9 R
高桥南点点首，“如此就好，你若是无事，这些时日就且留府中吧，待公主稳妥一些，再回去复命。”0 f4 R( w8 j6 h: A2 X5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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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人遵命。”以往就算高桥南自己生病，也不曾留宫泽在府中候诊，如今为了这位公主，也算是一再破例了。宫泽没再多言，退出去让人回自己府少将药品取来，便忙着煎药去了。( l, O; P: 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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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徐入，晃着殿内灯影。高桥南见敦子缩在床榻里一动不动，心中不禁一阵不忍，便跪行过去，拿起旁边的锦被给她盖上。但还没盖好，敦子忽然转过身来，一手打开高桥南的手。% w$ J" w- Y- ^4 ~# b5 G! M
啪的一声响，让那还晃动的灯影定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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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十二、5 S) d3 V+ O+ J1 ]# 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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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定住了，她从没想过，会有谁人敢对自己动手，眼前人颠覆她此前所有认知。' b0 J$ E% d8 @; x)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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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
“你这言而无信的小人！”敦子双眼通红，恨意满布，抢先骂道。, f5 g3 H) j& o! E* [" G2 z: l, e
高桥南何曾被人这般当面责骂过，再者抽得留签并非是她主意，现下被敦子冤枉，不禁恼火，“我若言而无信，那你又是如何？陷我于艰难吗？”想到她隐瞒身怀皇嗣一事，自己才会没了顾忌，行了错着。若是当初就知此人身世不简单，自己再是狂妄，也不会将她留下，“你若早早坦白，我何至得此境地！”$ Y& n# x7 a+ l) i, s' I& S
敦子没想自己被她捉了，被她强行留下，如今还要被她所怨，恨意一下爆发，也没了量度，以高桥南意想不到之势扑过去。) T' ?$ n* J' K( t+ c. B2 T* N#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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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急忙往旁躲开，要掐她脖子的手错开了位置，在她脖子上划了一道，就偏开到她肩膀位置。敦子也不管这是脖子还是肩膀，恨由心生，然后不由分说，一口咬上来。
“岂有此理！”高桥南肩头吃疼，也顾不得敦子如今怀有身孕，一手发力想将她推开，但敦子也是发了狠劲，死命咬着高桥南的肩头，任她推搡也没离开一分。5 l5 r2 J& U- C
那撕心裂肺的痛让高桥南没了分寸，只想着要尽快将之甩开，便一手捉起敦子的衣领，用力往外一扯。敦子牙关在这一扯之下稍稍脱力，当即被高桥南扯松口，想要再扑上来，这回高桥南已有了防备。她一手推着敦子的手臂，随手一甩，敦子立时被甩倒在床榻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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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力度，高桥南并没有控制，只知当下怒得很，不多加教训，就难消心头怒火。她喘着气，看着敦子倒在床榻上竟渐渐吟泣起来，心中忽然起了不安。赶紧上前想扶起她，但怕她会像适才那般回身突袭，便不敢轻易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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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是见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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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子仍是不答，但呼吸却渐渐急促，呻吟声也愈大。. }' S$ j6 Z!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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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缓缓踱至敦子身侧察看，便见敦子手捂在腹，脸色惨白，没有丝毫血色，额上已是冷汗淋漓了。见此，高桥南急忙蹲下身，顺眼瞥去，竟见敦子下身隐约渗出猩红。她再是不经人事也知这是落胎之兆，不由得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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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快请宫泽医师前来！快！”高桥南慌忙将敦子抱起，外面的侍女听见呼唤声，一人去请宫泽，其余人连忙进来查看何事，见敦子如此，再见高桥南衣衫凌乱，尽是狼狈，不禁以为二人方才定是有些什么。7 M! O( I @# L! D# a: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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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顾不得旁人多想什么，将敦子抱在怀内，一手握过敦子的手，“你可见何处不适？”
敦子没回话，死死地咬着下唇，几乎渗出血丝，可见这腹中痛楚甚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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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此，高桥南自是后悔，明知她怀有身孕，怎么自己就昏了头，与她动手呢？握她的手又是一紧，“你且放心，待宫泽过来就好，待她过来就好。”一回头，便见宫泽已匆匆赶至，“快，快给她看看。”及后见得侍女都跪在一旁听候差遣，方醒起敦子怀胎之事不可外传，当即又让众人下去，拢上门，室内就剩下她三人。; h3 U* J$ T5 ?: v6 K+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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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泽也不虚礼，一边把着脉，一边细察敦子上下，不须片刻就得了脉象，“公主有见红之兆，恐有落胎之虞。”% B8 ^2 K7 y/ [6 ^%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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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当如何！”高桥南怎料到会闹得如此状况，急忙问。( b! g6 V+ U: T: ?/ l2 D* @+ t
“殿下莫急，小人有唐传针灸，只要施行及时，便能无碍。”说罢也不待高桥南首许，由随身医箱内取出布包，解绳展开，里面竟有大大小小十数支如丝银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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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也知不能再细究什么，让敦子偎在自己怀中，“可要解她衣衫？”& a/ [9 L/ f/ X% B' d
宫泽点了点头，到灯台那取了台烛放在床榻旁，高桥南则探过手来，给敦子解开衣衫。敦子虽痛得无边，但知高桥南要给她解衣衫，便挣着手，想推开她的手。
“如今宫泽是在救你孩儿，你且忍耐片刻，片刻便好。”高桥南柔声哄着，拿开她的手，继续给她解衣衫。, T3 R& {: A3 \
敦子争不过她，唯有垂下手来，泪也跟着滑下，“不要……我不要……”
衣衫只解了单衣，留了亵衣，宫泽撩起她衣衫下摆，寻了下腹穴位，银针穿火，然后以极轻手法扎入穴位之内。5 P! k* G; g7 A( F; L2 l! l'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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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子吃了痛，眉间急急拧着，高桥南连忙将她搂紧一分，在她耳边柔声哄道：“好了好了，很快便能好了。”/ u' ~- ~ O1 [" h0 u; ^)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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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我不要……”敦子体力已渐渐散去，但口中始终喃喃地道着什么。; ~" O Y6 y. h0 T6 ~ d. F
高桥南只道她不要施针，便又哄道：“片刻就好片刻就好。”0 d1 X) J- y: m*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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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孩儿，我不要……”/ Z9 C) y4 H; o" D%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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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闻此，微微一怔，但只以为敦子是因痛才说此胡言。. G- y6 [. [* o4 I6 v, r
“若是没它，我定不会来此，若是没它，我定不会受此苦难……不要……不要……”' z7 g/ G( p1 c1 u8 y: v
至此，高桥南才明白敦子话中意思。假若不是怀有皇嗣，想必她当真不用来京，不用被高桥南捉去，更不用被迫留在高桥府，又遭高桥南粗鲁相待。听着她低声哭泣着这些苦难，高桥南不禁叹息了一声。这人本是有无尽荣华富贵，但因为自己，落到如今境地，高桥南确实问心有悔。
她没接话，以下巴贴着敦子的额，那额上已经被冷汗濡湿，当下又再将之搂紧。
宫泽在旁听着二人说话，未能听出些许端倪，亦无心去探究，只顾手中针，待银针施行完毕，她也累得满头是汗。/ d" W6 N( Z; i- L* d) I7 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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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这一番施针，敦子腹中痛楚便减了几分，稍稍放松下来，就觉得累不可止，然而方才一场大哭又耗了体力，一下不支便昏了过去。
高桥南见她忽然没了声息，慌忙问宫泽，“她这是如何！”
宫泽又再把着脉，禀道：“公主胎儿已趋安然，如今只是体力尽消，昏睡过去而已。待睡足，便会醒来。其时再进安胎药汤，便能安稳。”得了闲身，宫泽才有空细看高桥南，只见她发丝凌乱，单衣被扯开，露出雪白的颈项，上面一道道爪痕，分明是被人所伤。再看敦子也是衣衫凌乱，猜想当即连篇。
高桥南得此保证才松了一口气，点点头，“你速开安胎方子，好让她醒来便能服下，之后再慢慢给她调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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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人明白。”宫泽微抬首，看了看高桥南颈项上的伤痕，还是忍不住说道：“小人还是先给殿下开些伤药，好缓解颈项上的伤痛。”4 Q6 l5 e( N E- t8 m- c1 q/ O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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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宫泽如此提醒，高桥南才惊觉自己颈项上也带了伤，但如今一心敦子身上，也就不多顾及了，“你且去给她熬安胎药汤，我这些小伤并无大碍。”$ \& L) Z& W- ^* G$ K3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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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她这般说，宫泽亦不多勉强，领命下去了。8 X* l l1 U9 x) a- `6 C6 _6 n( Z2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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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女见宫泽已经诊完症，便走进来，想伺候敦子回床榻上。没想敦子的手不知由何时起，一直紧拽着高桥南腰间单衣，即便是晕睡过去也没松开一分。侍女见她睡死，也不好勉强扯开，万分无奈地退到一旁，看了看高桥南，又看了看她怀内的敦子。) s; I- y" @8 n. Z D3 d8 C8 o
高桥南也没了办法，与众人摆了一下手，“也罢，就随她如此。”如此，侍女拿来软垫，放置在高桥南背后，好让她有所依靠，又置了茶喂她喝了两杯，解了渴。
经这半宿几番折腾，高桥南早前的怒意早被抛诸脑后，她低头看着怀中的敦子，眉间紧紧拧着，嘴角紧抿，眼角挂着晶莹始终没能滑落，这么凄凉地偎在高桥南怀中，竟有种说不出的楚楚可怜。念到她方才的话，高桥南心中无辜一软，不禁懊恼起来。这人得此境遇，都是因自己而起，有些恨意，也是情理之内，自己实在不应与她计较。4 {8 E9 D: `, S0 x- W
高桥南换了一个姿势，好让她能更舒坦地偎在自己怀中，没想敦子因她这么一动，醒了过来。; ~5 s% T' W0 [2 U6 ~) I6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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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初醒来，敦子似乎还有些浑沌，几分茫然地看着高桥南的脸，想了许久，才想起这人是谁，继而也想起，就是此人毁了自己此后一切，恨意又再生上来。想抬手再去打她，但因为一整天没吃东西，早前吃下的都呕吐出来，尔后又施了针，哭了一场，体力早已散去，手举了一半便软下来，几下拍打都不过如隔衣搔痒。
高桥南怜她身体不适，又怀着孩子，便由着她捶打自己。
这般打着，敦子想到以后种种坎坷，还是没忍住，哭出声来，“都怨你，是你害我至此，你为何要如此待我？为何要失信于我？为何……”责问声凄楚可怜，话语说到半处，已哽咽得泣不成声了。
高桥南叹了一声，此前还能不闻不问，但当敦子的泪落下来，就再不能无动于衷了。高桥南抚着她的背，柔声哄道：“好了好了，是我不好，是我不该，都是我闯的祸事，连累你至此，还伤你至此。一切尽皆我之故，要打要骂，我都随你，可好？可好？”一边低声哄着，一边轻轻扫着她的背，好让她能回过气来。) U* |5 V4 h, d$ Y,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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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女在旁看着，听敦子话中意思，更是以为高桥南对敦子做了强人所难之事，而高桥南又这般柔情万千地哄着，便认定这位敦子公主是高桥南的得心人。& r! X. }. P$ @% y& k' U*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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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子打也打累，哭也哭累，得高桥南如此柔声哄着，渐渐合上目，再次昏睡过去。听见她静了声，高桥南才停下手中动作，低头见她又再合上目，便又这般抱了一会，待她当真睡熟，才蹑手蹑脚地将她放在床榻上。2 k7 h; a( T I* w, ]5 h* d(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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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敦子终是躺到床上，侍女便忙跪行过来，给她盖好锦被，灭了床边的油灯。0 L" I5 K) P0 v( J! R&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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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敦子放下，高桥南才觉得一身酸痛，颈项上、肩头上都隐隐作痛，想来是被敦子伤着了。侍女见高桥南终于得了闲身，忙着给她上了热茶，又给她拧了热手帕拭手拭脸。4 j1 \( a) h- e* v5 D$ b# b/ e'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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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几，宫泽端着药汤进来，看见敦子已睡下，便将药汤交到侍女手中，问得敦子适才是自行醒过来，又在高桥南安抚之下重新睡过去，便松了一口气，然后跪行到高桥南身前，一躬身，“如今公主已睡下，也不好扰她睡意，这药汤就待她醒来再行服用吧，小人先给殿下的伤口做料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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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也不再逞强，容宫泽过来松开单衣领口，可见颈项上被指甲划了三道血痕，一直拉到肩膀位置，再稍稍褪开肩膀的单衣，宫泽当即吓了一跳。高桥南的肩头，被人咬了一个大口子，血肉糊在里衣上，斑驳的样子甚是吓人。, j4 {( K7 l! L
“这、这……”宫泽瞪圆眼睛，满脸惶恐，“殿下怎会伤至如此？”5 O7 ^" H; X8 |; V
高桥南怎能告知旁人这是为敦子所伤，唯有淡淡笑了一下，“不过皮外伤，有劳宫泽你了。”8 i( G& X4 J+ K! a" ^% t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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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知伤得如此，殿下就不该隐瞒伤情，尽早让小人料理才是！”宫泽蹙着眉头，让侍女过来，帮忙解开高桥南的单衣与里衣，但再是小心翼翼，已经粘在一起的伤口还是被牵扯开一个小口子，鲜血又再溢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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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泽忙用纱布捂住伤口，片刻后等血抑止了，才缓缓将纱布松开，拿出自制药汁，涂了薄薄一层，再涂了药膏，最后用干净纱布给她包扎好。
“明早小人会亲自过来给殿下洗伤口换药，这几天海鱼就且少吃为妙，略略清淡为宜。”这般说着，跪在门前的由依便低头应是，又让人传话给厨子，这几天膳食绝不能有海鱼，并且要多加清淡。* ` u0 _3 s; S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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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倒不在意，肩头因她一番治疗，果真轻松许多。3 s" ]- Q8 N2 Z4 W) D: K3 X
“殿下就先行回寝殿歇息吧，此处有小人留守就是。”宫泽知她这番折腾之后也是累，便提议她先回寝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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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摆了一下手，看向旁边的敦子，似又在呢喃着什么。
“母亲……母亲……”敦子呢喃道，高桥南连忙探过身去，只见她眼目并无睁开，想来是遭梦魇了，“母亲……带我回去可好……母亲……带我回去……”" J% t4 f' x; I0 v7 W6 ^
回去吗？入了高桥府，便是生世，只怕是回不去了。高桥南握过她的手，看着敦子渐渐淡下梦语，苦笑了一下。
章十三、
高桥南一直陪在敦子身旁，虽有宫泽守着，但始终未能放心。宫泽每半个时辰就把脉一次，而每次皆有好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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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天放明，敦子终是醒了过来。+ y2 s: Z( [% c1 H& ?0 q6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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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着高桥南的脸愣了好一会，高桥南生怕她又会跳起来打人，便先赔着笑脸握过她双手，收了她打人的武器，问道：“可是渴了？还是饿了？”
敦子不置可否地凝视着高桥南的脸，高桥南也是习惯她对自己不理不睬，示意宫泽过来再把脉察看，得知经已安然，才算完全放下心头大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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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即着侍女拿热手帕过来，给她拭了脸，又端温汤过来，喂敦子吃了一些，再将一直暖着的药汤端来，喂她吃下。这一路下来，敦子倒是温顺，没吵没闹，更没挣脱高桥南的手去打她，只是盯着高桥南的脸，将侍女喂到嘴边的药汤吃下。8 i- V* ]6 G) ]( k( z1 `" G9 }0 q
侍女给她拭过嘴角，高桥南就扶着她重新躺下，又给她盖上薄被。靠得如斯近，敦子能闻到高桥南身上的淡淡香味，混着药香，竟教她莫名舒心。偏过目去，看见了她颈项上的伤痕，“这，可是我伤的？”) W* ~% \6 [' t5 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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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歪着脑袋，但没能看见自己颈项的伤痕，便笑了一下，“不过小伤……”: A0 h" q, x, t1 a3 n2 |5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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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你亏欠于我的。”敦子没理会高桥南的话，冷然打断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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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一愣，知她对自己的恨并无因为自己柔声软语而减退。3 s# G9 V# E1 Q;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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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硬是要说亏欠，那就算是亏欠罢了。”高桥南也不与她争，毕竟她入高桥府一事，确是自己鲁莽，才得此恶果。6 S1 O) h z- z
“那区区小伤，怎能补偿。”敦子一边说着，目光由她的脸一直落到颈项上，再由颈项回到她的脸上。, ~3 x8 P/ N. f" T2 S
高桥南蹙起眉头，自己好言相待已经是少有，这人还不知满足，当真不知好歹。但念到她才与自己一场大闹，又见了红，虽已得安然，但保险为上，稍稍顺她意思，也非不可。3 i* l0 N- c! c
“那敦子公主想要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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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崇仁亲王府邸。”" Z7 g& c4 d. u! n% r1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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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 s( x0 g. Z# X) l- A% z# ?
“回伊贺。”% L6 W% b; u( J$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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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 X( `' U" e) ?
“离开高桥府。”+ q$ f" o/ i9 y H/ [$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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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8 i) E" O' m0 _& t! W4 Z
一连否决三个要求，敦子死死盯着高桥南的脸，恨不得目光能成刀刃，直取其命脉。! f, r, N6 h1 Y# 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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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不往崇仁亲王府、不回伊贺、不离开高桥府，任何事我都允你。”高桥南不曾与谁这般忍气吞声过，唯独眼前人，虽说自己是亏欠于她，但她堂堂南宫殿下，实在不至如此。3 W/ ~# b7 }% p( p* I0 z+ A, ~3 {( 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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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子合上目，别过脸去，不再看高桥南。1 h9 k' k" A- G' O$ t0 g% S5 H; 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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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如此，高桥南也不再勉强她，“你且细细想想，除此三事，想要什么，就让人告知我，我必定允你所求。”说罢，交待侍女好生照顾，便起身离去。& Y) x* K7 N+ S7 o
行出偏殿，晨光洒入庭院，耀着高桥南的目。她看着庭院中的花草，思索片刻，便向身后的由依吩咐道：“去备牛车，我要入宫上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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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了宫中，高桥南并没有上朝，只是坐在殿上间，合目歇神。那些臣子下了朝，回到殿上间，看见南宫殿下正在内歇息，本还交谈着什么，都纷纷噤了声，然后赶紧退出去到偏间去。秋元康走在最后，立在门前看了高桥南一眼，高桥南也正好睁开目，看着秋元康，忽然笑了起来。
“关白大人在此正好。”高桥南起了身，缓步行到秋元康身前，“大祭司之事，正想请教大人。”想来秋元康也是知道高桥南定会探得事情真相，所以高桥南也没有与他虚言，开门见山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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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元康向她一躬身，“此事不过如殿下所愿而已。”; \$ a3 Z. R! C# 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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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当真是如我所愿？难不成不是遂大人所愿？”与众臣相斗，高桥南从来不会撕破脸皮，毕竟皇朝离不开众臣，将敌对关系置于明处，于己无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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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元康笑了一下，只是躬身，并无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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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用意虽好，但大人莫忘了，此等亵渎神灵之举动，如斯曲折得偿所愿，也未见得就是幸事。”高桥南展开桧扇，前后翻看着上面的花纹，“今上仁德，故才事事倚重诸位，南好风月，才事事托赖于诸位，但不见得，我俩便是诸位盘中棋子，可肆意摆布。皇家终是皇家，皇朝终是皇朝，先皇礼让是为生和睦，今上礼让是为保安详。然，南乃朝外之人，和睦、安详与我无关，若遇不爽，生些事端也是情理之内。”说到此，她斜斜看了脸色一暗的秋元康一眼，牵起嘴角，“故望大人以大事为重，得不偿失之事，还是少做为妙。”说罢，当着他的面，啪的一声将桧扇合上，一甩衣袖，步出殿上间，往清凉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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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元康一直躬着身，等高桥南行远，才缓缓直起身子，盯着她的背影看了许久，才出宫回府。
内侍官引着高桥南往清凉殿去，细声道：“殿下与陛下当真心有灵犀，刚退朝陛下还说着要宣殿下一人觐见，没想小人还没出宫宣旨，殿下就亲自前来了。”; | o4 H7 e# C- X) z. X" W: v
高桥南微点了一下头，秀仁要见她，不外乎就是为了敦子的事。虽然因为秋元康使诡计才将去签变留签，但难保秀仁会借此发难，处置自己。& ^ {6 y, |# x$ t; R9 ]
入到清凉殿，秀仁还穿着上朝时的衮衣，天平冠倒是摘了下来，女官正伺候着他漱口拭脸，见高桥南进来，就让众人都退下去。; g! ^5 L+ c2 i) a7 [1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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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行了礼，跪坐在殿下，思索着该如何开口，秀仁便先说话了，“前田家的女儿，想必你也是知道实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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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的自是敦子怀有身孕之事，高桥南点了一下头，“此事是南莽撞。”% x" \% |$ m. d5 B! ?! E
秀仁摆了一下手，起身走下高位，然后在高桥南面前跪坐下来，“此事，朕有求于你。”
高桥南甚是不解，抬眼去看秀仁，并无一丝愤怒之色，与早些日子斥责自己胡闹截然不同，“主上说的是……”5 P* ^/ g" v3 |/ p) b) o. e, 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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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田家的女儿因何会入户你门下，朕自是清清楚楚，而之所以此女会在百鬼夜行之日入京，亦是有人冒朕旨意，着其提前过来的。”秀仁笑了笑，眉眼间尽是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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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看着他，怔了怔，“既是如此，主上为何不出面制止？”能假传天皇旨意的，就只得那位关白大人秋元康了，但秀仁尊为天皇，明知臣子在暗下使手段，何以不制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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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事关我皇家子嗣，朕思量再三，才作此顺水推舟之举。”秀仁一颔首，“此事一直隐瞒于你，也是情非得已，但若不如此，只怕，我皇家子嗣，就难以保存了。”+ k* _; E4 ^' @6 f
高桥南依然不解，堂堂天皇的子嗣，怎会不能保存？“主上这话何解？”
“南宫一直逍遥，并不知道朕在宫中苦况。”秀仁叹息一声，“后宫之事朕亦少有诉之于你，这后宫嫔御，看着虽好，但当中争斗之事也是不少。”- ~" `; P# Z6 l; k+ s"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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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又是一怔，虽说是兄妹，但这终究是后宫秘话，且事关皇朝命脉，她亦不好直言，唯有垂下首，不言不语。
“朕子息福薄，此前两个孩子，都夭折了，故而前田家的女儿怀了皇嗣，朕自当要好生看照。无奈此女出身低微，即便是托了崇仁收养，有了光鲜身份，这孩子亦不能接得大位。但若信子将这孩子收为养子，那接大位，便是名正言顺了。”秀仁说的信子，自是崇仁亲王次女信子夫人。
原是为了子息一事费尽心思，那种种交托种种收养也是情理之内，但敦子入宫之路明明被秋元康横加了手段，那何来还有秀仁相求一说呢？- |- u: W7 ^#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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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仁看出高桥南心中疑惑，便继续道：“后宫之事，南宫想必知之甚少，信子不过女御，但若得了这孩子，势力自必强大，母凭子贵，册立为后亦不为过。只是，如此就惊扰中宫了。”6 W2 o' T: T# L7 u# o$ ]
听至此，高桥南心中逐渐明白秀仁的用意，“既是如此，主上何不将前田家女儿交托于秋元家，以秋元家势，此女若诞下皇子托付中宫收养，子息便可直入东宫，岂不更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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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独大，并非良事。与其事事看其颜面，不若扶持别家，与之抗衡，反倒能令朝政稳妥。”话毕，高桥南便大致明得秀仁心意。这本是两全其美之事，一来孩子交托给崇仁家女御，得了尊贵身份，能继承大位，敦子亦入内，能与之相守，二来借此扶持崇仁家势，削减秋元家势力，再者崇仁待皇朝忠心不二，若真能壮大，确实是良臣。6 O; p0 o _1 l) Y* d8 h
“不过，此事前后，还是瞒不过秋元眼线。”秀仁毫无可惜之态，只是笑了一下，“他总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崇仁坐大，故才施行手段，着人于百鬼夜行之夜送人进京，好被南宫所获，断其入宫之路。”
“既是如此，主上何解还任由他作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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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秋元家势大，若公然与之对抗，只怕他会花费别样手段，其时不但前田家女儿不能入内，连那孩子，能不能保住亦是未知之数。”秀仁说着，又再叹息一声。0 F: F9 {" g' H8 Q
高桥南蹙起眉头，想到自己便是因此人才落入臣籍，如他真要对敦子与腹中胎儿做些什么，想必也非难事，当即狠声道：“此人不除，必是亡我皇朝之祸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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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仁沉吟半晌，“如今还不是时候，他朝中耳目众多，爪牙满布，一时三刻，也非你我能力所能清除。”他凝视着高桥南的眼眸，“暂时之力，只能保着皇嗣，好让正统一脉后继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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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此女入臣下府中，主上是明知而为的？”
“既然秋元有这等念头，朕就顺他意思，由得南宫将人捉去，继而入户你门下，以免打草惊蛇，逼他另行劣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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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至此，高桥南总算明白秀仁到底求自己什么。敦子留在高桥府，看似是高桥南鲁莽而为，实际都是在秀仁安排之下，再有秋元康暗中使了手段，才成了如今结果。% j5 z! I, r3 _" \, ~% u+ p
“如今人是南宫的侧室，孩儿自然也与皇家断了关系，便无人会再对她下手，那胎儿想来也是能保。朕望南宫能念在皇家一脉得此独嗣的份上，替朕好生看照，待孩儿出生，朕自然会设法接回，然后还南宫正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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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因他这话，一抬眼，冷冷地看着说得兴高采烈的秀仁，“主上这是要挟臣下吗？”
秀仁微怔，他并无要挟高桥南的意思，只是知她一直想复回内亲王之尊，但苦无机会，如今得子嗣一事，大可借保护皇嗣有功而还她内亲王封号，没想，话入她耳中，却成要挟了。0 E. Y. N1 U% | X3 w- v
高桥南带着清冷地直起身子，“这皇嗣关乎皇朝兴衰，臣自是竭力担当，人在臣府中，定必会保之安然。”8 j+ Z& }3 n6 A3 k/ j! q3 i9 \- t
秀仁见她如此保证，不禁愉悦起来。% [ {+ j, `( v
“不过，”高桥南微微拢着眼眸，轻慢地看着他，“她既是臣之侧室，那腹中儿，自是臣之子嗣，日后，便是姓高桥的人。”
秀仁愣了一下，嘴张了张，没能说出话来。2 C# E; b4 b0 x+ D3 I% K
见他如此，高桥南笑了起来。天皇和关白自恃手中权力，把毫不知情的高桥南困在棋局当中，两边都暗暗窃喜着自己下着高明，却都忘了，这棋子，并非他们所能驾驭。! [3 o# W# U3 |- m. |*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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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因为高桥南不受控于他们任何一方，亦没有偏颇任何一方，他们才放心把人安置在她身旁。然而，却都罔顾了这位南宫殿下的喜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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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她手中，一切，都只能听她所言了。
一如此前的篠田家、板野家、小嶋家，秀仁以高桥南胡闹为由，用官位俸禄弥补前田家，授敦子的父亲前田智光伊贺国守一职，升迁至正六位下，加授二十町位田。而敦子，因为身份过分低微，与高桥南实难般配，便由秀仁做主，着崇仁将之收为养女，再以崇仁养女身份，嫁入高桥家。
章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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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入户高桥家，就不能将敦子安置在客用的偏殿内。
除日用正殿、客用偏殿以及高桥南的晴院与偏间，女房内院都是一众侧室所用。高桥南从无偏颇，知麻里子喜欢落樱，便将南边植有百年古樱的樱院留给她。东边的松院池鱼跃然、鸟雀争鸣，正合喜爱玩物的友美心意。而落霞满布、能见远处山影的西边菊院，则是阳菜的心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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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就剩下北边的竹院了。此处往时是高桥南赏星观雨用的闲院，地方周正宽敞，因院后是静湖，旁边有早年植下的竹林，冬暖夏凉，留给敦子分娩也正合适。但北边寝殿向来是正室住所，贸然让敦子迁入便有了别样意思。主理尚侍为此提了一句，高桥南倒是无所谓，“临时建院也是来不及，既然竹院闲置，就让敦子搬进去吧。”# n& R' a+ l% A5 T* J3 x7 B&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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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此指示，旁人亦不敢再三闲话，高桥南让主理尚侍将地方收拾干净，随敦子喜好添置物件，侍女也随敦子喜欢挑至满意，寻个吉日迁入去。) d3 L0 t+ e- y4 N
然而敦子怀有身孕之事，高桥南也没再隐瞒，毕竟诸多照顾诸多顾忌，只怕伺候的人不知根底，稍有行差踏错就是恨错难返了。再者日子渐长，孕相日趋可见，要隐瞒也是不可能。
众人得知真相都面面相觑，高桥南这女子之身，怎能让女子怀上孩儿？即便她有这神通之力，敦子分明是她早些日子才捉回来，那两个月的身孕也非她所能造就。但见高桥南对于敦子事事上心，样样关注，毫无虚情假意，知她当真着紧敦子与其腹中胎儿，如非亲生，怎会情真至此？. q6 Z2 v @' f: s 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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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到高桥南向来行事不比常人，且酒天童子托世之说一直流传，难保敦子腹中胎儿真与之有所牵扯，亦难怪会破格将之安置在北边竹院。既然高桥南本人亦不在意此事，那么旁人又有何资格指点过问呢？当下，顺理成章，作为高桥南侧室的敦子，腹中胎儿便成了高桥家血脉，众人更是用心照料伺候。
麻里子看着高桥南如此吩咐下去，便开口说道：“殿下若是担心下人处事不周，不若我过去帮忙打点。”6 I4 @0 J9 a0 G8 L5 {, Y"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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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笑着摇了一下头，“区区小事，麻里子姐姐就无需费神了，倒是往后，要劳你费心看照一下。留在此处终非她所愿，难免会落个抑郁，闲时你多些与她来往，好让她宽心。”自从宫中归来，高桥南就没再去见敦子，知她恨着自己，见面只会徒增怨怼，那些劳气争持的场面，还是能免则免。不过这人怀有皇嗣，全然不顾也是不行，唯有拜托最让她放心的麻里子。! l# r# \8 M! t# U
麻里子垂下脸，没让高桥南看见她紧抿的嘴角，“麻里子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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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府中自然就了了此事，但事情传到外面，则又是一番以讹传讹惊世骇俗了。坊间传闻高桥南之所以能使女子怀孕，定是因为这些年来近了女色，终于幻化妖相，才得了神通之力。众臣对此更是惶恐，毕竟高桥南身份在那，虽是臣籍，但她的子息仍是皇族一脉，如无皇嗣接位，这腹中子仍有资格接大位。秀仁迟迟未得子息，却被高桥南争了先，托这子息之故，当日高桥南几可称帝之事，只怕会旧事重提。" l3 R& Z% ?% V;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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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元康等心腹重臣自是清楚这子息真正由来，但事关天皇，便不好直言真相，由得众臣议论。秀仁本来也想放置此事，怎想传闻越传越过态，为怕扯出敦子与自己的关系，恐防自己费心安排被众人所累，便不得不出言斥止。
众人见天皇出言，得悉秀仁对高桥南是放任之态，既是如此，为人臣子，便不好再多言。闹了半月，此事才算真正淡下。
这日傍晚时分，送敦子入京的伊贺国来使前来与敦子拜别，毕竟敦子一事已有定论，虽不能将敦子送入宫，但却因祸得福，让家主前田智光谋得国守之位，也算是有所交待，故而也没必要再留京中，准备启程回伊贺复命。回去之前，自是要与敦子一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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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让人进去请敦子出来，自己与伊贺来使闲谈了一些京中事，又问了前田家中闲事，说到一半，敦子就出来了。8 I1 k6 H1 i9 d. I3 F; L }. Z9 Z
敦子在一众侍女簇拥之下行出，穿着绣有唐草花纹的袿衣，淡紫小袖隐约可见边角的金线，单衣一重复一重，看似繁复，但丝毫不见累赘，穿在敦子身上，举手投足间，更显十分华丽。几日没见，她的脸色分明红润了许多，明眸黑亮，深邃且清冽，眼波流转虽带无奈，目及之处却是动人。垂发以发束结着，露出玉白无瑕的颈项，在一众姿色尚佳的侍女之内，依然夺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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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甚是满意地顿了一下首，宫泽果然没负她所托，把这人养得很好。
伊贺国来使见敦子行出来，都伏下身行礼。敦子连忙前去将之扶起，道了些体己话，又一再叮嘱众人要好生扶持父亲前田智光，莫让他为自己的事忧心。说到此，众人念到敦子境况，不由得长吁短叹，一转目，看见高桥南就坐在一旁悠然自得地吃着茶，纷纷噤了声。6 G; N+ i! ~" l
为首之人看了外头夕阳一眼，“时日不早了，属下等也该起行，公主万要保重！”
敦子见他们当真要走，泪便忍不住，“家中就倚重诸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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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属下定当竭力担待。”言罢，众人又是一伏身，抬起头，向着高桥南又再一伏身。
高桥南让人将准备好的玉石、瓷器、药材、布匹交到众人手中，四人拿不下，最后将牛车牵到殿前，将东西统统放进去，也不过仅仅够放。众人又是一番礼谢，牵着牛车离开高桥府，离京回伊贺去。
敦子追了几步，身后侍女连忙跟了几步，但知道追去也是徒劳，唯有停下脚步，就地跪坐下来，想到以后再也不能回伊贺，再也不能见到父母，便放声大哭起来。 q0 e1 M4 X- K" F* ]& t/ h; k% r
高桥南抱着手坐在那，看着她哭了好一阵，任由侍女怎么哄劝也不见停歇，不禁蹙起眉，起身过去，“不就是伊贺而已，待孩儿出生了，带着孩儿回去一趟，如何？”
听她如此提议，敦子果真停了一下，一边抹着泪，一边抬脸看着高桥南，但想到此前她也是如此应允自己会放自己走，会送自己入宫，最终还是食了言，便不再信她，别过脸去继续哭。
高桥南只道她是嫌离回去时日太长，便再退让一步，“那待入秋转凉，你身子稳妥些许，就回去一趟，如何？”" U0 K! l2 i$ Z9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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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子回过头来，哽哽咽咽地吸着鼻子，“你总是食言，我不信。”
高桥南这才明白敦子不理睬自己的因由，不由哑然失笑，此前许诺确是食言，但实非她所愿，她由始至终想将敦子送入宫，怎料秀仁与秋元康二人从中作梗，坏了此事。如今敦子不明真相，倒埋怨起自己食言，高桥南只觉冤得无边，只是这些话也不好明言，唯有劝道：“那我再是食言也不过没能许你回伊贺而已，与你现下又有何异？只要你身子见好，入秋之后便着手回伊贺之事，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总之，此事就如此定了。”7 d. V1 j& [5 j1 A8 ?/ p5 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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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般耐着性子与人说话，高桥南确实少之又少，况且这人一直恶言相向，不听劝告，高桥南依然由着她耍性子，就更是绝无仅有。敦子落在她肩头上的伤还没痊愈，宫泽每日前来给她洗伤口上药都是满脸凝重，高桥南便知道这伤终究是要落下痕迹的，即便如此，对于行凶的敦子，她没有一丝恨意。( W$ j) [* ?: s) l6 |( L"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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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会如此？睡下之时，高桥南摸着伤口，心中会生出些许恨意，会盘算着要用什么法子惩治这个不知好歹的小女子，但是当看见敦子的时候，那些恨意便会莫名地烟消云散，那些烂熟于胸的惩治法子一个也使不出来。唯一可做，就是耐着性子好言相劝。: f: p" u5 ~# S L: G }+ p
高桥南亦是相当不解，向来自傲的南宫殿下，为了此人一再打破自己的底线，一让再让，实在是前所未有。若硬要归咎，想必就是因此人身怀皇嗣了。" H% V3 F9 [! ^+ ~. ] a
转过身，想回寝殿去，便听见敦子说话了，“此回你定不可再食言。”/ X* ^$ ]" ?'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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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笑了起来，自己若真想食言，现下答允了她也是空口白话，不过见敦子终是止住哭意，当是顺她的话去，便蹲下身来，与之平视，“那你定要养好身子，不然那般舟车劳顿，定然吃不消。”说罢，抬起手便想给她拭去脸上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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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子脸偏开，躲开她的手。
高桥南怔了一下，无趣地收回手，抱在胸前，脸上一直挂着的温柔渐渐散去。好意一再被拒，任谁都不能一再忍耐，何况是向来高高在上的南宫殿下。高桥南冷冷地盯着她的脸，她便倔强地偏着头，不肯与之对视。5 ?7 ~; |/ m$ E( Z: p; V2 u
高桥南并非气度浅薄的人，只因身份尊贵，从来无人逆她意思，再是不愿总会曲意逢迎，眼前人一再落她面子，一再拒她好意，让她心中生出无名火。当下膝行一步，手忽然伸出，便箍着敦子的下巴，腕中微微使力，逼迫敦子面向着她。
力度虽然不猛，但已教敦子吃疼，迫于无奈，随着高桥南手中力度，回过脸来，已是满目恨意。
在得知秀仁天皇并无追究背弃婚约一事，并且赐封父亲为伊贺国守之后，敦子一直悬着的心，终于安定下来。离家之时，父亲智光一再交待着她，前田家日后前程，全赖敦子身上，假若敦子不得天皇欢心，得失了天皇，那么前田一族，便是死路一条。敦子一直铭记此话，所以再是不舍，再是不愿，她还是听命上京入宫，为天皇传承子脉。 k0 R% |* y: ^! q4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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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子抚着平坦的小腹，胸口泛上不适。她还记得两月前的某日，父亲兴高采烈地回到家中，告知她有贵客到访，又吩咐母亲给自己施了妆色，与另外几家官家女儿，用牛车送到隐于山林中的皇家别苑作侍女。敦子好生奇怪，到底来了何等贵族，要众家女儿一同来伺候？一众公主小姐，在一众官员带领之下，早早跪在苑门前候着。9 m6 j0 z: `$ n9 z: M9 R( `' U
敦子记得来人是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相貌俊朗，风姿甚佳。虽然父亲一再叮嘱不可抬头去直视，但心有好奇的敦子还是禁不住微微抬起脸。7 g9 o" ^/ V7 D-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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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下抬首，定了此后缘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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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子并不知道这人便是当今天皇，更不知，这一下对视，让天皇陛下顿失魂魄。亦不知晚上宴席上，她被安排伺候这位英俊青年，是这位青年暗中安排的。直到次日清晨，母亲前来摇着她的肩将之唤醒，声调亢奋地说着来人如何尊贵无比，又如何倾慕着自己，再如何日思夜想，敦子才渐渐明白，这生世之事，已被定下。& Q. d/ h4 z$ o' Z! 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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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宴席，天皇终是摆出一国之君的架势，敦子陪在座下，不敢抬头去看。父亲哄着她过去伺候天皇用膳，敦子小心翼翼地跪行过去，被人伸手一拉，就落入了这人的怀中。男子身上带着浓郁的桂花味道，伴着酒气扑面而来，让敦子稍稍目眩，待回过神来，室内就剩下二人。
灯火之下，天皇逆着光，敦子只看见他落入阴影的轮廓，继而只觉领口一紧一松，肌肤便裸露在尽是酒气的空气之中。敦子试图去呼喊，却听见天皇的话语落在耳际，“朕予你富贵，朕予你高位，朕予你所求，一切一切，全都予你，你就允了朕吧。”话似恳求，但手中已做了欲念之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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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是天皇，这人是一国之尊，这人一句话就可让前田家富贵无限，同样一句话，也可叫前田家覆灭，敦子没有拒绝他的理由，也不敢拒绝他，推在他胸前的手无力地垂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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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皇在别苑家住了五日，日日恋慕着敦子，无奈朝中国事繁重，大臣催促了好几次，他才不得不舍下敦子回京。送走天皇，敦子松了一口气，然后呕吐了几日。她只求此人以后不要再来，此生也不要再见。可惜事与愿违，腹中种下了祸根，只剩下上京入宫一途。2 h2 T. n0 l; @- y) X( J
看着父亲母亲喜上眉梢，敦子悲从中来。瞒着众人，私藏了胁差，若是再被人勉强，那么就自行了断，断了后世苦楚。+ W0 [6 U: F3 a- ~- P" N1 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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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她万万没有料到，路上会生出事端。她遇见了百鬼之首酒天童子，连天皇亦要让她三分的酒天童子，这条路因她转了道，偏离了皇宫，入了高桥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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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子不晓得这是幸抑或是不幸，终于有人救她于难，无需再遭受折磨，无需再教她难堪难受。但亦因为这人鲁莽，使前田家落入险境。
敦子恨这人，知她是天皇亲妹，更是恨得入骨。她只求上天见怜，救前田家于难，以后即便是受苦受难她亦在所不惜。没想，高桥南救了前田家，又无需她入宫受苦受难，她茫然了一下，心中的恨淡去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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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的柔声好话，其实敦子是受用的，只是想到自己现下受的苦难，不禁委屈起来，高桥南越是百般讨好，她越是觉得自己可怜。几番下来，高桥南性子磨尽了，自是冷言冷语，敦子便更觉自己处境孤凄，好不容易淡去的恨意再次涌上心头。, T1 M, v8 @6 a/ E" x(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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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高桥南固然不知，她只是不明白，自己落了身段好言相劝，为何此人还是要恨自己？不肯向自己服软一下？这人为何就如此在意宫中，如此在意秀仁？1 B) D; m& q6 A-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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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紧了紧手中力度，敦子因此脸色微微变红。
只要服软，只要肯开口求饶，便事事顺她心意。高桥南这般想着，手中力度又再加重。
只可惜，倔强如敦子，宁可艰难地合上目，亦不肯跟她说一句软话。
章十五、' Q% J. O7 x% t' i: S: l
相持不下之时，麻里子入了殿中。如若只是麻里子一人前来，高桥南未必会理会，但见麻里子身后跟来两人，心中怒火便消去一些，稍不情愿地松开一脸青色的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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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下想必就是新入府的敦子公主了。”由麻里子身后行出一人，因为背着光，只能看见那身鹅黄细长，单衣层层叠叠，却不能掩饰她身姿的美曼。她行前两步，跪坐下来，向高桥南行了一礼，然后向着敦子亦行了一礼。抬起首，敦子目及她的样子，不禁怔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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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以为麻里子已是世间少见的绰约佳人，没想眼前人一现身，就轻易将麻里子比下去。只见此人眉眼清润如秋水，顾盼带笑，流转含情。唇间染了一抹火红，衬着鹅脂雪肤，摄人神魄，非但没有妖媚之色，却觉这等颜色，唯独此人适合。垂发不似麻里子那般用心理顺，只随意束着，露出一双大耳，倒让这胜似神女的模样有了些许人间气色，不至不敢亲近。这位，就是早敦子一年入府的小嶋阳菜。9 N" q5 N& J5 L4 n+ u! w! n.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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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菜左右打量着敦子，笑道：“早前就得知公主入府，无奈当时众事烦扰，未能前来相见，失礼之处，还望敦子公主见谅。”见敦子只顾看着自己，并无回应，便继续道：“若是不弃，敦子公主可唤我阳菜，而这位，是友美。”说罢，往麻里子身后一指。
一直立在麻里子身后的女子，听阳菜如此介绍，便稍行出一步，身材算是三人中最为娇小，但尊贵姿态没有减去一分。样子虽不及阳菜那般惊为天人，但俊眼秀眉，腮凝唇薄，亦是难得一见的貌美。这位便是麻里子的母舅之女，板野友美。她随着麻里子跪坐下来，与敦子微点首，算是打过招呼。8 E0 M6 a0 B* p6 g1 a4 O: I( n6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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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三人围坐在高桥南身旁，只当没看见她方才举动，一句亦不提，只是与高桥南说着家常话。这般，高桥南也不好继续端着冷脸，听阳菜说着家中笑话，不禁笑了起来。
敦子听着她们笑语生风，只看了一眼，便垂下脸来。下巴还有轻微的疼意，刚才还狠狠箍着自己下巴的手，如今左手握着阳菜，右手牵着友美，春风得意得很。这些侧室都是得她心意的人，高桥南与她们说话时神态温润和睦，没有丝毫戾气，然而同是这个人，与自己说不上几句，就会出离愤怒，继而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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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忽来不适，起身便要离去。, F* ~9 \1 a S5 D/ |! O& @& {+ Z
还在说话的四人见此，都静下话音。高桥南念到她家亲才走，这京畿之内就剩下她孤身一人，心中难免会生出落寞，然而自己没有体谅，还与她置气，她有些脾气也是情有可原。故而敦子不施一礼，不言一句径自回竹院，亦不怪责她，反倒吩咐主理尚侍好生照顾，莫让她受累了。% Z4 i" s9 ]8 L/ I6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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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果真偏心呢。”阳菜看着高桥南吩咐罢主理尚侍，便笑盈盈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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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别过脸来，“我何处偏心了？”
“此处。”阳菜轻点高桥南胸口，与友美相视一笑。7 p0 G4 ~) i6 D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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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净是胡言。”高桥南也不生怒，“这人总是遭我粗鲁相待，稍为忍让也是应该。”
三人见高桥南主动提及，不由互换一个眼神，阳菜便先开口道：“殿下也知她身世可怜，又落到如此境地，就大人大量，莫与她置气了。且不说动手会动了胎气，若是误伤了殿下自己，那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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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高桥南将话听入耳内，麻里子亦说道：“敦子公主自幼在伊贺小国长大，礼数自不比京中，但性情倒是难得的清明，喜怒哀乐无需猜度，与之相处反而省了顾虑。礼数规条，日后麻里子定当用心调教，绝不会教殿下烦心，殿下且待些时日，看她是否受教，到时再行责罚亦不迟。”: n+ c9 o* e1 g0 o) u! ~%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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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般说罢，友美也随之点着头，以示认同。* b+ U- S# J" f2 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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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看了三人一眼，牵起嘴角。她们三人，如非大时大节，甚少同时来见高桥南，今日忽然一齐过来，原来是为敦子做说客。敦子的来龙去脉想必麻里子已与阳菜、友美说过，她们本是各怀心事、避世而来的人，都有着万般无奈，对于同样万般无奈的敦子，自是感同身受多有怜惜。高桥南与敦子那日之事，多少也是耳闻，现下亲眼所见，当即萌生劝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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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好了，此事就听尔等所言，往后我就不与她生事，尔等都放心好了。”高桥南怎会不知她们心思，对于敦子，亦是有些愧意，当下就应允了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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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此保证，三人都安慰地笑开来，阳菜拉着她的手，笑道：“早两日阳菜得了一稀奇物，能自辩南北，能招铁引石，甚是好玩。”说罢，就由怀中取出一物件，石块模样，却是黝黑。阳菜又取了小铁片，放置在地板上，然后将这石块凌空于铁片之上，那小铁片竟然自动吸附在石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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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里子与友美观之都大惊小叫，轮着拿来摆玩，只要石块离小铁片不出几分，必能引得小铁片自动吸附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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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到底是何神物？竟如此奇特？”友美连声问道。
阳菜得意一笑，“此乃慈石，航海陆行用的司南便是用此研制。”4 \' s/ m" V ]0 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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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看着她眉间笑意，“果真是奇物呢。”她将慈石拿在手中，学着方才阳菜的样子，吸着小铁片，“铁片吸了上来便怎么也甩不去，这般模样，倒是让我想到一个人。”说着，斜着眼睛去看阳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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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菜微怔一下，当即知道她说的是何人，迅即脸上一红。麻里子与友美也是不消半分也明白高桥南所言为何人，不由纷纷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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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菜轻轻推了还在玩慈石的高桥南一下，然后想趁其不备将慈石夺回来，高桥南眼明手快，自是没让她得逞。高桥南坐直身子，看着手中慈石，“能得这种稀奇物的，也只有那人而已。”
见高桥南已察出端倪，阳菜亦不再隐瞒，双颊泛红地轻点一下首。
“可有说何时来京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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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月天皇诞辰，便会随父兄入京。”2 E: E! ?8 Z n [" h1 T- a1 U; y
“也好，上总那边新近送了佳酿过来，她来得正是时候。”说着，将慈石还到阳菜手中。8 P+ V3 t2 B$ Q6 a!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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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菜又是轻点首，接过慈石，紧握在手心。% J; N- L8 E5 Y* G6 {: E4 r
晚膳是在正殿排设，三人陪着高桥南有说有笑，也吃了一些酒。麻里子见高桥南兴致正高，便让侍女去请敦子出来，想趁机解去日间不悦。怎料敦子亦是顽辈，一句身子不适就推却麻里子的好意。5 _- c* ?* k* n. 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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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听着侍女的回话，不动声色地将碟中酒饮下，阳菜见此，又给她添了一些。0 k* j' C: d4 T
用罢晚膳，四人又说了一会话，麻里子见高桥南膳后总是若有所思的样子，只道她吃过酒有些醉意，便提议就此散去。众人均无异议，便各自回寝殿。- @) E/ o, Y/ g( ~/ y# `8 f
高桥南的晴院在内院正中，入了后院，经过了敦子的竹院，才是她的寝殿。夜已深，但竹院依然亮着光。她立在院门前想了片刻，终是敌不过心中牵挂，就转入院门，行往敦子的寝殿。0 a6 }9 J4 U& {" d3 p8 c: C
听见侍女的回话，高桥南知道敦子只是脾气上来，但念到她怀有身孕，又与自己置气来着，此前才有过落胎之忧，便怕当真有何不适。当着麻里子她们的面前，她不好直白心中牵挂，免得又再被阳菜笑话自己偏心。若真说偏心，那自当是对于同一位置上的人，有着不同对待，虽然敦子与她们同是侧室，不过高桥南心中明白，此人与麻里子她们不一样。既不一样，就无偏心一说了。然而不一样在何处，一时半刻，她也理不清。, J, H& r0 n9 y, @# u
才入寝殿，就见侍女捧着一个盘子急急出来，险些撞上高桥南。由依连忙挡在高桥南身前，斥道：“何故这般冒失！”* \9 H! f% A- _. {2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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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女见是高桥南，慌忙伏下身，“适才夫人又吐了一遍，小人忙着去打热水，才乱了礼法，望殿下见谅！”. \$ V. G* O' ]$ X7 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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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听见敦子又有妊娠之症，也不再管侍女，连忙走进去。只见敦子无力地伏在侍女身上，连番呕吐，让小脸煞白，气若游丝。她急忙过去，探了探敦子的额，只觉微烫，手一揽，将敦子揽到自己怀中，向侍女道：“速去请宫泽过来。”
敦子睁开目，怔怔地看着高桥南一阵风似地来到自己身前，然后不由分说地把自己揽到怀内，下意识想要推开她。无奈晚上并没吃些什么，又吐了一晚上，手脚早已虚脱，推了几下，都没能推离，反而高桥南将自己搂得更紧，索性作罢。
“可见不适？”高桥南拿袖巾拭着她嘴角痕迹，柔着声音问道。
敦子靠在她颈窝里头，没有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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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有吃过什么？”1 R' w1 U. l) T3 x* `+ A9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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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然没有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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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往时，敦子不理不睬定然又会惹她恼火，但如今忧心着她的身子，见她没回一句，念到此前见红之兆，便更是担忧。摸了摸她的额，又握过她的手，额头是烫，手心却是凉，不由得将她的手收到怀中，冲着由依问道：“怎么宫泽还没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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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人这就去请。”由依闻言转身就去请宫泽，才出院门，便见宫泽小跑着过来，连忙扯过她一只衣袖，连拖带拉地揣着她跑入寝殿。 {3 b' H2 y, u/ O' y3 T
宫泽见高桥南就端坐在殿内，神色凝重，而敦子偎在她身上，脸色苍白，虚弱不堪，便赶紧上前，给她把着脉，“夫人可是又呕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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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那专治呕吐之症的方子为何丝毫不见效？”高桥南蹙着眉，冷声问道。1 E1 K: N _2 `+ R' W# ?) Q4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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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泽微怔，明明用过那方子之后，敦子的妊娠之症早就得以缓减，没想今夜会忽然呕吐大作，当下也不好冲撞高桥南，唯有先行给敦子把脉。须臾，得了脉象，才回禀：“夫人应是感染了寒症，加之身子一直虚着，故而才又引起呕吐。”7 ^) J& I5 {0 d! a7 s: D!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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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眉间拧得更紧，扫视殿内侍女，“怎会让夫人染了寒症？”/ {2 e* }5 [; U4 [: j \
侍女纷纷伏下身，不敢去应。
见高桥南要发难，敦子摇了摇她一直握着自己的手，“是我觉得室内闷热，硬要她们把门窗打开了，想来，是如此染了风寒。”* S; ]4 }* x$ 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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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知自己体虚就不应如此胡来。”本要发难，但见是敦子鲁莽，高桥南也发不得恶，让人拿了薄被过来，给她披上，继而将之拢紧一分，然后向宫泽说道：“如今该如何医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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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驱寒治邪风，再解表虚，最后再行温补之方，便能无大碍。”
“好，你速去下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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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泽当即领命下去。2 [6 x0 S9 C. L/ [/ k2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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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南微微松开怀中人，细细看着敦子苍白的脸，因为呕吐伤神，眼眶红了一圈，眼内泛着晶莹，削尖的小脸更显楚楚可怜。高桥南叹了一口气，柔声问道：“饿不饿？想吃些什么？”3 ~& R7 R) E4 J3 [! w*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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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子摇摇头，垂目看着紧紧握着自己双手的手，方才还握着阳菜与友美，如今却来握自己，心中便无辜一阵委屈。她想挣开，无奈高桥南握得紧，见她手中有动作，以为她见冷，便又往怀中送。$ o; ?3 b4 ^) A7 k C! o9 U' x s! r
“你若是什么都不想吃，就先歇息片刻，待宫泽送药汤进来，我再唤醒你，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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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子抬起眼，看着她尽是怜惜的脸，没回话，依言合上目去。在醒来之前，这人都会守在自己身旁。偷偷回握着高桥南的手，没再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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