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路卡的部落格

單元十八、沒有爸爸的五天

爸爸不在家。

當爸爸在一星期前告訴小南，因為工作要去澳洲出差，所以爸爸會有五天不在家時，只接收到 “爸爸會有五天不在家”的小南呆了一會兒後，小臉皺起來、嘴巴癟起來、眼睛紅起來，最後哇的一聲哭起來。

不瞭解“澳洲”和“出差”是甚麼，小南一邊像隻小樹熊一樣死抱住爸爸，一邊哭着問為甚麼爸爸會不在家，哭得整張小臉都漲紅起來了。

爸爸說，爸爸只是像路飛一樣，要從一個地方去另一個地方冒險幾天，冒險完就會回家了。

爸爸的船會不會被其他海賊襲擊？爸爸的船上有沒有山治給爸爸煮飯？有沒有娜美給船導航？爸爸會不會迷路，回不了家？

小小的眉頭皺成一團、焦慮地吐出一大串問題的小南更加用力鉗住爸爸，就差點沒說要跟着爸爸一起去。爸爸苦惱地豎起八字眉向媽媽求救。一直安靜地站在旁邊的媽媽微微一笑，摸了摸小南的頭，溫柔地安撫着說，爸爸比路飛還要厲害喔，爸爸的船上甚麼都有，爸爸不會迷路。

眼淚汪汪的小南吸了一下鼻子，抬起頭看向微笑着不像在敷衍自己的媽媽，然後看向堅定自信地猛點頭表示沒問題的爸爸。

小南輕輕點點頭，然後小聲地說，可是爸爸沒有路飛的草帽。

爸爸露出暖暖的笑容，拍了拍小南的頭問，那小南能把草帽借給爸爸嗎？

因為爸爸是中午出發的，小南還在學校，所以出發當天的早上小南出門上學時，就要跟爸爸道別了。

小南把爸爸送給自己的路飛草帽從房間拿出來，爸爸微笑着蹲下身後，小南用雙手慎重地把顯得有點小帽子戴到爸爸頭上。

─　謝謝喔，小南。

頂着草帽的爸爸抱了抱小南，跟往常送小南出門前一樣，在小南臉上親了一下。只是頓了一下後，爸爸又再輕輕親了五下，然後笑着跟小南說，這五下是接下來那五天的。

小南紅着臉笑起來，也在爸爸臉上親了一下後，又再親五下。爸爸笑了，是眼睛瞇得看不見、酒窩好深好深的那種笑。

爸爸說，小南每天數數手指，把一隻手的手指數完了，爸爸就回家了。

每天小南都會和爸爸用LINE聊天。別小看小南喔，雖然不懂打字也不太會寫，可是跟機器白痴爸爸不一樣，小南在媽媽的薰陶和麻里子大人的教導下，傳表情貼圖、照片、語音訊息、通話和視訊都運用自如了。

爸爸有時候馬上就會傳來回覆，有時會隔很久。爸爸也拍了很多照片給小南看，有袋鼠有樹熊還有一些小南不知道名字的動物。

如果爸爸的工作做完了，就會和已經放學回了家的小南開通話聊天。媽媽偶爾會插一兩句話，但通常只有在晚上開視訊時才會在一起。

('A`)：喂喂？爸爸聽到小南的聲音嗎？

(′-∀-)：聽到！小南呢？

('A`)：聽到！爸爸～媽媽今天弄的晚餐很豐富！小南拍照張片給爸爸看好嗎？

(′-∀-)：不看！我又沒得吃！哼！

('A`)：誒……爸爸～麻里子大人今晚來我們家吃飯，她叫你帶隻熊貓回來給她。原來澳洲有熊貓的嗎？小南也要一隻～

(′-∀-)：沒有熊貓！別聽你麻里子大人亂講，只有袋鼠樹熊啦。今天爸爸在市集看到有好多玩偶喔，小南喜歡袋鼠還是樹熊？

('A`)：那小南要大袋鼠袋子裏的小袋鼠！

(′-∀-)：…………誒？

( *｀ω′)：麻里要小南～

(′-∀-)：……臭麻里！！別礙着我和小南聊天！小南把手機拿回來，躲進房間關上門。

( *｀ω′)：誒～～優P不愛我了～～嗚嗚嗚……

(бвб)：篠田麻里子我把你的咖喱倒掉好嗎～♫

( *｀ω′)：啊……小南手機還給你～和爸爸慢慢聊吧～

('A`)：小南躲進房間了。爸爸，爸爸，今天老師教了一首新兒歌，小南唱給你聽好嗎？

(′-∀-)：好啊～

('A`)：咳嗯……きらきら光る～お空の星よ～

小南翻開音樂課本，有點緊張但認真地把歌咬字清晰音調準確地唱出來。因為想唱給爸爸聽，所以小南放學後在媽媽面前練習了很多遍。唱到一半，爸爸也輕聲跟着一起唱。

(′-∀-)：小南唱得很好聽呢～告訴爸爸這首歌叫甚麼名字？

('A`)：小星星！

(′-∀-)：一閃一閃的星星啊～說起來，晚上的時候啊，爸爸這邊能看見南十字星呢。

('A`)：みなみ……じゅじせ……？

這是一個小南沒聽過的詞，除了辨認出開頭是跟自己名字一樣的みなみ外，後面只能勉強模仿着爸爸的發音，卻也不知道意思。

(′-∀-)：みなみ（南）、じゅう（十）、じ（字）、せい（星）。是星星喔。

('A`)：跟小南名字一樣的星星？

(′-∀-)：嗯！是很像小南的星星喔。很光，很亮。

('A`)：小南會像星星一樣發光的嗎？

(′-∀-)：會的喔。會像星星一樣發光。

('A`)：像星星那麼光？

(′-∀-)：比星星還要光。

('A`)：比星星還要光？那不是很光很光很光很～～～光嗎？

LINE另一端的爸爸輕笑起來。爸爸說，小南星星比其他星星都要光，小南星星還可以給爸爸的船指路，這樣爸爸回家時就不會迷路了。
(小補充:南十字星在南半球是可以用來判別方位的。另外第三回總選舉時德光和夫給小高橋的川柳就是--メンバ─も　君こそ　南十字星）

這時，媽媽在客廳叫小南出去吃晚飯，於是小南要跟爸爸結束通話。掛線前，爸爸說，明天爸爸就會戴着路飛草帽回家了。

雖然即使爸爸不在家，小南也能聽見爸爸的聲音，跟爸爸聊天，看到爸爸的臉，可是小南還是覺得不開心。爸爸不在，小南還可以肆無忌憚地向媽媽撒嬌、抱抱親親都不會有爸爸阻撓……

可是小南想抱爸爸和被爸爸抱；小南不習慣黏媽媽時，沒有一臉不爽的爸爸把自己拉開；跟小南洗澡的人換成媽媽，小南覺得更害羞；睡覺前少了爸爸的晚安 kiss，小南在床上翻滾了很久才睡得着；雖然LINE裏爸爸傳來的照片都是跟往常一樣的笑臉，可是小南戳不到那個酒窩；小南想等爸爸回來，再親口唱一遍小星星，然後聽着爸爸在自己旁邊一起唱。

如果爸爸是一隻大袋鼠，小南就是袋子裏的小袋鼠，小南在爸爸的袋子裏，爸爸去哪裏，小南就能跟到哪裏。

這是頭上戴着路飛草帽、一手拖着行李箱、一手捧着小南要求的袋鼠玩偶的爸爸回到家時，小南接過袋鼠玩偶時說的話。

─　可是啊，小袋鼠只有很小很小的時候才會窩在大袋鼠的袋子裏啊。小袋鼠長大了，袋子就裝不下。小袋鼠會自己走路，認識新朋友跟他們玩，會繼續長大，變成大袋鼠喔。

蹲下身跟小南平視的爸爸，雙手搭着小南的肩，微笑着解釋。可是小南依然癟着嘴巴，緊緊抱住袋鼠玩偶，走前一小步，一頭鑽進爸爸的懷裏。

─　小南就像小袋鼠一樣啊，小南懂得走路，運動會的時候跑得很快很快。小南還認識了很多小朋友，像敦子跟友美那樣的好朋友呢。小南以後也會慢慢長大，可以自己一個人做很多事的喔，不用爸爸媽媽陪在身邊。

爸爸溫柔地掃着一邊猛搖頭一邊開始飆淚的小南的背，然後把頭上的草帽拿下來笠到小南頭上。

─　小南是路飛喔。小南試過靠着朋友的幫忙，一個人去買蛋糕給爸爸不是嗎？以後啊，小南也會一個人去冒險，還要冒很多很多的險喔。不過小南會像路飛一樣，在冒險時有很多朋友幫助的。

小南抬起頭看着爸爸，用力把鼻涕吸回鼻子裏。

─　那……媽媽，和爸爸呢？爸爸一個人冒險…有小南星星，如果小南冒險時迷路了，有……爸爸星星和媽媽星星指路嗎？

本來微笑着的爸爸聽着小南斷斷續續帶着濃濃鼻音的問題，咧起嘴笑得更深，把眼淚汪汪的小南重新按回懷裏，緊緊抱住。

那天晚上，小南臨睡前，爸爸如常地爬上小南的床抱住小南。抱住袋鼠玩偶的小南再唱了一遍“小星星”，爸爸輕聲跟着一起唱。唱完後爸爸笑了，酒窩很深。小南伸手戳了戳爸爸的酒窩，在爸爸臉上親了一下。爸爸也在小南臉上親了一下，跟小南說晚安。小南在閉上眼前看到，昏暗的燈光下，爸爸的大眼睛在那時候一閃一閃的，像星星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