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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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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车停了两个小站,继续往东京进发。% J0 ]: b$ q. f
 等由纪吃完便当,麻友已经睡着了。由纪想去洗手,却因为麻友坐在靠走道的位置,有点阻着路。
 由纪不想喊醒他,干坐一会,偷偷蹭着桌布把手擦了擦。还是粘得很,但她决心等麻友醒来以后再说。
 
 其实用不着这么麻烦。其实根本不用顾忌。
 麻友无论坐在哪里,都没有区别。人们可以把她轻松穿越。就像穿越空气。穿越某片阳光。或是穿越一阵香味。+ y( s& V; W) u9 {4 h, ~2 i
 对此,麻友有时会露出很学术的淡漠神情朝那位刚刚走过自己的大妈或大叔撇撇嘴,抱怨着什么。还好别人听不见她的声音,也看不见她。
 
 而由纪看得到。所以在乎这一切。在意麻友的每一个表情,每一句呢喃。$ }) o0 @2 q- C% Q
 她甚至会不自觉的为麻友挡去一些骚扰,比如一个不小心朝着麻友的小脑袋掉下的空盒子,一个吃完没有洗净的油腻的碗,或是顽皮的孩子手里拿着的肮脏的玩具枪。在人群拥挤的时候,她也会不知不觉把身体护在麻友身前。& _! [/ c6 m; o' b
 
 如果旁人能够像由纪一样看见麻友是这样一个少女的话。他们瞳孔里的那个小人,因为打瞌睡,头一点一点,最终一个幅度地掉下去后,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B* q7 v- d4 B! S0 ^) C
 “由纪,要到了吗?”4 V3 v' E& T  T4 b9 [8 W6 q. ]" m
 
 
 父母没有过多的责备由纪的任性,让跪坐着的由纪松了一口气。
 旁边麻友却幸灾乐祸地瞧着她,冲她做着各种鬼脸。
 这让在严肃氛围中的由纪,差点笑场。
 努力的憋着笑,由纪心想没有在这之前丢给百无聊赖的麻友一本漫画书真是失策。" T# a( E4 c8 L! |2 T
 
 看着自己被她捉弄后依然笑得没心没肺的麻友,由纪心里没由来一阵温暖。
 见过太多肮脏,太多龌龊,现实里有太多的残忍和无奈。然而在她荒芜的岁月里,却能有一个这样美好的人,闯入了她的生命。+ Z) l  X7 n. r- X8 ]
 由纪心想,遇见渡边麻友,这或许要花掉自己一生的运气吧。
 而爱她,她愿意花尽自己一生的力气。
 她柏木由纪愿意用尽全力,替她哭,为她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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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下一个冬天来临之前,柏木由纪终于带总是吵着闷的麻友去了迪士尼游乐园。! h# E' H* f8 m3 g" T/ R
 柏木由纪心里,永远记得那样的一天。
 夏天,游乐场里玩偶熊四处与人合影。/ e% P: H  H# ~; q; k
 麻友看到可爱的熊先生,便不顾一切的扑上去抱住玩偶熊不放,由纪在一旁捂着嘴笑。
 见状,麻友鼻子些微鼓翘,眼睛明亮如昔,冲着由纪不断挥手大笑。
 
 刚放暑假的女生们争相上来拖着玩具熊的胳膊一起拍照。一个,两个,三个后,有人终于喊着“柏木小姐,该你了”。0 c! A5 f+ B# B6 _& Q# n: c0 G) H
 麻友不需要排队,但自己是需要排队的啊。看着旁边已经等得不耐烦的麻友,由纪宠溺的努了努嘴。
 应了声,由纪勾过熊先生的胳膊。麻友靠过来,作势靠在由纪身上。
 隔着玩偶熊厚实的绒布衣,由纪依然能感觉到传来的阵阵温暖。# S5 L) F' n# [9 c3 K: k
 她忽然很想很想抱一抱麻友。感受属于她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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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柏木妈妈,熊爸爸,看镜头了哦。”麻友笑着朝她看过来,柔和的声音透过皮肤和血液,融进每个细胞。
 由纪脑中出现刺痛的忙音,贯穿了她往后的日子。 - X8 T2 x% x5 N( o
 
 晚上的游乐场。与白天不同。截然不同。晚上是梦境的拓印,迷幻而光怪陆离。白天是童话书里的插图,平和又幸福的。
 由纪在乐园中静静站了一会,看着麻友颓丧的脸。; v; ?9 f& ^% N8 h: b
 望着远处的摩天轮,由纪忽然有了想法。
 
 催着麻友上了摩天轮,由纪从包中抽出那张一起和麻友合拍的玩偶熊先生的照片。
 可是画面中只有“柏木妈妈”和“熊爸爸”,没有渡边麻友小朋友。
 看到这个,麻友的眼神又黯淡了一下。
 由纪拿出随身携带的水彩笔,在相片上自己的旁边画了一个Q版的扎着双马尾的麻友,随后得意的朝麻友挥了挥照片。
 “由纪……”被一种感动的情绪捉住了,麻友觉得自己有些梗咽。- `. U; o3 N5 K% t( u1 p
 
 “虽然有点丑……”不顾柏木妈妈老化的表情,麻友心虚的耸着肩、摊开手吐槽道。
 
 即使她们不能触摸对方,不能拥抱对方,不能在自己的世界中多留下一些对方存在过的痕迹。即使有着喜欢的人,也不能告诉全世界,让时间记得,自己曾经有过怎样的心情,曾经这样的爱过一个人。2 a: K& w" k3 ]+ y: ~( N6 D8 `' l
 但是或许,只要看到对方眼中自己的倒影,就已经足够。
 
 “麻友,据说和喜欢的人一起坐摩天轮,到了顶点的时候坦白自己爱慕对方的心情,两个人就可以永远的在一起呢。”+ L0 N% w0 W6 V
 “由纪,我喜欢你。”& r8 M$ a8 g9 }, l
 “傻瓜,还没有到啦……”% B$ E* t$ n3 A' l' k+ f
 “我好喜欢你。”' N! F7 c  h* l( J+ [- y/ s5 p% l
 “一会儿再说才有用啦。”% o8 |: C! e' E1 [' ]' f
 “不管。我真的喜欢你啊。”
 “……”
 
 柏木由纪,渡边麻友。永远在一起。- J6 M' `" _) e
 要永永远远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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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京的冬天终于还是来了。, j  M# Y0 |9 L% B0 f
 这年冬天,罕见地下了大雪,比起天气学家们对这异常气候的紧张,麻友看见那么大的雪花,只会非常激动地跑去郊野。1 f  q5 J$ x' Y7 U3 Y* \0 {' F
 由纪跟着。一白一黑两个小点走在白色的绒毯上,除了有些冷外,更多的是欢欣鼓舞的幸福感。" t) R  K& v& E5 D. a2 ]& h
 由纪会捏着雪球往麻友砸过去,虽然即便是站着不动也不会有伤害——雪球一定会穿越过她的身体,但麻友还是配合地变换着动作避让起来。两个都是运动白痴,但是麻友不会感觉到累,而且没有质量的身体很轻盈,由纪根本没有机会可以击中她。麻友却故意让由纪砸了自己几个球,嘴里还唠唠叨叨抱怨由纪的手下不容情。
 两个人玩得很开心。, t0 [# C- J  S! I( E! e5 t1 B
 一直到由纪累到气喘吁吁地躺倒在雪地里。麻友站在旁边看由纪。像个被嵌进白奶油的糖娃娃——红着脸,呵出的每一口,都是柔软的白色雾气。1 N: U3 z% p0 k8 d  {
 麻友蹲了下来:; C* k0 Q5 f$ Y1 s! l5 n
 “这样会感冒的,起来吧。”
 由纪不肯动,虽然冷,可快乐是窜流在全身的发烫的血液:“就一会。”5 M6 ~* \' r( F' U: M
 “真是小孩子。”
 “渡边麻友,你还好意思说我!”
 
 “麻友。”
 “什么?”
 由纪笑着:“从我这样看上去,好象雪花是从你身上掉下来的一样。”" d. N5 ]* h: K3 p) [; H! {
 “嗯?……哦。”9 E9 @; m1 g8 {& D3 f1 U0 k* {7 R0 L
 
 后来,几年后的梦里,由纪还是会梦见这样的场景。躺在雪地里,雪却没有渗人的冰冷,而是单单纯纯软白的样子。她望向天空,雪花从某个地方,惟一的地方不断地撒落下来。然后从那个地方、那个人,朝她伸出手去。
 梦得太真实的缘故,差点要分不清这个场景究竟是真还是假。但如果仔细搜索记忆,确实在当时,渡边麻友伸出手,非常轻非常轻地触碰了她的脸。" |' d% r, @3 [+ A* N# M- N5 ]
 有雪花同时掉在脸上。1 x( B) e2 k; {* Y
 一瞬融化的冰凉。
 柏木由纪想,啊,被麻友碰到,原来就像是这样,好象雪花落在脸上的感觉。

 根本不用去分到底是不是雪花。9 A' C% z" a6 W( C$ U3 Z/ Q( I
 它们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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