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小嶋阳菜在她苏醒之后第二次呼唤大岛的名字，第一次的时候还是犹豫了一瞬之后的【优子】，在被世人所彻底遗忘的小嶋阳菜耐心的等待着大岛的醒来，又一次看着她的眼睛，试图寻谈自己父亲下落的时候，大岛避开了目光。& C$ f8 q) E! p+ j8 Y
那之后，被大岛家理所当然的圈养在大岛宅府的小嶋阳菜，便意兴阑珊的再也没有说过半句话。
至于已经迅速破败的小嶋宅。7 V4 K, t3 A& t6 t) B* s% x. R- t+ i
无论如何都好，不过是笼子主人的金丝雀，玩腻了掌心之中的小小宠物，又给她换了一个新家而已。1 \0 e9 j! J6 [* D: n
即使只有极少数的人有所感受，也并不影响小嶋阳菜其实是一个非常聪明的孩子的事实。至如此，她才能够清楚的知道自己究竟想要的是些什么，而作为一个前朝战败的国家的公主，她又应该如何在这片对她一贯以来恶意满满的土地之上，收敛自己全部的羽毛卷起身躯自处，如何躲避身边的试探和怀疑，小心翼翼的保护自己的那份并没什么价值的信任，然后走上对自己来说最为轻松的道路。
————该说是幸运还是不幸呢，遗传于小嶋家的脸庞生的就比旁人精致许多，但是出落在那里，就足以引得无数同龄的男子垂涎不已，更多的大一辈的四五十岁的男人，虽是表面上以长辈自居，内里那些隐藏的更加龌龊的念头透过眼神却也能让小嶋鲜明的感知。她觉得恶心，但是却也有想着凭借这样的容貌去谋求一个好的归宿。所谓的好的归宿不过便是有权有势，才得以在这样混乱的局势之中保护的了自己的父亲和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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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好啊。4 v+ T7 X0 a$ J2 c+ ~3 T' @
王城的主人也快要死了，自己和父亲却还身体健康的活着，那片一直以来笼罩在头顶上的阴影似乎终于快要消失，渡边亮又是个无甚用的草包。 A& z; R2 y l!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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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是不是对自己父女二人来说，还可以有着更美好的甚至以前都不会奢望的不可思议的结局呢？; n, ^- ~. I; k# a" M4 }
比如逃离这个风卷云涌暗流汹涌的王城？将这些年来偷偷收集的首饰财宝全部拿走变卖，换成的一大笔钱够自己和父亲潇洒快活的生活一辈子，然后逃到哪里都好，去哪边的乡下做一个每天混吃等死的土财主，或者去那个遥远的荣城投奔前田，逼迫她好吃好喝的招待自己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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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嶋家的列祖列宗，请恕小嶋阳菜无能，即使是面对渡边亮这样即将登记的草包，还有朝中很多前朝的大臣正在偷偷接触自己妄想复位，提出了非常多听起来确实切实可行的念头，自己也真的没有半点去造反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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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面临着灭国之仇，那些大臣们口中不可被遗忘的融入小嶋这个姓氏的血液骨肉之中的所谓奇耻大辱，对自己来说似乎也没有安稳平静的日子更为重要。0 y: g" {" E* Z% 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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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旦争起来就要流血的，还有可能会死人。众所周知，阳菜最怕痛了，所以抱歉。8 h6 ] V$ T' ~2 U- ?. I- c
想起那些花白了头发满脸都是皱纹的老大臣仍旧涕泗横流的跪在自己面前的场景，小嶋在心中暗暗的愧疚，却也不再过多言语。
只是事情的发展终究没有想象的美好，在心中一天比起一天更急迫的盼望着渡边天皇死亡的消息的小嶋阳菜，却从未想过，自己最先要面对的，却是父亲突然失踪这一冰冷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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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色的鲜血在那一夜仿佛不要钱的在眼前挥洒，前田和高桥经历了生死差一点便回不了荣城，渡边天皇被太医诊断终于活不过这个秋季，王室的赐婚圣旨由皇宫一路大张旗鼓的铺排到了大岛宅，一时间这个渡边近臣中唯一还存在的宅邸风光无二。
发生了太多太多。
而这些，躲在大岛宅府深处的那个偏房之中，安静而又耐心的等待着大岛苏醒的小嶋阳菜除了关心了一下两位好友的生死，其余的都不在意。' P6 w* E" k'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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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想好好的抓住她所贪念的那一方小小的只属于小嶋家的存在。% d7 Z( W0 k% O/ G6 {0 f5 I: _5 _
亦或者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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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面对那个自己所能想到的最悲伤的结局的时候，好好的，认真的，向这位曾经自己所最重视的朋友，寻求一个解释而已。
然后大岛躲开了她的目光，切断了她一切询问的途径，离开了她的视线，只是留下了一句非常可笑的，徒劳的，无力的，没有任何意义的、% z. ~% T0 g3 I5 f
————对不起。
于是小嶋阳菜捏了捏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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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着不慎闯入这里不得不直面自己的大岛优子说道：“大岛さん，我想出去走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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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气平静，笑容嫣然，嘴角上勾的弧度像极了第一次见面之时那个露出得意笑颜的小嶋阳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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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她们之间，还是那个只会斗嘴和吵架的年少时的好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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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也从来无法拒绝小嶋请求的大岛点了点头，应了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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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因为王城最近发生了太多事情的关系，东城的那家小食店居然没有开门。没有吃到心心念念的零食的小嶋阳菜立刻不高兴了，嘟着嘴就闷不作声的一个人在那里碎碎念的抱怨。9 e1 @' \! c7 X" t% J$ [6 J4 b5 `+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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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嘛，有人要死有人要打仗有人要嫁人又关你们开店的人什么事！”
“啊！”7 z% r9 Q# K3 Q0 m9 i: a8 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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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旁不小心的听到小嶋自言自语的大岛吓的慌了手脚，赶紧将手指凑到唇边冲着小嶋作了个噤声的手势，还小心翼翼的四处张望了下确定没有被什么人听见。+ s) i% p0 e! [& n$ d) E.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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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墙有耳啊小嶋さん！”$ t5 a( X: l, h) F' S7 a
小嶋阳菜瞪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G( m0 l5 l9 e& s" _-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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迈着步伐又往城南的河上快步走去，换了身干净衣服的大岛赶紧追了上去，许是猜到了她的目的地，不由得偷偷翻了个白眼，也不敢被她看见，只是一边因为腿短小跑着才能跟上一边小声的提醒。1 X, v8 R, ~$ u' G/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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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想去我们常逛的那个青楼的话，今天我和你穿的可不是男装…………”
像是周围的空气突然变冷了几分，还是艳阳高照的秋伏天，大岛却平白的打了个寒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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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说现在还能去哪里！”
猛地停下了脚步的小嶋阳菜自是毫无半点美人应有的气质，只是配着她那张脸，再不雅的表情由她做出来也只能在心底里以可爱或是美丽这样纯粹的词语来形容。/ j1 S) s/ I.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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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有来得及回话，却听得路过的行人正在聊着王城里王成外最近发生的那些事情。2 v! t+ j& K0 [& k; 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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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天的人自是想不到他们所编排的那个因为赐婚而狂喜不已的在家大宴宾客的人就在她们身旁对着旁的人赔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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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氛一下子真的冷了下来，聊天的人仍在低声说着和前田家称兄道弟的大岛家是如何的骗取了对方的信任，与高桥家摆出一副情同兄弟的大岛家主又是如何连高桥将军留下的独女都要利用，看着同僚的女儿立下滔天大功便毫无容人之量的耍手段逼反了这位忠臣后代，将她的功劳据为己有，更有甚者，就连现在那个已经快被人遗忘的小嶋家主，也是大岛家主亲自去暗杀，只为了和渡边皇室表忠心。1 g8 P6 {- T7 A9 G1 G& q: X/ x
如果没有这些种种手段，大岛家又是如何在这场针对权臣的洗牌之中不但没有遭受迫害反倒一路荣华加身？4 i. R) o) r5 o& f2 [
说话的人说的有模有样，就仿佛是他亲身经历一般的生动形象。: R7 a9 s9 U, P+ P3 R( t. v8 d
最后他下了定论。) Y6 l) p$ r' X/ r( q
那个皇城旁边唯一还残留的宅子，是吃人的宅子，而住在宅子里的父女，自然便无疑是祸国吃人的野兽，今后没了渡边天皇的渡边家，搞不好还要因为那个嫁过去的女子而遭殃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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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被他形容的颠倒众生的蛇蝎女子，此刻便尴尬的站在他的旁边，小心翼翼的观察着比她高些的女子的表情，一言不发。3 ], U2 O* y7 {! c5 k
而与她同行的那个女人，却是目不斜视的看向前面，似乎什么都没有听到一般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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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岛伴着她拐进巷子找到了吃食店的主人，好说歹说的非要人家给她单独做一份糕点。伴着她提着糕点去了城外赏樱花，因为季节不对只发现了光秃秃的枝干，伴着她一路绕回高桥家的门口，看着人去楼空的宅邸立刻变得破落了起来，还有很多不耻于高桥南叛国行为的普通群众，将曾经因为高桥家主逝去而在家摆的祈福用的牌位全部扔在了高桥宅的后门旁以示不满，被掰断的木板堆做了小小的一座山，只是站在那里，便能鲜明的感受到王城的人们对于曾经拿身心来信任的这个姓氏的憎恶之情和因为被背叛而带来的满腔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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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嶋阳菜和大岛优子罕见的在这里停下了她们一天急匆匆的行走步伐，只是静静的看着这些承载了太多的由憎恶堆砌的小山，沉默不语。
夕阳终于落了下来，天边的云像是火烧一般血红的一片，连带着整座高桥宅都被染上了大片的绯色，印的直视着它的人的瞳孔之中，也只剩下模模糊糊的似乎是血染的宅邸一样的倒影。" ?9 I/ S7 @5 K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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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不过的。”! w/ B0 G' C( m. Y0 ], L' R, B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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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许久，大岛终于幽幽的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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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都知道她突兀的蹦出来的这句话是在指什么，小嶋没有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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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会后悔的。”7 u4 Y3 G, m" f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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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续说着的人望着远方的那抹残阳，看着它挣扎着下落，语调似笑似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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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那种会立刻大声的反驳在常人看来侮辱了高桥人格的人的性格，也不会凭着冲动便保证以高桥和前田之间的感情她绝对不会后悔，即使不如大岛那么了解高桥，如小嶋这般的人也能隐约知道她背负了多少又即将面对多少，于是只能跟随着大岛将叹气咽回喉中。
高桥该怎么办，前田该怎么办，似乎都不是以自己的能力足以担忧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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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自己该如何是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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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动的去纵身投入那因为父亲庇护而远离了二十年的肮脏恶心的污秽之中，一旦踏上第一步再也无法回头，走上那条从未想过会拾级而上的阶梯，不停的攀登直到粉身碎骨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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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一个人去里面走一走。”
和大岛打完招呼的小嶋一步一步的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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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神由柔弱变得坚毅，还有可能是被逼到绝处的人才有的一股不顾一切的疯狂的狠劲，她捏紧了拳，然后推开了高桥宅的后门。9 u3 f' L1 e3 A" u, V0 J, Y+ t
已经在此等候了一整天的朝中的老臣们，终于老泪纵横。8 b- `. R/ Q' ~5 i$ 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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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已经等候了太久的臣子们，既有正八位下的主水佑，也从一位的政大臣，既有垂垂老矣半截黄土的老人，也有正值年轻却愿为前朝的复兴而奉献生命的年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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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加在一起，便是连渡边天皇都无法忽视的一股力量，足以撼动这个王朝的根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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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这些人一齐跪倒在了小嶋阳菜的面前。) x9 x! W1 d& Y1 \: k4 Q2 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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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 C" ^. D2 U; u7 |2 r# p)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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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终于来了。% b/ m* A# s3 L4 P1 q0 V( y
老人们哭的辛酸，压低了声音喊着这个小嶋最不熟悉的称呼，然后热泪盈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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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阳终于全数的落了下来，天边由白昼一瞬变成了黑暗，星星点点的亮光似有似无的开始在半黑的空中闪烁，没了暖色烘托的夜色似乎都变得微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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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风吹来，笔直的站在高桥宅的大岛望着天边的那一颗星星，不知在想些什么，似笑非哭，棕色的眸子之中却透着不知所措的迷茫。" O4 m9 J% n7 G' R
大概也只有在这种时候，才能从被大岛家主当作是家族未来的大岛家的继承人，被渡边天皇当作是对手一般对待的大岛优子的脸上，看到一丝尚还稚嫩的模样，才可以恍惚间意识到，她也不过是一个仅仅才过了20岁生日没几天的女孩子而已。
她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将手缩回了袖口之中。( w# S( x2 @+ ^: V5 y$ f
终是要变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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